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五章 萬丈豪情(大結局)
雖然目前看來,皇帝趙禎和江逐流感情甚篤,但是江逐流知道,這種感情是不保險地。將來劉太后故去,趙禎獨掌大權之後,會發生什麼樣地變化。誰也預測不出來。江逐流見過太多君臣反目的血淋淋的歷史實例了。
雖然趙禎本性善良淳樸。但是坐在皇帝的位置上,一旦權力失去制約,必然會逐步走向剛愎自用。是哪一位哲人說的啊?絕對的權力讓人絕對腐化!當趙禎在大宋擁有絕對的獨裁權力時,江逐流真的無法保證他就能控制住趙禎。所以,江逐流必須未雨綢繆,在手中掌握一支自己的軍隊,就趁現在,就趁劉太後有求於他。時不我待!
那麼江逐流為什麼會想到要去燕雲十六州呢?這裏面有江逐流很多地考慮。
第一個原因,就是因為狄青就在燕雲十六州。前次西征党項地禁軍有一半也被派到燕雲十六州去戍邊,還有夜哥翰、班谷渾等人率領的五千回鶻騎兵,這些人都是跟江逐流打過仗的老部下,江逐流指揮起來也容易一點。
第二個原因是因為燕雲十六州的漢人。由於長期在契丹人的統治之下,燕雲十六州的漢人也沾染了不少契丹人的生活習氣。生性彪悍兇猛。打起仗來威力絕對不遜色於契丹人。這些漢人在遼國皇帝的統治之下受了不少契丹人的鳥氣,自然不會對契丹人有什麼好感;而且由於他們以前從來不曾受過大宋皇帝地管轄。所以雖然是漢人,心中對大宋皇帝卻沒有什麼認同感,這對江逐流來說非常有利,他如果在燕雲十六州的漢人中間建立起一支軍隊,以王氏家族和崔氏家族強大的財力做後盾,對燕雲十六州的漢人恩威並施,這些漢人肯定只認得他江逐流而不認得大宋皇帝。如果有什麼風吹草動,江逐流可不會學什麼宋朝將領的那些愚忠,他甚至可以立刻拉起人馬扯起反宋地大旗。
第三個原因,燕雲十六州地地理位置距離遼國東京道非常近,在東京道那塊廣袤黑土地上,生活着眾多女真部落。此時宋人和契丹人雖然不知道,這些女真人日後會逐漸強大起來,建立金國,進而滅掉遼國,把宋朝皇室趕過長江。江逐流來自現代,自然會知道日後會發生什麼。而且根據江逐流的記憶,這個時間不會太長,也就是數十年地時間。所以江逐流要搶敵於先,到了燕雲十六州之後,然後派人潛入女真部落,想辦法把女真部落統一起來,歸攏於江逐流的控制之下,這些人將來就是江逐流制衡遼國的強大力量,也防止女真族獨立建國,將來戕害中原百姓。
第四個原因,則是燕雲十六州中的薊州還瀕臨渤海灣,作為現代人,江逐流當然會明白海洋意味着什麼,以大宋出色的造船技術,江逐流甚至在考慮建立一支名義上是商船但是實際上和私人水軍差不多的強大船隊,這樣江逐流需要的很多物資就可以借用海上通商的名義從黑衣大食白衣大食那邊運過來。李德明的國師阿布杜返回黑衣大食已經快兩年了,按照日程推算,也快要返回大宋了吧。他會不會按照江逐流當日的指點,給江逐流帶來名震天下的大馬士革軍刀和先進的冶鍊技術呢?
第五個原因,燕雲十六州對中原地區的位置太重要了,這時候剛剛從契丹人手中換回來,很多城池城防措施都被契丹人毀壞了,大宋軍隊雖然暫時佔領了燕雲十六州,如果契丹人忽然翻臉轉而進攻燕雲十六州,以契丹人對燕雲十六州的地形之熟悉,那麼大宋將領能不能守得住燕雲十六州。還是未可之間。狄青雖然勇猛。但是也只是鎮守幽州一城,其他十多個城池都由其他大宋將領鎮守,江逐流心中還是有點不放心,所以只有親自過去鎮守。把邊境地局勢穩定下來,時日長了,契丹人慢慢也就習慣了失去燕雲十六州這個事實,不會心中對燕雲十六州有什麼覬覦了。
以上種種原因綜合在一起,稱為江逐流要去燕雲十六州地動力。只是以前這個想法江逐流卻無法向皇帝趙禎提出來。因為按照大宋的慣例,一向對武將身為提防,武將前方剛剛立了大功,這邊馬上就會被從前線召回來,為的就是怕武將長久統帥軍隊,和軍隊之間建立了默契。不好駕馭。現在江逐流被朝廷任命為樞密副使。未必不是這個意思。如果江逐流這個時候自告奮勇要去燕雲十六州,不是等於送把柄給皇帝趙禎嗎?
