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怎麼感覺要吃人

第68章 怎麼感覺要吃人

北堂墨把悍馬的性能發揮到最大,趕到醫院已是四十分鐘后。

彼時白莉莎剛到,和眾多醫護人員焦急的等在醫院外,幾輛警車停在旁邊,車內車外的警察無不神色緊迫。

顧衡那麼瘋,誰知道他會不會殺到這裏來直接找葉涵算賬?

王德鑫已經失去意識昏迷過去,後車座滿是他的血,宋嫣嚇得臉色慘白,全身不停發抖,許是她腦子裏還停留在親生兒子向他們開槍的畫面,嘴裏不停喃喃着‘怎麼可能’,獃滯的神情里滿是不可置信,還沒走進醫院就癱軟在地,最後是護士用輪椅推着進去的。

庄生還好,見到他自己從副駕駛走下來,白莉莎徹底鬆了口氣,迎上去就先揚起手狠狠的扇了他一耳光,庄四少爺被打得直發懵,還沒慘叫出來,白莉莎先‘哇’的一聲嚎啕,哭得那叫一個驚天動地……

在家裏接到那樣的電話,有好幾分鐘她都懵了!

想到以後可能看不到嬉皮笑臉的庄生,心裏竟然只剩下了恐慌,靠之!她還那麼年輕,不想那麼早做寡婦啊!

看到老婆哭得丑中伴着幾分梨花帶雨,庄生充分施展他的幽默感,把人抱到懷裏,佯作無所謂的笑說,掛點彩才是真男人!

擁抱中白莉莎不小心碰到他被子彈擦過的傷口,痛得他直抽冷氣,差點跟着一起哭出來。

場面又好笑又慘烈。

錦瑟都置身在被警察嚴密保護的頂樓病房,遺憾無法觀看到這一全程。

……

次日。

經過十七個小時的手術,王德鑫的命總算被醫生們從閻王爺的手裏暫時搶回來,出了手術室直接送到重症監護病房,能不能醒過來,或是引起其他併發症,還要看他自己的意志力。

警察來為宋嫣錄口供時幾度崩潰大哭,失控尖叫,最後醫生不得已給她打了安定,讓她安靜的睡過去了。

初步判斷是精神受到創傷,已經在精神病範疇。

早,十點。

葉涵不允許錦瑟離開自己的視線範圍內,昨天到現在,他們如連體嬰,終於等到北堂墨從家裏那邊過來,她才得以在病房外的走廊給唐佳怡打電話。

在她左右五步外,除了執勤的警察,還有白鷺幾人。

安全感爆表!

唐佳怡正在風華,早上剛開完一個例會,親自主持了公關部的小會議,這會兒回到辦公室休息片刻,抽空和錦瑟聊兩句。

“沒想到顧衡能從北堂墨的眼皮底下逃跑,北堂家臉丟大了吧?”坐在寬敞亮堂的辦公室內,她嘴角漾着戲謔,心情是遺憾中不乏從未消散過的恨意。

顧衡……

他該死!

鑒於警察就在不遠處,錦瑟的話說得很小聲,“這件事情消息封鎖得很好,雖然有媒體記者知道北堂家昨天發生槍擊,但現在對外宣稱的是仇家尋仇,誰也沒有懷疑。”

如果真相曝出來,第一季度還沒過完,S市的市民安全感指數恐怕要跌到歷史最低點。

新上任不到半年的市長頭疼着呢,這政績是請他下課的節奏么?

昨天事情發生后,全城警察都出動了,高速公路路口,機場、火車站、港口,每個出入口都設了嚴密的關卡,緊迫的氣氛已讓人察覺到不同尋常的異樣,總覺得政府在隱瞞什麼。

北堂家在這座城自有一種不可冒犯的威信,就好比人人都相信葉涵早晚有一天會收復風華這片失地,對方敢直接在他們的本家開槍,是否表示過去的種種傳說真的就成為了傳說?

影響力超出想像的大。

電話那端,唐佳怡沒有要說話的意思,彷彿陷入沉吟中,錦瑟叫了她好幾聲她才反映過來。

“你是說派北堂家的人來保護我?”她拒絕得很乾脆,“沒有這個必要。”

錦瑟堅持,“可是眼下顧衡還沒有找到,他是瘋的!連親生父母他都開槍,你一個人……”

唐佳怡將她打斷,輕鬆的笑了,“我不是一個人,我在風華,這棟大樓你應該比我熟悉,今天太陽照常在腦袋頂上,大家都在上班。”

“那如果在上班的時候,顧衡忽然出現呢?”

“會嗎?”她竟然有些期待。

錦瑟不安的蹙了眉,怎麼聽她的口吻……

“我已經對前台和全公司的人示下,今天在這棟大樓里不管誰見到顧衡都要立刻通知我,然後報警。”唐佳怡才不管警方的保密行動,“不用擔心我,我能保護好自己,倒是你,等這件事情解決了之後,找個時間和爸吃頓飯吧,他不像我們年輕人想得開,最近過得可糟心了,我勸都勸不住。”早就沒將說話的對象當外人看。

錦瑟無奈的笑了笑,“你也沒多大吧,說話的語氣怎麼那麼老成。”

“凡事都要講個先來後到,我比你大,我是你姐!不聊了,我還有會要開,你自己小心點,滿世界的警察和北堂家的人都在找顧衡,他哪有閑工夫來找我的麻煩,掛了。”唐佳怡肯定的說完,果斷結束通話。

放下話機,她臉上又呈現出另一種與之前不同的神色。

最近一個月風華陸續接下市建的幾個小項目,雖然盈利不多,但口碑好歹一點一滴的累積起來了。

溫倩幾乎沒有露過面,接二連三的打擊讓她早沒了鬥志,顧衡的恆科技受政府各個相關部門的限制,如今還發生了那麼瘋狂的事,哪裏有時間顧及這一頭?

風華正好缺一個主持大局的人,唐佳怡靠自己的努力贏得股東們的信任,早先針對公關部的會議尤為重要,接下來,是時候找機會讓全新的風華重新回到大眾的視線了。

她不是那種失去了母親就會因為悲傷停滯不前的人,相反,她會以此為動力發揮出超常水準!

別人越不看好她,她越要做到給他們看!

天網恢恢,害死媽媽的兇手一定會被繩之以法,易子川不是已經遭報應了嗎?

至於顧衡……想到這裏,唐佳怡拉開辦公桌第一格抽屜,探手在最低處摸出一把手槍……

……

結束了和唐佳怡的電話,錦瑟耳邊回蕩的都是她那句霸道的‘我是姐姐’,真是……莫名的的讓人覺得好暖。

回到病房裏,庄生縮在沙發上發獃,北堂墨搬了把椅子反坐在病床的正對面,看樣子才講完一通電話。

“我的人剛在市中心一家百貨商場的停車場找到顧衡開走的那輛車,車裏的衛星定位系統被他改造過,所以……”

所以,從昨天下午到剛才為止,順着這個信號全城追擊,屢屢跟丟的警察同志們,總算可以歇一歇了。

顧衡是靠什麼起家的?

給他一台連網的電腦,他能將信號在每輛搭載了衛星定位的車上轉換,不僅如此,他還可以藉此信號反追蹤。

這也是警方和北堂家每次差點追到,每次都落空的原因!

又是那麼湊巧,上次喬戰的人來鬧過之後,北堂墨花大手筆給自家內外換了一套自詡高科技的裝備,每輛車裏都放置了一台筆記本電腦……

他少年出師,跟着他老子在意大利在阿姆斯特丹在金三角火拚,無論單打獨鬥還是群體互毆,從來沒像今天這樣被弄得那麼狼狽!

墨大爺心情差到極點!沒事給車裏配什麼電腦?方便偷車賊耍着他們玩兒么?

見他神情陰鷙,冷着一張臉隨時要吃人似的,手臂挂彩的庄生有十個膽子也不藉機嘲笑他,轉而問:“你屁股底下的是什麼?”他來的時候就拿在手裏,文件?還是資料?

