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洞中自有天地

楚牧調息良久，只覺渾身力勁澎湃，漲的難受。

這裏彷彿是一處天然溶洞，但又有些許人工開鑿的痕迹，只是因時間久遠，已經為不可見。整座溶洞寬廣空曠，除卻幾點石鐘乳液不停滴答外，再無其他聲響。微光照處，他才發現自己已經渾赤身**，身上衣服早已經被蛟龍體液腐蝕乾淨了。

如此怎好，還是儘快找一件遮體之物。此刻漩渦潭水早已經平息，想來這處溶洞已經快要溶穿，被那蛟龍一撞，頓時就破了窟窿。地下湖水涌灌而入，自然形成漩渦。料想那頭蛟龍還堵在窟窿哪裏。蛟龍全身是寶，龍皮龍牙雖然還未成氣候，卻也是鑄造鎧甲兵器的良材。此處洞窟料想也沒有吃的，龍肉也是充饑的食材，不可不取。

楚牧取了隨身寒芒短劍，此劍自得到后便一直伴隨身上，也算是有救命之恩，以後或許還要多多仰仗。

楚牧跳進水中，果然在那破裂洞窟處發現蛟首。光線幽暗，但仍然可見蛟龍猙獰的面容，此時想到當初潭水兇惡爭鬥，依如歷歷在目，讓人膽寒。

楚牧尋到蛟龍逆鱗處，以寒芒匕首尋隙割鱗甲。但蛟龍皮堅如金鐵，甚是難破，若非寒芒匕首鋒利，怕是傷蛟龍半點不得。饒是如此，楚牧亦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強割下最軟的逆鱗一片。

楚牧鑽進蛟龍腹中，他心中最記掛的，乃是那兩策書籍。蛟龍腹中兇惡，書籍乃草紙，怕也是不保。那本《八陣圖錄》他尚未參詳完畢，心中一時有些遺憾。重新鑽入腹中，那些蝕骨毒液已經被漂的稀薄。楚牧左右翻找，果然沒找到書籍，正遺憾時，忽然眼前飄過一物，定睛一看，卻是那師師仙子贈送的絲囊。

楚牧撈在手中，正待離去，忽然想及，蛟龍腹肉最佳，何不割除一些以做備用。當下動刀專掂軟弱處割肉，臨走時，又抽了龍筋。

溶洞內寬廣，有幾處都是鹽水之地，楚牧將龍肉用鹽水浸泡，放在溫熱的山石之上風乾食用。以龍筋為腰線，將逆鱗遍穿起來，做成一件長身盔甲，也算是遮羞之物。百無聊賴，便在這溶洞內到處走動。

洞內陰暗，楚牧幾番尋找，見左側山壁黑黝黝的似乎有個洞穴，稍加思索，便鑽了進去。這洞穴甚長，乃是天然溶化而成，也不知多少年月的事情，依舊帶着一股濃濃的鹽鹼味。洞穴越往裏面越是窄隘，爬進十餘丈后，他已僅能容身。楚牧忽然發現自己已經被卡在洞中了，退無可退，只能不停前行。

楚牧揮動手掌拍擊石壁，山石堅硬無比，一掌打在石上，只震得掌心劇烈疼痛，石壁竟是紋絲不損。他摸出短劍，想掘松山石，將洞口挖得稍大，但硬挖了好幾下，拍的一聲，鋒利的寒芒匕首連蛟龍逆鱗都能割破，此刻卻只挖下一塊石頭刀刃便以迸裂。一時又驚又怒，忙將寒芒短劍收在懷裏。又爬進數丈，忽見前面透進光亮，心中大喜，手足兼施，加速前行。

楚牧在狹窄的孔道中又爬行數丈，眼前越來越亮，再爬一陣，突然間光芒耀眼。他閉着眼定一定神，再睜開眼來，面前竟是個花團錦簇的翠谷，紅花綠樹，交相掩映。他大聲歡呼，從山洞裏爬了出來。山洞離地竟然不過丈許，輕輕一躍，便已着地，腳下踏着的是柔軟細草，鼻中聞到的是清幽花香，鳴禽間關，鮮果懸枝，哪想得到在這黑黝黝的洞穴之後，竟會有這樣一個洞天福地？

