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六十章 】詭異之市
顧西辭靠着船舷吹着海風,就那麼昏昏沉沉地睡過去了,等到她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何時已經在客房裏面好好的待着了。一抹清冷暗香縈繞在鼻翼之間,枕頭旁放着那塊雙龍戲珠玉佩,床前的帘子好好的放下遮擋住了寒風,身上仔仔細細地蓋着厚被子……顧西辭呼出一口氣,她抬起雙手捂住了臉頰。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這絕對是白玉堂抱她回來的,除了白玉堂之外再沒有人會做這種事情了呀!
現在白玉堂對顧西辭越是溫柔她就越有點兒不知所措,不知道是因為心懷隱瞞的愧疚還是依舊對於他的情感和彆扭。
顧西辭想不明白,加上剛起床她的反應很遲鈍,於是就這麼獃獃地坐在床上一動不動,直到有人來敲門。
“西辭姑娘!醒醒!海市到了要下船了!”
謝少言在顧西辭的房間外面死命地拍着門板,砰砰聲把天外神遊的顧西辭終於呼喚了回來。她抬手挑起床邊厚厚的帘子朝外望去,發現大船已經在不知不覺中靠岸了,船上的人們正拎着行李魚貫下船。
“就來。”顧西辭提高聲音說道,謝少言應該是聽到了她的回答,便停止了催命一般的拍門。
快速翻下床梳洗一番,顧西辭把自己少得可憐的行李收拾好背在背上,小心翼翼地拿起雙龍戲珠佩放入懷中,然後她拉開了客房的門。謝少言和白玉堂正在門口等她,謝少言百無聊賴地靠在牆上望着天,白玉堂則站在船艙出口處不知道看什麼。顧西辭拍了拍謝少言的肩膀:“久等了,走吧。”
“還好還好。”謝少言回過神來,看着顧西辭笑:“西辭姑娘你要是再慢點兒咱們就原路返回了。”
顧西辭沒有搭理謝少言,她跟白玉堂擦身而過,偏頭給了他一個淺淺的笑容。但白玉堂卻好像有心事一般,對顧西辭的笑只是敷衍地點點頭。
這人怎麼了?昨天還是好好的,還有心情消遣自己呢,怎麼過了一個晚上就變成這樣了?顧西辭皺了皺眉頭,她覺得白玉堂好像在擔心什麼。
可能是因為自己心中瞞着白玉堂一些事情,看什麼都不安心,於是顧西辭想了想,還是跑上前多嘴問了他一句:“你怎麼了?”
白玉堂聽見顧西辭的聲音,停下來腳步,他回頭看她。清晨的陽光從船艙口斜斜地照射進來,灑在白玉堂身上,給他度了一層淡淡的金光。
逆着光,顧西辭看不清楚白玉堂的臉。
“沒事兒,只是有點兒擔心。”白玉堂忽然輕嘆了一聲,他抬手揉亂了顧西辭的頭髮:“上了海市你別亂跑,跟在我後面,這不是個安全的地方。”
“呵……”顧西辭下意識地想躲開白玉堂的手,但她往後撤了半步后強迫自己站在了原地。感受着白玉堂溫暖的手掌貼合自己頭頂的感覺,她輕輕笑了笑:“這話你應該對謝少言說,我自然是不會亂跑的。”
就算亂跑也沒什麼。
“走吧。”白玉堂沒再說什麼,跟顧西辭並肩一起走出了船艙。
謝少言靠在欄杆上面無表情地看着兩個人,見他們出來之後,他咳嗽一聲直起身子,雙手背在腦後一邊走一邊說道:“你倆有什麼話就不能下了船再說嗎?船要開走了真的要開走了!”
早知道就不跟你們一起來了好嘛,不是天天鬧彆扭一句話不說就是忽然和好然後膩在一起……好歹考慮一下別人的感受啊摔!
此時船上已經沒有多少人了,大部分人都已經順着船員的指引下了船,剩下的大都是些舉着掃帚來回打掃的小工。顧西辭避開了一個差點兒撞在自己裙擺上的喝醉的工人,慢悠悠跟在謝少言身後:“不會的你想多了,這船要在這裏停留一天一夜,我們還要坐着它回去呢。”
“哼!”謝少言冷哼一聲,一個縱身運起輕功,直接飛下了船。
岸邊等着一個身穿錦繡華服的小姑娘,看見謝少言下船了,她蹦蹦跳跳攔在了謝少言面前,對着他俏皮地屈膝一拜:“公子且慢,請跟小離往這邊走。”
“咦你這小丫頭攔在我面前作甚!”謝少言對於這個突然衝出來的丫頭沒有一點兒好感,尤其是那丫頭滿臉狡黠的笑像極了準備使壞的顧西辭。於是他咳嗽一聲做出了兇巴巴的表情:“閃開閃開,我自己會走!”
“可是沒有人領着公子是到不了海市的呀。”小丫頭也不生氣,她眨巴着一雙大眼睛笑道:“每位客人都有領路人的,小離便是公子的領路人。”
“有這規矩嗎?”謝少言狐疑地看着小丫頭,片刻之後他回頭去叫顧西辭:“喂西辭姑娘!你們快點——”
謝少言的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他愣愣地盯着自己的身後,那裏變成了空無一片的水岸,原本修建豪華的碼頭和停在碼頭邊的高大的樓船此時都不見了蹤影。太詭異了,怎麼可能一瞬間就讓那麼多的東西都消失掉?謝少言感覺自己的背後竄起了一絲涼氣,他慢慢地回過頭,看着面前言笑晏晏的小丫頭,偷偷攥緊了袖中的玉簫。
那小丫頭原本還算可愛的臉此時在謝少言眼中也變成了陰森一片的紅粉骷髏。
“你是誰?”謝少言往後退了一步,“這是哪裏?”
