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抽絲剝繭
筱拿了張紙巾按着手心的傷口止血,又躺回床上,怔怔地看着天花板。
他在跟雨薇到麗江旅行的途中遺失了那對耳釘。現在耳釘藉由這個人的手,又回到他的手上,有很大的可能是,他在那次旅行的什麼時候,見過這個人。
當然那種歷盡千辛萬苦找回定情信物還給初戀情人之類的橋段也是有可能的……只是放到這個人身上,筱非常抵觸這樣想。
這裏又不是下午4點檔的苦情劇,渣男洗白也不是這麼個洗白法啊。
所以,果然上一個輪迴中,他的死是跟這個人有關的吧,大概率就是這個人殺死了他,然後拿走了這對耳釘。他推測如果選擇不向警察透露關鍵線索,幕後大BOSS應該就會現身。在他做過選擇之後即刻出現的這個人,果然就是幕後大BOSS么?
……話說,這人到底是叫什麼來的?
他之前曾經想過動手的人應該跟他有仇,當時卻除了段威沒想到任何仇人。現在這個人,大概也算不上是仇人,硬要說的話,應該是冤家吧。
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呢?如果只是像那句前情提要那樣的事情,筱真的沒辦法理解這個人還要來找他做什麼。把債務全都推到他身上自己人間蒸發,已經撇得一乾二淨,現在再現身反而是最不明智的做法。
而且,如果他的目的還是為了殺死他,那隻要像上一個輪迴中一樣悄悄從背後動手就行了,完全沒道理要特意讓他知道自己的身份。
筱懊惱地翻了個身,把紙巾折了一下,翻過乾淨的一面繼續按着傷口。手掌還在一陣陣刺痛着,不算劇烈,卻好像比剛剛還嚴重了些。
讓他很在意的是,他在拚命掙扎時口不擇言所說的話中只提到了同住的朋友,那個人卻立刻說出了“陳月川”這個名字。
為什麼會知道月川的名字呢?
筱可以確定自己並沒有提起,而刑警在那個小型的發佈會上唯一明確提到的人名,應該就只有保潔員的名字而已。正常的情況下,不是應該像他這樣,不知道其他人的名字才對嗎?
這個人卻好像不僅知道月川的名字,還知道他們的關係。當然如果有之間交往的經歷的話,猜出這次同行的人就是筱的新任男友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只是這個人未免放肆過頭了,他跟月川在床上的事,怎麼好隨便拿來調侃呢?
說起來,第一次見到月川的時候,好像也被說過類似的話。什麼“他下面那玩意就那麼讓你念念不忘,離開了就活不下去”之類的(妹的,月川也是個魂淡!)……
……等一下,當時是怎麼提起這件事來的?
筱皺了皺眉,仔細回想着自己初次跟月川見面時的對話。到底是怎麼扯到前男友的事情來的?他應該只說了自己行為不端積欠債務,絕對沒有提過是被人騙了。
——你欠黑幫那六十萬,是你之前那個男朋友借的吧?他自己跟新歡跑了讓你當連帶責任保證人,也虧你還在死心塌地地為他還債。
……反問句也表明前男友的事不是他最先提起的,可月川為什麼會知道?連連帶責任保證的事情都一清二楚。
月川為什麼會知道這些事?
筱猛地打了個寒顫。
月川跟那個人相互認識對方。
不僅是認識……不像筱與月川十幾年中一次都沒有聯繫過,他們一直保持着聯繫,所以月川才會在他隻字未提的情況下就知道他的前男友是誰,知道他是因為什麼欠了那60萬債務,而這一次這個人會出現在現在這家酒店,大概也是月川透露了他們的行程的緣故。
從最最開始,他們就相互認識對方。從他們提到對方時輕蔑的語氣來看,也許兩個人並不和睦,但可以確定的是,他們的關係非常密切,很可能還在共同計劃着什麼。
很可能,從一開始,他的前任男友設計把那60萬的債務推到他的身上,就是為了讓他走投無路去找月川,把他綁在月川身邊。很可能所有這一切都是兩個人事先串通好的。
筱這樣想着,只覺得後背一陣陣發冷。以這層關係作為前提的話,他好像忽然間明白了另一件事。
月川讓他早點睡的那句話。
——“今晚還是早點睡比較好,我覺得可能要出事情。”
早睡起不到任何自我保護的實質效果。這句話的目的也不在於自我保護。
是因為月川要在他睡着之後,去做一些不想讓他知道的事!
聯繫到昨晚實際發生的“事情”,聯繫到那個前男友就是幕後BOSS這件事,聯繫到關於暗處的仇人想要一起殺死兩個世界的筱這個推理……
……難道說,兇手是月川?
