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殷遠冷笑了聲。周家兄長一個個戀妹成狂,一個個寵她入骨,哪捨得對她生氣。但他也懶得點破她,如果在他能力不及之處有人能幫着護她,他是求之不得。

只是眼前的她怎會有兩個影子?

周凌春一徑地說著家人的好,壓根沒察覺他的異狀,直到聽見重物落地的聲響才回頭——

「相公,你是怎麼了?!」她嚇了一跳,把小包袱一丟,小手先往胸口一貼才往他的額頭一碰,掌心的高溫嚇得她聲音都快分岔了。「來人啊!歲賜、羅硯,相公昏倒了!」

房裏,周凌春勤換着放在他額上的濕手巾,不住地問:「大哥,大夫還沒來嗎?」

「還沒。」周呈曄噙着笑意,往殷遠腕間切脈,笑意更濃。「凌春,他只是染上風寒而已,死不了的。」

「可是大哥,相公他是整個人昏了過去。」他身上的溫度高得嚇人,手巾都換了好幾輪了,熱度壓根沒降下。

「說來,是他弱了點。」

一旁的歲賜抽了抽嘴角,但礙於是在周家人的地盤上,還是守着沉默是金的最高原則。

「大哥,他不弱,他……我早就看出他氣色不好,原本巴烏城這一趟是不要他跟的,可他偏是跟來。」

「原來還是塊膠呢,黏得這麼緊,還像個男人嗎?」周呈曄笑容可掏地道。

「人哥……」周凌春再護短也聽得出大哥損人損得很愉快。

周呈曄挑了挑眉,聽見外頭的聲響,隨即讓出位置,一會便見周呈煦領着一位老大夫進門。

老大夫仔仔細細地診着脈,一會鬆開了花白的眉,道:「這位爺是染上了風寒,我開個方子,服個三帖應該就會退熱了。」

「多謝大夫。」確定只是風寒,教周凌春總算放下高懸的心。

等着大夫開好藥方,讓周呈煦跟着去抓藥,她便一直待在殷遠身邊照料。

「大哥,你就非得在旁一直盯着我?」周凌春微帶羞意地瞋了一眼。

「該怎麼說呢?你大概是忘了你還沒用膳,大夥也都還未用膳。」

「啊!大哥,你趕緊去用膳。」瞧她一急,把晚膳都給忘了。

「你呢?」

「我等着葯熬好讓他服下。」

「沒那麼快,呈煦把葯拿回熬好,大概也要半個時辰,你先過來用膳。」

周凌春面有豫色,看着殷遠泛紅的臉,又聽周呈曄道:「他一時半刻好不了,你要是不先把自個兒顧好,怎有體力照料他?」

「大哥,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周呈曄揉了揉她的發。「真不該讓你嫁給他的,我要是早知道你出閣的對象是他,我絕對——」

「大哥,他待我很好,如果他待我不好,我怎會替他擔心。」

「你好就好。」周呈曄嘆了口氣。

周呈曄起身將膳食端進房裏,周凌春趁這當頭問歲賜。「念玄呢,他可用過晚騰了?」

「夫人,少爺用過膳了,他的身子骨弱,所以我自作主張讓羅硯陪着他,別讓他到這房裏。」

「這樣很好。」周凌春點了點頭,坐到桌邊。「歲賜,一道用膳,晚一點說不準還得輪流照顧殷遠,你也得備點體力。」

「多謝夫人。」歲賜畢恭畢敬地坐下,看了周呈曄一眼,夾菜入口,隨即一愣。

「很好吃對不,我家就數我大哥手藝最好。」

「曄爺的手藝這般好,怎麼不弄間食堂酒樓營生?」他實在看不出那片柚林一年能有多少收入。

「一等一的手藝是為了最疼愛的人學的,旁人憑什麼嘗。」周呈曄笑容可掏地道。

登時,歲賜覺得嘴裏翠嫩的菜,吐也不是,吞也不是。

「大哥,你就是愛說笑。」周凌春輕噙笑意地道,替他布着菜。

「就是想逗你開心嘛。」周呈曄笑眯眼說。

歲賜渾身爆開雞皮疙瘩,直覺得這人真是寵夫人入骨了,竟連這種鬼話都說得出口。分明就是拐彎損人,為何夫人卻能聽成是說笑?唉。

還好,他在巴烏城,要不爺要是和他硬碰硬,真不知道得到好處的會是誰。

待用過膳后,周呈煦也將葯給熬好,周凌春小心翼翼地喂着。然而,一個時辰過去,卻壓根不見殷遠的熱度降下。

「四哥,你再去熬一帖好了。」

「好。」

周凌春憂心忡忡地看着臉色逐漸泛灰的殷遠。不過是風寒而已,怎麼喝了葯還是不見起色?

