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十年往事

第五十九章 十年往事

這時馬遠山則放鬆了精神,笑着對我說道:“佟兄弟,有勞,請你幫我們打開密室!據我所知,曾經除了賈老闆本人和他四弟之外,好像沒人能打開這密室。”

“啊?怎麼會這樣?這只是個簡單的機關而已啊!”我詫異極了。

馬遠山輕輕搖了搖頭,說道:“這個機關是賈老闆的四弟親自設計建造的,理論上它只能被靈力強大的鬼開啟,一般的鬼或生魂都不可以,更何況是活人。從表面上看,它僅僅是一個普通的旋轉裝置,但其實它是有‘密碼鎖’的,我們對指紋識別、面部識別、虹膜識別都非常熟悉,而眼前這個機關,是識別開啟者的磁場的。”

“那我怎麼會……”聽到馬遠山這番解釋,我幾乎驚訝得說不出話來。看來我之前僅憑記住旋轉的方式是太幼稚了,可偏偏又讓我打開了。

“哈哈,我不知道,想必賈老闆比我更想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好了,不多說了,我們抓緊時間吧!”馬遠山催促道。

我依照頭天晚上的方式推動桌角,機關順利啟動了,眾人一聲不響地望着桌面旋轉、下陷,直到向下的梯級出現在眼前。在這個過程中,我用眼睛的餘光注意到馬遠山似乎在強力按捺着激動的心情,以至於臉色變得通紅,額角的青筯暴起。

“來!都跟上!”馬遠山第一個踏上梯級,急步向下走去。工人們跟在後面。

旺財歪着腦袋看着我,伸了伸舌頭。它的意思是它的腿太短,自己無法單獨下去。我理解它的意思,將它抱了起來,跟在李哥身後下了梯級。

天色雖然尚未完全暗下來,但密室里已經暗得幾乎無法看清任何東西。工人們七手八腳地打開工具箱,掏出幾個強光手電筒放置在牆邊照明。

他們的準備還真是充分。

李哥似乎是被這四壁佈滿黑色手印的景象驚呆了,下巴像脫了臼一樣張着嘴,左看右看。

馬遠山則徑直走向其中一面牆壁,抬頭望着。那正是我的手印消失的地方,然而他的目光停留在旁邊的另一雙手印上。他的眼睛幾乎要放出光來!臉上的皮肉抽搐。

幾秒鐘后,他掏出一把鑄鋼的小型摺疊匕首,劃破左手食指,按在對應的那隻手印上!手印漸漸變淡,不一會兒,便消失不見了。馬遠山面露狂喜之色,又照樣劃破了右手,再次按在了另一個手印上。

我頓時明白了,這手印就是馬遠山自己的手印!

我想到我的魂魄被拘禁在這裏時,曾經做的那些噩夢。夢裏那個聲音淡定的中年男人原來就是馬遠山!這也是當我講述自己怎樣救出魂魄時,馬遠山目光炯炯似火的原因吧?

他一定曾多方打探,無數次地嘗試救回自己的魂魄,直到遇見了我。只是,他的魂魄是在什麼情況下被老賈拘禁的?他既然被老賈禁錮了魂魄,為什麼還參加上一次老賈舉辦的宴會?

從我做的夢來看,他的魂魄被禁錮應該是發生在很久之前的事了。遲如是說魂魄離開軀體之後七八天就會出現問題,甚至死亡。可是他為什麼沒有死?

我的腦袋被無數個問號填滿。

這時,馬遠山的一雙手印已經完全從牆上消失了。他低頭注視着自己的手掌,緩緩握緊拳頭,垂下手臂仰頭閉起眼睛做了個深呼吸,而後突然轉過身,朝那三個工人一揮手,咬牙切齒髮號施令道:“給我鏟!”

工人們紛紛掏出工具,行動起來,鐵鏟子撞擊牆壁,發出刺耳的聲音。牆皮像樹皮一樣被工人們剝落。他們在鏟牆壁的時候並沒有將手印鏟壞。看來馬遠山早就有所交代,不要破壞手印的完整。

“遠山哥,呃……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忍不住問道。

馬遠山一改往日的從容淡定風格,一字一句從牙縫裏擠出來:“十年了!整整十年了!如今我終於奪回了自己的魂魄!賈老闆,我今天讓你傾家蕩產!”