北堂墨將手機放回口袋裏,抽出焐熱了的牛皮紙袋,對葉涵咧出個邪笑,“我來的時候從醫生那邊順來的,宋嫣的精神鑒定報告。”

昨天宋嫣的表現太不尋常,就算兒子對老公開槍也不至於尖叫失控用頭去撞牆,鑒於她有吸毒史,在場的警官要求醫生給她做個檢查,誰知道查出個遺傳性的精神病。

中頭彩了!

這也就說得通顧衡一系列的反常行為。

加上他是高智商犯罪,不好對付……

北堂墨收斂了張狂的神色,對葉涵謹慎道:“那瘋狗停車的位置離JS很近,我看他沒有要逃的打算,警察正在排查那附近的監控,不過我想能查到線索的可能性不大。”

按照北堂少主的做事風格,應該先把全城的互聯網切斷,然後再瓮中之鱉!

葉先生爾雅的靠坐在床頭,左手左腳厚重的石膏絲毫不影響他眉宇間雋朗的氣質,“問題是我在醫院,有警察和你的人二十四小時保護,他就算長出翅膀來,能耐也不至於大到這個地步。”

顧衡恨他毀了他的家,葉涵不敢苟同。

他當年針對的是顧晉軒這個人,護短的心情作祟,不顧大局的惡果如今也嘗到了。

只後來顧晉軒一系列的作為可不是葉家少主左右得了的,父母還給顧衡了,開槍的人是他自己,怨誰?

錦瑟站在葉涵身邊,聽了他們幾人的對話后,先前擔心不禁加重。

女神和習叔叔在近郊保全系統嚴密的別墅,私人保鏢無數,還養了八隻訓練有素的獵犬,呃……那天她住了一晚,感覺不要太好。

旗雲泰兄妹回泰國了,夏小胖在日本開歌友會,就算他們在市內,成為顧衡目標的可能性也不大。

老唐這幾天都在療養院陪老市長,隔壁就是總局,安全無疑不是問題,算來算去,獨獨落下一個工作狂……

想罷,她對北堂墨請求道:“唐佳怡還在風華,能不能派人去保護她?”

“她在風華?”北堂墨臉色變了變。

昨天天還沒黑他就派人專門給唐佳怡打過招呼,讓她這幾天不要到處亂跑,是聾的還是那麼想找死?

沒來得及取出電話對手下人發號施令,冷不防柳茹從外面衝進來,身後跟着緊張到極點的振宇澤!

“葉先生,不好了!”

柳茹說完這句話,病房裏所有人的手機幾乎都在同一時響起,振宇澤箭步拿起茶几上的遙控器打開電視,新聞上播放的是幾分鐘前的畫面……

JS雙子大廈那塊巨大的主屏上,背景是風華最大的會議室,顧衡是絕對的主角,風華的股東們不幸淪為他的陪襯,他手中的槍械極其搶眼,槍口,對準身旁一言不發的唐佳怡。

幾分鐘前,他避過了全城的監控,避開風華上下所有員工的視線,直接去到頂樓將會議中的人挾持了?

怎麼做到的?

“葉涵,錦瑟,來見我。”他兩腿交疊在寬綽的會議桌上,把玩着手中危險的玩具,留下只有這句話的二十秒視頻。

這是他唯一的要求,如果他們不出現,你猜後果會如何?

視頻播放結束后,新聞直接轉到直播討論間,也不知道電視台是不是早有準備,兩名主持人加上三名所謂的專家,這就開始有板有眼的分析起案情來。

葉涵和錦瑟會出現嗎?

到昨天晚上為止,JS那塊全城最大的巨屏每天晚上都會亮起‘謝謝’和‘感恩’,若然葉氏夫婦不出現,算不算食言而肥?

病房裏的眾人看着電視中的畫面,反映無疑沒有裏面討論得興緻勃勃的人快。

北堂墨讓左左放心,保證了幾句后迅速掛線,庄生一隻手捧着手機,一隻手捂着胸口對白莉莎發誓,他這輩子都不願意和子彈親密接觸了。

再說,顧衡要見的是葉涵和錦瑟……

錦瑟的電話是女神打來的,正色的警告她哪兒也不能去!顧衡那條瘋狗交給警方對付就好,唐佳怡的媽只有一個,她蘇月伶的女兒也只有這一個!

“可是……”事情發生得太突然,錦瑟猶豫,“如果他見不到我們……”

“我不管!”蘇月伶近乎氣急敗壞,“你用不着那麼善良,話我就說到這裏了,我不希望待會兒在電視上看到你出現在風華,就算你不為自己想想,你也要想想我!”

言畢,驕傲的女神永遠是先掛線的那一個。

分別時,她必然要做先轉身的人!其實先轉身的那一個,才是最放不下的人!

錦瑟望着不斷發出忙音的電話苦笑,可是假如,唐佳怡真的因為她和葉涵沒有出現而死了的話,以後的日子她該怎麼原諒自己呢?

可是,假如,這樣的詞彙實在太揪心!

電視上,直播間內討論得正激烈幾人忽然停下,畫面再度跳轉,這次是顧衡直接接入電視台的頻道。

他用手機鏡頭在會議室里環視了一周,離出口大門最遠的角落裏,十幾名股東抱着頭蹲成一團,唐佳怡擁有專屬席位,坐在旁邊的椅子上。

她被顧衡戲稱為‘特別嘉賓’,最精彩的部分總是要留到最後。

末了,收回鏡頭,特寫下他的詭笑臉扭曲得可怕,從他短促的呼吸可以看出他正出於極度興奮狀態,全身上下都泛着危險的氣息。

“抱歉,剛才忘記說了,你們只有一個小時。”顧衡看了看時間,猶如在拉扯的嗓音擠出一絲期待,“一個小時后,每超過一分鐘我就會殺一個人,就像這樣……”

晃動的鏡頭對準他的身側,槍口下的人換成了劉元,沒有任何遲疑,更無停頓,扳機被扣動,槍聲響起,劉元甚至連驚恐的表情都沒有做完,血漿模糊了鏡頭!

血腥的畫面讓所有人驚恐萬分!

半秒后,顧衡用手抹掉餘溫尚在的血液,重新出現在鏡頭裏,“希望市中心不要太堵。”

黑屏……

電視台直接切掉了這場可怕的專題直播。

病房內鴉雀無聲,連北堂墨都壓低呼吸,不想做任何錶態。

照這樣發展下去,葉涵和錦瑟出現在顧衡面前必死無疑,他們不去,一個小時后,唐佳怡就要和孟淑在地下團聚了。

有史以來最可怕的劫持立刻傳遍全城,涉及多年前大家族的恩怨糾葛,深陷其中的無不是每天都能見報的風雲人物。

今年最大的緋聞和過去數月間幾樁兇案有着千絲萬縷的相關,雖然都猜測顧衡就是幕後主謀,可誰又能想到他竟以如此瘋狂的方式登場。完全沒有給自己留後路。

而一個不打算活命的人,會對其他人留下一線生機么?

市中心已被完全封鎖,風華大樓做了緊急疏散,除了會議室內的顧衡和被劫持人質,整棟大樓再無任何人。

顧衡很聰明,在取得絕對的控制權后,便將電腦直接與風華的監控連接,一旦讓他發現警察想突破進來,剛跨進正門大廳,他就會大開殺戒。

二十分鐘后,去往風華的路上。

時至正午,葉氏夫婦前往風華的消息一經傳出,全城沸騰!交警為他們開道,從前擁堵的路段暢行無阻。

車中,秦朗將微型耳機分別交給葉涵和錦瑟,讓他們放在耳朵里,方便一會兒保持聯繫。

“顧衡和人質所在的樓層太高,而且窗帘是拉上的,我的同事沒有辦法進行狙擊,考慮到二位的人身安全,最好能把他引出大樓,只要他站到正門那裏,無論哪個角度都能將他當場擊斃。”

說起來很簡單,可對方只是神經病不是傻子,哪有那麼好騙?

