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已死的心
這個主任說得沒錯,進到這裏,憑一個普通人的能力是沒法出去的,那又如何來解釋,我在外面多次遇到她?
疑問在我眉間燃起,我唯一能肯定的是。此間精神醫院裏確實關着一個與我相貌差不多的女子沒錯;要找的人已經死亡,我斷了手頭的線索,深夜與子午從醫院裏面出來,因為是連夜開車跟過來的,子午顯得很疲憊,我便提議由我開車回江城,他在副駕駛上休息一下。
子午小睡了一會兒醒過來,見我愁眉深鎖,便出聲猜測道:“也許你前後見到的不是同一個人,她們只是長得比較像而已。在那個精神病院裏的病人是什麼模樣你很清楚,再則,那時候你因為基因實驗,神智不清楚……”
“可是,那個主任也說和我長得很像。”
“他只說長得很像,沒說一模一樣,你說你在平城與天浩遇見的那個女人。是和你長得一模一樣,但是她臉上多了一條疤痕!”
被他這麼一提醒,我心裏的答案更加肯定了一些,“她們兩個確實不是同一個人,因為精神病院裏那個,臉上沒有那麼猙獰的疤痕。”
可是。她們有沒有什麼關係,難道,她們都是我的姐妹嗎?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她們變成了這樣。
“也許我們找到天浩避難所的那位J大師之後,應該有什麼線索能連得起來。”
所以回到江城以後,我們都沒有直接回去,而是在黎明來臨前,直接趕到了天浩的避難所,不久前我才來過這裏,但現在眼前的廢墟,卻着實讓我們都傻了眼。
原本存在的舊樓被夷為了平地。灰塵盪起的狀態告訴我,就在這不久之前,一些生活垃圾散漫了一地,當然,我們沒看到任何一個人。
“怎麼會這樣?這裏發生了什麼事?”我回頭看向子午,他與我心頭的震撼是一樣的,接着。他拿出手機來撥打了一個電話,是他工作的同事,他詢問了關於這個片區規劃的問題,對方給出的答案是這個區域早就在拆遷範圍內了,屋主也早就簽了字,所以就在昨天,這裏被合理拆遷了!
我的感覺告訴我,不可能這麼簡單,更不可能如此巧合,一定是有人想隱瞞什麼,所以才毀掉了這裏。
“那個屋主在哪裏?屋主不是J大師嗎?我們把這個人找出來!”
子午又去撥打了一個電話,不久有關於這間屋主的信息被調閱了出來,只是一個早就移民美國的老太太,從她的資料上看,根本就不可能是天浩口中所說的J大師。
我腦子越來越混亂,不知道這種種謎團背後,到底牽扯着何種陰謀。
給我視頻線索的人是誰?那個女人是誰?現在他們人在哪裏?我在塵土漸漸落定的廢墟前,頹然坐了下去,一夜的奔波,身體並沒有多疲憊,但是精神卻磨得差不多了!
子午見我這模樣,便過來欲將我從地上拉扯起來,“夕陽,別這樣,起來,我送你回家。”
“我不想回去,讓我在這裏坐會兒吧!”
他便沒有再說話,而是一屁股坐在了我身邊,“好,我陪你。”
黎明的微光漸漸從天際灑落下來,將這片死氣沉沉的區域,照出新的樣子。
“還記得那時候,我以為自己要死了,天浩將我帶到這裏來,這裏是他每次離家出走的避難所,也是他引以為傲的小基地。”我說著這些的時候,眼前就出現他坐在電腦旁,噼里啪啦敲擊鍵盤的聲音,如果天浩還在的話,用他的能力,一定可以做更多有意義的事吧?
子午沒有說話,他用沉默的方式,與我一起懷念天浩,懷念這一個曾屬於天浩的秘密基地。
回去的時候,天已大亮,當我小心翼翼的打開大門,發現一樓所有的窗帘都拉上了,沒有一絲光亮透進來,我下意識的想去開燈,但卻感覺到側面的沙發上坐着的九先生,我想是他在生我的氣,所以才一聲不響的這樣坐在那裏,等我回來,燈一打開,那裏卻什麼都沒有。余撲引號。
我愣門口,一時無措,是我感覺錯了嗎,我明明覺得九先生剛才坐在那裏。
我的感覺,已經許久沒有出現過錯誤了,按理說,九先生就應該坐在那裏才對。
“宋小姐,您回來了!”唐尼穿得周正地緩緩從樓上下來,微笑着凝望着我。
“九先生呢?”我關心的問。
“先生有事要處理,現在不在家中。”
得到這個回答,我心裏直納悶,九先生有何事要去處理,是與他的實驗有關係嗎?
我的感覺,真的出現了問題嗎?
