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白袍將軍
掌柜的不敢得罪惡神農,眉開眼笑介紹道:“神醫,這位是我的貴客,我讓他看看裏面的藥材。楚公子,這位是長安玉京最有名氣的神醫,人稱惡神農,閑暇時候也到各大葯堂去坐診。”
惡神農懶得聽掌柜的呱噪,突然立起,三步並作兩步就朝楚牧奔去,情急之下伸手就要去抓楚牧的衣領,可手到身前卻又訕訕的收了回來。
蓋因楚牧絲毫沒有躲閃的意思,微笑的看着他,面上一股不怒自威之相,讓人侵犯不得。對於這救苦救疾的神醫,楚牧也不與之一番見教,抱拳一禮道:“見過惡神農,在下只是隨口一說罷了,不記得是什麼時候看的。”
惡神農一雙小眼精光電閃,卻是不想放過楚牧,興高采烈問道:“那你還記得什麼藥草,都說說。有沒有七夜藍,冰火實,血蓮花……”
楚牧愣了愣,這些藥草他的確看到過,不過這些都是傳奇級別的草藥,百年難得一見,沒想到這個老頭見識這麼廣博。他早就聽聞惡神農一生研究葯道醫理,也不為怪,道:“抱歉,在下記性不好,卻是記不得有這些東西。”
“記不得?哼哼,不會是不想說吧。我給你銀子,十兩,不,一百兩。一百兩銀子換一種草藥資料,怎麼樣?”惡神農滿臉急切,似他這種一生沉迷藥理中的人,遇見生平難得一見的資料,定然不會輕易放過。
楚牧卻已經後悔了,不欲再理他,招呼店老闆一聲就往裏走。
“不準走!今天要是不說,就不準走!”惡神農伸出雙臂攔住楚牧的去路,一身白肉彷彿大肉球,在楚牧身前一蹦一跳的,轉身又對那黝黑大漢道:“你,大塊頭。我醫治了你,不要你的診金,你替我抓住這小子。”
西京城中尋醫問葯圈子的人都知道惡神農的怪脾氣,救人並不為錢,很多時候只讓病人為他做一件事,至於是殺人還是放火就不得而知了。
黝黑大漢皺了皺眉頭,道:“之前商量的並非是為你做事,而是十兩赤金。此時改變主意,請恕在下不能從命……”
楚牧本對這醫術高超的老頭有些好感,此刻更覺得他是個妙人。但遇事不思求取反而強索,難道就沒碰到過兩個狠人么?也讓他吃點苦頭的好。
正準備推開他時,門外傳來聲音。
“喲呵呵,光天化日,天子腳下,難道還有強取豪奪之事么?”門帘被拉開,走進一個翩翩佳公子,他身後還跟着兩個彪形大漢,顯然是僕人兼保鏢。
惡神農見來者不善,卻絲毫不害怕。皺眉打量他一陣,突然開口道:“小姑娘,還沒斷奶就打扮成男人賣弄風騷,是不是看中了這小子?”他醫術超群,對人體之了解自是絕頂。又上下打量一番楚牧道:“也就是毛頭小子一個,正好配你這沒斷奶的丫頭。”
楚牧識得此人,他正是上次在樓外樓酒家,楚俊賢身邊說話的秦姓公子哥之一,卻是個女扮男裝。
那少女被人一口叫破女兒身,頓時惱羞成怒,一揮手喝道:“滿嘴口臭,給我掌嘴。”身後頓時走出一人,劈手就要往惡神農臉上打去。
楚牧眉頭一皺,正要出手,那黝黑大漢卻一把接住了攻擊,二人交上手。內屋頓時氣勁騰空,捲起霍霍風聲,這貌不驚人的兩人居然都是先天武師高手。風聲再起,另一個大漢也不閑着,再次向惡神農臉上裹去。
惡神農是神醫,雖然脾氣壞點,但天下罕有敢得罪他的人。沒想到此時遇見比他還蠻橫的,頓時手足無措,只盼這一巴掌快點落下痛過了便算了。忽然耳邊傳來一聲悶響,自己被那少年帶的直往後退。
卻是關鍵時刻,惡神農白髮白須的模樣喚起了楚牧對前輩的思念,條件反射般接住了這一擊。楚牧是武宗修為,此時正在修鍊《先天蛤蟆功》練到皮膜的層次,力量本就幾何增長,不列入軍伍等級秩序之中,抬手之間都有沛然大力,更本不是尋常先天武師能夠抗衡的。
大漢相差頗大,一出手頓時被震飛。
“住手!”少女見楚牧出手之間就挽轉了戰局,頓時喊停,“喂,我是在幫你,為何還攔着?”
