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噬魂
蒙毅朝着扶蘇撲通跪下:“臣蒙毅,來遲,還望長公子恕罪!”
“蒙毅?”他突然出現在大漠,讓扶蘇摸不清是歷史欺騙了自己,還是自己耳朵聽錯了:“你這時不是在父皇身邊伴駕嗎?”
蒙毅左右望了望,發現士兵們都在檢查着屍體,和救治己方傷員,這才回首說道:“陛下出事了。小理”
雖然,扶蘇早已經知道歷史的真相,但在此時又不能夠暴露出來,故作假哭道:“父皇,父皇怎麼了?”
他雙手緊攥着蒙毅的肩膀,嚎啕大哭:“快告訴我。”
“長公子,咱們還是先離開此地再說吧。”
“嗯,快起來吧。”多在大漠待一秒,就會多出一分危險,此時的扶蘇恨不得立即飛出大漠,返回秦國領土。就算是胡亥,趙高再派人,但了解一點秦史的他,倒是覺得趙高比匈奴人好對付的多。
“所有生存者,立即上馬,咱們回家。”扶蘇坐在高高的戰馬上,向士兵們喊道。
“我不走。”
“我也不走。”
突然的人聲躁動,讓端坐在馬背上的扶蘇,感覺到不安,深怕會是士兵的消極情緒。
“長公子,他們幾個不願意走。”士兵跑來向扶蘇報告着。
“哦,怎麼回事?”順着士兵手指的方向,能看見三名滿身血跡的士兵癱坐在地上,依靠着包裹喘着粗氣。旁邊還有名士兵,一會臉色變的煞白,一會皺眉咬牙,作出一副極其難受的表情。令人驚奇的是他並未發出一聲慘叫。
三人看見扶蘇向這邊走來,忙試着站起身子,可他們的努力最終還是以失敗告終。三人一身都受着不分程度的重傷,只要稍微動一動,都會痛得他們呲牙咧嘴。
扶蘇來到三名士兵前,示意他們不用行禮,半蹲下身子,輕聲問道:“怎麼了?為什麼不一起走?”
“長公子,我們是塊包袱,只會拖累大家,還是讓我們自生自滅吧。”
中間那名年長者,望着扶蘇深情的說道。
扶蘇騰的站起身,望着戰場上僅存了幾十名挂彩的士兵,肅然說道:“我嬴扶蘇,向你們下達第一條軍令:大秦帝國的軍人,不管在任何時候,任何情況下,都要做到不拋棄,不放棄每一名帝**人。”
“不拋棄,不放棄。”
不遠處正為士兵包紮的尚武站起身,重複着扶蘇的話。
“不拋棄,不放棄。”
群情激動,開始齊聲的重複着。
“上馬,重傷者,與輕傷者共乘一馬。”
輕傷者把陣亡的幾百秦軍屍體,聚集到一起,點起大火焚燒。
翱翔的老鷹,不時低頭掃過,從戰場上唯一剩存的匈奴士兵上奪取片片肉食。微風輕輕揚起還處於潮濕狀態的黃沙,四處飛灑。焚燒屍體的臭味,隨着微風向遠處飄去。
為了防止人馬疲憊,扶蘇特意命令士兵另外各牽一匹戰馬跟隨。小理反正這個戰場上匈奴唯一留下最多的,除了屍體,就是戰馬。
太陽已高掛在半空,那是他們唯一能分辨出來方向的指明燈。在扶蘇的帶領下。眾人走出草地,又再次進入了沙漠地帶。
根據蒙毅描述,過了這段黃沙地帶,過去就是一望無際的綠草地,越過草地就到秦國的邊境了。
在途中交談得知,蒙毅在離開始皇帝的龍駕沒多久,就得到確切消息,始皇帝駕崩。趙高串通李斯纂改密詔,原本立長公子扶蘇為太子的,卻在趙高的陰謀下,變成了胡亥為太子。趙高還派出家奴裝扮為使者,前去九原郡尋找蒙恬傳召。
得到這些消息的蒙毅,立即奔向九原郡去找蒙恬,卻在途中得知蒙恬已被使者押解離開了九原郡,具體情況不明。
考慮到利害關係,蒙毅決定先去尋找長公子,在他的眼裏,胡亥輕易不會動蒙恬的,相比之下,還是長公子的安危最為緊要。
可蒙毅一無軍職,二我兵符,總不能單槍匹馬深入大漠尋找扶蘇等人吧。最後在家奴的建議下,蒙毅在軍營外舉起大旗,吆喊長公子的支持者,一起前往大漠尋找。
此時的軍營,新任主將一時半會還顧及不了流動在外的軍營。這才使得蒙毅有機會帶走部分軍士。在營門外待了有三日,召集各級將士三百多人。
進入草原后,抓了幾個匈奴士兵,詢問得知扶蘇等人的大概方向。既然知道了方向,蒙毅等人馬不停蹄,日夜趕路。
經過一夜的休息,早上剛準備啟程,卻接到斥候的稟報,西北方向有匈奴大批移動的痕迹。
既然匈奴出動了大批軍隊,那一定是緊急要事。經過分析,蒙毅認為極有可能是匈奴人發現了扶蘇等人的痕迹,這才出動大批軍隊。
也是蒙毅趕巧了,在烏金把騎兵分成三路的時候,蒙毅也只是抱着僥倖的心理,隨意選擇了一路,慢慢跟隨。
也許是天憐扶蘇,在未探知被圍秦軍是那部分時,蒙毅卻頭腦一熱,命令軍隊全速攻擊,這才使扶蘇撿回一條小命。經過剛才一戰,現在的秦軍僅剩五十多個人,還全部掛花,重傷將近一半。
沒日沒夜的急趕了幾日,終於走出了黃沙地帶。這期間受的罪,只有他們自己清楚。令扶蘇最難忘的是在最後兩天裏,沒有食物可以殺匈奴的戰馬,但沒有水喝卻是最難熬的。
到最後人尿就不用提了,就連馬尿都沒人願意放過。臨走時牽取戰馬,加上匈奴的有一百多匹,等出沙漠時,只剩下三十匹不到。重傷的秦軍實在受不了這種折磨,有些被傷折騰死,但大半都在深夜,拔劍自裁。
“終於出來了。”
看着前方一望無際的綠瑩瑩草地,扶蘇忍不住發出感嘆。
“是啊,終於走出來了。”一旁的尚武,舔舔乾裂的嘴唇:“應該有水喝了吧?”