回到樓上,我想着事,在床上睡了過去,醒來時,已是黃昏。
睜開眼,看到那熟悉的身影坐在床沿上,眼神溫暖的凝望着我。
初識九先生時,他的臉和他的神情都冰冷得像個機械人,而如今的他,那眸中的色彩,卻可以融化我心中一切陰暗。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我沒有立刻爬起來,躺在酥軟的床上仰望着他的俊顏。
因為是神感人的關係,即使我熟睡了,外面有一隻貓經過,我也感受得到。但我剛才睡眠中,卻一絲也沒有察覺他在身邊。
他笑了笑回答:“回來一會兒了,你太累了,感覺不到我。”
“那你剛才在看什麼?”我好奇的眨了眨眼睛,因為醒來時他的眼神,讓我心頭有些小蕩漾。
“還能看什麼,不就看你睡著了的樣子。”
“嗯,好看嗎?”我抿着嘴唇,將頭輕輕移到他的大腿上。
他伸手為我整理了臉上的亂髮,覺得好笑,就沒有回答。
他依舊用那細緻的目光看我,彷彿要將我臉上每一個面孔都記在腦海里,我覺得今天的九先生有些奇怪,他都不問我前夜都找到了什麼線索,和誰一起。
也許,他不用問,就知道一切。
我想開口詢問他,他在我之前喚了我的名字。“夕陽!”
“嗯?”
“什麼都別問好嗎,你想要的答案,總會有一天找到的,我現在就想和你在一起,其他事,什麼都不管。”他的聲音柔軟得像海綿,混着黃昏的暖光,融進了平靜的湖水裏。
事實證明,我從來就不具備真正拒絕他的能力,所以就沒有開口問。
我心中有了另一種堅定,他說我要的答案,總有一天會找到的,他就肯定會給我一個答案。
第二天,我回到了紅姨那裏,陪她養病;值得開心的是,紅姨的病情終於有了新的穩固,她的醫生說,只要再有序的這樣治療三個月,紅姨就會完全康復了!
“這個好消息,夕陽,你要親口告訴美瑩,等到她回來呀,我可就健健康康,不用拖累你們了!”紅姨十分開心,穿着病號服,一定要下來走走,我陪着她在外面的院子裏散了散心,回到病房裏,她神神秘秘地從柜子裏拿出個布包,雖早已知道裏面裝了什麼,但還是由着紅姨頗有自豪感的講出來。
“這些日子養病閑來無事,便叫佩佩給我買來毛線,都是新學的,我打算織兩件,你一件美瑩一件,天越來越冷了,真想快點看到你們穿着我織的毛衣。”紅姨說完,又埋頭去認真的織了起來。
她現在手裏織的是一件大紅色的羊絨毛衣,是給美瑩織的,美瑩最喜歡紅色。
我陪紅姨在這療養了半個月,九先生每隔一天會過來看我們,子午來過一次,見我沒有提之前我們查的那些事,他也就沒有問。
紅姨回家后,我也搬回去了,這天紅姨特別想喝城東一家老字號的羊肉湯,這段時間她都吃得清淡,早就饞得不行,我便讓佩佩陪着她,自己開車去買羊肉湯。
回來時是中午,還沒有見過九先生,聽唐尼說,他有事出去了,具體去了哪裏不得知。
但要出門前,我還是回去了一趟,推開門,四周一片漆黑,與上次一樣,熟悉的氣息又在周圍瀰漫著,這次我沒在開燈,而是摸黑朝我感覺九先生在的地方走去,我的指甲劃過空氣,什麼都沒有觸摸到,但我就是感覺他在這裏,有一種好像他消失掉的恐懼突然涌滿了我的心,我害怕的喚着他的名字,“思佑,思佑,是你嗎?”
黑暗中,什麼回答都沒有,倒是驚動了後來進來的佩佩。
“宋小姐,你在做什麼?”佩佩打開燈,一臉狐疑地望着站在大廳中央,一臉驚慌的我。
我惶然回頭,她不會明白我心中的感覺,說了也不懂。
“宋小姐,我聽到你在喊先生的名字,我聽唐尼說,他有事離開了,下午就該回來了吧?”
她好像沒什麼大事的將手裏臟衣服拿去裏面洗了,出來時,我已感受不到九先生的氣息,也只好修整心情,開車出去。
但這段不到一個小時的路程,我心神不寧,總覺得有什麼發生了!
所以買到羊肉湯那一刻,我就馬不停蹄的往回趕,我車子剛開進社區大門時,我就知道真的出事了!
蕭家的房子前,停着一輛陌生的黑色轎車,可看到這車身,我手裏提着的滾燙羊肉湯包就落到了地上,濺了一地,也濺失了我的褲腳,顧不得疼,我快速衝進去,卻一切都阻止不了了!
蕭叔叔和李愛回來了,他們就這樣光明正大的開着車子,出現在了紅姨面前。
紅姨先是懵了,她以為躲債不會再回來的丈夫回來了,沒有想像的那樣狼狽不堪,卻是一身光鮮,而與丈夫一起回來的女子她自然也認得,只是與從前的認識大不相同,那時的李愛雖年輕,卻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小保姆,現在這上上下下的名牌,哪一件,都不是她從前能穿得起的。
看着兩人,紅姨什麼都沒問,在那一瞬間,就全部懂了!
