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2章 夏天城

冷靜，冷靜……和他好好地說，他會聽進去的。

葉柳一遍又一遍的在心裏這樣告訴自己。

“可這件事不比以前，死亡谷涉及到末日降臨的秘密，從沒有一個活物從裏面走出來過，你要沒有十分的把握，就是去送死。葉城已經爆出出現世上第一個八階異能者，剛進階成功就爆體自亡，你已經是世間少有的七階，明知道進階已如此困難，為什麼不好好保存自己的實力。蕭谷誠，你為什麼如此愚蠢，為什麼啊！！”

雖然不斷的告訴自己不要動怒，但最終葉柳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話尾憤怒地上揚了。

“正因為進階越來越困難，我才要走這一趟，第一個會爆體自亡，第二個也會嗎？我要是不變強，以後就是壓着被人打。”

看說不動他，葉柳伏在身側的手悄悄握拳，月牙狀的略微尖銳的指甲戳破皮肉，鮮紅的血滴從指縫中泌出，滴在地板上，怵目驚心。

“蕭谷城，你不要被捧上神壇后就再也下不來了，過分的自信就是自大，沒有活路的事你做了就是死……”

“好了，我意已決。”蕭谷誠交叉手臂枕在頭下，閉上眼睛，把那氣憤的聲音擋在耳外，“一夜沒睡，你也回去補個覺吧。對了，走的時候記得幫我把門關上。”

葉柳並沒有離開。

當你的丈夫連話都不願意聽你說的時候，你能怎麼辦。

良久，偌大的房間裏一片靜寂壓抑的沉默。

“……不要去。”葉柳立在床旁低低地道，這一瞬間，她身上所有堅硬的盔甲都被卸去，徒留一身雪白的柔軟的皮肉，完全展露在他面前，“想想我和銘兒……或者，不為我，就只為了銘兒，你也不應該讓自己陷入危險。他還小，不能沒有爸爸。”

這是她少有的示弱，其中走投無路的脆弱讓蕭谷誠睜開了眼睛。

可他盯着雪白的天花板也只是說了一句。

“休息吧。”

葉柳默然地盯着門板在她面前緩緩闔上，直至把那片晦暗隔離。他們夫妻不僅分房睡已久，而且好幾年沒有和諧的夫妻生活了。

這正常嗎？他不嫖不濫，寧願靠殺虐和血腥來舒緩欲-望也不願意碰她。

葉柳想，如果當初她不做下那件錯事，也許以他們曾經有過的感情怎麼也走不到如今這個如履薄冰、如在高空鋼絲上跳芭蕾的危險地步。

*

發了半晌呆回到房間后，日頭已經悄悄地露出了半個頭，灑了半床陽光。葉柳本以為自己睡不着，可是當她沾上枕巾后，竟然似夢非夢的睡了過去。醒來后，臉側一涼，才發現枕芯都濕透了。

原本粉白底色的枕套染上淚水后顏色更深了一分，變成了嫩紅色。

在夢裏，她竟然見到了艾夏天，那個可憐又可恨的女人。

艾夏天是蕭谷誠的義妹。

艾夏天，艾夏天……夏天城名字的由來便出自她身上。

蕭谷誠為新城取名為夏天城時，葉柳那刻的心痛如絞，時至今日還清晰如昨。

可想而知，葉柳有多痛恨乾哥哥乾妹妹那曖-昧的一套。

*

迷夢裏，艾夏天慣常的一身低領黑衣，氣質高貴典雅，盤上去的柔順黑髮有幾縷落在胸前、貼在臉側。她依舊那麼性感治艷，她依舊開朗燦爛地笑，紅唇一開一合，說著，“柳姐姐，我把兒子託付給你，請你一定要好好照顧他，求求你了，一定要照顧好他。”

夢裏，葉柳沒有答應，她不想答應，也不敢答應。

艾夏天忽然變得非常憂傷，兩滴血淚從她的眼眶裏流下，在臉上留下令人膽顫的血痕。

那刻骨的哀愁令葉柳不敢再看，別開了臉。

艾夏天在離她身後不遠不近的距離一直說著，“答應我吧，姐姐，求求你了，我兒子命苦啊……”

你兒子命苦，我兒子就不苦嗎？

葉柳不願再聽到這個聲音，她想要奔逃，卻發現雙腿如灌了鉛般沉重，一步也動彈不得，於是衝口拒絕，“不，我不願意。”

蕭谷誠忽地出現在她面前，厲聲質問她，“為什麼不答應她，為什麼？你怎麼能如此蛇蠍心腸，心都黑透了。我真是看透你了，你這個惡毒的女人。”

他的大吼震破了她的耳膜，嗡嗡作響，毒句化作細小的鈍刀一毫米、一毫米地鈍割她的心床，大腦變得混沌一片不能思考。

葉柳自認並不是一個嬌弱的小女人，末日之初，她陪着他打喪屍，抓變異獸，一直不曾退縮過；建城以後，她幫助他打理政務，治理城邦。在照顧好他生活起居的同時，身旁還有個稚嫩的兒子需要時刻關照。為了與他並肩一起戰鬥，她給自己的身心都戴上了鋼鐵盔甲。

偏偏她愛的人傷她最深。

他明知道什麼話能最殘忍地撕裂她的心臟，可最終還是說了。

痛，好痛……

無助的，葉柳在迷夢裏流了滿枕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