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連環計
對於胤礽設計綁走囚禁傅錦萱一事,康熙一直看在眼中,卻出於某些不可明言的目的與考量並未阻止胤礽,也未曾將此事告知胤禛。康熙本想藉此事試探胤禛與胤礽,考量評估二人誰是最為適合的儲君,然而,其結果卻令康熙有些失望。
姑且不論胤礽每天彷彿着了魔一般,只要一有時間便前去探望傅錦萱,竟然不顧傅錦萱的冷言冷語,整日圍在傅錦萱身邊噓寒問暖、大獻殷勤,胤禛也是一副失魂落魄、魂不守舍的模樣,不但無心辦差,並且一口咬定傅錦萱只是身體不適在曦園內靜養,硬是使用雷霆手段將曦園內的命案壓了下來,對外宣稱意外身亡的只不過是一個負責打掃溫泉池的婢女。
康熙心中鬱悶不已,縱然他對傅錦萱頗具好感,然而此時亦不免有些遷怒之意。這個女人究竟是怎麼回事,迷惑牽絆住他一個兒子還不夠,如今又將太子迷得暈頭轉向,是在令人忍無可忍!即使康熙是一位英明睿智的帝王,也不免與其他父親一樣,總是不由自出的將過錯推到別人身上,下意識的護着自己的孩子。因此,即使他知道胤禛與胤礽皆對傅錦萱有情,也不免覺得此事是傅錦萱的過錯,平白無故的勾引了他的兩個兒子。
康熙本想嚴懲傅錦萱,然而,思及她那與和碩柔嘉公主如出一轍的容貌,康熙心中又湧起不忍之意。康熙思前想後,越發覺得此事有些超出了他的設想,以至於有些難以控制,不免越發心煩意亂。
李德全與梁有功同為康熙身旁寵信的太監總管,兩人慣會察言觀色,均知曉康熙最近心思不愉。無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侍候,生怕被康熙的怒火波及,危及自身。
在傅錦萱被胤礽擄走囚禁的五日後,康熙終於忍無可忍的將胤禛喚到乾清宮,憤怒將他昨日呈上的奏摺扔到他的身上,怒斥道:“朕看你果真是長進了!簡簡單單的一個奏摺,也能寫得心不在焉,一篇文章竟然有十二處錯字,朕看你的書果真是白念了!要不要朕下個旨意,送你重回上書房和十六、十七幾個小阿哥一同讀讀書?”
胤禛冷肅着面容,恭敬的向康熙磕頭認錯,“兒臣有錯,誤了差事,請皇阿瑪責罰。”
康熙見胤禛恭敬的向他認錯,不由得神色稍緩,卻又聽胤禛聲音黯然的繼續解釋道:“皇阿瑪容稟,只因兒臣心繫福晉佟佳氏錦萱的安危,因此才會心不在焉,無心辦差。皇阿瑪曾經問過兒臣,究竟將佟佳氏置於怎樣的地位,兒臣也曾經認為自己並非兒女情長、英雄氣短之人。然而,佟佳氏此次無辜遭受無妄之災卻令兒臣終於看清了自己的心思。福晉佟佳氏是兒臣此生唯一心繫之人,無論因為何人何事,而讓兒臣辜負或是捨棄佟佳氏,兒臣都是不願的。”
康熙惱怒的瞪着胤禛,厲聲斥責道:“真是糊塗至極!男子漢大丈夫,理應志在天下,又豈能因為兒女情長而誤了正事?憑藉你的能力與才華,能夠為大清做多少利國利民之事?如今,你卻要為了一個女人,便不負責任的將這些責任拋諸腦後么?你身為愛新覺羅氏皇子的理想與抱負呢?莫非已經被那些個無謂的兒女私情消磨殆盡了嗎?”
康熙越罵越大聲,最後直可謂振聾發聵。
然而,本應該虛心受教、誠惶誠恐的胤禛卻依舊是一副油鹽不進的倔強姿態,既不曾憤怒不甘,也不見惶恐懼怕,只是神色平靜的用平淡的語氣一字一句的認真解釋道:“兒臣身為愛新覺羅氏的皇子阿哥,自然有着為國為民的理想與抱負。能夠實現理想、一展抱負這一結果固然重要,然而,獲得這一結果的方法與過程同樣重要。若是實現為了理想,便要用兒臣心愛的女人去換,那麼,兒臣不願!”
