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所謂善惡
這幾天，報社裏很忙，私語下班下得有點晚了，到家時，外公外婆都已經睡下，小舅舅也回了房。私語正正經經地吃完飯擦完嘴，也上了樓。邊爬樓梯還便瞟了瞟廚房忙碌的阿姨，還有一旁修剪花枝的管家。
最近全員都被外公收買，監視她的一舉一動。外公還真以為自己什麼不曉得？
唉，上個班本就讓人一身疲累，回家還得防賊似的防着家人，這日子，簡直沒法過了。
她不就是想好好談個戀愛么…
私語給自己放了一缸水，打了厚厚的泡泡，又加了幾滴玫瑰香精，正準備脫了衣服享受一番，某人電話來了。
來得很準時。
“在幹什麼？”電話里傳來孟章低沉悅耳的嗓音。
私語開了免提，手機放到了浴缸上，邊脫衣服邊講電話，不，邊調戲自家男朋友。
“你猜？”私語輕輕抬腳入水，白色的泡沫瞬間掩蓋住她雪白雪白的小身子。
“睡了？”
時間不早，平時這個時候，是該到床上了。私語翻了個身，趴在浴缸邊沿，拿着手機，想着要不要給他來個視頻。“沒呢，今天加班，回來晚了，我在洗澡。”
“哦。”孟章聲音立馬一頓，可隨即鎮定了下來，“那早點休息。”
私語有些得意，能讓孟章語無倫次的，這世上，應該只有她一人了吧。
“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呀。”得意歸得意，該埋怨的，私語也沒忘。她都在爺爺家住了半個月了，孟章每次都只回她，快了快了。
她不要快了，她要馬上。
孟章剛想告訴私語，五號坑的工作今天已經結束，再過幾天他就能回來了。電話里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
“私語，私語，你睡了嗎？”
光聽到是個男人的聲音，龍孟章就已經開始大腦充血了。
若不是私語接下來回的那一句，“小舅舅，你等會兒，我等會去找你。”孟章估計就會連夜殺回a市了。
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衝動了？孟章笑了笑，連自己都沒有答案。
應付完小舅舅，私語立馬轉向手機，“在聽？”
“嗯，這麼晚孫先生還在？”意識到什麼的孟章擰了擰眉頭。
私語這才‘啊哦’一聲，知道自己穿幫了。
搬到外公家住這事兒，私語不是有意要瞞着孟章，只是真的不曉得怎麼開口，孟章那麼驕傲的人，要是知道外公質疑他的人品，到時候還不一定會鬧出什麼亂子。要是孟章一生氣，對她說一句，‘錢私語，你了不起’，然後扭頭會白龍山或者什麼山，那她才真是哭都來不及。
只是，龍孟章是那樣的人嗎？
“龍大哥，我是不是沒有告訴你，我這幾天都住在外公家？”
外公家？
那他舅舅在就不奇怪了。
孟章沒搭話，私語急忙繼續解釋到，“外公怕我一個人住，沒人照顧，所以才讓我搬過來的。”
孟章一笑，他又沒說什麼，至於這麼緊張么。
“嗯，有人陪陪你也好。”
一句話立馬勾起私語蠢蠢欲動的壞心眼兒。
“我可只想要你陪我。”
那極具挑逗性的嗓音，簡直讓孟章瞬間頭大，好久，他才低聲回了一句，“不要洗太久，容易感冒，早點睡，我掛了。”
然後，還等不及私語在說上幾句，手機了就剩下一串‘嘟嘟’聲。
為什麼每次跟孟章說話，總有一種勾引良家的感覺？私語笑了笑，往浴缸里一滑，整個人都沉到了香香的的玫瑰香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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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舅舅那兒聽到許家老六跌落白龍山後山崖身故的消息，私語好久都沒有回過神來。
有關錢家的縱/火/案私語只跟孫博文提過一次，當時孫博文跟他在b縣公/安/局相識的朋友打聽過案子的進展，那時他還以為案子很快就能結案的，沒想到一拖就是半年。誰也沒想到，得到的第一個消息，就是許老六的死訊。
前些日子，一名葯農上山採藥，也是不小心滑倒了山腳，這才發現了已露出森森白骨的一具屍體。
民/警通過屍體身上所穿的衣服，大致推斷死者很可能就是通/緝/犯許老六。
確切結果，直到昨天通過基因比對，孫博文那朋友才打電話通知他。
民/警分析，許老六很可能是因為縱火案事發，慌不擇路爬上了白龍山，想躲進山裡躲避抓捕，卻不慎跌落懸崖，導致死亡。