即使趙禎心中沒有想法,那些文官們心中的花花腸子一轉,肯定會上本給皇帝太后,對江逐流大加鞭撻。這些文官絕對不會甘心江逐流繼續建立軍功,踩到他們頭上去地。反正宋朝文官地位高,無論說什麼,都不會被獲得死刑,最多是被貶謫到邊遠地區而已。而這樣的貶謫又將給這些文官帶來巨大的聲譽。成為他們日後翻身甚至步步高升的資本。
可是現在,機會來了,劉太后自感身體日漸衰弱,要向江逐流託付劉氏家族的後事,這就給了江逐流以機會。
“多謝母后信任。兒臣以前發過誓言。要保護劉氏家族的平安富貴,這些誓言兒臣一日不敢忘懷。”江逐流說道:“只是……”
說到這裏江逐流沉吟起來。
劉太后緊緊注視着江逐流:“駙馬。只是什麼?你不要有什麼顧慮,有什麼話儘管對哀家說來。”
江逐流苦笑兩聲,說道:“只是,只是首先兒臣要有這個能力才行。如果兒臣沒有能力,縱使心中想維護劉氏家族,也不見得能有什麼好的效果。”
劉太后呵呵一笑,說道:“駙馬,你不用擔心,這就是哀家今日召你進宮的原因。哀家打算罷免掉呂夷簡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讓駙馬接任,到時候你就大宋宰相,處於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如此位高權重,維護劉氏家族當無問題吧?”
江逐流連忙擺手說道:“母后,此事萬萬不可!”
劉太后鳳眉一挑,說道:“駙馬,這時為何?”
江逐流道:“母后,自古以來,都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母后在的時候,你提拔地重臣當然會得到重用。母后一旦駕鶴西遊,那麼聖上拿了權柄,第一件事情要做地恐怕就是要把母后當日提拔的重臣換掉,代之以聖上的近臣。故此,母后此時把兒臣的位置提的越高,兒臣將來保護劉氏家族的能力越弱。”
劉太後用蒼白枯瘦的手輕輕揉了揉眉心,嘆息道:“看來哀家果然是老了,時日無多啊。這等簡單的道理竟然也想不明白,若是以往哀家身體康健時,又如何會犯下此等錯誤?”
江逐流忙賠笑道:“母后只不過是一時失察而已。”
劉太后緩緩擺了擺手,說道:“駙馬,你休要為哀家遮羞了。”緩了一緩,劉太后又問道:“駙馬,以你之見,這件事情該如何處理?”
江逐流欠身道:“母后,兒臣以為母后此時一定要貶斥兒臣,你這個時候對兒臣貶斥的越重,將來聖上重用兒臣地機會就越大。而且到時候所有人都認為兒臣遭了母后的貶斥,和母后是有嫌隙的,當然不會幫着劉氏家族說話。這時候如果劉氏家族有什麼事情,兒臣出來說話,所有人都會認為兒臣沒有什麼私心,是公允之言,沒有任何人敢於指責我。那麼想對劉氏家族落井下石的臣子們就要想一想看了,連最有資格和劉家作對的人都在幫劉家說話,他們這些受過太后恩惠地人如果這個時候再說什麼對劉家不利地話,豈不是寡廉鮮恥,狼心狗肺之徒嗎?”
“駙馬,此言甚妙啊!”劉太後面露喜色,“駙馬機智百出。哀家把劉氏家族託付給駙馬。可算是托對人了。”
江逐流連忙欠身道:“這些都是兒臣托母后地洪福,才想出來地。”
劉太后得了江逐流的啟發,心思已經活泛,她本身也是非常聰明之人。只是因為年老氣虛,思維一時阻塞而已,此時江逐流開了頭,她如何還能想不明白?
“駙馬,不如哀家陪你演一場戲吧。再有一個月,就是舉行祭祀太廟大典的日子,哀家雖然輔佐聖上這麼多年,執掌着大宋真正的權柄,但是卻只是太后,從來沒有享受過天子之禮。正好趁這個機會。哀家要穿天子袞冕來祭祀太廟。”劉太后微笑說道:“到時候駙馬你就可以出言激烈反對。甚至和哀家怒聲爭執,哀家當然會勃然大怒,把你貶謫出京。這樣當將來聖上重掌權柄之時,自然會記得你那日地言行,你提拔重用的機會就來了。”
劉太后說這些話,既是為了配合江逐流演戲,為江逐流將來被皇帝趙禎提拔重用埋下伏筆,同時也是劉太后心中埋藏已久的想法。從內心來說,劉太后非常想效仿大周皇帝武則天。只是最後還是心中虛怯,沒有付諸於行動。現在她既然命不久矣,就打算過一把皇帝的乾癮,穿一穿皇帝的衣裝。順便還可以和江逐流演出一場大戲,保護下江逐流這個劉氏家族將來的靠山。貶謫江逐流總需要個由頭吧?否則她無端端的貶謫江逐流。豈不是個天大的破綻嗎?
“母后高見!”江逐流連勝稱讚。“如此一來,不會再有任何人對兒臣有什麼懷疑了!”
劉太后笑了一下。又說道:“駙馬,你以為把你貶謫到什麼地方比較好?”
