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見了聞暮雨,周凝立刻興奮地想與之攀談,無奈聞暮雨和周凝之間不僅隔着閻海還隔着閻夏,說話實在是不算方便。周凝之前因為和閻海鬧脾氣,心裏又急着想去找聞暮雨就沒太在意座位的事情。到了這個時候,她才後悔起自己先前的疏失。
閻夏不知道聞暮雨和周凝認識,見周凝熱絡的和聞暮雨打招呼不免有些驚訝還有些疑惑。只不過聞暮雨看起來比她還驚訝且困惑。
“小凝你怎麼會在這裏?”
“我這不是想找暮雨姐玩嘛!”
周凝說著忍不住笑了起來。聞暮雨是個會照顧人的,和周凝在一起時總是極其自然地就照顧了周凝的感受與需要。周凝早已習慣了把年長聞暮雨當姐姐撒嬌,言語間小女兒嬌態畢現。
“一聽說暮雨姐今晚會出席這個晚宴我就跑來了!”
想到閻海這貨那些不走心的行為,說話的周凝不由得扁了扁嘴,絕口不提閻海帶自己來參加晚宴的事。聞暮雨也不深究,只是莞爾一笑,用有些無可奈何而又嬌寵/縱容的語氣輕嘆一聲:“你哦……今晚我和夏姐來這裏是為了慈善而不是玩樂的。”
周凝出生於官宦之家,這種慈善派對的存在意義她怎麼可能不懂?聽到聞暮雨的話,周凝立刻乖巧道:“我知道!待會兒暮雨姐一準沒時間陪我……不過那也沒關係!我會等着暮雨姐的。所以……”
自下而上地凝視着聞暮雨,周凝對着聞暮雨撒嬌道:“結束了之後暮雨姐陪我一下好不好?”
“好。”
笑意溫柔了聞暮雨的眉眼,她那副好姐姐的模樣看在閻海的眼裏只讓閻海略感煩躁。
心裏腹誹着要是周凝這個小妮子知道了聞暮雨的真實嘴臉,肯定接受不了聞暮雨的真面目,閻海瞪着不斷和周凝交談的聞暮雨,手裏的刀叉恨恨地切割着盤子裏的肉,彷彿是把那肉當成了看也不看自己一眼的聞暮雨一樣。
聞暮雨離開濱湖城之後,閻海獨自調查了很多。他從被聞暮雨陷害的黃讓入手,開始追溯起黃讓和聞暮雨之間的淵源。
閻海有種奇怪的預感:聞暮雨不是隨便選了個人去當曝光金芳仁洗/錢黑幕的線索的。聞暮雨的目標一開始就是黃讓。聞暮雨的目的一開始就是讓黃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相較於黃讓,金芳仁才是那個附帶的炮灰。……不,或許應該這麼說,黃讓和金芳仁在不知不覺之間毀掉了彼此的人生,他們都是聞暮雨用來陷害另一個人的炮灰。
閻海早就為了聞暮雨而調查過黃讓一次,黃讓那前半生光鮮亮麗、出了意外后凄慘地令人忍不住唏噓同情的生平還深深地刻在閻海的記憶之中。當時剛查到這些的閻海並不認為黃讓這個人有什麼問題。等閻海懷了三分的疑惑、兩分的不解與一分的矛盾再次深入的調查黃讓的生平,閻海才真正地看到了黃讓前半生那光鮮履歷中的不尋常之處,以及黃讓在成了殘疾人後種種令人詬病的污點。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說的就是黃讓這種人。黃讓的家庭情況算不上好,而他能上好學校,還能進大企業里就職說明他付出的努力非同一般。然而,黃讓之所以能在大企業里出頭,他所付出的“努力”可不是什麼正道。