楚牧收手而立,呼吸平淡好似什麼也沒做過一般,對面接他一掌的大漢卻是面紅耳赤,憋了許久才稍稍吐出一口血氣,已然震傷了內腹。
楚牧拱手謝道:“多謝姑娘出手相助,不過惡神農已經一把年紀,只是口德稍差,若被打一巴掌恐有閃失,還請姑娘手下留情。”又對她身後的大漢打了個揖手道:“好漢架不住,倉惶出手沒有收住力道,傷了閣下脾臟,還請見諒。不過也好在此地有惡神農在,此事因神農而起,就煩勞神農給他看看,順便開一副方子吧?”
那秦姓女子見屬下一招之間已經受傷,頓時倒吸一口涼氣。她對自家的護衛實力如何,最是清楚。沒想到這個氣勢不顯的年輕人,看似比自己還年輕,卻有如此一番修為。
惡神農見牽扯到醫術上,頓時意氣風發、倨傲脾氣上來,捏着白須道:“你當我惡神農市井大夫嗎?想給什麼人看病,就給什麼看病,呸,死了我也不管。”說完這句話后,卻見楚牧一臉含笑的看着他,頓時心中一突,心道,“這小子肯定讀過那等珍藏版本的藥典,身手又好,若是要走,我日後定然尋他不到……不行,不能放他走脫。”又乾咳一聲道:“區區小傷不足為患,回家買兩顆百年人蔘,以烏雞燉湯熬了喝,再吃兩顆補血益氣丸就完事。”
那漢子也是豪爽,剛才一招之間敗於楚牧,心中本生佩服。他是知道惡神農的名號的,此刻也不倨傲,拱手謝道:“多謝神農賜方。”
楚牧翻手之間已然控制住了場中的情況,微微一笑,手中摺扇一拍對身後嚇的面無人色的店老闆道:“看來今日是不能看貨了,改日再說吧。告辭!”
楚牧走了出去,那少女狠狠跺了跺腳也跟着跑了出去,唯留下惡神農滿臉笑意,“嘿嘿,說我老人家口德稍差,教訓教訓小輩而已,沒想到反被教訓,有趣,有趣。喂,陳慶之,你與那小子對打如何?”
卻是喚剛才那位醫治的壯漢,沒想到他就是陳慶之。
京城目前最火爆的一則新聞,便是鎮西將軍陳桂年一家老少七十三口人,在回京的路上被歹人殺了個乾淨,此時震動朝野,秦真宗親出動禁衛軍自下令嚴查兇犯,鬧的可謂沸沸揚揚。而陳慶之也是少年成名,威震邊關元蒙人,沙場征戰十幾年後有了“白袍將軍”之稱,是陳老將軍最小的兒子,沒想到他還幸免於難。
陳慶之搖了搖頭道:“剛才那位公子雖然是武宗境界,但氣血之旺盛、力量之浩大不是尋常武宗能夠達到的。若是我沒受傷,堪堪能夠敵過他,此刻卻是招架不住。”
惡神農一皺眉頭,道:“那我豈不是真要受那小子擺佈了?不可,不可。對了,陳慶之,他剛才所說炎陽百草你也聽見了,若想傷勢痊癒甚至功力盡復,便全看他了。若想報仇,只有盡全力找他來見我。”
陳慶之聽到報仇二字,頓時滿臉煞氣,狠狠點了點頭。惡神農詭計得逞,偷偷的壞笑不已。陳慶之文武雙全,沙場運籌帷幄盤算全局何等人物,此刻哪能不知惡神農區區伎倆,但是此刻在他心中,天下大事,報仇最大,任何人也不能阻擋他復仇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