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疲累
“我媽什麼時候讓你送的湯？”
聽到這個問題，嚴昊瀟縮了縮肩膀，咬着嘴唇難以啟齒的樣子。
魏韜換了鞋，往屋子裏走。他也沒打算聽到嚴昊瀟的回答，就從人身邊走過去。可剛走過，嚴昊瀟的雙手就緊緊的抓着魏韜的胳膊，像是兩個鐵箍子。
魏韜回頭看他，見他一臉的倔強，問：“幹什麼？”
“魏韜，你別和他好。”
嚴昊瀟艱難的說出這句話，說完之後像是虛脫了一般。
神色是虛脫了，眼睛卻仍舊緊緊盯着魏韜，手也捏的更緊了。
魏韜一笑：“你傻逼了？當初不是你叫我追他的？”
“我、我……我就是說說，我沒想……”嚴昊瀟嘴唇顫抖着，整個人也跟着一起顫抖：“魏韜，你別和他一起。”
魏韜也不動，就任他在樓道里抓着。皺了皺眉，說：“你還記恨他？你到底知不知道錯！？”
“魏韜！”嚴昊瀟凄厲的叫了起來，“我知道之前是我幼稚，但是你別和他一起。”
“你他媽是不是瘋了，想什麼呢？”
嚴昊瀟左顧右盼，像是知道自己無力施為，緩緩的鬆開了手。
他似乎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彷徨的往後退了兩步，靠在牆上。
突然，他背一彎，蹲在地上劇烈咳嗽起來。
魏韜嚇了一跳，忙俯下身去看。誰料想，嚴昊瀟是一邊哭一邊咳，臉色死灰一片。
他這咳法，只差沒把肺給咳出來。
魏韜慌了，他才想起來，瀟瀟是生了病，忙幫着人順氣，又怨憤的指責他，生病也不好好休息，出來折騰是不要命了。
嚴昊瀟根本說不出話，只顧得上咳。他哭得也厲害，就好像是委屈了多年，突然就止不住，淚崩了。
大半夜的，這動靜可不小，直接驚動了魏媽媽。
“瀟瀟，怎麼了？”魏媽媽從樓上跑下來，一摸瀟瀟的頭，滾燙一片：“你這又咳嗽又發燒的，得快點找醫生。”
魏媽媽見瀟瀟可憐兮兮的樣子，黑下臉就罵魏韜：“你怎麼欺負瀟瀟？我不是說了他在生病？！”
瀟瀟眼淚一片接着一片，就像是裝了水龍頭。他抓了抓魏媽媽的胳膊，哭着搖頭，是在給魏韜求情的模樣。
“還傻站着呢，去叫陳醫生過來！”
魏媽媽是真把嚴昊瀟當自己兒子看，魏韜也覺得沒什麼解釋的必要，趕緊打了電話給家庭醫生。又把嚴昊瀟背回房間，讓人吃了葯，蓋了被子。
咳嗽是稍微好了點，可那人卻依舊趴在床上沒完沒了的哭。
魏韜煩躁極了。
他就不明白，嚴昊瀟哭個屁，他就說話聲音大了點兒，他有什麼好哭的。
魏媽媽在一邊安慰着，直說：“韜韜欺負你，阿姨不讓他好過，別難過，阿姨見你這樣，心疼着呢。”
魏韜無語。一忍再忍，終於忍不過，說：“媽，我沒欺負他。”
“沒欺負，他能這麼難過！？”
魏韜張了張嘴，啞口無言。
這到底誰才是他兒子？
黑着臉出了房門，魏韜也不放心，就在走廊里站着，直到陳醫生來，檢查之後給開了葯，吊了水，嚴昊瀟好像才稍微舒坦些。
可他還是一抽一抽的難過着，魏韜被他那模樣整的無比心煩。
等魏媽媽送了陳醫生出去，魏韜推了推嚴昊瀟：“你他媽別給我裝死，剛幾個意思。你哭什麼，你哭個屁！”
嚴昊瀟頂着核桃一樣的眼睛看向魏韜，眼睛裏又泛出水來。
