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第二百六十九章

眼前的男子啊,你心裏是否有我?

哪怕僅有一點位置,半點溫柔。

那是靈魂深處的祈求,那是刻骨銘心的渴望!

剎那間彷彿百世千秋的悲涼猛地湧入胸膛,嘴裏有一股苦澀泛上舌尖,黑暗裏,燭光下,那種凄楚!

她咽了咽口水,向前踏去,在劉秀身後站定,即便是幾步之遙,但隱約間又恍若咫尺天涯!

前面的背影是這般遙遠,好像自己根本就不曾看清楚過,過往念頭紛至沓來,心中那個可怕的想法又逐漸清晰起來。

他留自己在身邊,難道真的是僅僅是為了掩人耳目嗎?

一夜春風渡,可笑痴情人!

心疼出聲,那一聲輕喊,竟如受傷的魔獸,痛楚中感到絕望,絕望里卻依舊不屈。

她停在那裏,等他回頭。

時間彷彿靜止,直到半晌后,劉秀從沉思中轉過頭來。

黑暗中,她的眼睛閃動着熾熱而又祈盼的光芒!

劉秀見狀目光一閃,將開口想說的話咽了下去,目光重新轉向柔和,輕聲道:

“你最近奔波勞累,多有辛苦,怎麼也不休息,這麼晚還要過來?”

溫雅手指猛然握緊成拳,喘息着,直視劉秀,半晌,才放下所有芥蒂,輕笑出聲道:“我此次來,是想告訴你,一切順利,出離太子和公主,已生嫌隙。”

劉秀眉頭一揚,微微一笑,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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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帝國都城,洛京城內,出離國驛館。

覲北湖湖畔。

洛京城的冬天十分寒冷,北方吹來的寒風夾雜着數不清的鵝毛大雪,從這個帝國最大的城市中呼嘯而過。

城內大部分的府內湖,都已經結冰了。

但此刻,在湖邊的小屋內,溫暖的炭火正熊熊燃燒,明亮的火焰不時發出愜意的聲響,把屋子烘的溫暖如春。

一隻通體雪白的小貓,此刻正懶洋洋的趴在它主人腿上,睡夢中,似乎覺得有些煩悶,白貓“喵嗚”的叫了幾聲,然後在主人腿上站了起來,抖了抖身子,望了望四周。

它的主人,出離國帝國太子拓拔野,見狀急忙伸出他保養極好的白皙的手,在小貓的背上輕輕撫摸起來,似乎習慣了主人這般疼愛,那隻小貓愜意的動了動身子,彷彿很舒服的樣子,仰着頭“喵喵”的叫了好幾聲之後,又伸出爪子抓住拓拔野的衣服,撓了好幾下之後,這才重新趴下,心滿意足的眯上眼,重新打起了瞌睡。

拓拔野像是怕打擾它休息一般,動也不敢動。

半晌,他才抬起頭來,看着對面的人,道:“聽說你明天就要回出離了么?”

“是。”簡單而悅耳的回答,來自拓拔野對面的出離國公主拓拔玉,她身着淺色的衣裳,衣襟飄飄,顯得和這個嚴冷的冬季格格不入。

似乎早就習慣了拓拔玉這種語氣,拓拔野點了點頭,應道:“這次劉秀貿然興兵北上,結果竟是這般結果,敗得如此之慘,連暗影軍都幾乎損折殆盡,實在是出乎意料,若非燕國內亂,只怕平衍城就被慕容丹順勢攻破了,你這次回去可要將這件事好好向父皇說說,讓他知道,他選的人和我選的人,還是差了不少。”

說到這裏,他突然停了下來,面露微笑,對拓拔玉道:“你說呢?”

拓拔玉聽后回應一笑,輕視容顏瞬間照亮了整間屋子,拓拔野的目光倏的收緊。

“劉秀北上兵敗之事,我會如實向父皇稟報,只是……”她頓了頓,意味深長的看了拓拔野一眼,用一種飄忽而略帶些許疲倦的聲音,繼續道:“哥哥,你真的以為燕國是因為內亂才不繼續南下攻伐的嗎?”

拓拔野目光一緊,但面上卻依舊平靜如常,笑着回道:“妹妹說什麼話,難不成還有其他原因?”

拓拔玉聽后微微一笑,道:“不知哥哥是否還記得出離國中,完顏兩公子”

拓拔野眉頭皺起,道:“完顏碩和完顏昭?”

拓拔玉掩嘴一笑回道:“哥哥你記性真好,若不是前幾天有人告訴我看到他們兄弟二人了,妹妹我都忘了呢。”

拓拔野大笑,撫掌道:“妹妹說笑了,只是因為完顏碩一直替你辦事,所以才對他們兩人有點印象罷了。”笑聲中,他一雙眼都眯了起來,死死盯着拓拔玉,笑聲甚響,只是若仔細看的話,又哪裏看得出一絲笑意了。

拓拔野笑着,又道:“卻不是妹妹你的人從哪裏看到的完顏昭,聽你話中意思,難道他們兩個和衛國北伐有關嗎?”

拓拔野微笑着,緊緊地盯着自己的妹妹,等她開口。

拓拔玉伸手撥開一縷滑落在白皙臉龐的長發,像是帶開那一縷纏綿的哀愁,在她平凡的舉手投足間,竟有讓人驚心動魄的美麗。

就連拓拔野的呼吸都滯了一滯,但也不過僅僅瞬時間功夫。

拓拔玉垂首思忖片刻后才微笑開口,道:“哥哥取笑我了,妹妹哪有那麼大的本事,可以勞駕帝國最有權勢家族的長公子完顏碩?而且我區區一個女子,雖空有公主之名,但在皇宮之內,連個宮女都使喚不動,”說到這裏,她似笑非笑的看着拓拔野,繼續道:“你說是不是啊,哥哥?”