康熙險些被胤禛氣得仰倒,正欲開口接着訓斥,卻見胤禛大膽的抬起頭,正色辯解道:“皇阿瑪曾經教導兒臣,男子理應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倘若兒臣連自己的女人都護不住,何談齊家?又以何治國、平天下?兒臣既然已經娶了佟佳氏,她便是兒臣心甘情願、甘之如飴背負一生的責任。兒臣的理想,兒臣自會尋找其他方法慢慢實現,卻不能夠用自己的女人作為犧牲而換取成功。再者,皇阿瑪的兒子,並不止兒臣一人。然而,對於兒臣而言,佟佳氏錦萱,卻只有一個。”
康熙神色變換的凝視胤禛半晌,方才吐出一口濁氣,無奈的冷笑道:“朕還真是沒有想到,朕的四阿哥當真痴情專情至此。竟然寧願要美人,也不要……哼!”
康熙想了想,又忽然開口問道:“也許,在你心中也不曾真正弄清楚對於錦萱丫頭的感情究竟為何。或許,你只不過是因為錦萱丫頭是唯一能夠滿足你*的女子,因此才會對她格外喜愛。若是換做其他女人,只怕你也會對那個女人產生同樣的感情。其實,你並不是非錦萱丫頭不可,只是被一些表象迷惑了心神而已。”
迷了一個又一個!先是胤禛,如今還要加上一個胤礽。這可真是孽緣!康熙忽然心思一動,不自覺的眯了眯雙眼,傅錦萱與和碩柔嘉公主的容貌如此相似,彼時看來是機緣巧合,如今看來,莫不是背負着和碩柔嘉公主的怨氣前來向他報復的怨魂吧?
胤禛將康熙眼中一閃而過的殺意看在眼中,不由得心中一凜,然而面上卻是不動聲色,並未急不可待的反駁康熙的論斷。
胤禛擰緊眉頭,默然思忖半晌,卻是極為認真的解釋道:“皇阿瑪所言有理。但是,兒臣心裏十分清楚,兒臣是由於心繫佟佳氏一人,才會對其他女人提不起興緻。即使佟佳氏不在了,兒臣亦不會有其他改變,更加不會寵愛其他女子。”
康熙被胤禛氣得腦仁疼,神色陰鬱的瞪視胤禛半晌,忽然開口詢問道:“你以為僅憑你現在的本事便能夠擺平曦園之中那場荒唐的鬧劇么?”
“由此看來,皇阿瑪果然知情。”胤禛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略顯苦澀的淺笑,眉宇之間的神色倒是一片平靜,“兒臣雖然比不得皇阿瑪深謀遠慮,然而,若要拼盡全力保住自己的福晉平安無恙,兒臣自問應該可以做到。”
康熙哼笑一聲,“江山美人,你當真決定好了?你能保證數十年後憶起今日的決定,當真便不會後悔么?”
胤禛此次卻是沒有半點猶豫,大膽的直視着康熙銳利的眼眸,誠懇的回答道:“誠如皇阿瑪所言,身為愛新覺羅家族的皇子,骨血里都有着對天下大位的渴望以及治國安邦的理想。對兒臣而言,失去實現自己治國理想的機會,固然有些遺憾,然而兒臣卻也可以憑藉自己的本事,尋找另一種途徑為國為民做些事情。到時候,兒臣同樣也會覺得幸福。可是,倘若兒臣失去了錦萱,兒臣縱然可以得到一展自己理想抱負的機會,亦難展歡顏。因此,兒臣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兒臣,不悔。”
康熙陰晴不定的瞪着胤禛,臉上接連變換了許多神色,終是無奈的揮了揮手,命胤禛暫且退下。
縱然在康熙看來,胤禛剛才的確說了許多膽大包天的痴言妄語,然而,不可否認的是即便康熙依然不曾被胤禛說服,可是卻也了解到了傅錦萱在胤禛心中非比尋常的地位,心中雖然對於傅錦萱有些遷怒之意,卻也於不知不覺間打消了除去她的念頭。
胤禛自從對胤礽產生懷疑之後,便派出了親信暗衛詳查近來胤礽的行事作為,卻沒想到胤礽近來乖覺得很,除了上朝以外,便留在毓慶宮中修身養性,連宮門都極少出。
胤禛得到這個消息以後,非但沒有打消對胤礽的疑心,反而有了一個極為大膽的猜測。正所謂小隱隱於山,大隱隱於市。莫非,胤礽故意反其道而行之,大膽的將傅錦萱弄進宮中,藏在了毓慶宮裏?