庄生坐在前排副駕駛,平生第一次感受國家領導人出行時才有的待遇,奈何情況不樂觀的根本不允許他得瑟。

“那要是他不出來怎麼辦?你們兩真打算進去?”他看着後視鏡里的二人問。

葉涵和錦瑟相視了一眼,用沉默回答了他。

不能不進去。

風華是葉家留給葉涵唯一的東西,他可以任其在溫倩的手裏爛掉,因為那樣是可以收回重塑的,但今天,不行。

若他在此事上退避,葉家和風華失去的將是這座城市的信任,從此以後,再難立足。

而對於錦瑟來說,被劫持的唐佳怡,她同父異母的姐姐,不久前孟淑的死讓她久難釋懷,這次……絕不能再重蹈覆轍。

良久沉默,唯有開車的北堂墨在嘆息。

從醫院到達市中心曾經被視作地標建築風華大廈,只用了十五分鐘。

往日擁擠的街道露出寬綽的原貌,黃色的警戒線橫跨在八車道的馬路上,將蜂擁而至的記者阻攔在外,風華正門的對街停滿了警車,數量救護車在旁待命,如斯場面無時無刻不透着緊迫。

葉氏夫婦的出現無疑引起警戒線外記者的沸騰,距離顧衡開出的一個小時期限已過去三十五分鐘,中途談判專家試着與他溝通,他倒是讓專家去到樓上,而後將其射殺在會議室外,用這樣殘忍的方式回應了警方。

被劫持人質的家屬陸續抵達,平日都是闊太太和名媛,忽然發生這樣的事,哪怕市長站在面前親口保證承諾都無濟於事。

見到葉涵和錦瑟出現就立刻圍了上去,彷彿把他們當成了救世主,警察不得不採取略有強硬的手段將她們帶到旁邊去。

場面一度陷入混亂,給旁邊翹首以待的記者製造話題無數。

唐琛也在現場,據說蘇月伶和習宇正在趕來的途中,錦瑟聽說就笑了,女神就是口硬心軟,剛才那通電話掛得那麼決絕……

將近兩個月,父女再見面。

對於不久前才失去妻子的唐琛而言,得知女兒被劫持,並且隨時會有生命危險,複雜的心情已無法用言語形容。

而此時面對另一個他由始至終都覺得虧欠了的女兒,千言萬語全都哽在喉嚨里,半響才沙啞的擠出一句,“你可以不用去。”

她可以選擇不去!

罪案專家在之前就對他分析過了,顧衡很有可能遺傳了他母親宋嫣的精神病,在這種情況下他毫無理智可言,更不可能與他做到有效溝通,即便葉涵錦瑟按照要求和他見面,結果有百分之多少的大比率是所有的人都死在他的槍下?

唐琛哪裏還記得那麼多!

錦瑟從父親的眼中看到了擔心,對她。

其實他們父女兩談不上多深厚的感情,血緣的維繫讓他們相認,可是說到了解,心與心的距離太遠,時間太短,原因……太多。

“早些時候我和姐姐打過電話。”盡量用平靜輕鬆的語氣,錦瑟說道:“她還叫我找個時間和你一起吃飯,勸勸你,孟淑阿姨的事……”

看開一些么?

在唐佳怡被劫持的這個時候,錦瑟實在無力。

唐琛當然知道女兒的窘迫,連忙接道:“孟淑她……”

“總之我不會讓唐佳怡有事!”錦瑟搶白。

叫姐姐太生澀了,她們相差不了幾歲,論心理年齡,沒準她要成熟些呢?

這些可以等到大家都平安無事了再來慢慢的計較,她不相信自己那麼倒霉,不是有句話叫‘邪不勝正’?剛做成葉太太,她還要和葉涵白頭到老,怎麼可能死在顧衡的槍口下?那種結局太爛了!絕對不允許!她不接受!

眼下,分秒流逝的都是生機。

做了個深呼吸,強壓住翻湧的情緒,錦瑟對唐琛保證,“總之我們都會沒事的,待會兒要是我媽來了,你好好安慰她,別讓她太激動。”

說完,她盡最大努力露出笑容,然後轉身向葉涵走去。

父女兩的對話只用了兩分四十一秒,葉涵坐在輪椅上看了下表,伸手走過來的葉太太,“不用害怕。”

錦瑟搖頭,握着他的手,全身都在發抖。

秦朗和顧衡交涉完,收線后道:“顧衡答應放了唐佳怡之外的全部人,要求是你們在十分鐘內上去。”

意料之中。

風華大廈,位於四十九層的會議室內,血的味道蔓延在空氣中。

股東們無疑聽到了顧衡和警方交涉的內容,在他掛了電話后,竟紛紛向他看去,目光或祈求,或帶着異樣的期待。

只要葉涵和錦瑟上來就能得救了!

看到他們視線中對生的渴求,顧衡擺弄着手中致命的玩具,笑問:“有沒有人想留下來陪唐佳怡?”

無人回答,統統都把腦袋埋到塵埃里去。

誰也不願意。

他遺憾的撇嘴,滿眼都是諷刺意味十足的調侃,“要是唐佳怡活下來,而葉涵和錦瑟卻死了,她早晚會成為風華的最高決策人,你們都不想留下來和她打好關係?”

生和死掌握在他的手裏,他主宰的是這座城的傳奇!

感覺,真好。

“有意思嗎?”唐佳怡問。

顧衡側首給與她標準答案,“很有意思。”

言罷,他在接通監控的電腦上看到兩個身影,錦瑟推着輪椅上的葉走進風華大廳,走進電梯裏,按下數字‘49’。

又在這時,電話響起,顧衡接起來,都不用對方開口就道:“我現在就放人質。”

說著,他意興闌珊的沖擠在牆角的股東們揮手,讓他們趕緊滾出去。

會議室內響起凌亂的腳步聲,多慌而逃……

當然,這對於唐佳怡是不行的,故而她也沒有動,只是重複的問:“有意思嗎?”

顧衡明顯被她問得煩了,眉間擰起不悅,“你要說幾遍?”

唐佳怡道:“你讓葉涵和錦瑟上來,無非想殺了他們,然後呢?你再殺了我,最後自殺?我覺得很沒有意思!”

殺和被殺,這是粗蠻的遊戲,一點樂趣都沒有。

顧衡不語,她知道,自己的話起作用了。

“你看下面有多少記者?我長那麼大,第一次發現門口這條街是那麼寬,你想要的效果達到了,全城矚目,結果就是把葉涵和錦瑟威脅到這間小小的會議室,然後槍殺他們?”唐佳怡哈的大笑,眼底不加掩飾的諷刺,“如果我是你,我就走到外面去,當著所有人的面向他們開槍,你想,那樣的畫面有多轟烈?”

必然名留千古。

電梯裏。

從1樓到49樓,這是個不長卻也不算太短的過程。

兩個人,望着電梯極有之感的黑色門上映出的自己清晰的身影,心情出奇的平靜,大概是因為彼此相伴,不寂寞。

也許是需要一個選暫告別?或者……怎麼說呢,總之在電梯上升過程中,葉涵忽然問:“你還記不記得我第一次帶你來風華的情景?”

