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命案現場
最初我會去查這件案子,師父雖然沒有明着授意,但暗地裏一直是默許的。這個案子情況這麼特殊,現在事情剛過了一個月不到,根本沒可能忘得這麼徹底。
不僅是跟我有關的事,連別人的記憶都被抹去了。也許我再打電話給陳老師也是一樣的結果,甚至到公安局去查立案的記錄,也不會再查到“白景皓”或“白啟紋”的名字。
我手中最後握着的一條線索:這個地址,也是個假的地址。與白景皓相關的一切都是虛假的,像是這個人從來不曾存在於這個世界上,而不過是我大腦中的一段虛假的臆想。
不知道該說是直覺還是意氣用事,我說什麼都不願意承認這一點。一定還有些什麼是我忽略了的。
我一條一條地翻着手機的通訊錄,最終停在李瀟這個名字上。小鬼最後對我說如果想要放棄,就把鷹眼交給李瀟,他知道該怎麼做。這句話大概的意思是,如果去找李瀟,與這些人的一切糾纏都可以徹底斷絕,我可以再回到自己正常的生活中去,和野把式有關的這一段奇遇,就權當暑假做的一場夢。
說真的,這樣的結果我是無法接受的。然而既然李瀟也說有什麼麻煩事都可以找他,打個電話問問他總比我一個人想破頭皮要好,無論怎樣他對小鬼的了解總要比我透徹一點。
我心裏雖然不太想再跟李瀟這種人扯上什麼太多的關係,還是咬了咬牙播了這個電話,貼到耳邊。沒過一會電話里傳來了一聲很溫柔的女聲:“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Sorry!Thesubscriberyoudialed...”
我掛斷了電話等了一會又撥了一遍,還是一樣的暫時無法接通。我不死心又撥了第三遍——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
“我草你媽的,李瀟你個傻B!誰特么跟我說有什麼事都可以找你來的?尼瑪整個空號糊弄我這是鬧哪出?B德行吧,草!”我心裏一股火猛地躥到嗓子眼,對着沒接通的電話大聲罵了兩句,弄得周圍路過的兩個小姑娘像看神經病一樣看着我。
我臉一熱,趕緊拎了包出了那小區。
原本我已經有點想要就這麼算了,仔細想來我對小鬼可以說是一無所知,他還有些我一點也鬧不明白的神通,要是真想躲我,我壓根沒可能找到他。結果讓李瀟這打不通的電話號碼一激,我反而憋了一口氣一定要找一找。以為小爺我不求你自己就辦不成事是吧?我這次還偏要給你點顏色看看,咱們走着瞧!
話雖這麼說,我還能想到的跟小鬼有關的東西真的不太多。首當其衝的當然是他那所中學。我還隱約記得他填的班主任老師的名字好像是叫張海梅還是什麼的。現在已經是八月的最後一個禮拜,雖然學生還沒開學,但老師肯定已經上班了。所以下午我就直接去了那所中學。
我最初去白家的時候推測小鬼上的是一所沒有校服的小學校,實際上按他填的那個表格,那所學校雖然不太大,在本地還算是所相當有名的好學校,大概至少可以排到全市前五名之內,所以他說考過來還挺不容易的我當時一點也沒覺得違和。
我很快就找到了那所學校,初一初二還沒開學,大概只有初三一個年級在上課,學校里顯得很是冷清。外面的大門開着,但是一般這種學校都不讓外人隨便進,我見門口的保安一直盯着我,也沒敢硬闖,就跟他進了收發室。
“您好,我是來找張海梅老師的。”
“你找她有什麼事?”保安問道。我一聽這有戲,至少這個學校里真有一位老師叫張海梅。只是這個問題有點不太好回答,弄不好保安可能會直接把我趕出去。
我想了想,決定編個謊,就說:“是這樣的,我叔家孩子之前在咱們學校上學,班主任就是張老師。結果他前兩天跟爹媽吵架一生氣離家出走了,我們全家這找了兩天也找不着,心裏着急,我就想來問問張老師看她還有沒有當時他們班同學的聯繫方式,挨個打電話問問看他是不是去同學那了。”我邊說還邊擺出一副着急的樣子,盡量演得逼真一點。
保安一皺眉頭,“你堂弟是哪年畢業的?我印象里張老師這幾年都沒當過班主任啊……”
我暗叫不好,還真說岔了,嘴上連忙繼續圓着:“您看這可能是我叔我嬸沒告訴我清楚……張老師之前是不是帶初三?”