聽到這個消息，私語絲毫沒有高興，反而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她是恨許老六對自己意圖不軌，更對他縱火一事深惡痛絕，但她只想讓他繩之於法，並不想害他性命…
私語想到了許老六年邁的父母，還不知道要怎麼傷心欲絕。
孫博文見私語一臉怏怏地，敲了敲私語額頭。
“他那種人，不值得被同情。”
私語苦笑着，“我不是同情他，他自己做錯了事，本就是自作孽不可活。我可憐的是他的父母，要是我沒回去，他們也許都還生活得好好的…”
房間裏又是一陣沉默。
老久，孫博文才開口。
“傻丫頭，每個人都有每個人自己的命運。我們不需要管也管不着。你認為許老六是因為你的原因才變壞的嗎？很顯然不是。就算你不出現，他還是很有可能去謀害別人，走上今天這條路。指引他走向不歸的，是他的秉性，而不是你。”
這些道理私語何嘗不明白,只是畢竟那個是一條人命啊。
孫博文跟私語聊了很久，也聊了很多，直到深夜，直到她臉上不再那麼失落了，孫博文才准她離開。
私語回房間爬上床的時候，已是凌晨,翻來覆去的，還是給孟章傳了簡訊。
“睡了？”
孟章的電話很久就打了過來。
還沒開始講話呢，私語沒忍住，先哭出了聲兒，聲音不大，卻很撓人。后又怕哭聲驚動外公外婆，私語乾脆拿被子捂住了頭。
孟章有些慌，私語不是個愛哭的女子，定然是發生了什麼事，才會讓她如此傷心。耐着性子問私語發生了什麼事，私語細細地說了，孟章這才舒了一口氣。
“發生了這麼多事，你之前怎麼不跟我說？”
不提還好，一提私語火氣就上來了。“還怪我，我倒是想跟你說，你給我機會了嗎？一聲不吭就走了，我怎麼告訴你。”
孟章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是我不好。”
私語將將收住的眼淚，因為這一句又嘩啦嘩啦滾了下來，“你也是為了我好，我不怪你。”
這一次，孟章沒有掛斷電話，直到那頭的私語咿咿呀呀，說話含混不清，沉沉睡去之後，孟章才收線。
而後一聲嘆息。
原本是要休息了的，孟章想了想，還是重新回到了書桌。
開燈，繼續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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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語腫着眼鏡出了房間，下了樓，跟外公有氣無力地打了招呼，坐下吃早飯。
孫建國真是看不得她這幅無精打採的樣子。
剛準備說幾句的，又被後頭孫博文拉住他，使了使眼色，孫建國這才作罷。
孫博文知道私語是為了許老六的死糟心，孫建國卻不知。只當私語是因為自己不許她跟孟章同居鬧脾氣，心裏對孟章又多了幾分厭惡。
正吃着飯，項柏涵來了。
今天拍外景，受訪者時間安排上有些緊張，趕回公司再出來拍，私語怕會耽誤了工作，這才讓項柏涵順路過來接她。
孫建國不信。
私語沒辦法，只好讓項柏涵進門，親自跟孫建國解釋...
項柏涵除了在私語面前，基本上走得都是謙和有禮的君子路線，才開口說了兩句，兩位老人立馬被他那張陽光開朗的小臉以及能言善辯的小嘴都得哈哈大笑。
在廚房裏切水果的私語有些心塞。
這個看顏值的世道...
私語專心切着水果，孫博文晃了進來，湊到私語身後，“放心，你家孟章再差，你外公外婆也看不上項家的兒子。”
這話私語不明白了，上次生日也是，外公對項曲歌的‘看不上’那可不是一般二般的明顯。照例來說，項曲歌是外婆的得意門生，外公就算再怎麼看不上生意人，也不至於如此厭惡啊。
私語好奇寶寶似地看着孫博文，孫博文也沒賣關子。
“項曲歌有些不幹凈，這些年上頭時常有收到關於他的舉報。可他那個人，精明又老道，場面功夫做得太好，所以幾次都是不了了之。”
這些私語倒是不意外。生意場上，像他那樣的大鱷是真正清白的？項曲歌執掌那麼大的集團，沒有一點貓膩是不可能的。
撇開上次慈善捐款數額事件，私語對項曲歌並不熟悉，見面也只見過兩三次，可就那麼兩三次次，私語也總覺得，項曲歌並不像是網絡里寫得那般，性情耿直善良溫和。
善良溫和私語是無權發言的，但性情耿直，私語覺得這詞兒放在項曲歌身上，是不合適的。
人們形容一個人心思多，總愛用七竅玲瓏，項曲歌那兒，恐怕七竅都不止。
只是...
