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羅山伸着脖子眯着臉看着她的表情變化,見她一直偏頭不語,太過於安靜,一點都不像這貨的風格。不會打臉之後,趁我不在,翠花又順帶着把她腦子給擼了吧?他眼風一掃看到桌上的膠袋,那不是他給夢馨買的零食嘛?嚯!這貨還真行,都被人揍成了這樣了,居然還把零食拎回來了、
羅山抬手拿了一包豆腐乾,拆開了“麗麗,要麼……你吃點。”
鄭麗麗偏過頭看到他手裏舉着豆腐乾對着自己的嘴,她張口就咬了下去。
“你慢點吃,別回頭又噎到。”
“唔…給我倒杯水!”
羅山聞言一撇嘴,將手裏的豆腐乾塞給她,他拿了桌上水杯對着水壺就過去了,不滿的又叨叨了一句“你吃東西還有功了,還讓我伺候你喝水,吶,喝!”
鄭麗麗剛剛兩手抓了一下豆腐乾,現在手上也沾上了點,對着羅山一伸手。
羅山無奈的吹了口氣,拿着杯子坐過去,水杯剛碰到她嘴上,鄭麗麗還沒來得及下嘴喝,宿舍的門就被推開了。
李莉走了進來,她進來二話沒說,就開始脫衣服。
女生宿舍,像來很少有男的進來,何況現在都快八點了,夏季的衣服本來就單薄,李莉穿的是短袖和短裙。回到自己的宿舍,想換睡衣洗澡,她也沒顧及這麼多,伸手就脫。
羅山一抬手,“這這……”
“別看!”鄭麗麗伸手就遮住了他的眼,羅山手裏拿着杯子本就坐在那個一溜邊的床沿上,位置不穩,鄭麗麗又是毛躁性子,抬手沒頭沒續的一遮,兩個人身子不穩的都歪到了床里。
羅山手裏的杯子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碎了!
李莉剛舉起想撩開上衣的手,又落了下去,扭頭在對上羅山和的那一秒,瞳孔都圓了“羅大王,你怎麼在這兒……?”
[羅大王]可是鄭麗麗給他取的綽號,平時她在宿舍里這麼叫,幾個同事私下裏也就這麼叫了,這會兒突然見到真人在這,小李的嘴也沒了遮攔,直接吐露出來了。
羅山迥然的看了一眼旁邊的鄭麗麗,她偏了偏身子坐直。
許是到了陌生的環境,人就會跟熟悉的人,親近一些,以示找到心裏的安全感。
“她管我叫什麼?”
鄭麗麗眼神一抖,還沒來得及回答。
小李就走了過去,用那種捉|奸在床的眼神,居高臨下的審視着坐在床上這倆貨。
鄭麗麗見狀靈機一動,順手就扯了手邊一條毛巾對着羅山一扔“洗毛巾去!”
羅山來不及多想接着毛巾,彎身拿了個盆狗腿的就出去了。
李莉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羅大醫生這一聽話的舉動,她呵呵一笑“嗷喲,真沒看出來,咱們的羅大王居然也被‘壓寨夫人’給訓化了。”
鄭麗麗的臉更紅了“別……別瞎說!我們也是……”
“都搞到宿舍的床上來了,還你們…我們的…我說也是?難怪今天冒出女朋友的時候,這麼多護士,他只找你,原來啊,冒出女友是假的,趁機確立關係才是真的!”
鄭麗麗面色羞紅,大腦甜蜜的缺氧,心中小鹿像是撒了歡一樣的亂撞。
李莉看到她不反抗,又嬌羞失措的樣,這還是風火漢子鄭麗麗嘛!真是戀愛容易讓人迷離,看看她性格都變了。
“呀!你們倆接吻都不把嘴擦乾淨,看你嘴上烀的都是什麼?油光光的”
鄭麗麗抬手一抿,急忙正人品,義正言辭道:“豆腐乾!”
小李捂着嘴,咯咯的笑了“你虧了,你虧大了。”
鄭麗麗不解的眨了眨眼。
“羅大王家的[豆腐]上色素了,所以,你被騙了。呃……不,應該是你賺了,賺了一個三十年的~”
鄭麗麗聽着她的話味兒就不對,正要開口反駁讓她住口,羅山忽然就站到了門口,手裏舉着濕噠噠的毛巾對着鄭麗麗“我說你這毛巾是前年洗的吧,沒加洗衣粉,水都這麼混,還讓我一個勁兒的傻搓?”
鄭麗麗看到他傻乎乎的站着,手裏舉着那條毛巾,在辨清毛巾的顏色之時,就無話可說了。
…羞愧啊!
