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第四十一章

如果他是徐映姚,這當頭手上掌握如此多的籌碼,隨便都能反咬敵手一口,輕而易舉將敵手踹進地獄裏,永不翻身,那他絕對不會放過這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現在你要怎麼做?」周奉言問。

殷遠撇唇笑了笑。「我還能怎麼做?不過就是玉石倶焚罷了。」無所謂,他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只要能救凌春,他豁出去了。

周奉言沒再多說什麼,領着他進御書房,自個兒則在外頭候着,正垂眼忖度時,後頭傳來一陣聲響,他回頭望去,訝道——「你怎麼會在這裏?」

御書房裏,多了徐映姚和一個身穿官服的中年男人,殷遠猜測許是引徐映姚入宮的首輔。

殷遠直睇着巧笑倩兮的徐映姚,也回以一笑,然後畢恭畢敬地跪下。「草民見過皇上。」

「殷遠,你帶了什麼來?」大定皇帝頗具興味地看着他手上麻布包裹的東西。

「皇上,能否讓草民打開?」

大定皇帝一擺手,身旁的貼身太監立刻上前協助殷遠將麻繩拉開,再將麻布掀起,露出一塊斑駁的匾額,依稀可見上頭龍飛鳳舞的題字和落款。

「皇上,這是兩百年前的太祖皇帝賞給周家的匾額。」殷遠高高舉起。

「明其所欲,行其所善……你是想告訴朕什麼?兩百年前,就算周家曾經做過什麼,也已經受過太祖皇帝的恩惠了,不是嗎?」

「皇上所言甚是,但是大定律例里,凡承大定皇帝之恩,賜其御匾頂冠者,皆獲一次免死機會,哪怕是兩百年前的匾額也同樣是算數的。」

大定皇帝垂斂長睫,笑得邪氣。「朕如果不認帳呢?」

殷遠尚未開口,站在案邊身着官服的男人已先一步開口——「皇上恐會淪為眾人唾罵的昏君,竟悖逆祖宗規矩。」

殷遠疑惑地望去,再仔細一看,這男人不就是競價會那日和凌春聊起板藍玉的男人,但他不是引徐映姚進宮告狀的人嗎,又怎會替他說話?

「廉尚書這話說的會不會太重?」

「皇上恕罪,臣只是認為古禮不可廢,祖宗規矩不可忘,老祖宗曾經允諾的,後代子孫自是得要盡心做到,這也是代老祖宗還了一分情。」廉尚書頓了頓。「既有御匾在此,臣認為已不宜讓周凌春進刑部了。」

大定皇帝垂眸忖了下,撇嘴道:「該怎麼著就怎麼著吧,反倒是你……殷遠,你現在的狀況有些不同了。」

廉尚書隨即告退,無視徐映姚殺人般的目光,逕自差人讓周凌春返回。

「請皇上明示。」殷遠放心了,凌春的廣結善緣教他開了眼界,再來的硬仗他壓根不怕。

「徐當家告訴朕,周家私藏的鐵具數量高達數千斤,光憑周家恐怕是辦不到的,反倒是殷遠你在兜羅城有座鐵礦,難逃嫌疑。」

殷遠聞言,不禁笑睇徐映姚。「皇上,說來也巧,草民前一陣子剛好去巡視了兜羅的鐵礦,也意外找到一些賬冊,請皇上過目。」

「喔?」皇帝使了個眼色,貼身太監隨即向前接過。

徐映姚見狀,臉色忽青忽白,像是暗惱他早已決定玉石倶焚,要不這賬冊豈會如此剛好被帶進宮。

「這可有趣了,徐當家……」皇帝輕敲着賬本道:「這第一本賬冊記載的是大燕凌霄十三年,由徐家主事的鐵礦,每年上呈三千六百斤的鐵沙,直到凌霄十七年依舊還上呈了近五千斤的鐵沙……」

徐映姚聞言,雙膝跪下。「皇上恕罪,那時民女尚未主事,是家父所為。」

「皇上,徐當家記錯了,徐當家年二十一,她開始主事當家是在她及棄那一年,毒殺了自己的父親和兄長,為奪當家之位,更與大燕燕家合謀,阻擾皇上起義。」殷遠難得笑得連黑眸都帶着笑意。

「殷遠,你含血噴人!」

殷遠看向大定皇帝那雙等待拍板定案的噬血眸子,揚笑道:「皇上,草民之所以如此清楚,是因為當年草民是負責運送鐵沙的山賊馬商,但也因為草民受夠了燕家的好大喜功,貪得無厭,所以在凌霄十八年轉向與皇上合作。」