他的回答應徵了我的猜測。

不一會兒,從牆上鏟下的樹皮一樣的手印已經裝了滿滿一麻袋。

馬遠山在密室里來回踱步,似乎仍難以平復魂魄失而復得的激動心情。他說道:“十年前,我剛剛從父親手中接過他辛苦經營數十載的家族生意,發誓一定要不負他的栽培,做出一番成績,開闢屬於自己的新紀元。那時,公孫敕的父親在一次和賈老闆的交手中丟了性命,這在我們行業內引起了巨大轟動,整體格局也隨之發生了重大改變,公孫家的境況到達了冰點,一度銷聲匿跡,而賈老闆則春風得意,之前瞧不起他的人也因此對他多了三分敬畏。”

馬遠山講到這裏,沉默了一會兒,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回憶。

“那是十年前的一個晚上,賈老闆就在這裏,迎娶了不知是第幾任的鬼新娘,擺了喜宴,照例請行內的大小老闆們前來為他祝賀。他的好色是人盡皆知的,喜宴擺得多了,本也就沒人願意參加了,可基於當時的情況,還是來了不少捧場的人。我也是其中之一。那天,因為佩服賈老闆的身手,也出於剛接手父親的事業,想要結交厲害的朋友,將來好有所作為,便湊過去跟他喝了幾杯,不知不覺,就喝高了。”

後來發生的事,即使馬遠山不講,我也猜出了大概,暗暗唏噓不已。

“賈老闆作勢要交我這個朋友,他的幾個兄弟也跟着煽動,說難得我們二人如此投機,一定要留個特殊的紀念,表示從今以後就是朋友,在生意上互相幫扶,於是……”馬遠山再次握緊了雙拳,“這是我一生的恥辱!公孫敕的父親敗在技藝上,我卻敗在了社會經驗不足,輕易就被人騙取了魂魄。”

看來老賈一直就不是個磊落的人,牆上這些手印大概全是他用卑鄙的手段騙取的,就連馬遠山這樣的人,都曾上過他的當,更何況那些普通人。

“那,遠山哥,賈老闆為什麼要騙取你的魂魄拘禁起來呢?”我道出了自己的疑問。

“很簡單,當時在行業內比較有實力,可以形成競爭的,公孫家和我們馬家都數得上。賈老闆已經打敗了老公孫老闆,給他們以重創,接下來,他正愁尋不到機會扳倒我們,我卻主動送上門去。當時父親是再三叮囑過我的,但我年輕,意氣用事,一意孤行,以為可以同他結盟,共同壯大,在行業內立於別人無法企及的不敗之地。”聽馬遠山說話的語氣,他仍處在深深的悔恨之中。

“可是……您是如何在沒有魂魄的情況下一直活下去呢?”我將心裏的疑問說了出來。

“一開始,是父親救了我,他憑藉深厚的功力,使自己的魂魄出竅,附在我的身上,以支撐我的肉身繼續存活。當然,這種方法也必須是有血緣關係的兩個人才可以行得通。就這樣,我和父親共用一個魂魄,每周輪換一次,以這種方式生活了好幾年。母親擅長煉製各種丹藥,在這幾年間,母親到處走訪遊歷,尋找製作相關丹藥的秘方,歷盡艱難,做了無數次嘗試,終於,製成一種可以基本維持我正常生活的丹藥,即便如此,我仍需要每半年借用一次父親的魂魄,且製作這種丹藥需要以父母親大量的血液做藥引。而今父母年邁,再這樣繼續下去,終不是辦法。”馬遠山說到動情之處,眼中竟有淚光閃過。

“大哥!這姓賈的太不是人了!這些事為什麼你們從來沒告訴過我?!”李哥震驚於自己家庭的秘密,表情都有些扭曲了。

“不告訴你,也是為你着想。你幫不上什麼忙,我們也不希望你卷進這件事中發生什麼危險。不過現在好了,多虧了佟兄弟,我們今後再也不受制於賈老闆了!這幾年間,我們本可以發展得更好,只苦於賈老闆經常以生意夥伴的名義出現,撬走我們的客戶,我苦於魂魄在他手上,不得已讓出了很多掙錢的大好機會。這次,我讓他賠慘!”馬遠山咬牙切齒地說。

這時,滿滿的四壁手印已經都被鏟下來裝進了麻袋,馬遠山一面招呼大家往上走,一面打電話叫司機開到門口接應我們。

我看了看錶,整個過程前前後後不到二十分鐘!這也太順利了,順利得讓我有些不安。老賈如此狡詐,怎麼會這麼輕易讓別人拿走他積累這麼多年的手印呢?

或許他一時色迷心竅,犯了糊塗吧?我這樣安慰自己。

我們坐着別克商務車回到了馬遠山的住處。馬遠山叫我們今晚先不要回租房了。

我有點擔心另外一個合租的朋友,那個朋友並不知道我和李哥的事情,肯定仍然住在那裏。如果他被老賈的人碰到,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危險。

我將我的擔心說了出來。

馬遠山拍拍我的肩膀,說道:“這個時候還擔心別人的安危?不過你不用擔心,賈老闆不會無緣無故傷及無辜的。畢竟我們這一行是要避開世人耳目的,讓盡量少的人知道我們的存在。況且你那個朋友跟你們沒有任何瓜葛,賈老闆自有分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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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惶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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