她努力讓自己不那麼難過絕望,轉過身去,想打發走了兩人,紅姨是出生不錯的商家女兒,當年蕭叔叔一個窮小子娶了她才翻了身,二十多年的相依相伴,她到這一刻才發現全是虛假,還好,如今她重活過了一次,這些世人的骯髒她不願沾染,只要有女兒就夠了!
可是,那不知廉恥的李愛卻開口說:“美瑩的死是意外,我們也並不想的,正明哥這些日子也非常傷心,但是都隔了這麼久了,我們確實應該回來把事情都說清楚。”
這個賤女人,竟然在紅姨的面前親口叫蕭叔叔為‘正明哥’紅姨本該氣得髮指的,但是她彷彿聽到了更為重要的信息。
“你說什麼?美瑩的死?”
“那天是她硬要來和我拉扯,結果被那個歹徒刺了兩刀,都是意外,宋夕陽也在的,她一定告訴你了!”這時我已經用力推開了門,看到驚呆在原地的紅姨,與這兩人對立站着。
“紅姨,別聽這個女人亂說,美瑩好好的,現在在外地出差呢!”我快步過去,用手攙扶着紅姨的手臂。
李愛在這一瞬間好像意識到了什麼,但她心中的歹毒,卻沒有令她閉嘴,反而更肆無忌憚的說:“夕陽,你在說什麼呢?美瑩不是已經死了嗎,新聞都上了,紅姨是美瑩的媽媽,她應該有權利知道她的死訊,你這樣欺騙她又是何苦呢?”
“你給我閉嘴!”我惱羞成怒的一巴掌給她甩在了臉上,這一巴掌直接就將她打在了地上,口吐鮮血。
可笑的是,蕭叔叔看到一身病痛的紅姨沒表露出半點擔心,看到這小賤人甩地上卻是痛心疾首的去服,還回頭來指責我:“夕陽,你怎麼能把那些仇恨全部撒在愛兒身上,她本來就無辜的!”
“你們滾啊,不想見到你們兩個狗男女,竟然還有臉回來胡說八道,滾!”我恨不得馬上將他們二人從房子裏扔出去。
卻聽見紅姨愣在身後丟了魂似的問:“夕陽,他們說的都是真的嗎?”
我心頭矛盾又不忍的轉身看去,紅姨雖是在問我,但心裏已有了答案,她眼神無光的看在周圍移動,喃喃自語說:“我就奇怪,她怎會突然就去了外地,期間打電話,她的回答都是一模一樣,她是真出事了……她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啊,她有事,我做媽的怎麼會不知道呢?怎麼會不知道呢?”
我忙過去想安慰她,可是嘴張開,看到眼前大漠於心死的婦人,一切話語都那麼蒼白。
紅姨自己上了樓,去了美瑩的房間,她坐在美瑩的床上,拿起她床頭的布娃娃抱在懷裏,唱着一首兒時她總給我們唱的安眠曲,彷彿懷裏的娃娃就是死去的美瑩似的。
我站在門邊,看到她這幅模樣,心中難過,卻無處去說,只得眼睜睜的看着。
蕭叔叔和李愛還沒走,不久就一起跟着上了樓,蕭叔叔倒算還僅存着一點點良心,見到紅姨變成那樣,低眉自責的說:“這一輩子是我對不起他們娘倆,可是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夕陽,我們總歸是一家人,現在美瑩走了,我不能一直躲着她不見,所以才回來……”
“嗯,所以你回來,帶着你的真愛新歡,你對女兒的死傷心廉價得還不止她手裏提的一個包,你們回來,難道不是因為沒有錢揮霍了,惦記着這些我為你們找回來的財產和這房子嗎?”
不知好歹的李愛竟然還敢在此刻開口憤恨說:“夕陽,你怎麼能這樣跟正明哥說話,他再怎麼也是養你長大的恩人……”
“你給我閉嘴!”我紅了眼的用食指指着她,她被我這個樣子嚇了一跳,躲到蕭叔叔身後,不敢再指手畫腳。
而我們門外這一切,都沒有打擾到紅姨,她依舊坐在裏面的床上,抱着那個布娃娃唱着那首安眠曲。
不好的事,已經開始了,就像牌局一樣,無法再得善終,紅姨的病情本已得到控制,因為突然得知了美瑩的死訊,瞬息之間,就全部白費了!
半夜的時候,她就出現了瀕死現象,九先生不在,我打電話通知了紅姨的專家醫師,對方連夜過來搶救,看到此刻的情況,卻搖頭說:“病人現在這情況,哪裏能接受如此大的打擊?哎,我們的技術,已經救不了病人了,宋小姐,準備後事吧!”
我知道他們已經盡了全力,也知道結果無論我做什麼都改變不了了!
我們可以用科學拯救紅姨的肉體,卻拯救不了她那顆已死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