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冰琴有淚
“冰琴族長,屬下將蚩尤轉生的人體,名叫玉兒的姑娘帶到了。”說話的人臉上面無表情,高高的個子,細長的眉眼,扛着昏去的玉兒,顯得玉兒更加的瘦弱單薄。
這位回稟的人是巫靈族地位最高的屬下,因為辦事周到,從未出過差錯,所以他是巫靈族掌管屬下將臣的唯一男子,也是上一任族長安排給冰琴的得力助手。個頭很高,接觸他的人,都知道他雖然不愛說話,但是性格即溫柔又霸道。
聽聞他回稟,冰琴微微的抬起眼睛,看了看玉兒,
“放下她,你退下。”冰琴又用了那種很討人厭的冰涼語氣。
“是。”他彎腰回禮,一個字回復,他其實是不愛說話的,也並非性子裏不愛說話,只是所有的心事他覺得沒必要說出來。巫靈,一個高潔又冰涼的部落。任多少熱情激蕩都終究歸於平淡的地方。
冰琴緩緩的的回身,走向玉兒,原來,蚩尤選擇的,是這樣一個平凡普通的姑娘。
她青蔥的手指,撫上玉兒的面頰,看着她疲憊又空洞的面龐,她用指尖靠近她額頭,指尖的藍光緩緩的附上玉兒的面龐。划起一個憂傷的弧度。
“醒了?你叫玉兒?”她容許這個孩子靠着她的手臂,他們都只不過是被命運束縛着的種子,不知不覺,倒有些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味道。
“姐姐,你是誰?這是哪?”玉兒上一刻還揉着眼睛,這一刻驚恐的都快要跳起來了。真是個頑劣又淘氣的小孩。
“玉兒,記住我的名字,我叫冰琴,你只需要知道,你需要在這裏呆上一輩子,除非女媧後人出現,你也可能會死在這裏。”又是那種冰涼的語氣,她已經很努力的剋制了,在一個孩子面前沒必要這樣,可是就像種子紮根在土壤一樣,沒有辦法根除。
她扶上玉兒的脈絡,微微的皺起眉頭,怎麼會這樣,這個孩子的魂魄是不完整的,蚩尤怎麼會選擇這樣一個寄生的*,而且,蚩尤這樣,一輩子都有可能不會出來。玉兒單薄瘦弱的身體甚至根本承受不住妖神之力。
管不了這麼多了,誰知道蚩尤這個笨蛋魔神是怎麼想的。只有封印住蚩尤的妖神之力才可以。玉兒,只能藉助你的身體來封印妖神了,不管你願不願意,這都是你的命運。
她將玉兒的衣服除去,準備在玉兒的身體上施以封印,可是玉兒的身體,她都不想再去看,明明就是個*歲的小孩,觸目驚心的傷痕,映在雪白的皮膚上,一張清純乾淨的臉,和這身體完全不配。
“且慢族長!冰琴你還尚年幼,封印之術是可怕危險的仙術,讓屬下代勞吧,你是族長事關重大需要好好活下去。”他沒有走,其實他猜到冰琴十有*會封印這個小丫頭。所以剛才沒有退下,以免冰琴做傻事。
“哦,那你來吧。”此話一出,他怔住了,依冰琴的性子她應該狠狠地和他目光對視,然後將他趕出去,自己來封印才對,可是現實,她卻只說了一句你來吧。將臉隱藏在面具下的他突然想笑,可是還要裝出一本正經的樣子,已經憋出了內傷。冰琴這是獨特的和他耍性子的方式。背後完完全全是一種:你不是懂得多,那你來呀!的挑釁。
面具下他微微一笑,走向玉兒,霸道的扯過玉兒的手臂。“走!”扛着玉兒就要出去。
“喂!我還沒穿衣服,大壞蛋,放開我!你等我穿好衣服啊,你看見我身體了,你這個。”玉兒的手腳一起划著。
“你才八歲。”他頓了下,但還是仍然大步大步的朝他的房間走去。一臉的黑線,搞得好像自己把玉兒怎麼樣了一樣。
“你你你!”玉兒氣的嘴都合不攏,扯住他玄色的袍子,遮住自己的身體。還真是拿你們這些大人沒有辦法。
已經走到了閣樓外面的亭子。“丫頭,這是冰琴給我縫的袍子,你不要弄髒它。”他一臉生氣的模樣。而玉兒竟然沉默了。“喂,丫頭,你有沒有在聽?”他打了一下她。玉兒痛的大叫,“嗷,冰琴是什麼呀,好吃嗎?”他徹底沉默了,實在是和這個丫頭沒有共同語言。
“喂,你叫什麼名字大哥哥?你這甲胄膈到我了!”“我沒有名字。”他皺着眉頭,玉兒還在。一直踢他。“哦,你叫沒有名字。這個名字好長。。”
就這樣,兩人對杠着到了他的屋子,他把她狠狠地摔在床上。捏着她的下巴;“給我安分點,小東西!”
