481.第481章 番外——墨若兮【一眼萬年】
第一次見她，是在那個大雪延綿的冬日。
她從房間裏走出來的那一刻，我心中是微微有些震驚的。
十幾年過去，儘管同在一個屋檐下，我卻從未有見過這個傳聞中的表妹。再或者，我們曾經相遇過，只是我並沒有留意，也沒有記住罷了。
“你便是二表妹？”我好奇的打量着她，想要認真看清楚，以免下次見面又不認識。
“不錯！”她輕聲應我，一襲黑袍在雪地中頗為醒目，竟有種傲骨嶙峋的味道。不同於傳聞之中的怯懦木訥，她說話的時候，看着我的時候，一雙烏黑的眸中滿滿儘是冷冽沉靜。
有那麼一刻，我心中倏然生出一種錯覺，彷彿，她才是姐姐，而自己，則是妹妹。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方才，我打量她時，她似乎也在看我，且眼中竟掠過一些類似狂喜和驚愕的味道。
那些情緒很快，快得我根本就來不及捕捉，還未等我回過神來，她便又是那一副沉穩冷靜的模樣了。
‘算了！不管了，我今日來就是要讓她明白，她根本就沒有資格與我一同前往狩獵大會。’
聽爺爺說起過，她好像是叫什麼墨妍，是姑姑生的女兒。
說起姑姑，不得不說的是，每此我在鎮子上活動，總也能聽到各種各樣的議論。雖然版本說法不一，但圍繞的事情卻是一樣的——墨家三女不知廉恥，未婚先育，有失貞潔。
為此，我在許多人面前都抬不起頭。
是以，從心底里，我對這個姑姑並沒有好感。至於這個表妹，更是不屑一顧的。
做了錯事只會躲在爺爺後面，這樣的人，我喜歡不起來。
所以，自見了面，我便未有給過一句好聽的話給她，更是沒有給過半分好臉色。
再者，對於一個無法修鍊劍氣的廢物，我也實在不想浪費精力去周旋。
真是搞不懂，爺爺怎麼會突然決定要她與我一起去參加狩獵大會？
還有，那一日，門口發生的事情是真的嗎？會不會是有人杜撰或者是搞了鬼呢？
司徒瑤，那可是青峰鎮數一數二的天才，怎會被一個廢物趕跑？依我看，八成是爺爺在暗中出了手！
“果然如同爺爺所說的一般定力驚人，但明日的狩獵大會關係到我墨家的顏面，你必須先打敗我，才能與我一同代表墨家參賽，否則，我寧肯一個人去，也不要帶個拖油瓶！”人果真是種十分虛偽的動物，即便明明對對方沒有一絲好感，卻仍是要虛與委蛇的誇讚一番。
為了讓她打消念頭，我提出了比武，而她竟也有幾分膽色，頗為鎮定的應戰。
“也罷！我便與你切磋一二，不過話可說好了，咱們點到為止！”不僅鎮定，她的樣子甚至可以算是風輕雲淡。
只不過，她都暗諷她是‘拖油瓶’了，她為何還朝她笑？
“那是自然！”我脆生應道，心中卻已是迫不及待的與她交手。
我突然有些好奇，她的這些鎮定自若，究竟是來源於哪裏？
不再多言，我直接朝她出了劍。
起初，我是有幾分輕敵的，所以招數劍式大都未有用盡全力。可幾個回合下來，她卻只躲不攻，害得我連她的身都近不了。
多年來的驕傲任性讓我惱羞成怒。
在一個廢物面前，我卻遲遲無法近身，我不能允許她對我這樣羞辱。
最主要的是，她怎麼可以用那種又像是寵溺又像是無奈的神情看她，瞧不起她么？
“身手還算不錯，耐力也算上乘。不過，一個只懂得躲避卻不會攻擊的同伴，同樣沒有任何可取之處。既然你不願意出手，我便幫你一把！表妹，吃我一劍哦！”明明心中氣惱得要命，可話一出口，卻完全變了種味道。
還有，這種時候，我竟還笑得出來。不止這樣，我竟然微微有些雀躍，雀躍她不是廢物，或許真的可以與我一同前去也未嘗可知。
不過，想過關，可沒這麼容易。
咬了咬牙，我凝聚通身力量，於半空中旋轉出一個漂亮的角度，竭盡全力揮出一劍斬向她。
那時，我心中想着，只要她不再抵抗，我必會在傷到她之前收手。
可未有料到的是，面對這一擊，她不僅沒有躲，反而橫劍迎頭直上。
半空之中，兩柄劍發出清脆響聲，而她長劍之中所蘊含的劍氣，比我的竟然只強不弱。
心中大震，她手中劍不及我的，竟是接連三聲脆響碎成四段。
緊接着，殘劍飛迸。
我驚呆了，一時間竟也忘了控制身形，手中長劍直朝她而去。更要命的是，也就是這個時候，其中一段殘劍倏然朝我面門而來。
殘劍近在咫尺，以無比快的速度朝我而來，我想要控制身形，卻發現根本收不住勢頭。
眼見着我長劍就要刺向她，而半空之中的殘劍也將在我臉上開個洞。
“表妹！快讓開！”天地為證，我從未有想過要傷她。
我猜，那個時候，我的表情一定很難看！
“小心斷劍！”然，她卻絲毫不理會她的話，怒喝一聲。千鈞一髮之際，她飛身上前，一手握住朝我飛來的斷劍，竟是絲毫不去理會我手中就要沒入她體內的長劍。
不！我口中話未出口，她身上卻猛地爆發出一陣耀眼白光，竟是將我連着手中的劍一併震開。
“竟然是劍氣護體！”我下意識脫口而出，心中卻如同海浪翻騰般不能平靜。這似乎是只有達到劍聖修為的強者才會觸發的技能，可是此刻？
心中怎麼也想不明白，腦海中卻倏然閃過一幕。
她方才不顧一切朝自己撲來抓住了那片殘劍，眼睛下意識看向她垂在身側的手上，果然見得有鮮血從她掌心滴落。她只是低頭站在那裏，臉上看不到一絲劫後餘生的喜悅亦或是因疼痛而生的波動，整個人安靜得像是一株綻放在黑夜中的木蘭花，眼中卻翻湧着一些她看不懂的情緒。像是懷念，像是自嘲，與她身上清冷疏離的氣質大庭相徑。
那一瞬，我突然就有些看不透眼前的人。
也是那一瞬，我突然就對她莫名的沒有了敵意。
不止是沒有了敵意，甚至是有些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