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芭蕉1
我們這裏郊區有個果園,種着很多芭蕉、荔枝和番石榴。【那果園很神奇,是處於一個喀斯特地貌的石林里。就是說以前這裏是海底,後來發展成了這個樣子的。聽說老一輩打日本鬼子的時候,就是將日本人困裏面,從上面砸石頭,死了很多人呢。
正是番石榴成熟的季節,周末我哥帶上我和寶寶一起去了那果園。門票一人十塊,進去吃多少都行,帶出來的要稱斤另算錢,而且比外面果攤賣得貴兩塊呢。
因為就是圖個好玩,親手摘果子,也就沒在乎錢。很多人去了。
那天車子上山的時候出了問題,耽誤了一個多小時,我們去到果園的時候已經比預計的時間晚了。抱着寶寶拍照,摘果,吃果。一陣玩耍,很快就六點該回家了。
這個時候,果園的老闆也嚷着,要關門了,讓所有人都離開。我寶寶一陣吃喝拉撒換褲子,晚走了一些,就聽到有人向那老闆反映說孩子找不到了。
在這裏找不到人是常事,因為這裏是石林啊,對外是名稱叫海底石巷迷宮。迷宮裏都畫了路線箭頭,就算暫時找不到,只要能跟着箭頭走,最多半小時,絕對能出來的。
老闆看看錶,讓家長在外面等,他搬來梯子,爬到迷宮上面去看,裏面有沒有人。好幾個人喊的喊,找的找,半個小時過去了,孩子還是沒有出來。
我和我哥上了車子,準備啟動車子離開了,畢竟時間已經比較晚了,再過十幾分鐘天可能就黑完了,到時候開車下山就比較危險了。
正倒車的時候,我看到了外面的老闆從迷宮上下來,急匆匆地跑去他的收費處,拿出一面鑼,咚咚咚地就敲着喊着往迷宮裏走去。
我問:“他幹嘛敲鑼啊?不行就報警吧。不知道那孩子多大了,這麼丟一個晚上,說不定會出事呢。”
我哥突然停下了車子,說道:“去看看,不對勁。”
我抱着寶寶給她帶上小帽子,才重新下了車子。
這個時候,好幾個果園裏的人,都拿着火把,從收費櫃枱下拿出鑼,一面敲着一面走進迷宮裏。那鑼和火把好像一直在櫃枱下準備好了似的。
我哥抓住一個果園裏的人,問道:“怎麼了,孩子還沒找到?天都快黑了。”
那年輕人也不過是個十幾歲的男孩子,一邊點着手中的火把,一邊說道:“何爹(老闆)說,估計是給鬼迷在芭蕉里了。能找到,每年都有幾個給迷芭蕉里的呢。”
難怪啊,他們的鑼和火把都是早準備好的。
我聽着有些害怕了。因為那果園裏,芭蕉是從迷宮深處一直種到我所在位置的左邊。就是說我左邊兩米就是芭蕉了。看着旁邊的芭蕉,我慌忙抱着孩子,退了好幾步。
“走吧?”我問。
我哥看看我,說道:“別怕,你爺爺說的,那種東西不敢惹你的。來,抱好孩子,弄點你的血,點在孩子囟門上。”
“你懂啊?不要弄巧成拙了。”
“上次你爸教的,說這招絕對能保你和孩子沒事的。還有,你要勇敢點,火氣才旺。我跟去看看,你到車子上去。下中控鎖啊。”
好像是哦,上次嬸子也是說怕我害怕火氣降的。我猶豫了一下,點點頭,經過那兩件事,確實也沒有以前這麼怕了。
我抱着寶寶上了車子。看着我哥跟着十幾個男人進了迷宮。也許是人多吧,也沒有什麼害怕的感覺。倒是旁邊那弄丟孩子的媽媽,一個勁地哭,讓人有種心酸的感覺。自從有了寶寶,總會對孩子的事情,特別敏感。
用血點在孩子的囟門上。(囟門就是孩子頭頂和額頭之間的一個地方。一出生的孩子,那地方是有一小塊沒有頭骨封閉的,可以直接看到頭皮下的脈動。到孩子一歲左右,囟門才會閉合,頭骨才會長好)我看看車內,好在有把小小的水果刀。就是為了來吃番石榴的時候,能切小片給寶寶也啃啃的。
脫了孩子的帽子,拿着那把小刀,對着自己的右手食指劃了一下。可能是因為刀子的新買的吧,很鋒利沒感覺到怎麼痛,就有血滴出來了。我將一點血抹在了孩子的囟門上。
近處的孩子媽媽還在哭着,幾個女人在安慰着。遠處還能聽到那些男人的鑼聲,喊聲,罵聲。
天漸漸黑下來了。月光很明亮,但是怎麼看,這個地方都是超級恐怖的。我的寶寶吃了奶,很快就睡著了。我都有些後悔今天的出行了。
起風了,那邊男人的喊聲好像近了。我的心中突然覺得發毛,發冷,直覺地看向了離車子最近的那芭蕉樹。
芭蕉樹被風吹得嘩嘩作響,樹影子張牙舞爪地像要抓住什麼東西似的。
這時,那些男人們出來了,火把的光線下,可以看出他們臉上失望的神情。我打開了車子大燈,讓這裏更明亮一下。
我哥拍拍車窗讓我開車門。我打開車門抱着寶寶下了車子就問道:“沒找到孩子?”