“我操，你別哭啊！”話音剛落，嚴昊瀟的眼淚就又掉了下來。魏韜就不明白了，他媽他一大老爺們兒怎麼那麼能哭。
緩了緩神，魏韜深吸一口氣，坐在床邊上，心平氣和的問：“你到底難過什麼？”
嚴昊瀟看着魏韜，手慢慢的伸向魏韜放在床邊上的手。
剛一碰着，魏韜就像摸着個燙手山芋，立馬抽回了手。
“你幹嘛？”
“魏韜，你別和他在一起。”
“除了這句，還有沒有別的？”
嚴昊瀟盯着魏韜看了一會兒，眼裏的神色實在複雜。他咬着嘴唇，腦袋往旁邊一扭，竟然不說話了。
魏韜也不是傻子，腦子裏的一根筋突然一跳，就好像明白了什麼。臉色立馬黑得嚇人，從床邊跳起來瞪着床上的嚴昊瀟：“你毛病了是不是？”
“你不明白。”
“我他媽還真不明白了。我就想不清楚了，你和真君是上輩子犯沖還是怎麼著，這輩子你非得讓他不快活你才甘心？”
嚴昊瀟的眼淚突然止住，痛苦的閉上眼睛，咬着自己的大拇指，不言不語。
“他和唐婉又不是那種關係，唐婉自個兒瞧不上你，你怎麼現在還在犯蠢呢？”魏韜心口就像燒了一團火，恨不能把瀟瀟的腦瓜子打開，看看裏面裝得是什麼東西，他說：“你現在認真工作，早晚得出人頭地，到時候你要什麼女人不行？”
“那就晚了！”
瀟瀟哭着吼出來，用從來沒有的氣勢看向魏韜。他的眼神太絕望也太悲痛，讓人打從心底里不忍心起來。
魏韜閉了閉眼，明白似的笑笑，“早就晚了。”
說完，他出了房間，大力地摔上房門。
心情出乎意料的平靜下來，腦子裏也變得空白起來。
魏韜雙手支着牆，覺得自己好像在被某種無形的東西拉扯，讓他精疲力盡。
魏媽媽剛送了陳醫生上來，還想指責兒子幾句，可看魏韜的模樣又有點兒擔心。
她上去摸了摸兒子的肩膀，“你和瀟瀟吵架了？為什麼？”
魏媽媽的語氣就像是調解發生爭執的夫妻，魏韜覺得尤為可笑：“媽，你們誤會了，我不喜歡他。”
魏媽媽一愣，她還是第一次聽魏韜說感情上的事。這事情也是第一次這樣挑開了說，有點尷尬。她不知道怎麼回應兒子的這句話，就像當他發現兒子喜歡瀟瀟這件事後，一度的不知所措一樣。
“韜韜，不興說負氣的話。”
魏韜苦笑了下，他本來不想由自己親口說出來，這也是給嚴昊瀟留了面子。可現在，他要是不說，事情大約會照着難以預料的方向發展。
於是他轉過身，靠着牆，看向母親：“媽，我小時候是挺喜歡他的。那會兒你和爸都不在我身邊，他挺護着我，我就想對他好。我一直這樣想，從來沒停止過。我以為這就是喜歡了，但實際上可能只是我給自己下了套，是個錯覺，成了習慣。”魏韜不知道如何形容，低頭想了想：“媽，我遇到一個人，他讓我好像看到了光。讓我覺得無論如何，我都要到他身邊去。”
魏媽媽閉着嘴，過了好一會兒才說：“你遇到喜歡的人了？”
“啊，是的。是非常喜歡的人。”魏韜靠着牆，臉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魏媽媽瞧了瞧嚴昊瀟的房門，又看了看兒子，心事忡忡：“你知道你爸爸是把你當接班人培養的，知道你喜歡瀟瀟，便把瀟瀟當了自己兒子，什麼都教他。要是他這件事，恐怕會不高興。會覺得你，三心二意。”
魏韜點點頭：“這也是我不說，想讓瀟瀟自己表示的原因。可現在……嗨。”