為了傅錦萱的安危,胤禛不敢有片刻耽擱,當即便傳令自己安插於宮中的眼線暗查毓慶宮中的情況。
與此同時,胤禛又發現胤礽安插於自己府中的細作最近有所異動,似乎對他後院中的女人們爭鬥的手段格外感興趣,竟然花了一筆不小的銀兩買通侍候後院各位主子的太監婢女,暗中打探了不少後院秘聞。
然而,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這位細作似乎只對李側福晉與伊氏、張氏兩位侍妾所用的爭寵手段十分感興趣,尤其對於李側福晉尤其關注,卻對剛進府的鈕祜祿氏沒有半點興趣。
胤禛左思右想,雖然未能猜測出胤礽如此行事的原因所在,但卻可以確定胤礽如此費心詳查他後院女子的原因一定與傅錦萱密不可分。
胤禛揣摩着胤礽的心思,心中已然想好了應對進退的方法。既然胤礽對他後院的*如此感興趣,那麼,他便要好好的利用這一點,將計就計的將一些他精心設計好的消息在適當的時候傳遞給胤礽知曉。只要他運作得當,應該可以憑藉這個方法,暫時打消胤礽對於傅錦萱的興趣,至少,可以保證胤礽於近期內不去碰觸傅錦萱。
於是,在胤禛的精心安排下,胤礽安插於雍親王府的細作雖然花費了不少心思,卻終於查出了側福晉李氏曾經為了爭寵以及保住二阿哥弘昐在府中的地位,命心腹侍婢在上次傅錦萱小產之後身體最為虛弱的時候,在她身上下了一種極為歹毒的秘葯。這種葯不但會逐漸掏空女人的身子,折損壽數,甚至還會通過女子的身體影響到與其歡好的男子,使其日後難以令女子受孕,嚴重者更會完全喪失生育能力。
當這個消息傳到胤礽耳中的時候,着實令胤礽有些驚訝。這個消息乍一看的確與趙太醫診斷有相符之處,然而細想之下,又隱藏着一些疑點。
胤礽自問對胤禛這個四弟,自己還是十分了解的。倘若外界傳言屬實,胤禛的確深愛福晉傅錦萱,那麼,他自然會想方設法保護自己心愛的女人。李側福晉下毒謀害福晉傅錦萱一事,就連他的細作都有辦法查出,莫非,依照胤禛的手段,便當真對於此事全無所覺么?
再者,傅錦萱已經懷有身孕是不爭的實事,若非傅錦萱在身體極度虛弱之時對於如此歹毒的毒*葯也依然有一些抵禦能力,從而成功的化解了一些毒性,那便是細作打探出來的消息有誤,至少,着毒*葯藥效被有心人刻意的篡改以後,已經變得不盡不實,不可盡信。
胤礽出於某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心理,刻意將胤禛魂不守舍辦差不力被康熙斥責的消息在傅錦萱面前隱去不提,只是在與傅錦萱聊天之時狀似無意的談起胤禛似乎對這位剛進府的鈕祜祿格格格外偏愛。
傅錦萱聽到這些的時候,卻只是微微一笑,神色淡然,並無胤礽預想的悲傷絕望與痛苦流淚。心下卻亦有些茫然,一時覺得胤礽所言並不符實,只不過是用來哄她的謊言,一時又暗自慶幸自己提前為這場感情設了一個界限,守住了自己的心,因此,縱然胤禛當真如胤礽所言移情別戀,她也不會痛苦絕望。
至多是,有些失望和遺憾罷了。
胤礽看着傅錦萱這副淡然自若的神情,不知何故卻忽然想起了一個當年對他痴纏得緊卻並不得他寵愛的一位格格曾經對他說過的話:“一個女人若想平安喜樂的讀過一生,便不應該愛上自己的夫君。可以傾心,可以喜歡,但卻不能摯愛無悔,更不能為了這份痴戀而傾己所有。”
