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混江龍
我跟猴子的配合一直都很默契,看猴子動了手,也也趕緊翻身下床,摸黑抓起早就收拾好的包裹奪門而出。
我二人出了旅館順着大街往前跑,這旅館位置偏得很,路上也沒有路燈,黑咕隆咚的我們也分不清方向,不知不覺就出了城。
看後面沒有東西追過來,我這才長處一口氣,城裏我們是不敢再回去了,就在野地找了一顆大樹坐下來休息,想等天亮后再走。
這一晚過的特別漫長,足足吸了兩包煙天空才泛起魚肚白,深秋的早晨天氣涼的很,一站起來便不自覺的打了個哆嗦,心中慶幸的還好不是冬天,不然非給凍死在這路邊不可。
就在這時猴子突然驚叫起來,我過去一看,心中不由有些發寒。
在這棵大樹後面,竟然躺着一個死人,正是我們昨兒見過的那個中年,他懷中就抱着那個黑罐子,嘴角還掛着一絲冷笑,看起來十分詭異。
猴子和我都有些慌神了,都猜到昨晚看到的那個黑影就是這個中年,只是他是怎麼追過來的?坐在這一晚上也沒聽到什麼動靜啊!猴子就問我道:“虎頭,咱現在該怎麼辦?這人是不是變成鬼纏上我們了?我們也沒怎麼得罪他啊。”
我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點了一支煙這才說道:“纏着我們的不是這個人,而是他懷中的罐子,這是一個鬼頭罐。”我就問他,知不知道古時候人要是不孝的話,被報了官會有什麼樣的懲罰?
猴子搖了搖頭,這個時候他頭上都急出了汗,問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只好向他解釋。
我說在古代,不孝是大逆的罪行,要是被人舉報的話,那人就要受到“剝皮揎草,磨骨揚灰”的懲罰,也就是將人的整張皮剝下來,裏面塞上草拉到街上遊行,然後再將其骨頭敲碎,挫骨揚灰。
古人都認為,身體髮膚授之父母,對父母不孝就不配再為人。死也要講究全屍,如果身體殘缺了,死後魂魄都無法投胎,甚至要下地獄永世不得超生。看那些太監,在閹割之後都要將自己的“寶貝”精心保護起來,死的時候再帶到棺材裏,就是因為他們怕死後無法投胎。
可想而知,那受刑的人該有多麼大的怨氣,那些行刑的儈子手害怕惡鬼纏身,就會偷偷的將那人的心臟等一些零件放進罐子裏,外面刷上墨斗,然後再用黑狗血和着香灰將罐口封住,每天在上面插上三根香供着,等到那儈子手洗手的時候,就會將這罐子沉到大海大江裏面。
這東西見不得光,更見不得人的生氣,裏面的怨氣還沒有散去,人要是摸了它,是要發生不詳的。更加詭異的是,後面的人摸了它,前面的人就要死,直到這罐子裏的怨氣散盡為止,所以在猴子接觸這個罐子之後,這中年便厄運臨頭了。當然,猴子的運氣也非常不好,看來這罐子裏的人死的時候怨氣太大,弄死了一個人還是不滿意。
猴子被我的話嚇得臉色蒼白,哭喪着臉朝我說道:“虎頭,那現在我該怎麼辦?我還不想死啊,我還沒有娶媳婦呢。”
雖然禍是猴子惹回來的,但我也不能不管,便給老爺子打了個電話,老爺子就跟我說了一句話:“它哪裏來就送它回哪裏去。”
黃河是中國最古老的一條河,是一條大龍,黃河故道則是一條小龍,後來這龍死了,黃河也就改了道。我聽着太玄,但也明白老爺子的意思,他是說這條小龍雖然死了,但壓住這罐子裏的怨氣還是綽綽有餘的。
我聽老爺子的口氣猴子不會有事,心中也安定了下來,就讓猴子將罐子收起來,這期間絕對不能再讓別人碰了,然後我們就一路朝着黃河故道跑去。
將鬼頭罐重新埋進了黃河故道之後,我們這才大鬆了一口氣,回了城裏,準備休息一晚明天趕去北京。
本來我以為事情已經結束了,也就放鬆了警惕,可是沒想到當天晚上我們便被人堵在了旅館裏。
來人是一個皮膚黝黑的絡腮鬍子大漢和兩個半大青年,穿着夾皮襖,腰裏都是鼓鼓的顯然是別著傢伙。我看那凶神惡煞的模樣,心中就感覺不好,尋思着莫不成是為了那個死了的混江龍而來的?