黃讓進公司不到一年的功夫,除去日常的工資之外每個月公司還會支付他高額的補貼,季度決算的時候更是會發給他高額的福利性分紅。乍一看這些補貼和福利並沒有什麼不妥,無非就是金額高到讓人咋舌於公司對黃讓這個新人的看重。可是閻海本就是帶着刨根問底的心來查黃讓這個人的,所以他並不在“乍一看”的那群人里。
閻海花了不少時間去查黃讓那些年的開支。清楚地抓到了那些年經過黃讓的手的錢的流動方向的他可以保證:黃讓的收入和黃讓的支出是兩碼子事。
黃讓花出去的錢除了他的工資之外就是他私接外單得來的報酬。黃讓從公司得到的“補貼”與“福利”幾乎是原封不動地流入了公司高層的腰包里。同時,公司方面十分支持黃讓的業務,黃讓報銷了非常多的賬務。其中包括:出差補貼、加班補貼、車旅費、通訊費、三餐補貼以及各種五花八門、雜七雜八的名目。
哪怕是閻海這種從不幫家裏做事的小少爺也知道商業並非慈善,任何一家能做大的企業都不傻。給一個非董事、非骨幹也非領導者的職員這麼多優厚的待遇,其中必有貓膩。
黃讓在公司里沒有裙帶關係,能力也沒有出色到引起業界震動。黃讓手上有沒有握着公司的內/幕黑幕閻海無法查到,時過境遷閻海也查不到黃讓是怎麼搭上公司高層、成為高層的走狗的。但有一點閻海很確定:黃讓要麼是在幫公司里的董事們中飽私囊,要麼就是在幫企業偷稅漏稅。公司允許黃讓報銷那麼多的賬目不過是投桃報李。而這也能解釋黃讓在公司里那異於常人的晉陞速度。
再看導致黃讓變成殘疾人的那個意外……黃讓救人是真,但是會演變成需要救人的狀況是因為黃讓不顧工人阻止,硬是要到還未完工的施工地點去“視察”的緣故。
黃讓的妻子有過報假警的記錄。記錄里概要的說明了黃讓的妻子報警說丈夫要打死她和女兒們,請警官們儘快去救她。當執勤的民警趕到出事地點的時候,黃讓的妻子又改口說自己之所以報警不過是因為和丈夫產生了點口角,她身上的淤青還有傷口也是因為雙方一言不合動起了手,並不是丈夫在單方面家暴她。因為黃讓的妻子身上有傷,民警決定還是暫時隔離黃讓和她的妻子。可黃讓的妻子卻說這是家務事不用外人插手,之後還和民警們起了衝突。衝突中更是粗野地問候了民警們的祖宗八代。
衝突以民警們的離開作為告終。警方將黃讓妻子的報警記錄劃歸到了報假警的類別中。黃讓的妻子也被警方按照《治安管理處罰法》第二十三條的規定處以罰款與拘留。雖然不是什麼嚴重的罪行,但黃讓的妻子始終因此留下了案底。
閻海查到的東西已經足夠說明黃讓的品行有問題,可見一個人的履歷並不能說明一個人的好歹。光輝燦爛的成功背後未必沒有臟污黑暗,掌聲鮮花里未必沒有惡臭腐爛。
因為明白了黃讓並不是自己想像中的可憐人,閻海更加好奇黃讓是做了什麼讓聞暮雨視他為眼中釘、肉中刺,不僅設套陷害了他,還將他折磨的不成人形——要知道閻海通過監控攝像頭找到失蹤了好些天的黃讓時他是真的嚇了一跳!躺在醫院裏的黃讓被餓得皮包骨不說,他的病歷還顯示他吞食了許多的泡沫塑料。可見黃讓失蹤的這段時間一定是被關在沒有食物、只有泡沫塑料的地方。
閻海心裏清楚黃讓絕對不是新聞報道里所說的那樣被害怕東窗事發的金芳仁給關了起來。因為黃讓本來就是用來陷害金芳仁的棋子。那麼和黃讓有過節,還有能力神不知鬼不覺地把黃讓囚禁起來、施以折磨的就只剩下一個人:聞暮雨。
是啊。聞暮雨身邊那個看似斯文的衣冠禽/獸都能幹出暗殺官/員未遂的事情了,綁架、監/禁個人又算得了什麼?問題在於,聞暮雨怎麼會和黃讓不共戴天到這種地步?
