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厄除御守

第二十章 厄除御守

再後來,我才知道廢品收購站的老闆和房屋買賣公司的ceo是死對頭。

老賈停止轉打火機,起身說道:“很簡單。我讓黑白無常來看看就知道是真是假了。”說完,他打了一個響指。

接着我就聽到身後有悉悉索索的聲音。

但我沒有回頭看,我的目光被桌上的錢吸引住了。

那不是我們平時用的錢,而是一疊面額不等的冥幣!

難怪剛才老賈說贏了錢要給那個看不見的四弟娶媳婦。

老賈見我發愣,提醒道:“喂,小夥子,你轉過去讓黑白無常看一看。”

我轉了身,看到戴斗笠和軟羅帽的兩個小鬼站在那裏。他們就是抬轎子的小鬼。那個戴軟羅帽的小鬼還記得我,見了我之後兩眼一瞪。

“白無常,你見過他?”老賈見戴軟羅帽的小鬼驚訝,便先問他。

戴軟羅帽的小鬼小雞啄米一樣點頭。

“是遲如是附身的那個人?”老賈又問道。

他又點頭。

老賈朝他們倆揮了揮手。他們倆就轉身走了。

我很感謝白無常沒有記仇。我之前在過道里大罵過他,還以為他會小肚雞腸,假裝不認識我。這樣的話,我恐怕就走不出這個房間了。看着他們離去的背影,我竟然後悔之前在過道里大罵了他。

“你叫什麼名字?”老賈的態度顯得親切了許多。

“佟亮。”我連忙回過身來回答道。

“在哪裏上班?”

“德勝門那邊。”

“哦,挺遠的嘛,路上還堵。”他的派頭變得像下基層慰問的領導一樣,雖然親切,但仍有距離。

我尷尬地擺手道:“不,不,我沒有車,我坐地鐵上班。”

老賈笑道:“坐地鐵好啊!不怕堵車,還環保!”

我點頭說是。

他抽出一根煙來,遞給我。

我擺手道:“我不抽煙的。謝謝。”

“不抽煙好!傷身體!”他用那滿口熏壞的黃牙說道,然後收起了煙。

“既然你是來幫我的,那我先表示感謝!”老賈說道。

那個姓宮的老人從鼻子裏哼出了笑聲。

我不知道他笑什麼。

“不用感謝,如果您能幫我弄走花鬼,我要感謝您才是。”為了獲得他更多的信任,我急忙這樣說道。

“那倒是!”他也不客氣。

他回到桌邊坐了下來,像面試官一樣看了我一會兒,好像我是來他的廢品收購站面試的。然後他以面試官的口吻說道:“我問你,你知道她為什麼要附在你身上嗎?”

我搖搖頭。

老賈又點上了一根煙,吸了一口。

我以為他煙癮犯了,下一刻就知道他是要用煙來做講解。

他晃了晃手中的煙,說道:“看你好像以前沒有接觸過這種事情,我給你講講吧。打個比方,那些鬼就是這些煙霧,你有時候能看見它,有時候看不見,虛無縹緲,捉摸不定;人呢,就是這根煙,可以拿可以放,是實實在在的。人一死啊,就像煙燒掉了,變成這些飄在空氣里的煙霧。所以為什麼有人叫鬼做飄呢!”

我心中一慌,以為他暗指小優。

但是他沒有用考察的眼神看我,繼續說道:“這鬼既然跟煙霧一樣,就會隨着時間推移慢慢要消失掉。為了不消失,它就要依附在人的身體上,就像煙霧要依附在煙頭上一樣。花鬼依附在你身上,就是要靠你維持她的存在。”

“原來是這樣!不過我有一個問題要問。”我說道。

老賈又吸了一口煙,伸手示意道:“問吧。”

“花鬼之前在別人的身體上,她可以維持自己的存在。為什麼要轉移到我身上來呢?”這是我憋了特別久的疑問。雖然之前有過各種猜測,小優也說過一番她的看法,但我覺得不靠譜,總暗暗認為背後還有其他原因。

老賈輕輕拍了一下桌子,大聲道:“問得好!”

他轉頭看了看桌旁的兩位老人,又看了看沒有坐人的一方。

兩位老人都搖搖頭。

我以為老賈要在所有人面前顯擺一下他明察秋毫的觀察力和判斷力,心中充滿了期待。

老賈身子往後靠了靠,眼睛快速眨了眨,說道:“你問到重點了!這也是我想知道的問題!她為什麼會選擇你呢?”