“沒有名字,你弄痛我了。什麼是封印啊,等會兒我會痛嗎?”她將下巴從他的手指抽離,別過頭小心的問。
“會,而且會很痛。你可不要鬼哭狼嚎。”他斂眉,叫你剛剛踢我,嚇嚇你。
以為她會大叫,可是她沒有,淚珠從眼角滑落,玉兒哭的時候,從來不說話。
“喂,小東西,你哭什麼,不會痛,相信我,我封印的技術很好的。你相不相信大哥哥?”他一臉無奈地看着哭泣的小不點,心都要被她融化了。
“不相信。”她開始號啕大哭。。
他無奈,寬大的手掌,扶上她的柔軟小肚子,封印之前他摘下了面具,一臉的霸道又俊俏。連綿不絕的藍光,傳入玉兒的體內。而他的額間,留下了細密的汗珠。
“好了,小東西,不痛吧,看,我在你肚子上,選擇了一個封印的痕迹,畫了一個漂亮的小蝴蝶。”
“沒有名字,你流汗了。”她的小手替他擦去了汗跡。然後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好漂亮的藍色小蝴蝶。她微微的笑了。很甜美。
“玉兒,我……”話還沒有說完,他已經痛得昏過去了。這次封印,消耗掉了他十年修行的靈力。
幾乎是同一時間,嘭的一聲,冰琴破門而入,將門緊閉,如果有人能看見她的臉,就會知道,這個冷若冰山的美人,在那一刻有多慌亂。
掩上門后,她面無表情,冰琴別過頭,最後,沒有去管昏倒在地上的他,慢慢的走向玉兒。其實心靈細緻的冰琴,一眼就看見了玉兒如雪的皮膚上,那個幽深藍色蝴蝶的封印。
繼而從嘴裏吐出一句,“明明自己功力不夠,就知道逞強。”冰琴搖了搖頭,聰慧又細心的她,早就看出了他的良苦用心。其實他早就可以隨便的封印,不管這個叫玉兒的疼痛的,可是他卻多用了幾年靈力,加固了封印,讓玉兒在封印的過程中減輕了疼痛。這個自不量力的人。其實他本性是善良溫柔的人。想到這裏,她的嘴角呈現出了鮮少有見的微笑。
“冰琴姐姐,他昏倒了你快去救他。”玉兒哭喊着,忘不了自己的父親是怎樣的死在自己的手下,她不想重蹈覆轍,讓任何一個人再為她而死,使自己變成人人都唾棄又恐懼的人。再也不想。
冰琴什麼都沒有說,抱起玉兒走出房門,她冰冷的氣息讓人不敢靠近,此時也一樣,玉兒漸漸的收起了哭鬧,睜着大眼睛空洞的看着地面。她抱着玉兒漸漸地走向地牢。
將她小心放好,語氣冰冷的說道:“我會每天給你送食物和水,明日叫屬下給你帶來穿戴的衣物。不許逃走,不許哭鬧。否則,後果是你承受不了的。”冰琴留給玉兒的,只是一個冰冷的背影,她走出門外,關上了地牢的機關。
地牢的石門隨着地面摩挲的聲音緩緩的合上,陽光退去了顏色,眼前漆黑一片。玉兒的小手無力的抓着石門,“冰琴姐姐,我怕黑……”而回應她的,只有冰涼的石門和死一般的寂靜。
冰琴隔着石門,默默的聽着,她其實是羨慕玉兒的,美人尚小,害怕了可以哭出來,可以喊出來,所有的恐懼和孤單可以因為一個小小的玩偶或者溫暖的話,被驅趕退散走。而自己呢,每日只能將悲傷的事情封藏於心,深埋在心底,努力的尋找陽光,族內忙碌的事情,似乎可以將自己的悲傷忘掉。可是,夜深人靜的時候,自己一個人的時候,那些悲傷,就像心口的硃砂,擦不去抹不掉,招搖的飄出來。瀰漫在空氣中。巫靈,是一個又冷又恐懼黑暗的地方。
突然她想起,那個人還在房內昏倒。趕忙飛過去。看到眼前熟悉的他,她平靜下了心,將他緩緩的抱起,手指靠近了他的鼻尖,她怔住了,怎麼會這樣,他沒有呼吸了!腦袋一片煞白,眼淚再也抑制不住的一滴一滴的落下,她叫出了聲音,悲傷的痛苦劃破了蒼穹,頭一回體驗到死亡的恐懼。
她用力的搖着他,拉扯着他的衣襟,“我命令你,快醒來!你的任務還沒完成。”那感覺太深刻,死亡的恐懼。一滴淚珠從眼角滴落,映襯在她如雪的皮膚上,這個冷若冰霜的少女,為他流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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