“沒找到,他們說要報警了。不過這種事以前也有過,報警也是一樣。來找怎麼找不到。那老闆說,明天那孩子自己就會出來了。不過,估計……已經了。”
這些話我想剛才在迷宮裏,那些男人都說了,所以跟着一起進去找的孩子的爸爸也知道。他將這些話也告訴了孩子的媽媽。孩子媽媽一下哭得快要昏倒的模樣。一個當地女人都快架不起她了。孩子的爸爸情況也很糟糕。
在場的女人不多,我看着孩子媽媽那模樣,心中生憐,就將孩子遞到了我哥手中,走向那孩子的媽媽。
“大姐,別難過,孩子他們還會努力找的。報警的話,一會警察來了會有更多人找的。”我說道。
一旁那十七八的少年沒好氣地說道:“再多人來也找不出來的。這種事,年年要有一兩次。還不是他們家孩子自己闖的禍。”
“你能別說話嗎?”我瞪着那少年,“沒看到人家傷心的嗎?敢情你沒結婚沒孩子,你體會不帶那種感覺。你一邊晾着去吧。”
那少年很不服我的話,氣得眼睛瞪得老大地說道:“我又沒說錯。門口牌子上不是寫了嗎?絕對禁止芭蕉樹上沾血。他們家孩子要不是讓芭蕉沾了血,也不會出這種事!”
那孩子媽媽哭着喊着,根本就聽不懂她說的什麼了。
這件事本來就跟我沒關係,我一個冷哼打算回車裏去。轉身一看我驚住了。就在我身後不遠處,我哥抱着孩子看着我們。而那芭蕉的影子已經延伸到了我哥的身後。我敢保證,那影子不對勁。因為剛才我在車子上的時候,我注意看過影子了,影子離車子還有一段距離呢。而現在,就幾分鐘,光線也沒有多大變化,影子卻一下長長了六七米。
那風吹着的影子晃動着,一抹影子掃過我我寶寶的頭上,似乎在碰到我寶寶頭上囟門位置的時候,一下縮回了一米左右。
是……是鬼!我一下驚地往後退了一步。可是同時那份害怕也一下變成了憤怒。竟然敢動我的寶寶!
知道什麼是母愛嗎?知道什麼是人類恐怖之後的極限嗎?知道什麼的物極必反嗎?
由於心中的母愛,我把恐懼變成了憤怒。越恐懼就越憤怒。我絕對不會讓任何人傷害我的寶寶。我的寶寶對於我來說,就是我的全部啊。比我的命還重要。
我飛快地跑到那收費櫃枱旁的一棵樹旁,使勁折下一根一米多長,有比一根手指還粗的樹枝。在生長的樹上折樹枝由於有水分,比較難折下。我當下就跟開掛了似的,根本顧不得手上的痛,竟然兩三下就折下了粗糙的樹枝。
我拿着樹枝,渾身怒氣地走向那影子。真的,當時沒有一點害怕的神情,沒有意識到那是鬼,只有憤怒,只有恨,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我絕對不允許任何人傷害我的寶寶。
我拿着那樹枝狠狠對着地上靠近我哥哥的影子刷地打了下,一下又一下。我打!我插!我刷!我每一下我都用盡全力。我還大聲罵道:“***!你想怎麼樣?啊?你敢動我寶貝幸福(幸福是我女兒的名字,這個在前面說過。寶寶剛回家,晚上就有蝙蝠飛進房間。是象徵福氣的。我就娶了個諧音,取名幸福。)哼!我敢動一下,我就把這片芭蕉都燒了。你媽的,來啊!我他媽還買得起這些個爛芭蕉。我就砍了,燒了!燒不燃我就潑汽油!媽的!你敢動我寶貝幸福試試啊!啊!試試啊!不就是個芭蕉嗎?我還怕了你了!就算我死了,我也不放過你。老闆!給我把菜刀!我劈了她的芭蕉心!我燒了!灰都要和水喝下肚子去!我看她還敢動我寶寶!”
我大概是瘋了,平時沒有說粗話的習慣,而現在我真的就是瘋了。用那樹枝打着那影子,用盡全力罵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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