錦瑟立刻笑着答:“我八歲的時候,被你強制去上學的前幾天。”

那時她對學校很抗拒,對於她而言,自己的世界裏有葉涵就可以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葉家少主正是察覺到這點才迅速為她尋覓了學校,把她送到新的地方,期望她融入一個沒有自己的環境,獨立生存,交朋識友。

為了讓小傢伙去學校的心情好一些,他將她帶到風華,將這個自己說了算的世界展現在她眼前。

錦瑟回憶道:“我記得那天你為了震撼我,特地讓各個部門的主管在大廳里站成兩排,穿着制服的保全站成一個小方陣,公關部那些漂亮的門面打扮得花枝招展,然後你領着我進去,他們一起喊:歡迎葉先生,葉先生早上好。”

現如今想起來,葉太太只覺得有人太裝模作樣了。

“那時候我在你臉上看到了‘崇拜’兩個字,對我。”坐在輪椅上,手腳都打着石膏,絲毫不影響葉先生耍帥。

錦瑟不想讓他太得意,為自己找借口開脫道:“小時候沒見過世面,輕易被你唬住了。”

“不止。”葉涵眉目間都是得意,“還被我迷惑了。”

十四歲就告白,在他訂婚的時候離開,踏上尋找他過去的路途,那麼小就懂得那麼多,難怪和白莉莎和左曉露交流起來無障礙,不愧是他帶大的孩子,他親愛的太太。

錦瑟不予否認,右手始終和他緊握,指尖相互摩挲,戀戀不捨,“謝謝你迷惑我。”

葉涵莞爾,“謝謝你陪伴我。”

並且,愛上我。

電梯停在49層,黑色金屬的門向兩側打開,兩個人同時一怔,站在外面的是唐佳怡,以及站在她身後的顧衡。

事情似乎有了逆轉,前一刻剛釋放人質的顧衡忽然挾唐佳怡和葉氏夫婦進了電梯,彷彿想要離開風華?

大樓外的警察全都蓄勢待發,連旁邊呱噪的記者都閉了嘴。

正午,市中心的金融區安靜得不可思議。

隨着股東們從另外兩部電梯下來,逃似的跑出大樓,混亂的腳步聲中,秦朗給同事打了個手勢,在警察前往營救的同時,數名訓練有素的國際刑警進入大廳各自找地方隱蔽。

“我的人已經在一樓待命,把他騙出電梯就可以。”壓低的聲音從話機傳到電梯內兩個人的耳朵里。

一旦顧衡走出來,隨便哪個角度,定能將他一槍擊斃!

錦瑟雙手抓緊了葉涵的輪椅盡量保持不動,極盡所能的剋制住全身的顫慄,強忍住想從面前反光的門上去看唐佳怡的念頭。

電梯內因為忽然多出兩個人而顯得擁擠,顧衡身上的血腥味尤為濃重……他就站在他們的身後,一言不發,你根本不可能猜測到他心裏在想些什麼,更甚他下一秒會做出怎樣的事。

靜默得令人窒息。

紅色的數字以均緩的速度倒數着:四、三、二、一……

‘叮’的一聲,一樓到。

沒有人動,打開的電梯門將他們的視野拓寬,斜對面三十米處就是大門,外面陽光正好,對街的警察隱蔽在車后,數不清到底有多少人,只這陣仗,好像挺能唬人的。

彷彿是唐佳怡深深的往胸腔里吸了一口氣,接着,顧衡忽然詭謫的笑了起來,尖利的笑聲觸動着每個人脆弱的神經線。

“外面有警察對不對?只要我走出去,他們就會一槍爆了我的頭?”

猜得全中!

錦瑟的心漏了一拍,下意識的回頭,顧衡猛然將唐佳怡拉到自己身邊,並且用槍指着她和葉涵,“你們走出去,至於你……我說過了,你的建議很好,很不錯!我讓你做最後的觀眾,位置是:VIP首席。”

什麼建議?

錦瑟不敢動,因為她已經清醒的意識到顧衡願意從會議室出來就是為了殺他們,走出去……走多遠會被他一槍打死呢?

葉涵沒有回首,只是對顧衡道:“當年讓顧晉軒破產的人是我,你要找的也是我,放了她們,我隨便……”

“你閉嘴!”

音落,槍聲響在狹窄的電梯內!顧衡竟然對準葉涵打了石膏的左手開了一槍!

錦瑟尖叫,和葉涵一起被推出電梯!

身後只有神經質的驅趕,再不走的話,他就開槍射他們的手,他們的腳……快看!正門對面反光的是什麼?攝像機嗎?

最好是全城直播!

顧衡對自己的槍法充滿了信心,哪怕他們走到正門外,他都能夠命中目標!

他拉過唐佳怡擋在自己身前,逼迫電梯外的兩人走出去。

錦瑟沒有辦法,只好推着葉涵邁出緩緩的步子。

每一步都似煎熬,都似生命里的最後一步。

她想用身體將葉涵完全擋住,卻發現電梯到正門的直線距離是傾斜的,這恰給顧衡製造了最佳視角,是以,兩個人的性命都掌握在他手中,他擁有讓誰先死的獨享權!

極度的恐慌中,錦瑟都沒發現自己淚流滿面,模糊的視線落在葉涵中槍的手上,石膏碎了大半,露出一個血淋淋的窟窿,她心疼得要命,“你的手,痛不痛啊……”

顫音不止。

葉涵額上全是細密的冷汗,唇色都發白了,卻笑着對她安慰道:“我不痛,你不要哭,不會有事的。”

怎麼會沒有事……

錦瑟已經完全絕望了,一步一步麻木的向外走着,把這段短短的路途當作最後。

“我、我還有很多話……沒有跟你說……”她話語很輕,輕得好些字只剩下氣息,但她又說得很快,怕來不及,“其實第一次在孤兒院見到你的時候我就希望你能帶我走,因為你看起來不討厭而且很富有,你說我是不是很勢利眼?”

她自己都這麼覺得,那時還那麼小……

葉涵抬起右手放在她的手背上,“你不是勢利眼,而是挑剔,我很高興你選擇我,也很榮幸給與你想要的生活。”

錦瑟身上的力氣在點滴盡失,眼淚根本止不住。

“我七歲的時候在你書房打破了一隻玻璃杯,你不要怪我。”她知道,那是葉筱留給葉涵唯一的東西,是屬於葉涵母親的水晶杯。

從來他都知道,從來,他也捨不得怪她。

所以他只是微笑,面容上只有包容這一種神態,“瑟兒,你不覺得過了那麼多年才承認錯誤,晚了一些?”

晚了嗎?

錦瑟不確定,只想對他說更多的話……

“我十四歲的時候特別不喜歡你交往的那個女朋友,長相普通,性格奇差無比,就是身材好一些,當時我覺得你真膚淺!和其他的紈絝子弟沒什麼兩樣,我都快氣死了,所以……”

“所以你就不斷的找我的麻煩,把我氣得夠嗆?”

“沒錯……”

“你吃醋。”這一刻忽然讓他享受。

“我就是吃醋!”

由始至終錦瑟都認為葉涵是自己的,誰也不能搶走,他們的世界就只有他們兩個人,任何的外來者都是多餘。

“在泰國的小巷子裏看到你的時候,我心裏特別高興,我知道就算你和凌素兒訂婚,在你心裏我也比她重要!”

“這是當然的。”在葉涵的心裏,錦瑟毫無疑問是第一位。

“還有在奧克蘭那年,我被小偷偷了所有的東西,但是我知道你一定會來找我,我也說不清楚為什麼會那麼有自信。”可是,最後葉涵不是出現了嗎?

“還有……”

“瑟兒。”葉涵輕輕的斷了她越發語無倫次的話語,然後問:“法語的‘我愛你’怎麼說?”

時間已經不夠!

明媚的陽光從正門外斜斜灑入,傾倒在他們的身上。

錦瑟的腳步停了,心臟好像也停止跳動。

法語的……我愛你……

“是……Jet''aime……”

“我也愛你。”

彷彿這一刻,全世界陷入了沉浸,然後,槍聲響起。

一周后。

風華的劫持槍擊案餘溫未退,這些天的新聞反反覆復的播放,剖析案情,人物……每個相關的細節被反覆提及無數次。

但好像所有人都選擇性的失憶,沒有追問在關鍵時候為什麼會是唐佳怡向顧衡開槍?