“快了,再堅持會就到了一條小溪。”蒙毅騎在漫步悠悠的戰馬上,指着遠處說道:“如果按照這速度,最少還要三個時辰,如果急行軍,最多一個時辰就可以到了。”
“那還等什麼,全軍急速前進,再堅持會就有水喝了。”
胯下的戰馬好像也聽懂了似的,在騎士們揮鞭后,撒開四蹄,狂奔飛馳。好像前些日子乘坐就不是他們一樣。
戰馬飛馳,揚起陣陣塵沙。天空中的烈陽,卻一點不願意憐惜着斷水多日的秦軍,依然展露着它那火熱的笑容。
有了希望的秦軍,一點都不在乎太陽的熱情。已經消失多日的汗水,再次湧出了毛孔,在陽光的熱情招待下,盡情的揮灑。
地平線上,終於看到一閃一閃的白光,透過陽光的照射,反而產生陣陣水光。
“水,終於看見水了。”
不知道是誰喊出了這句,緊跟着眾人都向前望去。看着那一閃一亮的水光,多日的疲憊,此刻卻消失無影無蹤。
漸漸接近小溪旁時,他們才發現溪邊有幾十匹戰馬,正低頭啃着青草。可此時的秦軍已經不顧的這些,他們只求能好好的喝次真正的水,就算不能夠喝飽,能品品味也是不錯的。
但是,誰要是敢阻攔他們,那他將會變成屍體。
當靠近小溪時,秦軍絕望了,偌大的小溪邊,蹲守着至少一百多人匈奴。在秦軍剛出現他們視線時,匈奴人就已經做了戰鬥準備。
只是那麼輕輕幾回合,秦軍瞬間潰敗,多日來沒有真正的吃過餐飯,沒有真正的喝口淡水,使得秦軍戰時脫力,無奈的被匈奴人斬殺於馬下。
扶蘇在十幾名士兵的拚死掩護下,死命的向南突圍。等到了秦國邊境,回首點查人數才發現,現在身邊只剩下蒙毅,尚武兩人。
已經凝結成板狀的軍服上,再次染滿了鮮血。
“陛下,陛下。”
“呃。”沉睡中的扶蘇被叫醒,抬頭看去,一名禁衛正端着碗,還冒着熱氣的粥,放在了面前的案几上。
禁衛後退兩步,方才說道:“陛下,這是玉妃為陛下準備的。”
“哦。”扶蘇端起冒着熱氣騰騰的碗粥,眼中充滿肅然殺氣,逼得禁衛不禁渾身一顫。
“傳朕詔令,百丈之內不許有人走動。”
“諾。”
端着米粥喝了幾口,小腹湧出一絲暖流,瞬間襲遍全身。扶蘇從懷中探出一支食指長的竹笛,雙眼注視着:“是該讓他們提前出來了,現在的局面也只有靠他們來維持。”
他徑直走到門口,雙手拉開房門,站在院廳,舉起竹笛。
呼滴——
隨着一聲怪異的響聲過後,院牆上跳進來一名身着黑衣,面掩黑紗。
啪——
來人對着扶蘇,敬了個後世標準的軍禮:“飛鷹趕到。”
“嗯。”扶蘇向飛鷹點點頭:“現在大秦急需你們協助,現在你代我傳令給噬魂。”
扶蘇從懷中掏出一個拳頭大的骷髏,遞給飛鷹:“傳白骨令:不管此刻噬魂在何地,都限時十日之內趕到陳郡,等候指示。”
“是。”飛鷹接過骷髏,行了標準軍禮后,一閃身消失在高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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