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傳說的心有靈犀
秦洛水輕笑:“好一個不可預料,那麼,你說,我可能會有什麼目的?”
他漫不經心的神色被桑紅收入眼底,她低頭揚唇哂笑,旋即故作瞭然地點點頭說:“你的反應說明你遇到我是偶然的,那麼,你在我們學校操場後邊的馬路上溜車,也是偶然的?”
秦洛水很少見到這樣不動聲色地套他話的女孩子,本懶得解釋的,可看她神色認真,想到誘拐那個詞,他隱隱不想被誤會有意為之,就隨意地解釋道:“嗯,我從前也在這所學校讀書,這兩天一個久在外地的發小要回來,當年在這裏我們有很多回憶,今天路過,速度不由就慢了些,偶然一瞥發現了你,想到一些往事,然後——就這樣了。”
“什麼往事?和女孩子有關?或者她和我很像?”
桑紅越說越興緻勃勃,三個問句之後,她已經雙目炯炯,八卦因子鮮見地沸騰起來。
秦洛水愣了一下,失笑地用下巴示意桌面道:“你的碟子空了,再要一碟什麼味兒的?”
桑紅臉上的笑僵硬地凝滯了一下就隱去了,她抿着小嘴巴鄙視說:“切,裝吧,被我猜中了就轉移話題。”
秦洛水抿了抿唇瞧着她,並沒有接口的意思,在轉移話題這能耐上,兩人半斤八兩。
她只好貌似不好意思地順了眼皮,移到面前的碟子上,眼珠骨碌一下就轉到對面近乎滿滿的碟子,笑容虛虛地用勺子指指他面前的冰粥:“我的口味很專一的,你面前的這份兒就成,我看你也沒有吃的興緻,索性由我代勞好了。”
秦洛水毫不猶豫地拒絕,他習慣於請人的時候,讓對方極致的舒服,即使面對這樣一個不拘小節的女孩子,他也不願輕慢;再說了,他們不過是陌生人,哪裏就熟悉到吃一碟東西的份子上?
“我可以過去再幫你拿份乾淨的。”口氣不容拒絕。
“這就很好,浪費可恥!”爪子躍躍欲動。
“我這就去取,別動。”秦洛水作勢起身,看到某女的爪子興奮地動了動,當即警惕起來。
兩人的目光又毫不示弱地對上了,終於桑紅沉不住氣,兩隻小指頭對着畫圈圈,笑笑地先開了口,聲音努力控制得柔柔的:“你的勺子又沒有碰過第二下,我不介意的。”
“可我介意。”秦洛水眼神微冷,毫不讓步。
“噗,難不成你覺得那樣有被人調戲的感覺?”某女故意笑得很邪惡,頭腦里出現某些小言狗血的片段。
“調戲?”額頭黑線撲地掛下來,“這哪跟哪呀!”
桑紅看這廝油鹽不進,不過是一碟吃剩的冰粥而已,氣得不由爆了粗口:“靠,小氣是吧?我就吃定了這碟。”
秦洛水被她由甜美到粗口的兩極瞬移雷得一愣神,桑紅的小手已經飛快地伸過去,把碟子拉到自己面前。
不由分說挑釁地挖了一大勺塞到嘴裏,得意地瞅着他,那小眼神古靈精怪得讓他的心痒痒的。
他瞬間被那神態秒殺,這是第二個能對着他的臉爆出粗口的女人,嚴格說來,是小女孩,他愣怔了一下回過神。
他小氣?
他就小氣,他的東西從來不喜歡別人動。
不過,此刻——
“不用拿那眼神瞅我吧,至於么。”桑紅弱弱地嘟囔,心虛地覷着他的神色,飛快地抬起一隻爪子護住碟子,生怕他搶了去。
他搖搖頭,散去奇怪的感覺,眼神淡漠下來,不過是一個陌生的小丫頭,而已。
那小手指甲上塗著上黑下粉兩截的指甲油,鮮亮稚綽的圖案,映着細膩的白瓷碟,顯得很生動。
“那個——你自己塗的?”
秦洛水生性風流,對女人的裝飾打扮一貫很感興趣,輕易地就被她的指甲吸引了視線。
“是,看着很挫兒吧?”桑紅頑皮地吐吐舌頭,捲去唇角沾着的一點奶油。
“不,簡單,有創意,怎麼說呢,就是眼睛一亮的感覺。”
秦洛水肯定道,這是迄今為止,他觀察許久,在她身上發現的唯一的裝飾。
桑紅意外地揚揚眉梢,抬起手認真地欣賞了一下自己的指甲,說:“今天體育課,指甲塗這種圖案,不論玩什麼遊戲,指甲縫裏的灰塵,都不會影響手的觀感。”
秦洛水當即就瞪大了眼睛盯着她的手,敢情塗這指甲油是為藏污納垢做掩護?
夠強悍、夠坦白。
“你那什麼眼神?嫌棄?我吃東西之前洗過手的,倒是你,剛剛付賬時拿過紙鈔,沒洗。”
桑紅對他狡黠一笑,得意地挪揄。
秦洛水啞然,貌似真的是這樣。
桑紅吃得很慢,她對於甜食的偏愛從來不曾得到過滿足,對於異性的好奇更是僅僅停留在幻想里,此刻,這兩種一直缺失的東西竟然同時得到滿足,所以,她覺得應該細細品嘗滋味,努力放慢速度,放鬆地寵溺自己享受一把。
“傳說中的良辰美景賞心樂事,就是如此這般了唄!”小嘴忍不住滿足地喟嘆。
“良辰、美景、賞心、樂事?竟然能和雪糕掛鈎,真服了你了。”
秦洛水一個詞語一個詞語的咀嚼,終於被她煞有介事的感嘆搞得啼笑皆非。
“話說,你剛剛看着校園時候的神情,似乎有着很多眷戀,能說點什麼嗎?”
她賊心不死地再次鋪開話題,看了他俊美的臉揣測,這廝當年在學校,一定是被女生寵壞、收情書收到手軟的風雲人物。
秦洛水的視線悠遠地透過她的臉,似乎看到了遙遠的過去,逝去的時光根本沒有長度沒有質地,他現在好像仍然在他十八歲的時光里,面對着他夢牽魂縈的那張臉。
桑紅愣愣地注視他,他的臉上蒙上了一層光影一般的灰塵,眼神中的悵然她無法體會。
良久,他才開口:“百味雜糅,難以言傳,看到學校的場景,就好像看到自己曾經青春飛揚的歲月,或許,等你離開學校,再回首觀望,那個你現在以為是牢籠的地方,其實是你人生里最後的一個純凈的地方。”
桑紅耐心地品味了一會子,毫不認同地搖搖頭:“我還是無法體會,牢籠就是牢籠,或許你說的有道理,但要等我離開了,才可能會有新的認識,人生軌跡不一樣,認識自然就迥乎不同了。”
她吃東西的動作絲毫都不做作,冰塊細碎的咀嚼聲清脆而響亮,她彷彿很享受那種聲音,不過片刻,碟子裏的食物已經見了底。
“等一下你還想吃什麼?”秦洛水勾唇笑了。
“吃好了,謝謝。”桑紅恢復了平和。
“或者等下你還想去哪裏玩?既然逃學了,索性就逃得徹底一些。”秦洛水看着她吃光的碟子,忽然有些不想這麼快和她分開。
“你確定你現在不是在試圖誘拐我?”桑紅狡黠地斜睨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