顧衡身中數槍,當場斃命,以他的死結束了這場震驚全城的血案。

不管怎麼說,好人活下來了,葉氏夫婦在這場戰爭中贏得了屬於他們的勝利。

兩天後,風華的監控錄像里找到關鍵性的證據,證明葉錦榮將顧衡帶進大廈,當天傍晚,警方在機場出境處將其逮捕。

五天後,日本方面傳來消息,關於三年前的纜車事故,身為恆科技的創始人之一,並且也是在事故中僥倖活下來的山田一郎發表公開講話,承認自己在事發后與顧衡有不法的金錢交易,他主動讓出恆科技所有股份,對因纜車事故身亡的十幾名同事的死因真相視而不見。

講話最後以他向大眾和受害者家屬的致歉作為結束,恆科技無疑面臨第二次危機,緊急撤出國內,退出S市的舞台。

第七天,清晨,國際刑警在歐洲破獲一樁重大軍火製造走私案件,時候經媒體確認,於今天凌晨四點,喬戰在家中被警方帶走……

下午四點寧和的時光,老城區一家古典風格的咖啡廳內,白莉莎合上報紙,抬首望向坐在自己對面的老友,故作鎮定的開場白,“說吧,主動約我出來,有什麼事?”

已經有多久沒見了呢?

其實算下來連十天都不到,上次見面,以為要和溫倩永別,誰知後來發生的那些事……

罷了,白莉莎收回思緒,對她笑了笑,改口道:“我很高興你還願意約我出來,聽說你最近在戒酒,看來效果不錯。”

溫倩穿着羊絨連衣裙,一方漂亮的絲巾當作帽遮將她的頭裹住,清晰的五官輪廓雖消受,但勝在有精神。

就在恆科技宣佈撤出中華區的那天,酒店的清潔阿姨發現她深度昏迷在套房的客廳中,及時送到醫院,搶救,酒精中毒,血液里的酒精值高得隨時可以要她的命!

為此,她的兩個姐姐都回來了,將溫家殘留的部分生意做了處理和歸置,同時也將她們唯一的妹妹強制送進治療中心。

死去的人不會復活,你真的那麼痛苦也去死好不好?若沒有那樣的膽量,就好好的活下去!

溫倩感懷的說,“差點忘記了……忘記我不是一個人。”

從什麼時候開始習慣了一個人。

獨自思考,獨自面對所有的困難,獨自去爭取,痛了,忍着,想哭,憋着!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變成今天這個樣子,或許她自認為無堅不摧的外表下包裹的那顆內心太脆弱,才逼着她無論如何要強大。

然而那些都是假象。

聽到她如此嘆息,白莉莎撇嘴為自己叫屈,“我從來沒有放棄過你,是你將我拒絕在外。”

她多難過啊,眼睜睜的看着最好的朋友墮落。

“其實,在我出拘留所之後,父親給我打過電話。”溫倩緩緩的說,表情很淡然,“他很憔悴,似乎老了很多,他說對不起我,有什麼好對不起的呢……路是我自己選的。前幾天大姐和二姐從國外回來了,在治療中心輪流照顧我,大姐夫也來過,他們……比我想像中美滿得多,我二姐又懷孕了。”

說到這兒,她似乎祝福般的淺笑,“大概以前是我太固執。”

擁有很多的時候,總會絞盡腦汁想擁有更多,忘記去珍惜,等到失去所有,才有了空閑的時間去想人生……那些曾經她認為無謂的東西,人,還有事。

“我曾經想過自己和葉涵斗的結果,沒想到他還沒出招,我已經一敗塗地,就算是這樣的結局,我也一點都不覺得後悔。”她抬起頭與白莉莎直視,“你知道我是死不悔改的類型。”

小白好氣又好笑,“得了吧,你不承認就算了,看到你重新開始,我是打心裏為你高興的。”

重新開始嗎?

溫倩不確定,她將已經完全準備好的文件取出,“這些,你幫我物歸原主。”

白莉莎打開文件粗略的看了下,是葉藍婧姝當初給與溫倩的資本,葉家的一切。

“沒想到嗎?”溫倩笑,已經淡然,“我也沒想到,不過我想就算我不還,我相信那個男人也會在不久的將來靠自己將所有拿回去。”

上周的劫持事件過後,風華上下唯葉涵不可,她只是做了該做的事情。

小白安慰她道,“不要風華你也還擁有很多,都會過去的。”

溫倩眉眼中有淺淡的笑,“是的,會過去的。”

說不定,已經過去了……

風華的回歸幾乎是順理成章的事,沒人會為此感到意外。

那位曾經作惡多端的溫家三小姐終於良心發現,歸還了不屬於她的東西,還有……已經燒成灰燼的葉家大宅。

有建築大師主動向葉涵示好,希望合作,在S市留下一座可以代表自己,更屬於葉家的標誌性建築。

風華的股東們一個個爭相大方面對記者的訪問,表示從未背信過葉家。

並且葉家的主人的能力,已經不需要多做證明。

接下來的生活慢慢恢復平靜,循序漸進的依照預定的軌跡前行。

於四月初的某一天,經過諸多風雨的風華在宣佈葉涵重新就任董事長的當天股價狂漲,JS依附跟隨,形勢大好。

經過幾番波折的股東們不再對這個男人表示任何異議,本該如此,他才是這裏原本的主人。

新的葉家大宅在原來的地方開始動工,由國內知名建築大師親自操刀,建築模型一出,立刻在業界引起轟動。

時間分秒走得平穩,隨着九月的到來,暑熱中,蘇月伶宣佈將開啟新的全球巡演,夏亞任然是不時會出現的現場嘉賓,只這時,小天王已轉型實力派影帝,Li再也不敢隨隨便便打他的頭了。

人們偶時談論起前半年的風風雨雨,只會更加珍惜現在的安寧。

九月二號,葉涵的石膏拆得及時,剛好來得及在S大新生開學典禮上做為學生家屬發表講話。

禮堂的講台上,葉先生穿着今夏高級定製,與任何成功人士一樣講述了自己的人生經歷后,重點強調,雖然他的太太以有些危險的成績入讀大二哲學系,成為絕對的插班生,但,希望同學們能與她好好相處,團結,友愛,幫助她的學業更上一層樓。

當然,葉先生大方表示:如果葉太太欺負你們,可以告訴我,我會為你們出頭的。

錦瑟坐在台下第一排的位置全程微笑,忽然很想逮個書獃子來欺負一下。

隨行來觀禮的庄生對老婆強烈要求,要不咱們也考個研,手牽手做走讀生吧,葉家兩口子這樣明目張胆的秀恩愛,他實在看不下去了!

白莉莎直接藐視了他的智商,予以否決!

台上,葉先生風趣幽默的講話完畢,提問時間。

教堂里的莘莘學子們都將手高舉起,誰都想得到珍貴的機會,主持人在環視一周,吊足胃口后,笑着對大家說了聲抱歉,然後走下台將話筒交給一個人。

這個機會只屬於她。

錦瑟站起來,手中沉重的話筒置於唇邊,“請問葉先生,法語的‘我愛你’怎麼說?”

隔空相視,四目情深。

謝謝你那天一眼望見了我,謝謝你用一把糖哄回了我,謝謝你在漫長的時光了陪伴我,謝謝你在曾經的歲月,未來的時光里守護我,謝謝你,愛我……

Jet''aime。

東京,深夜。

費勁的走下出租車,左曉露看了一眼已經走遠的男人,寬闊的背影在冬日闌珊燈火下略顯得冷漠異常,大步流星,毫無停頓下來等待的意思,她愣了一瞬,連忙抱着鼓鼓的背包一路小跑跟上去,表情慌張,失措又茫然。

兩道身影,隔着十幾米的距離,一前一後的走進國際機場,匆匆與過往的路人擦肩,中途毫無任何交流,若不加以說明,應該沒人知道他們是一起的吧。

去到值機櫃枱,男人拿出證件,用流利的英語向客服小姐辦理手續,換登機牌,身後的人好容易見他停下來,也不去排隊,站得老遠,趁着停下來等待的短暫時間,連忙拿出手機撥出那個心心念念的號碼,等了很久,終於接通……

聽到讓她安穩的聲音,左曉露不安的小臉立刻沉澱,得到了片刻安寧,捧着電話就捨不得放下了。

直到辦好登機手續的男人轉過身發現身後的人沒跟上,鷹般銳利的眸精準的抓到那抹艷麗的紅,遂即沉俊冰冷的臉上滲出抹無法形容的不耐,幾步走過去,毫不客氣的搶過她的電話,掛斷,放進自己的牛仔褲口袋,再用命令式的口吻對她道,“去辦登機手續。”

帶有絕對優勢的身高,無形中給與眼前的渺小難以名狀的壓迫感,連他毫無禮貌掛掉自己和媽媽的電話都不敢有半句怨言。

左曉露不自覺顫抖了下,眨也不眨望住他的眼神里明明已經聽懂他的指令,可是對望超過十秒,她還是沒有動作。

“那個……”在他發怒前,她慚愧又無助的說,“我不會……”

不會?