「你胡說!皇上不能憑殷遠三言兩語就定了民女的罪,殷遠空口無憑,根本沒有實證——」

「要是殷遠說的話是空口無憑,那麼就讓我來補充吧。」

門外的聲嗓教大定皇帝和殷遠同時怔了下,下一刻,門被推開,走入的人正是周呈曄。

徐映姚皺起眉,印象中不曾見過這個人,壓根不知道他是何來頭。

「好久不見了,呈曄,不是發過誓不進豐興城?」大定皇帝懶懶地看向他。

殷遠驚愕地看向周呈曄,疑惑皇上怎會對他如此熟悉。

「我家妹子出事了,我能不來嗎?」周呈曄笑容可掬地道。

「你家妹子……周凌春是你妹子?」

「是啊。」

「來人,賜轎,差人將周凌春送回。」

大定皇帝開了聖口,確定周凌春不會再有任何事,殷遠心頭上的石頭終於可以卸下,早知道周呈曄出面就可以解決,方才該拉着他一道進宮。

「多謝皇上恩典。」周呈曄朝他施禮。「不過,皇上,咱們還是來談談徐家吧,當年徐映姚與殷遠作,我也在場,可以證明殷遠所言不假。」

「你……」殷遠直睇着他,想起初次見到他時也覺得他眼熟,如今經他這麼一提,仔細回想后想起——「你是大燕的盤龍將軍!」

當初高家能夠奪回天下,聽說是身邊有着一文一武的能人,而這兩個人都是從大燕投靠的朝中官員,一個是周奉言,另一個竟是他?!

徐映姚聞言臉色蒼白了起來,渾身不住地抖着,只因當初負責收下鐵沙的正是鎮守京師的盤龍將軍……

「想起來了?」周呈曄睨了他一眼。

「所以你的意思是說,徐映姚與殷遠明面上支持朕起義,可背地裏卻通敵,是不?」

「確實是如此。」

「來人啊,將徐映姚和殷遠押進刑部大牢候審。」

「且慢。」周呈曄徐步走到大案前,與大定皇帝對視。「皇上可還記得當初平定燕亂,重取天下時,皇上答應我一件事?」

「朕已經放了你妹子了。」

「有御匾在,皇上能不放嗎?我現在要保的人,是殷遠。」

大定皇帝微眯起眼。「朕倒不知道你和殷遠有交情,還是你尚不知他已經休了你妹子的事?」

殷遠聞言,心底惱着卻不敢作聲。皇上根本是唯恐天下不亂,不除去他,心底是不會甘心的。

「我知道,家人捎了書信,所以我才會趕來,但箇中原因我會回頭問清楚,就不知道我現在能不能先帶殷遠離開?」

大定皇帝雖有不滿,但還是應允了。「可以,但朕希望你得空就進宮,朕已經多年未見到你了。」

「我回巴烏城之前定會進宮,而後我得回去繼續守着周家的祖墳,這是我永遠不能磨滅的罪。」

大定皇帝知道他不進豐興城,是因為當年他為他帶軍征戰,所以累及家人無法避險,因而不願再成為他的左右手。

「去吧。」

「叩謝皇恩。」

周呈曄帶着殷遠退出御書房,至於徐映姚會落得什麼下場,之於他們壓根不重要,和候在外頭的周奉言隨口談了幾句,兩人隨即離宮,就為了要送周凌春回周家。

烈日如火,走在大街上猶如踩在烤火的石板上,然而聚集在周家人身邊的百姓卻還是一步步地跟着。

周凌春木然地走着,驀地踉蹌了下,身旁的周呈煦眼捷手快地扶住她,驚覺她通體冰涼。

「四哥……我好冷……」周凌春氣息紊亂地道。

「好冷?」周呈煦心底更冷,這烈日之下怎麼會冷?「二哥,凌春不對勁,你快來瞧瞧!」

後頭的周呈曦快步走來,一把按在她的手腕上,神色越發驚慌。「動到胎氣了,不成,不能再讓凌春走動,她得要趕緊躺下!」

周呈陽快步上前打算跟官爺求情,就見更前方似有太監和官員走來,教他不禁怒從中來。

「三哥,我去跟他們說那鐵具是我私藏的,讓他們放凌春姊走。」周錦春早已經哭腫了雙眼。

「你去說有用嗎?」周呈曦一想到她是始作俑者就想掐死她。

「可是……」

不一會,人已來到面前,周呈煦戒備着,甚至已經打定主意,只要一有機會立刻抱着周凌春逃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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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房這麼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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