彼時,胤礽只覺得這位劉格格是一個喜愛吃醋又愛耍小性子的女子,對她並不算喜愛。隨後,胤礽為了平息嫡福晉石氏與側福晉李佳氏之間的明爭暗鬥,而不顧是非黑白的令這位劉格格做了替罪羊,卻沒想到一番責罰過後,令她失去了腹中尚未成型的胎兒。
彼時胤礽已有兩個小阿哥,因此對於身份低微又不得他歡心的劉格格腹中的胎兒並無半點期待,所以,在得知劉格格小產之時,胤礽雖然覺得略微有些遺憾,心中卻並無悲傷與不舍,自然也沒有為劉格格做主討回公道的念頭。
卻不曾想經過此事之後,劉格格當真好似脫胎換骨了一般,眼中不僅沒了往日裏的痴纏愛慕,甚至就連憎恨與怨懟都不見,唯余無盡的後悔與無法驅散的黯然。明明是那麼愛笑的一個人,此後卻再未展顏。只對胤礽說了那樣一番感悟頗深的慨嘆之後,便整日茹素,抄抄佛經,默默度日,再也沒有主動出現在胤礽面前。
漸漸的,就連胤礽都幾乎要遺忘了毓慶宮中還有這樣一個不受寵的格格,一個曾經深愛過他的女人。
然而,今日望着傅錦萱臉上無悲無喜的神情,胤礽卻忽然想起了這位劉格格。
胤礽沉思片刻,眯起狹長的鳳眸,淺笑着對傅錦萱提議道:“嫁入皇族作為嫡福晉的女人,只要不是太過蠢笨,都應該知曉要守住自己的心,如此心境,才能做到不爭寵、不吃醋,才是最適合做嫡妻的女人。如今看來,倒是孤多慮了。你將自己的心守護得很好,也並未如同外間傳聞一般對老四一往情深。老四待你也算不薄,費盡心思給了你嫡福晉的身份,可是,孤卻覺得老四古板無趣,竟然用嫡福晉的身份束縛了你這位玲瓏可愛的女子。”
胤礽微微勾起唇角,十分自信的評斷道:“像你這樣嬌媚可愛、細膩敏感的女子,合該被男人捧在手心裏疼着、寵着,做男人時刻放在心坎上嬌寵的女人不好么,何必偏要這個古板無趣的嫡福晉的位份做什麼?豈不知對於男子而言,嫡妻通常都是用來管家和撐門面的,往往是敬多於愛,而嬌俏可人的妾室,才是男子寵愛的對象。做孤最寵愛的女人,你不必像在老四身邊那樣小心翼翼的約束着自己。孤會讓你知曉,做男人最寵的女人,才是一個女人最大的幸福。”
傅錦萱聽了胤礽的建議,心裏卻覺得十分好笑。“太子爺所言看似有理,然而仔細想來,卻不盡然。天下男子,痴情專一者寡,多情負心者眾。太子爺的寵愛……又能夠維持多久?只怕是未及色衰便已愛遲。那時候,只怕我會落得更加悲慘的境地。”
雖然胤礽也認為傅錦萱所言極為有理,然而望着傅錦萱臉上平淡入水的微笑,胤礽卻忽然頭腦一熱,未及細想開口便道:“孤也許的確無法給其他女子痴情專一的承諾,然而,若是對方是你,孤倒是願意儘力一試。”
願意儘力一試?傅錦萱微微一愣,驚訝的望向胤礽,卻見胤礽此時彷彿也有些驚訝,白皙的俊顏上竟然漸漸浮起一片淡淡的紅,狹長的鳳眸之中不見半分算計與調笑,卻有着一絲轉瞬即逝的無措與狼狽。
傅錦萱不禁有些恍然。原來,他方才說的竟然是真心話。
傅錦萱打量胤礽片刻,忽然忍不住開口詢問道:“我竟不知太子爺竟然還是一位痴情之人,甚至於為了女人而置自己的錦繡前程於不顧。太子爺莫非不知,一旦我的身份被其他人知曉將此事稟報給皇阿瑪,那麼,等待太子爺的只怕不會是什麼好結果吧!”
“皇阿瑪?你還真當他是你的皇阿瑪不成?莫非你忘了,皇上可是孤的皇阿瑪,也是老四的皇阿瑪,唯獨不是你真正的皇阿瑪!”