保安還是有些狐疑,盯着我看了一會,才說:“算了算了,我給你打個電話,你自己跟她說吧。”
他桌子上用玻璃壓了一大張各個辦公室的通訊錄,他坐下開始查電話號碼,我才暗暗舒了一口氣。
不一會他接通了電話,把話筒遞給我,我忙接過來點頭向他致謝。
“喂您好,張老師,我是白景皓的堂哥,……”
電話另一頭的女聲倒挺溫柔的,只是說的話卻讓我很絕望:“你說的白景皓是誰啊?我班上沒有這個學生啊。”
我險些被噎了一口,還不死心繼續問道:“……就是您之前帶的那一屆初三的學生啊,本來應該今年暑假畢業,結果因為他惹了事情休學了,您沒印象嗎?”
“剛畢業這一屆我還記得很清楚,我帶了兩個班,一共113個人,並沒有叫白景皓的啊。你是不是搞錯了?”
我愣了一會,只好答道:“那可能是我搞錯了吧,謝謝您,不好意思打擾了。”
我把話筒還給保安,他還挺關心地問道:“怎麼樣?”我乾笑了一下,“好像弄錯了,我再去問問我叔。”
學校也是假的,至少張海梅帶的班裏並沒有白景皓這個學生。其實如果想查學校全體畢業生的名冊也許能有所發現,只是我也提供不出關於小鬼確實在這裏上過學的更詳細的證據,恐怕人家不會讓我查這些資料。
晚上回家,我又按以前的方法,把關於小鬼的所有現在還能找到的線索都列到一張紙上。
1.家庭住址XXX廠家屬區416樓110-1
2.學校附中班主任:張海梅
3.鐘點工李桂梅
4.白家樓房
5.張淑芳
6.相關案卷資料
現在第一條和第二條已經證明走不通,我直接劃掉了,想了一會又在最下面加了一條“7.李瀟”,然後越想越來氣,就用筆在他名字上打了個巨大的叉,在心裏問候了他好幾遍。
接下來的三天裏我再次拜訪了李桂梅,因為已經沒有檢察院的身份打掩護,我也不好直接登門,就在他們門口守着,等她出來的時候裝作偶遇的樣子跟她攀談起來。
大媽還是一樣很熱情,但是對白景皓的事情也完全沒有任何印象,問她前一年在做什麼的時候,她說女兒剛生孩子,一直在家照顧女兒和幫忙帶孩子,並沒有出去幹活,最近倒想再找份清閑一點的鐘點工乾乾。
我心裏極度不是滋味,又問起她那一對珍珠鳥。她有些驚喜,反而問我:“你怎麼知道我愛養鳥呢?那倆鳥可好了,叫得還好聽……”
接下來的對話就變成了大媽不斷向我傳授養鳥的經驗,說了幾句我大概聽出來,她似乎也不記得她的鳥有一隻買來時腳上是有傷的。
我也去了白家。我手裏那把白家的鑰匙果然已經找不到了,我在白家門口敲了很久的門都沒人應門,反倒驚動了對門的鄰居。鄰居是個五十多歲的大爺,我正好問了問這處房子的事,大爺說他在這住了十幾年了,這處房子一直空着沒見有人搬進來,我一定是走錯了。
我還去找了張淑芳。上次之後她就已經搬家了,我到她家給我開門的是個三十來歲的光頭男人,說他上上周才搬過來。原來這處房子是出租房,房主並不是張淑芳。問到之前的租戶搬去了哪裏時,他說他並不清楚。
後來我利用師父的縱容偷着進了市檢檔案室,查了一下午也沒查到白啟紋的案卷。我還找了一趟陳老師,他只記得我是他課上的學生,還提了上課時對我印象非常好(實際上我在他課上從來沒發過言也沒問過問題,論文寫得很一般,最後只得了一個正態分84,如果真沒有白景皓這件事,我覺得他根本不可能記得住我是誰)。
我問了他白啟紋案的事,他也完全沒有印象。我又問六年前是不是有一個李偉案一直沒抓到兇手。對公安來說,命案必破是死命令,我提到有命案沒抓到兇手是件有點敏感的事。他的表情有些不悅,不過還是仔細想了想,說沒什麼印象了,應該至少不是他負責的。
到這裏可以說所有的線索全斷了。我又打了幾次李瀟的電話,回答我的還是那個溫柔的女聲:“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
如果幾分鐘之內說是“暫時”無法接通我可以忍,甚至一兩個小時“暫時”無法接通我也能接受,可你連着四天無法接通,未免就太不可理喻了。這事明擺着是李瀟在耍我,如果有一天讓我再遇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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