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鬼氣森森(1)
2004年9月15日,南江市醫學院足球操場,艄餉餮蕖!?這天是南江醫學院開學報到的最後一天,足球操場上整整齊齊擺了兩排長長的桌椅,每張桌前坐着一位老師,負責相應的班級學生報到的手續事項,當然,其中最重要的事情是收學費。
方媛走進南江醫學院時下意識地抬頭望了一眼門口上面的金字招牌,上面懸挂着五個金光閃閃的大字——“南江醫學院”。從這一刻起,她就成為南江醫學院中的一名學生了,這也意味着她將告別貧窮的農村,正式邁進南江這個城市,並且要在這求學、生活、奮鬥,爭到通過五年的學習與努力,在南江這個城市裏紮根、發展,成家立業。
此時,酸甜苦辣,各種滋味,一起湧上方媛心頭。回想起高考前的那段艱苦日子,方媛不禁有些感慨。但她並不想在醫學院門口浪費時間,徑直走了進去。十分鐘后,方媛在足球場新生報到處找到了自己班級的報到老師——她的班主任秦月。
秦月年齡並不大,三十左右,化淡妝,氣質文雅。如果不仔細看,很容易把她當作醫學院裏的大學生。她是南江醫學院畢業生中留校任教的,性格開朗,喜歡和學生打成一片。此時,她正皺着眉頭幫方媛辦理入學手續。今天是最後一天,可她的班上還有好幾位學生沒來報到。
“方媛?”
“嗯。”
“怎麼這麼晚來報到?”
“我……”一時之間,方媛也找不出合適的理由。
秦月看着方媛遲疑的神情,似乎明白了什麼,沒再追問,說:“哎,算了,錢帶來了嗎?”
“帶來了。”
方媛小心翼翼掏出錢,一疊百元大鈔,三十四張,三千四百元,這是她第一學年的學雜費。就這些錢,也是她好不容易東拼西湊的。除此之外,她的身上僅剩下五百多元,這就是她所有的家當了。以後的學費、生活費,都要靠自己想辦法。
入學手續辦完后,秦月把學生證發給方媛,叫她去後勤處領學校配備的生活必需品以及安排寢室。
後勤處離足球操場並不遠,沒幾分鐘,方媛就走到了。
接待方媛的是一名身體發福的中年婦女,似乎只是一名普通的校工,態度倒也不錯,看了一眼她的學生證,馬上配齊被子、毯子、熱水瓶等生活用具,並且找出一個小本子翻開慢慢查找寢室鋪位。
“新生?”
“是的。”
“只能和其餘的新生一樣住在前面幾幢了,稍等下,我找找。”
“嗯。”
“奇怪,怎麼全住滿了?”中年婦女喃喃自語。
在她旁邊,一位戴着眼鏡的男子提醒她:“今年擴招啊,尤其是女生特別多。要不,安排她住441女生寢室好了。”
中年婦女的臉色一下子就變白了:“441女生寢室?這……劉處長,這合適嗎?”
“有什麼不合適的,醫學院的學生,哪有那麼多迷信思想。”
“但是……”
“沒什麼但是,就這樣定了,如果她班主任不同意,叫她來找我好了。”
劉處長的官腔十足,中年婦女不敢再多說了,瞄了一眼方媛,眼神怪怪的,似乎做了虧心事般。
“那就……441女生寢室吧。”
中年婦女從抽屜里找出一支筆,翻到登記本上面的441寢室。今天是新生入學的最後一天,裏面八個鋪位竟然全是空的。她的手有些顫抖,慌張中,竟然用了紅色筆填寫了“方媛”兩個字。
紅色的字跡鮮艷奪目,讓人有一種不安的感覺。中國素有“丹書不祥”的說法,古時衙門用來記錄罪犯的名籍才用紅筆,民間流傳閻王爺用勾划生死簿也用紅筆,被紅筆填寫名字的人無疑被判了死刑。即使在現在,除了教師改卷、會計更正外,很少用紅筆記錄事項,尤其是一個人的名字,更是忌諱用紅筆。
中年婦女顯然沒有注意到這點,方媛善意地提醒她:“老師,你的筆芯的顏色用錯了。”
“啊……對不起……我幫你改掉!”中年婦女益發慌張了,換了藍色筆芯將紅色的“方媛”名字塗掉,一邊塗一邊說,“哎,年齡大了,做事就糊塗了,姑娘你莫怪。”
塗好后,中年婦女在原來位置上角重新用藍色筆芯寫好“方媛”兩個字,然後開了一張寢室分配證明,叫她交給班主任。
拿好證明,方媛走出後勤處,才走出門口,就聽到中年婦女發出一聲感嘆:“可憐的姑娘!”
方媛心中暗自好笑,這個後勤老師,倒也有趣,現在什麼時代了,怎麼還那麼迷信。雖然她不知道441女生寢室是什麼地方,但好歹也是醫學院的寢室吧,怎麼會怕成那樣?
方媛回到足球場報到處,將中年婦女發放給她的入住證明給班主任秦月老師看。沒想到的是,秦月竟然比那中年婦女更加失態。
“有沒有搞錯,叫你去住441女生寢室?!”秦月當著其他老師學生的面在公共場合幾乎叫了起來,一下子把她溫文雅爾的氣質全破壞掉了。
“秦老師……”
“你跟我來,去後勤處。找她們把事情說清楚!”
秦月氣勢洶洶地走進後勤處,對着中年婦女叫了起來:“究竟是什麼意思?為什麼安排我的學生住441女生寢室!”
中年婦女只是個校工,屬於臨時工性質,不敢接嘴,眼神轉向坐在另一邊的劉處長。
劉處長在後勤處工作多年,早就見怪不怪了,咳嗽了兩聲,說:“我說秦老師,你也是受過高等教育有修養的女教師,為人師表,注意點形像。有什麼事,冷靜下來,慢慢地說,不要急嘛。”
秦月知道劉處長不是好對付的人,而且他畢竟是學校的中層領導,不好直接頂撞,語氣軟了下來:“劉處長,你看,今年是我第一年當班主任,就遇上這種事,你叫我怎麼做下去?”
劉處長皮笑肉不笑:“秦老師,你也要多考慮學校的難處。按規定,新生都居住在南面新生樓里。今年學校擴招,我這裏也是有苦難言。你看,誰也不願意住441女生寢室,我也不敢安排誰住進去。安排哪個老師的學生哪個老師都跟我急。但是現在其他寢室都已經安排滿了,你總不能調別人出來吧。何況,這個441女生寢室,遲早要住人的,要怪,只能怪你的學生報到時間晚了。”
“話不能這麼說,如果出了什麼問題……”
劉處長馬上打斷秦月的話:“有什麼問題?你也是學校的老師,不利於學校的話少說,不利於學校的事少做!總不至於像你這樣的知識份子,也會相信那些流言蜚語?你要知道,那可是毫無根據的迷信思想,不但不能傳,還要正面引導學生去看待這個問題!”
秦月的行政工作經驗畢竟少,比不得劉處長在官場混了多年,幾句官腔一打出來,把秦月噎得沒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