閻海花了很長的時間都沒有找到聞暮雨和黃讓的交集。聞暮雨和黃讓這兩條平行線似乎完全是在聞暮雨開車撞了黃讓之後才開始有所重疊的。實在找不到有用的線索,閻海乾脆暫時放下了黃讓的事情,轉頭查起了那天聞暮雨親眼看着被捅了的中年婦女。
閻海這一查就發現被捅的中年婦女是聞暮雨的舅媽,而捅人的不是別人,正是聞暮雨的舅舅。讓閻海錯愕的是那黃讓原來是聞暮雨舅媽的工友!兩人在一家不大的工廠里工作已經好幾年了,彼此之間不可能不認識!
想到聞暮雨曾經讓自己恢復一個陌生手機上的資料,再結合聞暮雨先設計了自己的舅舅、舅媽一家,接着就拿黃讓開刀的事情,閻海心中已有了個模糊的大概。
閻海和聞暮雨認識的時間不算長,聞暮雨是個什麼樣的人他還真不敢下定論。可是和聞暮雨相處了這麼一段時間,在威脅過聞暮雨之後依舊沒被聞暮雨當作剷除目標的閻海覺得聞暮雨不是個不分青紅皂白就把人推落地獄的人。被聞暮雨一個個陷害設計的人們必定是做了些什麼聞暮雨絕對不能原諒的事情……
要說閻海知道的範圍內什麼事情最有可能刺激到聞暮雨,那肯定就是她的父親忽然失蹤、現在下落不明,她的母親還遭遇了車禍意外的事情了。
意外……等等,那真的是“意外”嗎?
察覺到了某種不協調感的閻海去查了李雲車禍的始末。他很快發現李雲出車禍的附近地段的監控錄像都不存在了的事實。
閻海相信偶然,卻不相信這種怎麼看都太刻意了的偶然。閻海侵入了警方的內部網絡。在這個大夏所有的警局都共用的網絡里閻海找到了李雲的車禍報告,還有簡潔到讓人覺得驗屍官是不是瞎了的屍檢報告。不用費閻海多少腦力,他就已經明白聞暮雨母親的車禍不是意外,這其中肯定少不了某人或是某些人做的手腳,且警方內部、至少是可以很大程度上干涉警方辦案的人掩蓋了李雲車禍的事實,包庇並任由着製造這起車禍的人逍遙法外。
有了懷疑,自然就會想去驗證自己的懷疑是真是假。儘管閻海也覺得把聞暮雨母親的車禍和八竿子打不着邊的黃讓還有聞暮雨的大舅舅大舅媽聯繫在一起有些可笑,不過總之眼下沒有別的線索,所以閻海就這麼去查了黃讓還有聞暮雨的大舅舅、大舅媽的行蹤。
監控錄像顯示李雲出車禍的那天晚上李全進了自家大門就沒再出來。倒是楊玉潔鬼鬼祟祟地出了門。另一邊的黃讓則是早早的在下班后離開了廠子,沒有回家的他偷偷摸摸地到了郊外,接着找到了一輛車。那輛車沒有牌照,怎麼看都很可疑。於是閻海查了這輛車,得知這是一輛被報了失的車。
黃讓開着這輛被報了失的車消失在了在距離李雲車禍現場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因為監控錄像莫名失蹤的緣故,閻海無法確定黃讓把車開到了哪裏。等閻海在監控錄像里再度找到那輛被黃讓駕走了的失蹤車輛,那輛失蹤的車上已經有了撞擊后造成的凹痕與損壞。閻海可以肯定這輛車是撞到了“什麼”。至於那個什麼……
對比李雲出車禍的時間和車體上的凹痕與損壞,一切已經不言而喻。黃讓就是那個讓李雲命喪車輪之下的罪魁禍首。
心驚肉跳地看着不甚清晰的監控畫面里駛向碼頭的失蹤車輛,即使不能通過監控攝像頭目擊黃讓棄車於水底的畫面,找到了碼頭附近的監控攝像頭拍下的黃讓離開的畫面的閻海也已經清楚地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