這時他已顧不到傷處疼痛，放開腳步向前疾奔，直奔了里許有餘，才遇一座高峰阻路。放眼四望，但見翠谷四周高山環繞，似乎亘古以來從未有人跡到過。四面雲霧繚繞，險峻陡峭，決計無法攀援出入。楚牧滿心喜歡，見草地上有七八頭野山羊低頭吃草，見了他也不驚避，樹上十餘只猴兒跳躍相嬉，看來虎豹之類猛獸身子苯重，不能逾險峰而至。他心道：“老天爺待我果真不薄，安排下這等仙境，給我作葬身之地。”

楚牧在矮樹上摘了幾枚不知名的果子，拿在手裏，已聞到一陣甜香，咬了一口，更是鮮美絕倫，桃子無此爽脆，蘋果無此香甜，而梨子則遜其三分滑膩。

他向西去了二里多，只見峭壁上有一道大瀑布衝擊而下，流進峽谷又滾進地下河中。料想是歸真河的分流，陽光照射下猶如一條大玉龍，極是壯麗。瀑布瀉在一座清澈碧綠的深潭之中，潭水卻也不見滿，當是另有泄水的去路。觀賞了半晌，一低頭，見手足上染滿了青苔污泥，另有無數給荊棘硬草割破的血痕，於是走近潭邊，伸足到潭水中去洗滌。

洗了一會，忽然潑喇一聲，潭中跳起一尾大白魚，足有一尺多長，楚牧忙伸手去抓，雖然碰到了魚身，卻一滑滑脫了。他俯身潭邊，凝神瞧去，只見碧綠的水中十餘條大白魚來回遊動。

潭水有暗流，不可輕入。楚牧便在岸上折了二條堅硬的樹枝，一端拗尖，在潭邊靜靜等候，待得又有一尾大白魚游上水面，使勁疾刺下去，正中魚身。他歡呼大叫，以尖枝割開魚肚，洗去了魚腸，再找些枯枝，從身邊取出寒芒短劍、找了一根爛木，在火石上旋鑽。生了個火，將魚烤了起來。不久脂香四溢，眼見已熟，入口滑嫩鮮美，似乎生平從未吃過這般美味。片刻之間，將一條大魚吃得乾乾淨淨。

次日午間，又去捉一尾大白魚烤食。心想：“一時既不得便死，倒須留下火種，否則一旦下雨倒有點兒麻煩。”於是圍了個灰堆，將半燃的柴草藏在其中，以防熄滅。

他自同前輩在那山谷之中生活過數月，一切用具全須自製，這般在野地里獨自過活的日子，在他毫不希奇，當下便捏士為盆，鋪草作床。

第四日上，他正在砌一座土灶，忽聽得一群猴子吱吱尖叫。他循聲奔去，見山壁下一頭猴王帶着一群小猴在瀑布突起的黑石上涉險，手中扔些水果之物，玩的甚是歡快。

看的半晌忽然發覺不對勁了，那些瀑布之上的猴子竟然少了幾隻。楚牧揉了揉眼睛，仔細看去。才發現，那猿猴都是攀着瀑布突出的黑岩，鑽進瀑布之中了。

難道瀑布後方還另有洞天？

楚牧看了一夜，只覺瀑布後面在月滿之時，總會有點點青光溢出，似乎其中有什麼絕世珍寶一般。等了幾日，瀑布後方洞中的猿猴相繼吵吵鬧鬧爬出來。忽然一隻幼猴頑劣，失足跌落下瀑布。十數丈之高，重重摔在了水潭之上。楚牧嚇了一跳，見那小猴還未摔死，只在水中唧唧叫着，甚為痛苦。瀑布上方亦是猴群長鳴，焦急萬狀。

楚牧以一根長枝遞進水中，那小猴子靈巧的抓住。楚牧將小猴子帶出深潭，見那小猴右腿已然摔斷，痛得吱吱直叫。楚牧折了兩根技條作為夾板，替猴兒續連接上以細藤纏緊。又找了些草藥，嚼爛了給它敷在傷處。雖然幽谷之中難覓合用的藥草，所敷的不具靈效，但憑着他的閱讀過《大荒百草注》上的簡薄醫術手段，料得斷骨終能續上。

猿猴群們始終不曾遠去，在山谷附近的高枝上唧唧叫了不停，但看清楚牧動作后，已經安靜了許多。楚牧小心將猴兒放在一棵樹下，然後退得很遠。片刻過後，幾隻大猿猴縱跳下來，快速的將猴兒抱走，扯着飛藤直在山谷中飛躍如鳥。