胤礽望着呆愣的傅錦萱,為她的天真冷笑連連,“你可知你此時身處何處?孤也不怕直言相告,你可並非在什麼京城近郊或是京城以外的孤的某座別院裏,而是在毓慶宮中的一個算不得隱秘的暖閣之中。”
“依皇阿瑪的本事,孤亦沒想過可以滴水不漏的對他隱瞞此事。只怕此時,皇阿瑪早已知曉你身處孤的毓慶宮之中。你可知,皇阿瑪不僅沒有因為此事而責怪孤半句,還時常勸老四要對後院的女人們雨露均沾,以利子嗣。這其中的原因何在,不需要孤再格外解釋了吧?既然皇阿瑪都已經默許了此事,你再掙扎抗拒,只怕亦是徒勞無功。莫不如從今而後死心塌地的做孤的女人。孤自會善待於你。”
傅錦萱聽得脊背陣陣發涼,她忽然發現也許根本無需她再猶豫糾結,此時此刻,她極有可能已經失去了陪伴在胤禛身邊的機會。
以傅錦萱的本事,等到胎息穩固一些以後,設法逃出皇宮並非難事,而令傅錦萱格外擔心的卻是人心易變、世事無常。
胤禛對帝位的執着與渴望,傅錦萱心裏無比清楚。如果康熙希望她留在胤礽身邊,明知胤礽用計將她囚禁於毓慶宮中也視而不見,只怕為的並非是對胤礽毫無原則的寵愛,而是為了將計就計將她送離胤禛身邊,從而成就胤禛未來的儲君之位。只要胤禛按照康熙的意思行事,距離籌謀已久的帝位便又近了一大步。而胤禛……會在如此關鍵的時刻因為對她的感情而忤逆康熙的決定么?
胤礽見傅錦萱一副深受打擊、神不守舍的模樣,心中不免有些得意,然而想到她的身上餘毒未解,又不禁皺起眉頭,明亮的眼眸之中流露出幾分關切與擔憂。
“你且放心,孤已經查出你之所以中*毒,乃是側福晉李氏下的毒手。相信假以時日,孤一定會查出解藥的配方為你解毒,定能保住你們母子二人平安無恙。”
當時傅錦萱對於胤礽的承諾僅是一笑置之,心裏並不相信這個曾經多次冒犯她如今又將她囚禁於毓慶宮裏的男人,卻沒想到胤礽後來竟果真為她命細作從雍親王府尋來了解藥的配方。
既然傅錦萱原本便不曾中*毒,這所謂的解藥自然也是子虛烏有的。實際上,這隻不過是胤禛為了救出傅錦萱而配置的一種特殊的藥物,可使服藥之人身帶異香,這香氣雖然並不算明顯,甚至還會被人誤認為是胭脂的香氣,然而,卻會被受過訓練的百福和造化識得。所為者也只不過是可以儘快將傅錦萱營救出宮而已。
可是,這藥方熬出來的解藥卻古怪得緊,黑漆漆的一聞便知苦得不得了。誰都知道葯可不能亂吃的,傅錦萱自然用諸多借口推搪拒絕不肯服藥。
胤礽好容易才得來的藥方,又請趙太醫仔細斟酌了藥量,確定對傅錦萱腹中的胎兒無害以後,方才仔細煎好給她服用,又豈能容傅錦萱彆扭不吃?
於是,胤礽自然是一番威逼利誘,甚至威脅傅錦萱如果再不肯服藥,他便要將她按住口對口的喂她喝葯了。
傅錦萱見胤礽對這副解藥深信不疑,心中不禁越發暗自驚醒,只覺得身邊似乎有重重疊疊的網將她網羅其間,越纏越緊令她無法脫身。
既然是從雍親王府傳出的藥方,只怕其中必定少不了胤禛的安排。然而此時傅錦萱已知自己懷有身孕,自然不願服些不知名的藥物,生怕一部小心傷了腹中的嬌小脆弱的孩子。
傅錦萱提出在服藥之前命人試藥,胤礽雖然暗惱傅錦萱不相信他,卻依然命侍奉傅錦萱的宮婢試了葯。
傅錦萱在宮婢試藥之後,裝作已經服下解藥的模樣,暫時騙過了胤礽,心中卻暗自猜測着胤禛與趙太醫背後的主子真正的目的。
在傅錦萱服下解藥的兩日以後,帶着兩隻小狗入宮的弘曆與弘時卻在御花園玩耍之時不小心令一隻名喚造化的小白狗跑丟了。弘時與弘曆自然不依,吵嚷着命宮人們幫他們儘快將小白狗找回來。
此事在宮裏鬧得沸沸揚揚,卻不想這隻調皮的小白狗竟然咬住了一個前往御膳房傳膳的宮婢,任誰來哄也不肯鬆口。
隨後趕到的胤禛斥責了弘時與弘曆一頓,責怪他們不該在宮中胡鬧。又見小白狗咬着一個宮婢的衣角不放,不禁皺了皺眉頭,沉聲開口詢問這個宮婢的身份。
這名宮婢被胤禛的冷臉嚇得不輕,連忙恭敬的回稟稱自己乃是毓慶宮內負責打掃庭院的一個粗使婢女。
恰好路過此處的胤礽見胤禛竟然一反常態的詢問毓慶宮中的宮婢,不由得皺了皺眉頭,邁着優雅的腳步走到近前,挑眉道:“孤怎麼不知道四弟原來對毓慶宮的宮婢如此感興趣?”