「夫人。」歲賜見她神色不安,遂向前一步喊着。

「嗯?」

「夫人,爺的體質特殊,以往曾經大病一回,但不管大夫如何醫治,卻不見成效,最終還是靠爺自己撐過去的。」

「體質特殊?」像她嗎?不對,如果他是葯人,他早就可以救念玄了。

歲賜面有難色,最終還是斟酌了字眼道。「就爺的體質就像是夫人一樣,不管是葯還是迷藥春藥之類,對爺來說都是無效的。」

周凌春偏着頭,想起殷遠說過他以往被餵了太多葯,導致他後來食葯無效,所以當初她下的春藥,他才會一點反應都沒有。

原來也許春藥沒過期,純粹是春藥在他體內不起作用。

不對,現在不是想春藥的時候,而是他——「難道這回也只能等?」

「恐怕是。」

周凌春秀眉都快打結了。雖說風寒致死少聞,但也不是不可能,況且這熱度要是不降,說不準身體會給燒出問題來。

偏偏二哥又不在這兒,而大哥懂醫理卻不懂藥理……藥理……「我有辦法了!」

「夫人?」

「我的血啊!」她喜形於色地道。「念玄的身子也是葯不歸經,但有我的血當藥引,這藥效自然就能發揮了。」

她再也沒有比這一刻還慶幸自己是個葯人,從小食毒食葯的痛苦,在這一刻都值得了。

一會,周呈煦端葯入房,周凌春二話不說地借了歲賜的匕首,往手腕上一割——

「小姐,你在幹麼?!」周呈煦簡直快被嚇瘋了,沖向前制止她往下割的狠勁。

「四哥,相公的葯有我的血當藥引他喝了才會有起色。」

「你也沒必要割這麼大的口子吧!」周呈煦罵道,把葯碗挪到她的手腕下,連滴了數滴血,接着趕忙按壓在傷口上方。「你下手就不能輕一點?就算要當藥引,一滴血也就夠了,你割這麼大的口子,你是想逼死我?」

「四哥,我沒想到會這麼深耶,這匕首好利。」嗯,真的滿痛的。

「你……」周呈煦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把葯碗交給歲賜,拉着她到一旁替她上藥。「你的血很珍貴,你的身子更珍貴,你這麼傷自己,還不如直接捅我算了。」

「四哥,我下次會注意一點。」她可憐兮兮地道。

其實她知道四哥一直很介懷當初在巴烏城沒能來得及救她,讓她在鬼門關前走一回,從此之後,四哥再也不喊她名字,只喊她小姐,象徵他永不更改的決心。

「還有下次?要是讓大哥知道,你瞧瞧他會怎麼整死殷遠和我。」

「大哥才不會呢。」

周呈煦無奈地嘆了口氣。大哥不會……才怪!大哥把她當心頭肉般的疼,把其他弟弟當狗一樣的打。

等她包紮好了傷口,歲賜也已經喂完殷遠一碗葯,她坐在床畔直睇着他的氣色,見他不斷地滲出汗來,趕緊拿手巾一一拭去。

「小姐,你去歇息吧,姑爺就讓我跟歲賜照料。」

「不了,我要確定他的熱度降下,你們先去歇息,待會我要是累了再去喚你們。」

「可是——」

「四哥,誰是當家?」

見周呈煦哀怨的皺着臉,歲賜摸摸鼻子忍着笑道:「既然夫人堅持,我就和四舅爺先下去歇息,要是有什麼事,夫人喚一聲便成。」

「嗯。」

應聲后,周凌春又忙着替殷遠拭汗,一會又替他更換濕手巾敷着額,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當他汗愈冒愈多之後,身上的熱度也跟着降下不少,讓她的心總算得以安穩。

「……凌春?」

「相公,你醒了,餓不餓,渴不渴?」周凌春喜笑顏開地湊近他。

殷遠微掩着眼。「別靠太近,省得你也染上。」

「我不會,我從小到大從沒生過病,因為我是葯人。」

「是嗎?」他又疲憊地閉上眼。「抱歉,害你沒撿着落花。」

「放心,花期還很長,等你病好了,咱們再一道去撿。」她湊在他的耳邊小小聲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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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房這麼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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