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番外光【單純因為七夕】
有一天,魏韜問蔣臻,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
蔣臻想了想,說:“難道不是在恭縣的那條河邊?”
魏韜苦着臉,倒在蔣臻懷裏,“我是說遊戲裏啦。”
遊戲么?
不記得了。
蔣臻一直對遊戲的事沒什麼概念。
他這樣的人,很少接觸到這種消磨意志、浪費時間的東西的,至少當初的他是這樣認為。
可是,很多事,都會有轉變。
就像,那群暴亂分子打破了蔣臻的頭,害怕至極,卻並沒有等來警察是一樣的。
那個時候,蔣臻在醫院裏養傷,看到樓上病房裏有個少年每天都高高興興的,在愁容滿面的醫院,顯得尤為突出。蔣臻覺得,那很奇怪。
樓上的病房裏住的都是癌患者,已經需要放射治療的晚期患者。
各種年齡的都有,各種面目的都有,卻只有那個少年充滿希望,好像他面對的不是隨時都能奪走他生命的不治之症。
蔣臻那時候的心比現在壓抑許多,可那個少年的笑容讓蔣臻覺得像是刺目的陽光。
他們是在醫院的花園裏認識的,少年的頭髮因為治療的原因都掉光了,身體也很虛弱。他閉着眼睛曬太陽,嘴角帶着微微的微笑。
蔣臻遠遠的看着,看了許久。
如果不是必須的交際場合,蔣臻幾乎不主動和人說話。然而那時他想要和眼前的少年聊一聊。於是,他慢慢的走回去,在少年做着的椅子的另一端坐下。
那少年似感覺到旁邊有人,睜開眼,轉過頭來。
蔣臻看着他蠟黃的臉,知道他已經是強弩之末。
他問:“你為什麼總是這麼高興?”
少年看着面無表情的蔣臻,笑起來:“我見過你幾次,你總是這麼冷冰冰的。你是頭受傷了?看你這樣,應該好的差不多了吧,怎麼還在醫院裏?你多好,你可以出去。”
蔣臻當然可以出去,可他一出去,事情就會像山一樣的壓過來,對手們就會提高警惕。
他面臨的,不是面前這個人能懂的,所以他只是看着少年,卻沒回答。
那少年倒也不是真的想聽他的答案,轉回頭看着天空說:“你剛問我為什麼總是高興?我沒多少日子,高興是一天,難過是一天,為什麼不高興?我來人世一趟,是多大的福分?而且除了我家人之外,我還有天南地北的朋友,比起那些孤獨的人又幸運不知道不知道多少倍了。”
“你小小年紀也有天南地北的朋友。”
“哈哈,我看你年級也不大,怎麼說話跟個小老頭一樣。你不知道網游嗎?”
“那都是不切實際的東西。”
“是啊,我也知道。”那少年靠在椅子上:“可,那個世界也是真實的吧,雖然都是數據,都是我們創造的,但那個的世界的我們,才是真實的我們吧。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笑傲江湖。”
少年伸出手,他的手已經瘦的不成樣子。但蔣臻看到他伸向天空的動作,覺得他真的能抓到想要的東西。
蔣臻握緊了拳頭,裏面空無一物。
“這就是你高興的原因?因為一個遊戲?”
“你真膚淺。不是遊戲,是一個世界。”
第一次被人說膚淺,還是一個小了他七八歲的少年人,蔣臻的心情有點兒難以言喻。他不能理解他所說的世界,可給一個走到生命末端的人帶來希望和安慰的東西,他想去了解。
於是,他進了遊戲。
就像給自己創造了一個世界。
“你在那個世界裏,是會看到光的。”
看到光?
什麼樣的光?
蔣臻看不到,他極力的去尋找,卻一無所獲。
他想問那個少年到底看到了怎樣的光,卻已經沒有機會了。
過了很久,蔣臻想:或許,能做自己想做的人,放下芥蒂就是這裏光。
有一段時間他這樣認為著。
直到他看到魏韜,那遊戲裏活的肆意,現實里也率性而為的人。
他到現在都記得他們的第一次見面。
魏韜對他說:“哥們兒,這水急,你當心沒了。”
他站在夕陽下的堤壩上,光照在他身上。
蔣臻那一瞬間,就覺得這個人是站一旁賞花。但他那時候不覺得他們會有這樣深的牽絆。
他們糾纏就像是有人指引。註定要在那個遊戲裏相遇,註定讓他以那樣的方式出現在自己面前。
像是救贖。
或許,蔣臻開始明白那個少年的意思。
那就是創造了一個世界。
他從來沒想過的世界。
“太子爺,能不能幫我把圍裙繫上?”