說罷,胤礽又淡淡的瞥了那名瑟瑟發抖的宮婢一眼,唇角揚起一抹揶揄的調笑,“這原本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正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個宮婢的容貌雖然並非絕色,卻也生得皮膚白皙,有着幾分小家碧玉的動人之處,難怪會令四弟動心。既然四弟喜歡,孤便將她作為禮物送給四弟便是。四弟何不將這個宮婢帶回府中,到時候,四弟想要讓她如何伺候都使得,何必在宮裏拉拉扯扯,平白無故的遭人閑話,反倒辱沒了四弟的身份。”
這隻小白狗造化乃是胤禛的愛犬,憑藉它的適才反應,胤禛如今已經能夠確定這名來自毓慶宮的宮婢必定最近服侍過傅錦萱,否則,也不會被選來當做試藥之人。
胤禛知道傅錦萱是不會服下解藥的。只因當年在傅錦萱剛剛進府的時候,胤禛便叮囑過傅錦萱,只有那些他親自安排給她的葯吃食與藥物,方才可信。而胤禛並未安插於宮中的眼線傳話給傅錦萱讓她服藥,按照傅錦萱謹慎小心的個性,一定會對這副所謂的解藥有所疑慮,必不會親自服藥,多半會以試藥為借口,令身邊服侍她的婢女服下此葯。如此,也便足夠了。
胤禛如今已經確定傅錦萱的確被膽大妄為的胤礽藏於毓慶宮中,也便不再與胤礽爭執,反而上前兩步低聲輕喚了一句“造化,過來”,眾人便見那隻剛才還死死咬着宮婢的衣角不肯鬆口的小白狗乖巧的蹦到胤禛的懷抱中,安靜的彷彿一隻沒有脾氣的貓咪。
胤禛撫了撫小白狗身上蓬鬆柔軟的毛髮,隨後便轉過身子將它交給了弘曆,又命宮人暫且帶着兩個小阿哥到別處去玩,等弘時與弘曆抱着兩隻小狗走遠以後方才對胤礽道謝:“既然是太子殿下賞賜,臣弟便卻之不恭了。只是,此女畢竟是宮中的宮女,只怕皇阿瑪知曉此事,會責怪臣弟不懂孝悌,奪太子所愛。”
胤礽搖頭輕笑,擺手道:“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宮婢罷了,回頭孤和皇阿瑪說一聲也便是了。更何況,這個宮婢雖然在毓慶宮中當差,卻只不過是一個粗使宮婢而已。直到如今,孤都還記不得她的名字呢。四弟即使收了她,也算不得奪孤所愛。”
胤礽心念電轉,此時已經有些猜到了胤禛的綢繆算計,不禁對那副所謂的解藥產生了些許懷疑。否則天下間哪有如此巧事,胤禛的愛犬為何不去咬其他宮婢,反而偏偏咬着前兩日為傅錦萱試藥的宮婢不放。莫非,精通醫術的胤禛在解藥之中動了手腳,為的便是尋找傅錦萱的藏身之處?
胤礽一想到傅錦萱也同樣喝下了那副解藥,甚至比這個試藥的婢女喝得還要多上幾倍,心裏便覺得怒火中燒,恨不得上前揪住胤禛的衣領狠狠揍上幾拳,既惱恨胤禛心思狡詐,竟然又暗中設計擺了他一道,又責怪胤禛不知珍惜傅錦萱,竟然在她懷有身孕之時隨意對她用藥,卻偏偏忘記了此時的胤禛並不知曉傅錦萱懷孕之事,行事之間自然不知小心避忌。
胤礽見胤禛面色和善的帶着他所賞賜的婢女便要離開,心裏更覺得沒來由的怒火中燒,忍不住嗤笑譏諷道:“孤今日方才知曉,原來,四弟也是一個多情之人。由此看來,世間流言果然不可盡信。只怕那些關於四弟只鍾愛嫡福晉佟佳氏一人的傳言,也並不屬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