“喜歡的人是男孩子嗎？”
魏韜按着魏媽媽的肩膀，腦袋靠在自己的手背上，湊在母親耳邊，用疲憊不堪的聲音說：“媽，你兒子是個gay。只喜歡男的。”
魏媽媽臉色一沉，點了點魏韜的腦門：“你喲，成天不讓人省心。”
“媽，你會站在我這邊的是不是？”
“我這輩子，只站在你爸那邊！”
魏韜垮下臉來，魏媽媽捧著兒子的臉：“從小到大，只要你開口，你爸爸有說個不字嗎？不過你話說這麼白，我也挑明了。喜歡男人可以，但魏家三代單傳，必須得有孩子。”
魏韜張了張嘴，臉抽了抽：“男人沒法生孩子！”
“我沒讓你和男人生啊。”魏媽媽笑了笑，輕輕的伸了個懶腰：“我被你們倆小兔崽子折騰半夜，累慘了。韜韜，你也快點兒休息，明天不是還上班上課嗎？”
魏韜看着他媽愉快的回了房間，獨留下自己在走廊上發傻。
生孩子？蔣臻？
他想想就覺得瘮的慌。
這事，肯定不能給蔣臻提。不過，反正他自己還年輕，要生孩子還得等幾年，走一步算一步唄。
回了房間，魏韜看着凌亂不堪的床，想到蔣臻在這張床上撩人的姿態，下腹又熱了起來。
他撲倒在床上，似乎還能聞到蔣臻的氣息，蹭着被子，模模糊糊的睡著了。
夢裏，蔣臻似乎還真給他生了孩子。
這個夢把魏韜嚇壞了，拍了拍自己的臉，看了看時間才清醒過來。
風風火火的收拾了自己，隨便喝了杯牛奶，吃了點麵包片，開着車就往公司去。
打了卡，上了樓。魏韜跑到自個兒位置上，看到陸凡林正在找東西。
“要找什麼？我來。”
陸凡林一看是他，眉毛挑了挑，說了自己要找的資料。魏韜從抽屜里拿出來遞給人，陸凡林接了，饒有興緻的盯着他說：“蔣總說你今天要去上課。怎麼過來了？”
“就過來一會兒，十點的課。”
陸凡林點了點頭，想了一會兒，像是有什麼話要開口，但最後卻只說：“你的行李箱在我車上，有空了去拿吧。”說完，就拿着文件走進了蔣臻的辦公室。
魏韜蹙了蹙眉，覺得陸凡林有點兒不自然。可他也沒工夫細想，打開電腦，看了看蔣臻今天的工作安排，心裏默默記住了他下班的時間，又把他可能用到的資料一一的找出來放在最上面的抽屜里。
做好這一切，他拿着抽屜鑰匙和便簽紙敲了蔣臻辦公室的門。
推門進去的時候，陸凡林已經不在了，蔣臻正在做會議最後的準備。
魏韜把鑰匙放在桌上，交代了兩遍，見蔣臻點了點頭，他才放心下來。
辦公室非常安靜，只聽到蔣臻翻動資料的聲音。
這個男人一貫做事認真，陷入工作之後對周圍的事情就會變得遲鈍。魏韜站在辦公桌前，盯着蔣臻的臉，像是永遠看不夠一樣。
“還有事嗎？”
或許是察覺到了這股過於火熱的視線，蔣臻頭也不抬的問。
“我晚上去接你。”
“晚上有應酬，陸凡林會陪我去。”
魏韜微微皺眉，說：“我晚上想見你。”
蔣臻總算抬起臉來，卻依舊是毫無情緒的。他看了魏韜一眼，又扭頭翻了翻自己的行程安排，便說：“最近都很忙……”
“後天就是周末了。”
蔣臻說：“周末有個電影節，我有約了。”
魏韜眉間的褶皺越來越深，“你是不是真的誤會什麼？”
蔣臻抬頭，認認真真的看着魏韜的眼睛：“我可能就是這麼無趣，不是會把心思放在感情上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