哪知?小李順聲也瞄了一眼,唯恐天下太安靜,神補刀的說出真相:“小鄭,你不是說這條擦腳的毛巾不好嗎,你都不用了還讓人家洗?”
羅山“……”
***
晚些,離開鄭麗麗的宿舍,還沒到家就接到了羅父的電話,說回老家了。
羅山真不敢相信羅父都這把年紀了,還有這般神速!他超強無比的敬佩父親的精力。
掛斷電話之後,想到家裏也沒人等,便拿出手機給夢馨打了個電話,電話那端依然是關機。
他不放心的回到醫院取車去了西橋桃李苑,此時,夜已深沉,然而城市絢麗的燈光卻讓人感覺不到一絲靜寂和疲倦。彷彿一切都在散發著絢麗的光彩,促使着人有着充沛的精力。路過西橋街道旁的育新幼兒園時,一家煎餃店的紅色彩燈閃的甚是耀眼,不知道是不是今晚沒吃飯的緣故,讓他覺得肚子有些餓。
他抬手看了一眼時間,還好不是太晚,若是等會兒跟馨兒解釋好了,就帶她來吃。想到這裏他緩緩地的向前開着,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了羅山的眼帘,那不是金子韌嗎?他還真有閒情逸緻?
羅山透過窗戶看到金子韌從收銀台出拿了些東西就去了位置上,煎餃店裏磨砂的玻璃,他辨不清坐在位置上的那個女孩是誰?不過,可以清晰的辨認出,是個女的,那個倩影和辮子足以給了他有力的證明。
羅山擰眉:丁醫生不是去學習了嗎?這麼晚了,他跟誰吃飯?算了,管他做什麼?跟自己有什麼關係,於是,頭也不回去的將車開到了夢馨家樓下。
***
金子韌一臉笑意難以遮掩“甜甜,你覺得跟你小時候有什麼區別?”
小時候,她根本不記得好不好?
夢馨吃了兩個,見他目光如炬,只是賠笑的點了點頭“你給我喂這麼多,我~我都怕吃胖了。”
金子韌又夾了兩個放在她碗裏“剛剛都跟你說要帶你來這裏吃煎餃了,你還拚命的喝湯。”
夢馨不動色的抬眸:是誰逼着我吃的!
金子韌見她盯着自己不講話,快速的從對面坐到了跟她一排的位置,兩眼盯着她手裏的煎餃一臉的關切“怎麼了?是不是燙到了?”然後,不等夢馨回答,他對着她手裏的餃子呼呼的就吹了起來,口中還陣陣有詞“吹吹就不燙了,餡兒香着呢。”
夢馨看到他此時這個動作和神情,一股涌心而來欣喜,讓她對着面前的這個腦袋,忍不住噗笑出聲。
金子韌偏過頭看到她捂着嘴偷樂,那一雙烏黑迷人的眼彎如月上柳梢。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就戳到她的笑點了。不過,見她嬉笑不已,定然跟自己有關。
於是,就故意沉臉端出哥哥的架子對着她:“甜甜,快點吃,吃完回家睡覺。不許再笑,你不吃,哥吃了~”
夢馨被他這麼一說,忙收斂了心神,在對上他的面容之時,又忍不住笑開了。
因為此時他臉上還粘着韭菜葉,竟然茫然不知的端正坐姿一本正經的對着她,讓她快點吃。
看到他這個冒着傻泡的可愛勁兒,夢馨捂着嘴,偏頭對着牆面偷笑起來。
金子韌蹙眉,一把將她拉了過來“快點吃掉,回家了。”
夢馨被他圈着,低頭就碰到了他手裏舉着煎餃的勺子,正在對着她的嘴喂,她看到煎餃上面是韭菜,她一把推開了,趴在桌子上埋頭笑了起來。
金子韌有點受不了了,厲聲喝道:“甜甜,你再不吃,我真吃了,全吃不給你打包。”
夢馨趴到桌子上,想着他剛剛臉上粘着韭菜葉,還能一本正經說這話的表情,就忍不住笑。
金子韌無法理解她的笑點為何迸發的一擊不可收拾?他抬手扯了掛着桌子旁邊的膠袋。“算了,打包帶回家給你當夜宵。”
夢馨埋頭笑了個臉通紅,聽到他要打包,她抬頭正想對他說什麼,就看到金子韌毫不避諱的伸着兩隻大手,面不改色的往袋子裏裝着盤裏的煎餃。就他這個的動作,讓她忍不住又埋頭趴下了……
金子韌裝好,斜眼端倪“笑笑笑,有什麼好笑的?走了。”他伸手拉她就開始往外走,夢馨反倒把他往回一拉。
金子韌眼神一抖“你還不走了?”