蔣臻回過神來,看見魏韜的圍裙袋子散開了。
“好。”
他走過去,繫上圍裙帶。
“今天做什麼?”
“先把魚腌上,這魚湯得煮個一小時。其他的就是……”
魏韜報了一堆菜名,蔣臻把臉靠在他的后脖子上,輕聲說:“怎麼做這麼多?”
“我的祖宗,不是太子爺您叫幫會裏的那群禽~獸一起來家裏吃嗎?我不做多點兒,哪夠那群蝗蟲!?”
蔣臻前兩天的確在幫會裏說,家在a市的,或者七夕孤單的可以一起聚着吃個飯,還邀請着蝗蟲們一同來家裏。
然後幫里二十五個人,來了八個!這其中就有傅書生、唐婉和陸凡林。
魏韜那會兒只差沒翻白眼了。
這幾個是孤單的!?真想拿着菜刀大開殺戒!好在這三個也有點兒用處,至少能幫着去接人,魏韜才忍下犯罪的衝動。
“你做着,我去擺桌子。”
蔣臻在魏韜的后脖子親了一親,走出廚房。
他早定了圓桌,擺在了院子裏。
椅子圍着桌子,一個一個的,擺放整齊,桌上放着酒,不多,夠盡興。周圍的佈置是早上他和魏韜一點點的掛起來的。
這,哪還有他做事的分?
蔣臻坐在椅子上,看着太陽慢慢的落下去。
光好像消失了。
“叮鈴——”
門鈴響起,蔣臻微微露出一個笑容。他出去開門,看到那一群在遊戲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朋友。
“你們好,我是真水無香。”
“卧槽,大神好帥!這是大神家吧!我就說大神是高富帥,你還不信!”
“不是說有驚喜,驚喜是什麼!?”
蔣臻微微的笑着說:“進屋再說吧。”
“大神,我們帶的見面禮好寒磣的,都不敢拿出來了。”
“大神,你心好大啊,不怕我們大鬧天宮嗎?都敢請我們來家裏?”
“大神,我們第二次見了。上次匆匆一別,記不記得我啊?”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叨叨絮絮,蔣臻並不覺得煩。
魏韜從廚房出來,對着客廳的人說:“都別楞着,過來端菜開宴了!”
蔣臻點亮院子的燈,大家這才發現,院子裏都是精心佈置過的,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說:“你們不地道,找人來看你們秀恩愛!嗶了狗了,早知道不來了!虐狗節,果然是虐狗節!”
由得他們說,蔣臻到了廚房,一樣一樣的端菜。
誰也沒閑着,一會兒工夫,一桌的菜擺了齊全。
魏韜舉杯:“歡迎大家光臨寒舍。走一個。”
“戰爺還有這手藝,我是服了。你該不是這樣追上大神的吧?”
“關你屁事,你就算是特級廚師也沒戲,吃吧你!”
一群人,嘻嘻哈哈,熱熱鬧鬧。
蔣臻看着魏韜,看着這一群人。心裏平靜極了。
“叮鈴——”
又一陣門鈴響起,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誰還沒來嗎?”
“不會呀,報名的人,都到了。”
傅書生放下筷子,翻手機的里的記錄,唐婉湊在他旁邊,一一的數過去。
“是都齊了。”
那是誰?
門鈴長響,沒有停下來。魏韜說,他去開門。可剛站起來,門鈴聲就停止了。
魏韜趕緊跑去過去,回來的時候,卻只有他一個人。
“門外沒人。”
眾人猜測一陣后,轉移話題,這陣門鈴的事誰都沒有再提起。
“那個人是誰?”
事後,魏韜側身躺在床上抱着他問。
蔣臻說:“不知道,你心裏想着誰,那就是誰。”
“我想着你,還能是你啊?”魏韜翻了個白眼,在他臉上啄了一口。
“你那時候還能想到我?”
“是啊,鬧鬧鬧,一直鬧心。”
“鬧心?”
魏韜收緊手臂:“鬧心。心裏滿的塞不下其他的事兒了。”
“幼稚。”
“我幼稚?那你想到誰?”
蔣臻一愣,那鈴聲好似又傳了過來,他似乎看到一個人不停的叩着門。
他看了一眼魏韜,抿緊嘴角。
“是我吧,是不是?”
“是。”
“嘿嘿,我就知道。”
他笑得得逞極了。
他或許永遠不知道,自己在蔣臻心裏早就如同光一般的存在,只要有縫隙,就能漏進來。
那個少年說的不對。
不是在世界裏看到光,而是因為有光,你才能看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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