男人盈着殺氣的眸輕輕眯了眯,好像在審度她這句話的真實性,左曉露繼續打顫,極快的再道,“我沒有坐過飛機。”

聲音細若蚊蠅,本來因為之前那通電話,鼻子已經酸得發紅,釋放着無辜的眼眶眶似有決堤的嫌疑,要哭了……

可憐的模樣,男人根本不理會,舉起右手向她攤開,這回她真的不懂了,疑惑的‘嗯?’了一聲。

“把你的證件給我。”他的聲音很好聽,乾脆,低沉,毫不拖泥帶水,同時也很冷,貼近冰點足夠將人凍傷的溫度。

左曉露連忙照做,毫無疑問,她很怕他。

再次回到值機櫃枱,利落的幫她辦好手續,再把她根本不知道有什麼用途的登機牌塞進她手裏,看都不看她一眼,酷酷的道了聲‘走’,就像在同空氣說話一樣,身後的小尾巴繼續挪着小碎步跟隨。

排隊安檢,左曉露很認真的看進入安檢口的旅客怎樣做,心裏默默記下,她知道站在前面的男人是肯定不會好心回頭教她的。

真倒霉……

雖然他長得很好看,可她還是忍不住暗自抱怨,為什麼會是他啊……

半個月前,父親死於突發性心臟病,掌管的五個堂口的手下為了上位爭得頭破血流,最後上面的老大發話說,要上位有兩個選擇:娶頭目的女兒,也就是左曉露,或者殺了她,再自相殘殺,最後活下來的那個得到一切。

她本來打算閉着眼睛選一個,因為她不想死,更捨不得丟下媽媽。

可是啊……爸爸的五個手下面目猙獰,平時都是逞兇鬥狠的狠辣角色,怎麼可能是她心目中的理想人選?

她已經夠為難了,而後就在幾個小時前,這個叫做北堂墨的男人突然闖進她的家,在上演了一場激烈異常、以寡敵眾的槍戰大片之後,壓倒性的勝出,隨後命等在她家門口的兩個和他相同類型的人將曉露的媽媽安排離開,他則帶着她回國。

於是,十七歲的左曉露開始十七年人生的第一趟旅途,和一個她打心底認為英俊、但可怕程度遠超他英俊皮相的男人。

順利的通過安檢,北堂墨難得等了她小會兒,她收好證件只留下登機牌,抬頭尋到他站定的位置,眼中露出明顯的感謝,剛跨出腳步準備向他走近,北堂墨又一言不發的轉身沿着通道走了,目空一切,完全沒把她放在眼裏。

她眉間輕蹙,忙抬起腳步追上去,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跑得急切,“請等一下!”

頓步,轉身,北堂墨看她的眼神依舊冰冷,好像天生沒感情。

又是對望,不是她叫他等的嗎?他下意識想發火,再看她皺眉等待的表情,難道是在等他點頭同意她說話?

“說。”吐出矜貴的一個字。

獲得首肯,左曉露如蒙特赦,“我想上廁所。”

一路上經過好多衛生間,如果沒必要她也不想和他交流,糾結好久,實在忍不住了!

說完,側頭看看右邊人進人出的C,寫在臉上的字是:好急好急……

又是幾秒過去,北堂墨真心覺得和這個‘麻煩’溝通困難。

“那就去啊!”聲音比之前高了些。

“可是……”左曉露更為難了,低頭看看自己的穿着。

哦!

忘記說她的裝扮了。

選夫婿是人生一件大事,即便那些人中沒有一個是合心的,她也不能含糊,特地穿上用最好布料手工製作的傳統和服,鮮艷的紅,非常華美,吸引目光無數,現在都還有人在看,更拿出手機將她拍下來,不知情的沒準還會誤以為是代表日本出國做友好交流的呢。

北堂墨冷着眼將她從上看到下,和服……帶有強烈的民族風格,遺憾不是他喜歡的那種,所以不予置評,她背在胸前的那個映着卡通圖案的背包只能用幼稚形容,再看她的臉,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她有十七歲,他還以為她未成年,標準的蘿莉,穿着,長相,身材,三個字概括……不順眼。

去神戶的時候他家老頭怎麼說的?

有個美女在等你拯救,不出意外的話,她會是你的妻子。

妻子?

開什麼玩笑,就算美到天仙了他也沒打算隨便娶,更別說這種類型的……‘美女’。

北堂墨盯着她不言語,左曉露還以為他在欣賞自己的和服,人就沖他友好的笑,左右側了下身如同展示,“嘿嘿……這個叫做‘十二單’,好看嗎?”

他覺得她笑起來很呆就是了。

“你知道嗎?”他也對她笑了,不過是輕蔑的笑,“我爺爺是抗日英雄。”

“……”她結實的驚到了,憨笑僵化,接着九十度彎腰道歉,“對……對不起!”

北堂墨凝眸高傲的看她,輕哼了聲,再把頭轉動去看周邊的免稅店,“先去買衣服換下你這身礙眼的十二單。”

北堂家的人是講道理的,人有三急,總不能讓人家憋死吧?

左曉露很感激他的‘體貼‘,可是問題又來了……

“對不起啊……”她不動,僵僵的站在原地為難的說,“我沒有錢……”

都走了幾步的男人再次停下他豪邁的步伐,回頭,幽深的眸露出殺意,說出來的話語涼颼颼的悚然,“你到底有什麼呢?”

事實上,在他出現之前,她就什麼都沒有了。

左曉露只是張了張嘴,字句不言,想來他也沒興趣聽的。

進了離他們最近的商店。

他看也不看,直接對迎上來的服務員說,“給她一套外面模特身上穿的。”同時掏出皮夾,去到櫃枱前付賬。

與其說酷得無與倫比,還不如直接說他不近人情。

左曉露照做,進了換衣間用她最快的速度換下那身繁瑣的‘十二單’,期間還得服務員小姐的幫忙,穿上新衣服就立刻出去了,北堂墨抱手靠在櫃枱邊等,見她出來,果然再沒有多餘的等待,起身就往外走,她急着去追,再想到她的和服,轉身從身後的服務員手裏抱過來不及整理的那一堆,順手抓過只紙袋,追出去。

旁人看了都覺得:真是被欺負得好慘!

外面,先出去的男人站在剛才的廁所旁邊,她這回學激靈了,停頓都沒有,連手裏抱的亂七八糟的和服,臂彎上掛的她塞滿了的背包,保持速度衝進女廁,解決個人問題!

放空之後整個人都輕鬆了,那套珍貴的和服被她草草折了塞進紙袋裏,抽空瞄了一眼鏡子裏的自己,唔……新的春裝還不賴,淡粉,她最喜歡的顏色。

大概是換了新衣服的緣故,左曉露心情鮮艷了三分,不管北堂墨如何‘冷暴力’,她還是沖他微微笑了下。

儘管那表情是他認定了的‘傻’和‘呆’,不過,看得出這傢伙已經在盡量配合,換下那什麼‘十二單’之後也順眼多了,他揚起眉梢,再從頭到腳看她。

沒有第一次被掃視的盲目自信,左曉露呈現在臉上的是‘請領導指示’的表情。

將她看了個遍,北堂墨的冷眸定格在她腳上,那對乾淨的腳小巧漂亮,可惜……

“去買鞋。”

決定瞬間就做了,實在受不了木屐踩在地面發出‘哐哐哐’的噪音。

左曉露只管跟着他,儘管此人態度實在不盡人意,不過他會給她買衣服鞋子,等她上廁所,應該……還是不錯的吧?