不光是我,那兩位老人也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似乎是為了緩解自己的尷尬,他從兜里掏出一個小布袋來,說道:“不過沒關係的,我送你一個護身符,你帶在身上,就可以讓她無法附你的身了。”

姓宮的老人又在鼻子裏哼出笑聲。

我走了過去,接過小布袋,接着燈光看了看。那是一個剛好握在手心的白色小麻布袋,上面綉了幾朵花和四個字,字是“厄除御守”。

如果是在半年前看到這四個字,我還不會明白其中意義。但是此時的我看到這四個字,立即知道這種護身符不是我們中國人傳統的護身符,而是來自日本的護身符。“御守”在日本人眼裏就是“護身符”的意思。

我之所以知道“御守”的意思,是因為半年前網絡上颳起過一陣購買御守的風潮。除了這種辟邪的“厄除御守”,還有保護事業的“事業御守”,保護學業的“必勝御守”,祈求姻緣的“愛情御守”等等,簡直想要什麼,就有什麼樣的御守。

甚至還有“交通安全御守”,似乎買了這種御守,從此過馬路就不用看紅綠燈了。

因此,我是不相信御守這種東西的。

可是這個娶了好幾個女鬼的老人居然給我這個東西,看樣子他也是道中高人,應該不會被日本的時髦消耗品矇騙。我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他。但在現在的情況下,我不能不接他的東西。

“謝謝!”我說道。

“有了這個東西,她就不敢對你鬼壓床了。如果她不能對你鬼壓床,就像這煙霧離開了煙頭一樣……”他降低了聲音,“……漸漸消失……”

我忙說道:“您不是要娶她過來嗎?消失了不就沒有了?”

見識了老賈的真面目之後,我漸漸有點同情花鬼起來。老賈是這樣一個邋遢的老頭子,世間妙齡女子恐怕沒有一個願意跟他成為夫妻吧?我要不是為了避免鬼壓床,都不願意跟這樣的人多說一句話。老賈雖然是人,卻不是什麼好人,像蒼蠅一樣對花鬼窮追不捨,步步緊逼。相對老賈來說,花鬼太勢單力薄,只能躲在我的身後,藏在我的房間。

因此,當老賈說要讓花鬼像煙霧一樣消失的時候,我卻於心不忍了。

老賈露出一個詭異的笑,說道:“小夥子,我不會讓她消失的。她沒有你,會變得越來越虛弱,越來越虛弱……到時候我把她弄到這裏來,她就像小綿羊一樣乖了……哈哈哈哈……”他開口大笑前將煙從口裏拔了出來,滿嘴的口水跟着流了出來,好像他拔出的不是煙嘴,而是一根融化了的冰棍。他的手上沾了口水,他將手往褲子上蹭了蹭,繼續大笑。

我只好尷尬地陪着笑,心裏卻噁心不已。

“好的,那……您什麼時候來接她?”我問道。人還是自私的。雖然我有點同情花鬼了,並且有點厭惡老賈,但我仍然最關心我什麼時候不再會被鬼壓床,什麼時候可以睡個安穩覺。

老賈歪頭想了想,說道:“再過七八天吧,我得讓她嘗嘗我的厲害,再把她救過來。這樣的話,她以後就會對我服服帖帖了。”

“好的。”我一邊說一邊往外退。

我退到門口的時候,老賈突然大喝一聲:“等一等!”

我站住了。

老賈走了過來,對我說道:“別走啊。中國人不是講究禮尚往來嗎?頭次見面,我送了一個這麼好的禮物給你,你也不表示表示?”

我聳肩道:“對不起,我沒想到你會送禮物給我。我來的時候匆匆忙忙,沒有帶東西來。要不……下回我給你送點東西?”這個時候,我還天真地以為他真的只是需要一份見面禮。

他笑了笑,說道:“你送的東西我肯定不感興趣,不如讓我挑點東西?”他就像街頭的無賴混混,恰好碰到了一個人夜晚獨行的倒霉蛋,不撈點東西不肯罷休。

我出來的時候確實沒有帶什麼值錢的東西在身上,見他這麼說,便乾脆說道:“我現在真沒有什麼東西,只要你想要的,隨便拿去就是了。”我感覺我就是那個倒霉蛋,不服從不行。小優看到他就嚇成那樣,肯定是不會衝進來救我的。

他斜眼看了我一下,說道:“真的?”

我咽了一口口水,回答道:“嗯。”

他撇手道:“那你靠牆站着。”

“啊?”我大吃一驚。這是真的要打劫我啊?

姓宮的老頭在旁說道:“小夥子,你就靠牆站着吧。”他說話的語氣好像是為弱勢一方勸架,不忍心看到弱勢一方被打。但是在這種情況下說這種話,讓我感覺他在是幫助老賈來威脅我。

我知道我跑不了,於是乖乖地靠牆站着。

老賈道:“轉過去,面對着牆,把手舉起來。”

我就像警匪片里被警察按在牆上的壞人一樣貼在了牆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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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惶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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