如此的身高,襯托着他此時的表情,夢馨抿着嘴忍笑,從包里摸出化妝盒,打開拿着小鏡子給他照。
金子韌不習慣“幹嘛,我大男人要化妝啊?”
夢馨小心的將鏡面移到了他左邊臉龐的韭菜葉上,他眼睛一怔,順手抓了餐巾紙就抿了幾下,下意識的看着店裏的人,貌似人頭還不少,他的位置也挺不賴!
他偏頭看着坐在旁邊笑的小臉通紅的她,眼睛一眯。
這個壞甜甜,這些年的本質真是一點都沒變,不早說,害我丟醜,還笑!
夢馨見他面色嚴肅,烏黑的大眼溜溜的轉了轉,半響才低聲道:“我們~要走了嗎?”
金子韌撇了她一眼“好意思問?本來帶你吃頓煎餃,你看看你,晚上一定是在家吃撐了,一點都不好好吃。”
夢馨低頭不語,雖是被他訓着,反倒沒有任何的恐懼和鬱悶感。
同樣的訓斥,然而他的訓斥和前母的訓斥,包括家裏那些傭人的鄙視和訓斥,無論是語氣還是態度,都是不一樣的。
他的訓斥沒有任何的冷意和敵意,反而還能感覺到說不出的親切。
金子韌一手拎着煎餃,一手攥着她。
夢馨低着頭,感受着他掌心的溫度,伴着街上絢麗的燈光,她竟然感到無比的心安。沒有一點拘束,似乎心早已隨着他的行動而遠行,任他帶着自己去哪個地方。
一顆孤獨冰冷的心被封閉久了,突然有顆烈日如歌的心靠近,過了最初的磨合和抵觸,剩下的完全都是適應和依賴。
夜色下,拉長了兩個人的身影,在這條街的拐彎處,有一家新開的小飾品店。
金子韌停住了腳步,女孩子一般都喜歡打扮,何況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以前,丁心嬌一有空就會拉着他去各種各樣的飾品店,要麼就去買衣服,大多數買回來都是些沒用的東西,去醫院上手術又不準戴,她就是買回來看着喜歡。
那時候,金子韌看着她開心,他也跟着傻開心。
這迴路過飾品店,他隨手一甩將夢馨給甩到店門口“進去看看,有什麼喜歡的?”
這種飾品店,她從來都不來的。記得有一次,她看到有同學進去買東西,她也走了進去,看到裏面的東西並不貴,她買了手鏈和小花回來,後來被前母知道,全給她丟了。
還說:她就是下賤貨,簡直丟進了周家的臉……
周家住的是豪華別墅自然看不上這種店裏賣的東西,然而,小孩子愛美的那顆小虛榮心,就在前母的呵斥和辱罵中給摧毀了,帶給了她無法彌補的傷痛。
夢馨輕輕的搖了搖頭,聲音極低的回答:“不去了”她怕買回來之後,看到那些東西又會勾起她痛苦不堪的回憶。
金子韌卻不以為然“真的不去了?別回到家,又想起了問我要,可不是我不給你買。”
夢馨埋頭在他身後走着,一直默不作聲的聽着他絮叨。
金子韌拎着煎餃快走到小區的大門口處,又忽然停住了腳步,骨子裏犯賤的勁兒,讓他難耐“算了,還是我給你去買吧,別一回家又跟我鬧!想要什麼?跟我說……”
夢馨不解的看着他這一舉動。
金子韌順手又將她原路拉回,因為他對夢馨的記憶,大多都停留在小時候,他清楚的記得,有次她正在吃巧克力小餅乾,被他搶過來吃了個精光。
後來,處於弱勢的她只好巴巴的看着吃,還杵在他面前一個勁兒求着“哥哥~哥哥~~子韌哥哥~~甜甜也想吃……”。
小時候的她有點大舌頭,吃字也說不清楚,抽搐着大鼻涕穿着小裙子裹着小肚皮,整天七啊七的……[吃啊吃的]
小孩子逆性心裏和霸佔心裏特彆強,他就是不給。
結果,金爸爸剛下班,小傢伙就立馬跑了過去,一下子就趴到金爸爸的腳下,一個勁兒的在他家客廳滾,口裏不停的喊着要吃小餅乾。當時,金爸爸沒辦法,抱着她下樓,回來給她買了好多小餅乾……
金子韌生怕這會兒,他不給她買,回到家,她在往客廳一滾,賴皮起來跟他鬧個沒完。
還不如順着她。
“我不要、真的不要。”
金子韌哼了一聲“少跟我甩倔!我還不知道你。”
“我不要!”夢馨堅持。
“少來!你一會兒又睡在地板上,滾起來怎麼辦?”