江逐流沉吟了一下,說道:“啟稟母后,兒臣以為燕雲十六州比較合適。此時燕雲十六州新歸我大宋,根基未穩,遼人又深知燕雲十六州的地勢地形,所以其他人在那裏鎮守燕雲十六州,兒臣實在是不放心,不如把兒臣貶謫到燕雲十六州,讓兒臣在那裏把燕雲十六州的城防全部建設好,將來即使返回朝廷,燕雲十六州也是我大宋牢不可破地屏障!”
劉太后對江逐流領兵打仗地能力當然沒有懷疑,在大宋目下,江逐流實在可以當得上大宋第一名將。讓江逐流到新歸附大宋的燕雲十六州去駐守,劉太后當然會放心。
“好,駙馬,就依你之言!”劉太后語調雖然緩,但是語氣卻很堅決。
江逐流心中一笑,大事成矣!
明道元年二月,大宋王朝要舉行祭太廟的大典。劉太後下了懿旨,要穿着天子袞冕去祭祀太廟。消息一出,呂夷簡、夏竦、張耆、范雍、陳堯佐紛紛上表擁戴劉太后的懿旨。晏殊、王曾、范仲淹等人心中覺得不妥,他們正在商議該如何勸阻劉太后這個瘋狂的想法時,樞密副使江逐流卻上了一封言辭激烈的奏章,指責劉太后此舉違背了大宋祖制,實乃是僭越之舉,是對大宋列位皇帝之大不敬。
劉太后見了江逐流的奏摺之後勃然大怒,立刻降懿旨罷免了江逐流樞密副使之職,貶為燕雲節度使,知薊州,即刻上任,不得在京中停留。
風蕭蕭兮易水寒,在一片凄冷之中,江逐流帶着全部家眷,遠赴薊州上任,出城為他送行的只有晏殊、王曾、范仲淹寥寥幾個帝黨官員。范仲淹找個機會握住江逐流的手悄悄說道:“江大人,聖上知道你地委屈,着我傳你幾句話,讓你暫且忍耐,等將來的時日,必有你揚眉吐氣的一天!”
江逐流微微一笑,說道:“為了聖上,為了大宋國祚,受些許委屈算什麼。”
范仲淹唏噓不已,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江逐流這位大宋少有的忠直之臣。
王曾看了看天色,對范仲淹說道:“范大人,天色不早,此去長路漫漫,不要耽誤江大人的行程。”
范仲淹這才放開江逐流地手。
晏殊領着其他幾個帝黨官員和范仲淹、王曾一起對江逐流深深下拜:“江大人,一路保重!”
江逐流躬身還禮,說道:“列位大人,你們在京師也要多保重,你們要照顧好聖上啊!”
“江大人放心!”晏殊等人大為感動,江逐流受了這麼重地委屈,還挂念着聖上。雖然江逐流沒有說太多,但是晏殊等人俱都明白江逐流話中的含義,此時朝中太后勢大,有些話地確不能說的太明白。
江逐流看了看前方的家眷車隊,回身對晏殊、王曾、范仲淹等人拱手道:“列位大人,江舟還要趕路,就此別過!”說著翻身上馬,駿馬一聲長嘶,向前方江氏家族的車隊趕去。明道元年
二月乙巳
皇太后劉娥穿着天子袞衣、頭戴儀天冠,在近侍引導下步入太廟行祭典初獻之禮。為了將這場典禮搞得功德圓滿,在劉太後身后,跟隨的亞獻者為皇太妃楊氏、終獻者為則為劉太後為皇帝趙禎所立的郭皇后。
太廟禮樂齊鳴,群臣在趙禎的率領下對皇太后劉娥行跪拜之禮,劉太后的穿着天子袞冕含笑着看着眾臣,威儀達到了頂峰。
就在這同一天,在燕山山脈中,長城綿延曲折,蒼勁雄渾,江逐流駿馬輕裘,身後跟隨着狄青和夜哥翰等親將,來到燕山山脈的最高處,手中馬鞭指着塞外一望無垠的草原說道:“不出五年,這長城之外廣袤的土地,就會回到我們漢人手中!”
江逐流說這話時雖然語氣非常輕柔,但是身後的狄青、夜哥翰諸將眼神中俱都放出狂熱的目光,沒有人會去懷疑江逐流的話。在親眼目睹了江逐流創造一個又一個奇迹之後,再用五年時間奪回塞外的大草原又算的了什麼。只是此時誰也沒有注意到,江逐流說的是長城之外廣袤的土地會回到我們“漢人”手中,而不是說會回到我們“宋人”手中,也許心情激蕩之下,誰還會在意這一點點區別呢?
天空中傳來一聲鷹鳴,抬頭望去,只見一隻巨大的蒼鷹展翅向北飛去。
江逐流心中頓生萬丈豪情,他哈哈大笑,一拍胯下駿馬,駿馬一聲長嘶,放蹄向蒼鷹飛翔的方向奔去。
狄青和夜哥翰諸將立刻大喝催馬,追着江逐流的身影去了。
落日如血,染紅了天邊大片雲彩,在彩霞的映照下,江逐流一行人馬和整個大地融為一體。歷史將會記住這一天,正是這一群人,成為了大地的真正主宰!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