起飛的時候左曉露超級害怕,緊抓扶手繃緊了全身,差點沒尖叫出來,幸虧空姐看出她的緊張,蹲在她身邊安慰她和她說話,告訴她飛機的安全性,分散了些許注意力,直到飛機進入平流層,那顆不安的小心臟才漸漸恢復平靜。

接着空姐拿來點單,詢問她有沒有想吃的,這時候問題就來了。

已是深夜三點,左曉露平時就沒有早睡的習慣,但她的宵夜是每晚都不會落下,看了一眼菜單的表皮,她很想忍住準時準點的餓感,可肚子咕嚕嚕的叫聲在不斷抗議,她只好向旁邊已經帶上眼罩在休息的北堂墨求救,“北堂,可以請我吃這個嗎?”

“免費的。”男人輕輕動了下嘴皮,額角疑似抽搐了下。

哦……那就好……

她放大心的開始打開菜單,手指頭在那些光看就覺得可口的圖片上猛戳,要這個這個還有這個……

沒點完,空姐忙打住她,解釋說只能選一個食物和一杯飲料,飲料喝完可以再續。

左曉露很遺憾,勉強要了牛肉飯和可樂,飽餐之後再滿足的打了嗝,進入放鬆狀態,壓根沒察覺自己早就嚴重影響旁邊男人的休息。

北堂墨真的快煩死了,只想快點過完三個小時,把這個麻煩塞給他家老頭,自此解脫!

他按捺着厭惡忍耐,飛機就在此時突然毫無徵兆的顛簸起來,左曉露被嚇得哇哇直叫,顧不上那麼多伸手亂抓住他的手,那種抓住救命稻草的勁,他竟然掙脫不了?

“閉嘴!”拉下眼罩,北堂墨直起身,凶她。

收聲,癟着嘴,左曉露又想哭了,不會死吧?她真的怕。

“不準哭!”以為拿那種無辜的眼神看他就沒事了?北堂家少主從來不吃女人這套。

飛機的顛簸可沒停下,就那麼一顫,她就忍不住跟着怕怕的輕哼,緊鎖眉頭被兇巴巴的男人用眼神威逼着,眼淚在眼眶裏轉啊轉啊轉,直到飛行回歸平穩,終於憋了回去。

甩開她緊抓自己的手,北堂墨準備戴上眼罩繼續睡覺。

“等一下。”被嚇破了魂,顧不上同他講客氣了,“我想上廁所。”

“剛才不是才上過嗎?”他簡直要抓狂了!

她很憂愁,“我一緊張就想上廁所……”

“那就去啊!”難道還要他批准?

北堂墨的聲音是一次比一次高,吼得左曉露發懵。

“我不知道廁所在哪裏!”膽大包天的把自己的聲調也跟着往上提,對於第一次坐飛機的人太為難了,他不照顧她的心情就算了,凶什麼凶啊……

“你不會問空姐?”

前後左右的看,她氣質極好的反問他,“空姐在哪裏?”

深呼吸……

北堂墨用手狠狠拍自己的腦門,世界上怎麼會有這種笨蛋存在?

……

領着笨蛋上過廁所,再回到座位,三個多小時的航程已經過半。

找空姐要來雜誌塞給左曉露,北堂墨耐着性子從牙縫裏擠出話對她說,“飛機遇到亂流是很正常的事知道嗎?”

她把頭點點。

“就算要墜毀你也無法改變知道嗎?”

她繼續點頭。

“所以我要睡覺了,不要再吵我,否則我會把你從這裏扔下去,就算飛機平穩降落,你也會死。”平靜的說著恐嚇的話,北堂墨變得更加陰森,一字一頓,“知、道、嗎?”

她認真的點頭……看他的眼神達到前所未有的驚悚程度……

怎麼感覺他要吃人呢?

之後她真的沒再吵他了,酒足飯飽,她也沒理由再借故騷擾,況且,現在她是個背井離鄉的人呢,一個人到陌生的國度,和媽媽分別,對於未來毫無把握,有的只是前路未卜的茫然。

再看向身旁,那隻灰色的眼罩覆蓋在他會噴火的雙眼上,掩去了慎人的戾氣,漸入平穩的鼻息,彷彿在告訴默默圍觀他的人,現在他稍微……不那麼具備攻擊性。

到現在左曉露都不敢相信,這個男人就這樣出現了,驚天動地,帶着絕對的強大掃除了讓她困擾無法選擇的選擇。

可是,真的是他嗎?

按照那位德高望重的頭目的說法,要麼殺了她再贏過那其他人繼承父親的所有,要麼娶她繼承父親的所有。

毫無疑問北堂墨強悍過那五個人,成功把她帶上前往另一座城的路途,並且沒有殺她,所以……他是那個會娶她的人?

皺着眉想了許久,左曉露的人生座右銘是一句爸爸常念叨的中國的古語:既來之,則安之。

不管飛機會不會墜毀,她已經坐上來了,吃過東西,胃被填滿,有了充實的感覺,也不再像之前那樣慌張,那麼就讓一切順其自然!

雖然北堂墨脾氣暴躁,沒有耐心,講不到兩句話就兇巴巴的,但能讓她感到安全,腳踏實地的安全。

這感覺很奇妙……

如果是他的話,她應該能接受吧。

探究的眼神轉變為期待,值得期待。

這就是他們最初的開端,原本屬於兩個世界的人,互不相干,因為上一代無厘頭的牽絆有了交集。

即便很多年以後,北堂墨還是會在左曉露犯傻事發出相同的感慨……

明明他喜歡的是身材火爆、長相天使、身材魔鬼、眼神*、全身上下處處都散發著濃烈女人味的的性!感!尤!物!

什麼時候開始會心甘情願的替她善後各種麻煩,看不到她就發慌滿世界找,覺得被她圍着團團轉舒坦極了,還對靠近她的一切雄性只有‘趕盡殺絕’的想法……

他自己都被自己嚇到了。

後來才知道愛情原來這個樣子,不講邏輯,飄忽不定,你的身心完全因她一人而被牽動,然後注視在她身上的目光,從最初的厭煩,瞧不上眼,慢慢成為習慣,直至生命不可或缺。

她的笨得無可救藥也成為可愛,她惹出的麻煩都是他必須彌補的理由,即便缺點多多也會為她找借口開脫,那時候他就會知道,愛上她,也是無可救藥的一件事。

……

飛機降落時,正好日出,穿過被朝霞染紅的雲端,隱藏在翠綠山林間的的高樓大廈逐漸出現在左曉露眼前,由遠及近……

陽光照耀下,那些玻璃窗折射出五彩斑斕的色彩,河流如絲帶貫穿了始末,這便是S市,一座隱逸在山水之間的繁華的城。

“哇……好漂亮。”忍不住,她由心而發。

十七年從未離開家多遠,發生的連串的事她連害怕都來不及就被迫到陌生的城市生活。

忐忑?

歸根結底不管身邊坐了什麼人,胃再被填滿,或者隨時能在電話里聽到媽媽的聲音,都還是無法消除的吧……

只是在眼前的景色真的很美,把左曉露徹底吸引住了,不小心就將睡着沒多久的男人吵醒。

北堂墨從小生活環境非同一般,警覺性比普通人強很多,身邊稍有風吹草動,狀態立刻就不同了。

東京離S市也就三個多小時的航程,開始還被浪費掉一半的時間,感覺才恢復沒多久的安靜,一聲沒見過世面的感嘆輕易將他擾醒,條件反射的迅速在任何人都未曾察覺的情況下恢復到最佳狀態,蒼蠅飛過都能被他伸手抓住捏死,而且還是不待睜眼去看的。

當然,他知道現在除非突然有架和左曉露一樣笨的UFO衝出來和飛機相撞,否則是不可能有危險的。

心裏厭煩情緒蔓延,伸手去扯下眼罩看旁邊的人。

父親說的話他從來沒當過真,就是那句‘不出意外她會是你的妻子’。

沒見左曉露的時候北堂墨都認定意外發生定了,在見到她之後,更在相處的短暫時間裏,他更加確定,這個意外必須發生!