夢馨“……”
哥!你別這麼有想像力?我都多大了,還躺着地板上滾……那都是幾歲小孩的把戲好不好?
金子韌見她不語,“走了!”話說著就把夢馨連拉帶拽的給扯了進去。
夢馨發誓,這次真的不想買。
金子韌拉着她的手,往擺在前面的頭飾一指“甜甜,這個!這個你帶着好看,跟你挺配。”
夢馨看着他手裏拿着白玫瑰花的頭飾,自顧自的來了句:“這個買了,來,我給你戴上。”
不等夢馨做出反應,他又彎身挑別的去了。
夢馨的臉頓時就嬌紅了一片。
白玫瑰的花語是——高貴、純潔、不為人知的美,是純純的愛。
她的手就被他一直這麼拉着,從走廊的左邊拉到走廊的右邊,還時不時的聽他回頭喊:“甜甜,你看、看看這個……這個怎麼樣?”本來這家飾品店就算不上大,裏面還有兩對小情侶,幾個小姑娘,人家都不吱聲的挑選着,就屬他嗓門大。
還一句一個甜甜,一句一個甜甜。
夢馨被他喊的臉都紅透了,此時又看到他手裏拿着白山茶的花飾對着自己,臉被渲染的韻紅一片,猶如夕陽落山之景。
許是,職業的關係,金子韌挑選的頭飾幾乎都是白色的。
可他根本不知道他手裏這朵白山茶花的花語竟然是真情、真愛。
夢馨是個心思縝密的女孩,她自然懂得。可對於金子韌來講,買個東西沒那麼多講究,看着順眼,就買了。此時見她不講話,臉色緋紅,就當她是嬌羞般的默認,他抬手就給她戴上了。
夢馨驚慌,小心的動了動他的手“好了吧?我們~我們走了。”她低聲又刻意小心的說出了[我們]兩個字,他不知道,她能說出這兩個字,對一向沉默不善於表達的她,已經算得上極大的進步了。
哪知?卻換來他的一副無所謂。
“還沒買完呢?”
金子韌說著就拿起了一頂橘黃與白色相間的香檳玫瑰帽,順勢也扣在了她的頭上“這個現在戴着正好。”
香檳玫瑰?……我只鍾情你一個!
夢馨發燙的臉跟本不知道如何是好,跺腳的來了句:“天黑了,你明天不要上班?”
“不在乎這一會兒”
金子韌說著就順手拽了一風鈴草裝飾“甜甜,你看這個掛我們家,好不好看?”
風鈴草——溫柔的愛。
夢馨嬌嗔的瞪了他一眼:“不要啦~”
“好好好,買完這個就走,真受不了你!”聽着他寵溺的語氣,以至於金子韌付錢時,她都嬌羞的不敢抬頭。
金子韌還大方的掀開她頭上的帽子,指着她頭上剛剛被他戴上去的頭飾。
“這兩個也是。”
老闆看了一眼她頭上的另一個花飾,他耐心的解釋“就這兩個,這個花是她早上戴的。”
夢馨突然有種想撞牆的衝動!拜託!哥,你少說兩句,人家不會多算錢的好不好?
老闆接過一百塊錢,看到夢馨一直嬌羞的躲避,就呵呵的笑了。這種事,她不用問都看出來了,人家小姑家定然是第一次跟男朋友出來玩,不好意思了唄。笑着說道:“我們店裏的花飾、頭飾可是着西橋街最好的,今年最流行的,戴得好再來。”
金子韌接過錢回笑應和“一定一定。”
夢馨跟着他走了幾步,低聲道:“幹嘛要買這麼多?”
“多嗎?還好吧!只要你回家乖乖睡覺,別亂鬧就行,我可沒空陪你玩,明天還要上班。”
夢馨愕然:誰讓你陪我玩了?
金子韌拿着東西就往回走,還不忘補上一句“我不上班哪來的錢……”隨即,撇了一眼自己手裏的煎餃“哪來的錢,給你買煎餃吃?”
夢馨“……”
小區建設的有些年頭了,即便是金家現在又買了一套新房,但這裏離醫院較近。金子韌從小又在這長大,也一直沒往新房裏面搬。
新房已經裝修好了,說是當他的婚房,爸媽現在退休回老家了,那套房子裝修價格不菲,租出去一家人都捨不得,所以寧願空着。
夢馨跟他一直到了四樓,正準備上台階回自家的五樓,卻聽到門鈴聲和敲門聲不斷。
“馨兒~你開門吶,馨兒,我知道你在裏面,馨兒、馨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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