楚牧心中甚慰，那群猴兒居然也知感恩圖報，第二日便摘了許多鮮果送給他。又過了幾日，楚牧只在谷中吃些魚兒和水果，也小心返回過溶洞幾次，將那蛟龍肉搬來不少。不愁吃穿，他每日只是修鍊天蛇吐月功和玄龜煉體式，每每將五行之氣運轉到極致時候，身體四周似乎會散發出陣陣水汽，凝而不散，漸成玄武之勢。

但長此以往，又收效漸微了。他知道自己已經進入了鍛肉期，築基期的功法，只能讓他身居玄武氣勢。

兩天後，那群猴兒居然又唧唧喳一齊跳進谷中，楚牧一看。卻是發現這群猴兒每個都手捧鮮美的水果，中間幾隻大猴抬着一隻母猴圓鼓着肚子，似欲待產。楚牧心頭感覺有些滑稽，感情這些猴兒是把他當成大夫了，看這些水果，莫非是禮金不成？但此刻事關兩條命，他不得不管。

仔細查看，原來母猴是難產。楚牧將母猴抱到乾淨的柴草上，尋了些草藥碾碎，和上清水，然後生上一堆火。這些猴兒見楚牧忙着找草藥和乾柴，也聰明的很，幫助着胡亂抓了許多雜草和枯枝。

楚牧藉著火苗，取出寒芒短劍輕燒去毒。眾猴兒見他突然把出短劍，都驚嚇的連連尖叫，沒了主意。最後還是那猴王稍稍有見地，雖然亦是驚恐，卻阻止了眾猴兒上前滋擾。

楚牧輕點母猴頸后的脈絡，讓母猴暈厥。然後自腹部破開，剖腹取出一隻雙眼眯酥渾身濕透的小猴。楚牧無法燒熱水，只好以冷水替小猴洗了個澡，然後以柔軟的樹葉將小猴包起。這小猴渾身白毛，皮膚白裏透紅，一看就是個異種，難怪會難產。

母猴雖然在楚牧點穴下暫時止住流血，但傷口如果不處理，是會喪命的。如果母猴死了，天知道這群猴子會怎麼樣反應。幸好當初穿制龍鱗甲的時候，多下許多龍筋，這些龍筋自帶着許多奇異能量，不會帶毒菌感染。楚牧以寒芒匕首將龍筋切成細絲，只得以魚骨作針，在腹皮上刺下一個個小孔，再將樹皮撕成細絲，穿過小孔打結，勉強補好，在創口敷上草藥。將母猴的傷口縫合敷上草藥，小心照顧。

這一夜，外面的猴子都細心守候在側，其情真摯。古老相傳有“羊羔跪乳，烏鴉反哺”的故事，獸猶如此，人何以堪？想起當初母親病危，相府眾人無不是想着要迫害他們母子，甚至連那狼心狗肺般的父親亦不在身邊，相比這些猴兒，簡直禽獸不如。

受這份真情感動，楚牧照料的也格外認真。母猴每日都喝些猴兒們送來的果酒，幾日之後，傷口既然開始癒合了，楚牧抓了那母猴，將其昏厥，然後抽取出龍筋。又過幾日，小白猴兒也能爬能跑了，母猴也基本痊癒。

楚牧在谷中日長無事，他便常與那猴兒玩耍，若不是身上偶爾會有能量暴戾四走，痛不欲生，這谷中日月倒也逍遙快活。

忽的一日，楚牧正學着猴子動作打拳，冷不丁的被老猴王跳下谷來驚擾了。只見老猴王一陣手舞足蹈的指引，楚牧看了半晌也不明白它在叫嚷些什麼。忽然見到遠處瀑布上方几只猴兒又在攀爬黑岩，還唧唧朝他揮舞手臂，這才明白過來，原來是想讓他爬上瀑布後方的洞府。

可是洞口如此高，瀑布衝勁十足，水潭下方又有地下水流漩渦，他如何能夠上去。

正猶豫間，一條粗糙的藤蔓丟了下來，仔細一看，卻是猴兒們以青藤為索，編就而成的爬梯。雖然簡陋，卻結實無比。老猴兒很高興楚牧終於聽懂它的話，縱身一跳，已經順着藤蔓爬了上去。楚牧笑了笑，跟着爬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