私語看了看客廳里的項柏涵，不免感嘆。
幸好兒子沒長歪了。
孫博文倒完茶就轉身準備離開，走到門口才壓低聲音說了一句。
“這事兒，別跟項柏涵提起。”
孫博文走了之後，私語才意識到，孫博文有些奇怪。要放在以前，他什麼時候跟她聊過公事啊，何況是這種未經證實的事兒。
苦想半天，私語得出的唯一結論是:小舅舅是不想讓自己跟項柏涵有糾葛。
那這次項曲歌遇上的，恐怕不是什麼小事啊…
私語端着水果回到客廳，項柏涵看了看手錶，笑着朝孫建國夫婦禮貌地笑了笑，“孫爺爺，真是不好意思，我們定下的拍攝時間到了，我們恐怕現在是真的要出發了。”
說完就起身。
孫建國也起身，沖兩人-大手一揮。
“工作要緊，趕緊去吧。”
這待遇…
臨走前，錢家外婆還給私語項柏涵一人塞了一個大蘋果。私語有些嫌棄，看在是自己洗的份兒上，勉勉強強還是接受了。項柏涵一個大男人手裏拿個蘋果就實在是有些...彆扭。
一見項柏涵這樣，私語睥睨着桃花眼，“領導給你洗的蘋果，你敢不收？”
項柏涵不情願，但還是收下了。上了車，私語接過項柏涵手裏的蘋果連同自己的，順手扔到了後座。
“哪天你要是餓死了，可以用來救命。”
項柏涵真想把她一腳踹出去。
雖然她曾經就這麼殘忍粗暴的對待過他，但...在看到錢私語優美的側臉線條，長卷性感的睫毛，以及*的紅唇之後，他發誓，他今生絕對捨不得對她動粗。
私語察覺到了身側的目光，一扭頭，項柏涵立馬咳嗽了一聲，轉向前方，生硬地說了一句，“安全帶，系好。”
私語眯着眼看了他一會兒，才輕輕拉出安全帶，稍稍調整了一下，才將安全帶入鞘。
‘咔嗒’一聲，項柏涵又忍不住看向她。她俯身，剛剛夠他看見她秀氣高挺的鼻子，錢私語很白，皮膚很好，好到就算隔得再近，也無法從她臉上發現任何瑕疵。她的身上有着一種特殊的帶着柑橘味的清香，好聞，沒有侵略性。
好想…
正想着，私語包包里向裏手機鈴聲。
項柏涵看着她拿出手機，看着她臉上的不耐煩變成狂喜，看着她強壯鎮定的接起電話，煞有其事的問，‘怎麼這麼早打電話過來？’
電話那頭，項柏涵大概猜到了是誰。
一開始到現在，能讓錢私語如此做作的，從來只有一個人。
那個灰大褂…項柏涵就想不明白了，不就是一個小小研究員，值得讓錢私語這樣神魂顛倒的？其實項柏涵還很想告訴錢私語，她身邊就有一個顏值，才華，都不輸於龍孟章的最佳男友人選。
可惜，錢私語似乎…並不太在乎。
掛完電話，錢私語心情不錯，歪着小腦袋，看着項柏涵傻傻地笑着。
傻傻地笑着？
用來形容一個雷厲風行的女編輯，其實並不合適。可一個女人，一個遭遇愛情的女人，再傻一點，也可以被容忍，原諒。
“我要是讓你一個人去採訪，你不會拒絕的哦？”
一個人去採訪，放她去約會么？
項柏涵從不認為自己是一個那麼有節操的男子，於是他看着私語，果斷的回了一句，“領導，你不想被主編訓斥的話，我無所謂。”
“沒義氣！”
私語賞了他一白眼，其實，就算項柏涵肯幫私語這個忙，她也不會拍拍屁股就走人的，這點職業道德，她還是有的。再說了，她錢私語也不是一個一聽到男票要回來，就迫不及待、花痴一般候在機場一等三四個小時的小姑娘。
再相愛，也要自重。
這點，她很明白。
拍攝收工，私語收到孟章傳過來的簡訊，“下飛機了，你在哪兒？”
私語淺笑着迅速分享了自己的所在位置，“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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