拓拔野眉頭一皺,哼了一聲,沒有回答。

拓拔玉見狀微微一笑,繼續道:“所以說啊,哥哥,完顏碩根本就不是什麼‘我的人’,完顏昭就更不是了,給我傳遞消息的人自然也不是,哎,妹妹命苦啊,自從來到洛京以後,就一直孤零零的一個人,就連居住的府邸別院內,都是各方勢力盯着,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呢。”

看着那美艷不可方物的容顏,出離國太子瞳孔卻有些許的收縮,彷彿在他面前不是一個家族的妹妹,而是一個心機深沉不可預測的心腹之敵。

“哈哈哈哈哈……”拓拔野又一次大笑,讓這間屋子充滿了歡樂祥和的氣氛,“妹妹說笑了,整個皇室,尤其是父皇,最疼你愛你,又怎會沒有可供使喚的宮女呢,是你想多了,有時候啊,人……”說到這裏他臉上笑容猛地凝固起來,盯着拓拔玉,冷聲道:“他們果真不是你的人?!”

拓拔玉笑着回道:“我從小到大什麼時候騙過你啊,太子殿下。”

拓拔野目光一緊,臉上露出誇張的難以置信的表情,道:“妹妹說笑了,就連父皇都時常說道‘你們兄妹幾人,雖然玉兒乃是宮女所生,但其狡黠聰慧,卻無人能比’,‘狡黠’一語,內涵其多啊!”

彷彿有意無意間,他在“宮女所生”四字上加重了語氣。

拓拔玉臉色一白,長袖中雙手猛地攥緊,像是內心深處某處被刺到了一樣,她深深的看了對面男子一眼,道:“太子殿下言重了,父皇閑暇時誇讚之語,當不得真。”

拓拔野身子向後靠了靠,伸手輕輕撫摸着腿上的白貓,笑着搖了搖頭,道:“你剛才說看到完顏昭了,你說會是誰派他去的燕國,其目的何在呢?”

拓拔玉微微一笑,搖頭道:“太子殿下神通廣大,漢燕蜀三國之內俱都有你安插的人馬,妹妹我甚至聽說連衛王都有意和你合作,這等勢力都不知道的話,妹妹我區區一個弱小女子,又怎會知道呢?”

說到這裏,她水盈盈的雙眼裏竟閃過一絲刻度,“不過太子殿下,一柄利劍,若是鋒芒太露,會讓人害怕的。”

拓拔野臉上的笑容在瞬間凝固,半開的口中突出了一直壓抑在喉間的低吼,撫摸白貓的雙手不自覺用力,小貓吃疼,猛地跳開,落到地上,背上白貓豎起,張牙咧嘴,對着兩人呲牙利叫起來。

拓拔野見狀面色一寒,厲聲道:“不知死活,忘恩負義的東西!”說完,隨手拿過手邊配劍,猛地抽出,對準還在呲牙咧嘴的小貓一刀斬去!

習慣了主人恩寵的小貓根本就沒意識到微笑,尚在嗚嗚叫喚,白芒閃過,鮮血四濺,濺到兩人身上。

這個房間的溫度,在拓拔野拔劍動手的瞬間,冰冷到了極點。

兩人沉默。

也不知這樣過了多久,終於,拓拔野臉上緊繃的肌肉一點一點的放鬆,然後,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臉上重新掛上笑容,道:“妹妹也知道,我沒什麼心機,是個莽撞人,脾氣又急又臭,很容易衝動,過去就因此衝撞過父皇,惹他老人家不喜,希望你不要怪罪於我。”

拓拔玉目光一閃,搖了搖頭,看也不看一地鮮血,那具小貓屍體,回道:“我自然從小知道哥哥‘真正’的脾氣,不過這種脾氣還是要改一改了,畢竟現在的父皇已經不是當年的父皇了。”

拓拔野臉上的肌肉又跳了跳,但並沒有生氣,而是微笑回道:“不愧是拓拔玉啊!心細聰慧,看來你從小就知道我是故做樣子給父皇看了?”

拓拔玉雙眼一眯,但臉上神情卻絲毫不變,似乎並沒聽見,自然也不回答。

拓拔野笑着擺了擺手,目光漸漸柔和下來,道:“我雖貴為太子,但父皇卻對我深懷戒心,滿朝文武,兄弟姐妹之中,只有你我二人可以承繼祖宗之命,恢復故土,甚至可以天下一統,為了這個目的,我們應該攜手並進,而不是互相之間多有嫌隙,讓別人有可趁之機。”

說到這裏,他笑吟吟地看着拓拔玉,道:“你說呢?”

拓拔玉目光閃爍,掩嘴笑了起來,道:“不錯,哥哥說得對,其實我這次來也是這個目的,只是女孩子總是想將目的最後說出來,哥哥不會怪我吧。”

她口裏雖然這麼說,但神色如常,哪裏有一絲害羞,道歉之意。

拓拔野點了點頭,笑道:“既然如此,還有一事想向妹妹請教,還望妹妹實話告訴我呢。”

拓拔玉微笑道:“哦?哥哥儘管開口就是,妹妹知無不言。”

兩人相視一笑,房間內,一片和煦如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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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染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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