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新村長李福壽昂首闊步走了進來,對余樹點點頭算打了招呼。
身後一個滿臉橫肉的婦人跟着走了進來,她臉上掛着虛偽的笑,還想摸摸妞妞的小臉。
妞妞自打她走了進來后,就一直不停的發抖,看婦人伸出手來,更是直躲到餘子揚身後,再不敢露頭。
婦人當即冷下臉來,哼了一聲,走進堂屋,卻發現堂屋裏唯一的凳子被村長坐了,她更是滿臉不岔,只能哼哼着站在一邊。
最後走進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他熱籠着打招呼,“這是揚揚吧,都長這麼大啦,可還記得我,”見餘子揚不開口,他又自圓其說,“一年前,大伯就搬到別處去了,不記得也是在理的。”
餘子揚一語不發,只拿眼冷冷的看着他,半響,那人摸摸鼻子也走進堂屋,路過餘子揚時,他分明聽到一句極小聲的話,“真是沒爹沒娘的野種!”
餘子揚臉上陰沉得幾乎能擠出墨來,配上那張還未消腫的豬頭臉,看起來倒是猙獰的嚇人。他朝余樹使了個眼色,示意他走在前面,然後牽了妞妞跟着走了進去。
屋裏氣氛有些尷尬,李福壽清了清嗓子說:“余樹,你大伯與大伯娘這次來是想……”
村長話未說完,被餘子揚打斷:“奇怪,我竟不知我家竟還有大伯,我爹竟還有兄弟。”
村長被打斷也不惱火,反而心裏有些發虛。說實話,他也不想來,這欺負小孩子算什麼事,可他是村長,少不得也得來這一趟,何況他家老母還收了人家四個雞蛋。
那婦人見村長不說話了,不滿的撇撇嘴,朝身旁的男子說道:“瞧瞧,這家裏沒個大人就是不行,這大人說話,有你小孩插什麼嘴阿!”最後一句卻是直接對着餘子揚的。
餘子揚獰笑着說道:“既是要與大人說的,不若我帶了你去我爹娘墳前,你再與他們好好說罷,要不讓我爹娘夜間再與你們說扯說扯,你看如何。”
他雙眼直勾勾望向始終不曾與他對視的男子,譏笑道:“說起來,你們也未去我爹娘墳頭上過一柱清香罷,也不知這心裏是虛也不虛,夜裏可睡得着。”
男子被餘子揚看得汗毛直立,說話也說不利索了,“我…我發什麼虛,我也沒拿刀砍了他,也沒拿繩子勒死他,也沒做甚虧心事,夜裏自是睡得極舒暢的。”他暗自說服自己,竟越說越順暢,彷彿真的與他沒關係似的。
“咳咳,小楊,你爹你娘的死大伯也很心傷,也不忍心你們幾個孩子孤苦伶仃,跟你們奶奶商量了,這不就要接了你去我家,把你們當我自家孩子一般教養,也教你們做些生意,再大些,給你娶一房媳婦……”
這一番話說得把他自己都感動了,他拿眼去瞄餘子揚,想看他感激到淚流滿面的樣子。卻只看見餘子揚諷刺的小臉。
餘子揚諷刺着回望他,放緩速度,一字一句緩緩說道:“可不敢,我惜命得很,可不敢再與你家有任何瓜葛的。”
“既你說不忍心的,不若把欠的銀子還回來罷,把前幾日拿走的肉還回來罷,把這家裏弄壞的桌椅板凳修好罷,如此,我便也原諒你們,今後興許見了面也會與你們打聲招呼。”
李福壽聽得心驚,他急忙開口:“這是怎麼回事,前幾日的肉是怎麼回事,我剛看到余樹在修的門又是怎麼回事。”
餘子揚想了想,半真半假的胡說一通,“福壽叔竟不知道,前幾日我與余樹上山狩獵,獵得一頭小野豬,私下留了些,剩餘的帶了去鎮上售賣,回來后,這家裏竟是像招了賊一樣,門也壞了,桌椅板凳也壞了,這家裏竟無一處是好的,廚房裏的東西也都不見了,我思來想去,也只有前幾日我那大堂哥曾放過狠話,說要砸了我這家裏。”
婦人撇了撇嘴說道:“真是紅口白牙,你這原先就只一張破爛桌子,何來桌椅板凳之說。”說完她就捂住自己的嘴,顯然她也意思到自己好像透露了什麼。
男子恨鐵不成鋼的瞪她一眼,還未說話,李福壽就說了:“你們這家人還要不要臉了,不過是有個賺錢的營生,需要些人手,我念着你們也是這三孩子的至親,孩子跟着你們料想不過是累些,也好過自己孤苦伶仃,誰知你們這些至親竟也這樣欺凌這三個孩子,怕接了孩子回去也沒安什麼好心吧。”
見村長說的氣憤,婦人急忙解釋:“村長說的什麼話,不過是小孩子家家的打鬧,原也不當什麼事,我也想着,要接了他們回家裏住了,到時候一家人又有什麼說不清的,加之家裏事情又多,一時也忘了壓那小子過來道歉。”
婦人娘家裏是屠戶出身,偏她爹又娶了個落魄秀才的閨女,從小既學得爹爹的兇悍,又學得娘親的婉約,是以,該說的好聽的話,她也說的不含糊,只是這一張滿是橫肉的臉生生讓那翻話打了個折扣。
村長可不管她怎麼解釋,他本來就不想跑這一趟,現在也只是借題發揮,“稚子玩鬧,就能直接砸了人住的屋子?何況你家四個娃娃可都不小了吧,如此,我是不能替你們作保的,我可要對得起自己良心。”
村長說完竟要奪門而出,卻叫男子攔住了,“不若問問孩子們的意見,興許他們也願意跟了我們呢。”
他可不是好心,非要養着他弟弟的孩子,只是家裏實在是人手不夠了,生意又捨不得不做。顧一個吧,怕他們偷學了技術,買一個吧,又太貴,隨隨便便的一個七八歲的奴隸,就要六兩銀子,還是他娘聰明,把弟弟的三個孩子過戶到自己家裏,可不就跟奴隸一樣嘛,戶籍在他這,跑也跑不掉,隨意給口飯吃,就能替他家干不少活了。
余家大伯做過生意,雖說失敗了,也學得一些察言觀色的本事,他自是知道如何說能說到人心裏去,“大伯家,雖說沒有餐餐見肉,好歹不用個小孩子上山打獵,也不用個孩子苦苦經營生計,粗茶淡飯的,也能活命,小楊,你看如何。”
他可看出來了,他那大侄兒自進來就只站在前面當木樁子,護着他身後的弟妹,真正做主的卻是這個才九歲大還滿臉傷的二侄子。
“不……不去……二哥,我不去。”餘子揚還沒開口,身後的妞妞就尖叫着喊道,似乎是受到什麼驚嚇一樣,喊完便大哭起來。
余樹手足無措,只能不停給她拍着背,邊說著:“不去,我們不去。”
餘子揚看了一眼妞妞,眼裏閃過一絲心疼,隨後變為堅定,他緩聲說道:“不若我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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