這個想法確實嚇壞他了,感情上他絕對沒辦法承認,但似乎只有用這種方式來解釋,才能讓月川那句話顯得合情合理。
兇手是月川?
筱從床上坐了起來,狂躁地抓着自己的頭髮。
雖然月川的性格不是一般的惡劣他跟他住在一起忍得也很辛苦,還有那個狗屁合同,根本就是霸王條款黑心賣身契,還會不分時間地點場合隨便動手動腳,還有在床上也好幾次差點被搞死……
可是說月川會故意跟別人串通下套子讓他鑽……
說月川會是殺人兇手……
這是不可能的吧……?
這是……不可能的吧?
筱乾笑了兩聲,回過神來才發現頭髮不知不覺間已經被扯掉了不少,頭皮正一陣陣火辣辣地疼着。
他盯着房間深褐色的木門看了半天,那門始終靜悄悄的,沒半點動靜。
月川一直沒有回來。不知道去了哪裏。
他覺得自己的心情無比複雜,好像在期待着下一秒那扇門就會打開,會看到男人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現在他的面前,告訴他這一切都是毫無意義的胡思亂想。但內心更深的地方,他又在怕着那一刻。
他在害怕月川。
無論如何,那扇門始終都沒有打開。
筱像瘋了一樣滾下床去,拉過月川的箱子拚命翻着裏面的東西。他不知道自己在找什麼,能找到什麼,他只是極為仔細而機械的翻找着,沒放過任何一寸空間。
所有的夾層都找過了,箱子裏除了尋常的衣服和雜物,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東西。他把東西盡量按照原來的樣子放回去,又去翻自己的箱子,接下來是月川的床,酒店的桌子,抽屜,房間和浴室的垃圾桶……
什麼都沒有。
筱也不清楚那時他的感覺是失望還是鬆了一口氣。房間裏他能夠找到的地方,他和月川攜帶的東西,並沒有什麼不妥之處。
他搖了搖頭,重重地嘆了口氣。他想要找到什麼呢?一把血淋淋的菜刀?還是一套沾了血的衣服?
……如果月川是那種*到殺了人還把兇器和證據留在自己房間裏的人,那還當什麼刑辯律師,早就被律協開除了吧?
等等……留在房間裏?
筱又扭過頭去看那扇深褐色的門。門還是靜悄悄的,沒半點動靜。
他這樣停頓了5秒,慢慢轉過身,去看另一邊的窗戶。
因為前一晚到酒店時已經很晚了,他進了房間安頓妥當就直接休息了,又是月川睡靠窗的一邊,他並沒有特別去看窗外是什麼樣子。今天出了那樣的事情,之前一直沒有回房間來,更是沒有機會。
他記得晚上窗邊的遮光簾是拉着的。睡覺之前月川還特意去檢查了窗子有沒有鎖好。
現在遮光簾已經拉開了,只有紗簾保持着拉上的樣子。窗外下午的日光透過紗簾射進室內,化為一種很柔和的顏色。
筱朝那扇窗子走過去,用極慢的動作拉開了那層紗簾。紗簾一拉開,窗外的景象就整個展現在筱面前。窗子並不是落地窗,但也相當寬敞,窗外三四米遠便是一片大約50°左右的山坡,上面鬱鬱蔥蔥長了很多草木,青翠的顏色看起來非常宜人。
江楓會館傍山而建,這座山看着不算陡峭,但想要翻過去,對於一般的城市人來說也是不可能的。能從這裏出去的路,大概就只有酒店正門那條公路而已。
窗子能打開的部分大概有高1米寬60公分左右,即便是像月川那樣身材高大的人,要出入也完全不成問題。筱打開窗子仔細檢查了一下,果然紗窗是可拆卸的。
他便就勢把紗窗拆下來,換上室外的鞋子,從窗子爬了出去。雖然窗外不遠處就是山坡,但靠近牆壁的地方還有大概60公分左右的水泥台階,倒不至於一出了窗子就踩在泥土上。
所以,即便從這裏進了102再回來,鞋上也不至於沾上太多泥土而留下明顯的腳印……?
他站在窗前向四周看了很久,心裏想着,如果自己是月川,他會把關鍵的東西丟在哪裏。
這種思路讓他非常惶恐,畢竟他是不願相信月川就是兇手的。然而,答案竟來得比他想像得要快一些。
在101和102之間,山坡貼近酒店一側的一棵三米來高的樹上,繁茂的枝葉中,他看到了一個亮閃閃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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