果然,那自稱劉德的大漢進來看到我們二人後二話也沒說一句便讓身後的青年帶我們走,猴子性子急躁便想上去理論,不過卻被我阻止了,現在我們是在人家的地頭上,若是不收斂一下性子的話吃虧的肯定是我們。
旅館外面停着一輛綠色的金杯車,上面有一男一女正在等着,天太黑我看不清那兩人的樣子。我們一上車,還沒等坐穩那開車的女人便猛一踩油門,順着馬路狂飆而去。
“我說大姐,你能不能悠着點啊,我這小身板的可經不起你這麼折騰啊。”猴子怨聲埋怨起來,這次我沒有阻止他,因為我這邊也不好受,剛才那一下差點沒把我的腰給扭斷了,再加上這些個人一個個都跟悶鱉一樣一句話也不說,我這早就憋了一肚子氣。
那開車的女司機也不說話,倒是旁邊的大鬍子劉德“嘿嘿”冷笑了兩聲,一咧嘴,露出滿口的大黃牙,說道:“六十的將軍七十的侯,八十披甲抬馬頭。就你們這熊樣還出來走江湖?看來真是江河日下嘍!”
這話我聽着有些不舒服,這不是擺明了看不起我們嗎,剛想反駁心中卻不由一動,何不趁着機會試探他一下呢?想了想,我便說道:“山上的螞蚱山下的蟲,青是青紅是紅,龍王莫笑游魚小,蝦米也吃混江龍。”
“呦,這口氣還不小嘛!”大鬍子冷笑了這說,但很快他就回過了味,品出我這是話中有話。
我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咱們是一個山上一個山下,都是一樣的人,誰也別瞧不起誰,另外我也知道了你們的身份,不過並沒有與你們對着干,這井水不犯河水的,你們也犯不着這樣對我們。
除了大鬍子外,幾人中還有那女司機聽懂了我話中的意思,不由冷聲的問道:“那我問你張叔是怎麼死的?別跟我說這事跟你們沒關係。”
我一聽他們真的是為了那混江龍的事情來得,這心中也定了下來,可還沒等我說話,猴子便忍不住嚷嚷起來:“哎,我跟你們說,這事還真跟我們沒關係,是那人自己找死,你們不能把事情賴在我們頭上。”
我一聽猴子的話便知道要壞,果然,身邊那幾人一聽都一起冷眼看着我們,那目光冷着讓人覺得像掉進冰渣渣里。
可猴子這話一開了頭,他就打不住了,接着嚷嚷道:“哎,你們別這樣看我,我知道是什麼人,不就是混江龍嘛,那我家老爺子還是土耗子呢,鼠王你們知道不?論規矩你們見了我家老爺子還要拜三拜呢,我們可不怵你們。”
那大鬍子聽后也不說話,只是一個勁的冷笑,倒是旁邊一個半大青年忍不住叫起來:“鼠王怎麼了?鼠王在你們那邊好使在我們這地兒可不好使,在說了,我們大龍頭並不比你那鼠王差,這黃河兩邊的道上,哪一個見了我們大龍頭不是點頭哈腰的,泥鰍也想鬧了海,我看你們還是省省吧!”
我聽他們在這裏拼上了爺,我這頭皮就一陣發麻,心中有些埋怨猴子,這些事兒可都是不能明說的,道上有道上的規矩,這強龍不壓地頭蛇,你把老爺子抬出來,這不但解決不了問題,可能還會將事情弄得更複雜。
還好那大鬍子也是個懂事兒的人,急忙喝止了那說話的青年,不過我這邊已經露了底,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車子九拐十八彎的是越走越偏,足足開了近一個小時才來到一個偏僻的小村子。這村子是在山旮旯里,像只蹲地蛤蟆,裏面的人家不多,只有幾十戶。但車子卻沒有開進村子,而是拐進了裏面,繞過村子來到一個土窯的前面停下來。
我們被押了進去,才發現這是有兩間房子大小的窯洞,這邊地勢走高,窯洞裏面倒是非常乾燥。一進去,迎面便看到當中一張木桌,上面點着一盞老油燈,旁邊坐着兩個人,上首是一個頭髮發白的乾瘦老頭,戴着老花鏡手中拿着一個瓷器翻看着。
作陪的是一個中年,跟老頭的面容有些相似,這應該是一對父子。
看到這兩人,我這邊心中已經有些惴惴不安了,做這行的最忌諱的是被人摸了底,現在我們卻被人直接帶到人老窩來了,這意思可就是只給你留兩條路,要麼是和平的解決這件事,大家交個朋友,要麼你就別想走着出這個窯洞了。
將我們帶進來后,大鬍子走到那老頭身邊耳語了幾句,那老頭便放下了手中的瓷器,抬頭看了我們一眼,整了整老花鏡,語氣平和的說道:“別嘛,客人都來了,別怠慢了人嘛!鬍子,給座,別讓人覺得我們沒有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