陽光從機艙的窗滲透進來,有些強烈,摘下眼罩有幾秒看不到任何,他眯起眼去適應,接着逐漸清晰的視線里先是有個輪廓出現,女孩子,他很清楚那是誰,正要使喚那個笨蛋叫她坐好,飛機馬上要降落了,可是再然後……

他看到半張被朝霞模糊了的側臉,從那樣的角度看過去,柔順垂直的長發正好與她眼睛在一條直線上,那睫毛延伸了出來,彎彎的,很討巧的弧度,鼻子很小,但鼻頭圓潤,不會像有些女人刻意去整得筆直堅挺,那張嘴和他想的沒差,配合那聲感嘆而微張,別說有多傻了……

可是即便這樣,卻給他一種很舒服很自然的感覺,以前從來沒見到過的面容,乾乾淨淨,不加以任何掩飾。

光是這樣看着,就神奇的使得他說不出任何話來,還覺得……覺得原來笨蛋左曉露沒有他想像中的難看。

事實上人家也長得並不難看。

真是見鬼了……

出了機場就有專人迎接,那種一看就是跟班的角色,殷勤的喊北堂墨‘少爺’,從機場大廳一路尾隨,期間不停的彙報些左左聽不懂的事。

北堂墨連頭都不回,走得那叫一個乾脆。

去到停車場,他才頓足在一輛帥氣的越野車面前,車上的司機同樣畢恭畢敬的喚了他一聲‘少爺’。

他心不在焉的應了聲,回頭,跟班就將他來接機時抱在懷裏那隻黑色頭盔雙手奉上,北堂墨一手抓過,轉身往停在旁邊那輛酷帥的重型機車走過去了。

看到他要走,左曉露慌了,忙追上去問,“你要去哪裏啊?”

才發現下了飛機后這個人就將她徹底無視了么?

這麼沒有存在感……

北堂墨已經跨上他的愛車,側眸,給了左左一個漠視的笑,“我去哪裏,你管得着嗎?”

罷了長揚而去,馬達的轟鳴聲回蕩在地下停車場裏,和他的人一樣,囂張無比。

左曉露關心的並不是他丟下自己的問題,也不是他走前的冷言冷語,最先想到他好像算疲勞駕駛……

“在飛機上只睡了一個小時呢……”自言自語,貌似在擔心?

“放心吧!”跟班看出她的憂慮,“少爺最高記錄是七天不睡覺,是個強悍的男人!”聽這把聲音都知道有多崇拜那個自大狂了。

她轉頭看向說話的人,跟班對她露出離開家后她所見到的第一抹友好的微笑,自我介紹,“你好!我叫唐星,是老爺專誠派來接你的。”

北堂振也預料到兒子把人帶到S市就會丟下不管,這不是擺在眼前的事實么……

……

“你就是晚晴的女兒,叫做曉露,對嗎?”

北堂家山頂別墅的后花園裏,北堂振坐在藤椅上端詳站在面前初戀情人的女兒,末了盡量收起他自知平時很兇的臉對她笑,結果引發的效果更加讓人……害怕。

“振伯伯好……”憋足了勁,努力在長輩面前表現得禮貌些,左曉露想哭,怎麼看怎麼覺得跟前的中年男人有殺氣。

黑道上的人物她見多了,可也沒見過這樣的,巍然沉穩,猶如泰山不可撼動,明明很嚴肅的一張臉,偏偏要對她露出那種陰森森慎人的笑,不愧是北堂墨的爸爸啊……比他可怕千萬倍!

北堂振又不是傻的,一看站得筆挺的小可憐要哭了,知道初次見面搞砸,遂卷手在唇邊咳了下掩飾尷尬,“我和你媽媽是……故友,這次能幫上你們也算是緣分,所以用不着那麼客氣,坐吧。”

他示意她坐下再說,左曉露怕得腿都麻了,輕輕‘嗯’了聲,又非常有禮貌的說,“謝謝振伯伯。”

可人沒動。

那邊的北堂振呢,一把年紀了,面對初戀情人的女兒還會緊張,拿起茶喝了一口,感嘆:不她長得可真像晚晴年輕的時候!

已經快回到‘想當年’的美好狀態了,不小心忽略了小輩的心情,抬眼才看到左曉露滿臉懼怕的望他。

“……”

尷尬的氛圍更加濃厚。

“墨,就是我的兒子,你見過了吧?”嘎然了會兒,北堂振按照事先想好的,艱難的問。

左曉露乖乖點頭,“見過了,感謝伯伯的兒子一路對我的照顧。”客氣得都不正常了。

事實上北堂振已經很多年沒有再次體會這種類似的深深的無奈感,曾經也是有個一模一樣的女人讓他為之頭痛,讓他一度煩躁厭惡,到最後不知不覺就變成了他都不敢相信的‘喜歡’,真心的喜歡!

可最後他還是錯過了……

所以這一次,他非常的希望他的兒子能續寫個美好的故事,就當他自私也好,況且他那兒子是什麼樣,適合怎樣的女孩,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想完這些,恢復了本色,北堂振再開口,“曉露啊……”

“是!”名為‘左曉露’的雕塑已經在短時間內形成條件反射,你問她什麼她都會答,不經大腦而已。

“不用這麼緊張,我答應你媽媽會好好照顧你,以後就把這裏當作自己的家知道嗎?”

小可憐繼續點頭,“知道了,伯伯。”眼淚汪汪。

“你不該叫我伯伯。”慢慢回想起來了,對付這種天然呆,北堂振應該很有經驗才對。

她果然老實的問,“那我該叫您什麼?”

“墨在來前已經把你的幾個婚約者解決了吧?”他篤定道,“按照原先說好的,你將成為他的妻子。”

左曉露抬眼看北堂振的表情,沒有玩笑的意思。

他不會去徵詢她的意見,不需要徵詢,北堂家霸道的特質和基因有關。

“所以你該叫我什麼?”

所以,他的意思是北堂墨真的會娶她?

雖然之前她就這樣想了,心思里覺得……比起那五個人,北堂墨實在好多了,看起來也很可靠的樣子,長得更是……

不過她願意,不代表他也願意,再不過!

從小一直很聽話的乖寶寶當然認為父母的話就是聖旨,既然北堂振都這麼說了……

慢慢的在大腦消化完畢,她開口,怯生生的問,“我該叫您‘父親’嗎?”

啊……父親……

北堂振心裏好舒服,早就想有個那麼可愛的女兒了,但是還少了點什麼。

“你以前是怎麼稱呼你父親的?就叫他‘父親’?”這可以當作是對搶走初戀情人的男人的報復嗎?

左曉露如實回答,“叫‘爸爸’,因為親切。”

擊掌……

北堂振下令,“以後就叫我‘爸爸’!”

“哦……啊?”

她呆,這是個什麼狀況?

也許北堂振沒有想像中可怕,就如他的兒子北堂墨,不如看上去兇殘。

左曉露在慢反映的意識到這些時,已經被唐星領出別墅,開車前往市區。

剛‘認’的‘爸爸’說,既然已經是他們北堂家認定的媳婦,就該和墨住在一起,早點培養感情,而後不由分說的吩咐人把她送往兒子的住處去。

她沒想到一切會那麼順理成章,還沒來得及搞清楚北堂振究竟是個怎樣的怪‘爸爸’,四十分鐘后,她已經站在某棟豪華公寓其中一層的某個單位門口。

把她帶到這裏,唐星像是避瘟疫似的轉身就想溜,被她一把抓住,“你別走啊……”她還沒想好要再見到北堂墨用什麼開場白。

一反之前在機場對人殷勤的常態,阿星哭着臉求左曉露,“少奶奶,少爺就在裏面,你按門鈴按到他來開門為止,如果少爺見了你不讓你進去,就給老爺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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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寵之吻上惡魔小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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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怎麼感覺要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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