“這是海市外圍呀。”小丫頭對於謝少言忽然而起的敵意絲毫未覺,她依舊是那張純真的笑臉:“我叫小離,我是來指引公子前往海市的,還請公子跟我走。”
小離一邊說,一邊對着謝少言再次拜下,跟剛才一模一樣的動作。
謝少言一時之間莫不清楚對方的路數,他已經跟顧西辭和白玉堂失散了,現在發難並非是明智之舉,即使知道前方可能是龍潭虎穴,此時也不得不闖了。
於是謝少言對着小離擺了擺手,冷言道:“前方帶路。”
“公子請跟好。”小離轉過身,一蹦一跳地帶着謝少言往前方走去,活潑跳脫地好像一隻白兔。
兩人走後不久,謝少言身後空蕩蕩的岸邊忽然憑空起了一陣波瀾,透明的水紋在空氣中瀰漫過後,華麗的碼頭和高大的樓船重新出現在了視線之中。碼頭上安安靜靜的,所有留守的工人們都如同傀儡一般舉着打掃的工具重複着機械的動作,一板一眼認認真真地擦洗着巨大的船。
顧西辭跟白玉堂下船慢了幾步,謝少言就跑的沒影了。顧西辭臉色鐵青地站在岸邊瞅着一馬平川的路,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可能是先走了。”白玉堂雖然嘴上這樣說,但他緊鎖的眉頭暴露了那句話只不過是在安慰顧西辭,而且還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
顧西辭冷言道:“等一下會怎麼樣……都說了這地方不能亂跑——嘖,當真邪門得很。”
顧西辭說著說著忽然抽了一口冷氣,她拍了拍白玉堂的肩膀示意他回頭去看,兩個人四隻眼睛盯着空蕩蕩的岸邊,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碼頭和船都消失了,就好像從來都沒有存在過。
“我在做夢?”顧西辭挑了挑眉,她往前走了幾步想去岸邊一探究竟,然而白玉堂卻扯住了她的衣袖:“別再走了。”
“可能是某種幻術。”白玉堂眉頭緊皺,他漫無目的地掃視着岸邊:“或者是毒一類的……”
白玉堂一邊說,一邊摸出一顆墨玉飛蝗石對着原本碼頭停船的方向甩了過去。
“鐺”的一聲輕響,倆人眼睜睜地看着墨玉飛蝗石在半空中忽然撞上了什麼透明的介質,隨即玉石發出了一陣刺耳的滋滋聲,一邊往下落一邊在半空中逐漸被腐蝕,等落到地上的時候已經化為一縷青煙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這是什麼!”顧西辭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半步,玉石碰上都會被腐蝕的一乾二淨,若是人無意識地撞上了呢?要不是剛才白玉堂拉住了自己,沒有讓自己盲目地沖了過去,此時只怕已經屍骨全無了吧?
為何會有這般陰毒的機關?這裏不是……
顧西辭的眉頭越鎖越緊。
“往前走走看吧。”白玉堂環顧四周,不確定那透明的機關究竟蔓延到了何處。
“這裏真的是海市嗎?”顧西辭問道:“如果海市是如此邪門的地方,為什麼從來沒有聽民間傳過?”
“或許遭遇到這種機關的人都已經不能再說什麼了。”白玉堂的目光也冷了下來,“我們應該是被對方發現了,走一步算一步。”
兩人順着路慢慢地往前走,為了以防萬一,每隔一段距離白玉堂就會拋出墨玉飛蝗石探路,以防兩個人走進那看不見的殺陣之中。但不知道是兩人運氣好,還是那段殺陣只存在與海岸邊防止有人隨意離開,他們至今沒有再碰上什麼邪門的東西。
“我完全不覺得這裏跟傳說中的海市有哪些相似的地方,說不定我們真的來錯了。”顧西辭一邊走一邊無聊地踢着路邊的小石子砂礫。
“從我們的調查結果來看,海市應該是坐那艘船來沒錯,畢竟有很多人都去過那地方。但為何會到了這裏……難道是路上出了什麼變故?”白玉堂始終走在顧西辭身前半步遠的地方,隱隱護着她。
顧西辭沒有說話,她在想一個問題。如果這裏真的是所謂的海市那也就算了,她有絕對的把我不會受到傷害。可如果不是呢?
兩個人走了一會兒就穿過了岸邊那片不大的叢林。眼前豁然開朗,一道懸崖如刀劈斧砍般在不遠處的海岸邊拔地而起,滔滔巨浪拍打着陡峭的懸崖,發出震雷一般的聲響。峭壁上以“之”字形從下到上修建着一片連綿的通天閣樓,每座閣樓之間都由一道狹窄的索道自始至終貫穿連結,從最下面靠近海邊的地方一直到高聳入雲的峰頂。最頂層的建築是最漂亮的,碧瓦飛甍,比之開封皇城沒有絲毫遜色。
顧西辭看着眼前的情景有點兒發愣,她本來已經做好什麼都看不見的準備了,最壞的打算不過是如何才能在無船無人的絕境中返回出海的地方。但顧西辭沒想到這裏竟然真的有什麼,而不是一片荒蕪的廢墟之地。
“那裏是海市?”顧西辭眯着眼睛遠眺。
“上面有人。”白玉堂皺了皺眉頭說道:“我們得上去,除此之外周圍沒什麼東西了。”
“那就上去看看是什麼地方。”顧西辭欣然同意,“反正來了一趟,不順點兒東西回去我不開心。”
“你想要什麼我可以買。”白玉堂愣了愣,順着顧西辭的話婉轉地說了下去,“順……總歸是不好的。”
顧西辭:“……”
重點不是這個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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