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82章

那黑衣的波斯人與唐無澤背靠背,面對着幾十倍於己的敵人,這二人依舊談笑風生不慌不忙。

“你跟了我這麼久,我以為你永遠不會出來。”唐無澤說。

薛西斯卻苦笑了,他無可奈何地說:“終究放心不下,我又能如何?我這輩子就栽在你手上,可你以前卻不信我。”

“現在卻有些相信了,認識你卻是值得的,相當值得。”唐無澤忽然微笑了,儘管他此時姿容平平相貌普通,但他身上卻有一種自然而然凜然鋒銳的氣度,俾睨眾生不染凡塵。

哎,就憑這唐門殺手這句話,他終究是值了。薛西斯立刻心情好轉,他轉頭對唐無澤道:“你們中原人有句詩是什麼來着,十步殺一人……”

“那是李太白的一首詩,名叫《俠客行》。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唐無澤一字一句地說,“雖說我們不是俠客,但這兩句詩倒也相當貼切。千軍萬馬又如何,我倒要看看這些人能不能擋住你和我。”

這唐門殺手的語氣無比高傲,隨後他竟真的向前一步,而周圍那些方才還氣勢洶洶的高手們卻忽然膽怯了。這唐門殺手此時好似一把利劍,還未出鞘已然劍氣驚人令人膽寒。

究竟什麼樣的人,才能在這種生死關頭依舊從容淡定毫不驚慌?高手勇者還是沒有腦子的莽夫?若是換成他們自己出於那種艱難境地,他們能否像這唐門殺手一樣談笑風生面色不改?

唐無澤的眼神平靜而無波瀾,既沒有憤怒也沒有驚慌。一步,又是一步。他和那明教刺客步步緊逼,不少人被這唐門殺手氣度所懾,不由自主般步步倒退。

烏合之眾就是烏合之眾,若是事情繼續這般發展,他們這次圍攻就徹底失敗了。許青林深吸一口氣,冷聲道:“諸位,若是讓這兩人跑了,事情就麻煩了。唐家堡與明教絕不會放過我們這些人,他們定會將我們的妻兒老小斬殺殆盡。各位究竟在怕什麼,他們只有兩個人,如果不趁此機會殺掉他們兩個,死的就是我們!”

人群停滯了一瞬,許青林見狀不由繼續鼓勁道:“為了我們的妻兒老小,近日也必須讓他們死在這裏!事成之後,大家都有銀子拿!”

終究是銀子的誘惑更大一些,很快有人便扯着嗓子喊:“許莊主說得對,怕什麼,殺啊!”

這黑壓壓的人群,宛如一波驚天巨浪,襲向這脆弱無比的二人。

唐無澤忽然想到了那日唐無樂與那七秀姑娘隻身對敵的情形,面對此種必死之局,那二人心中又想着什麼?他一向行事謹慎,從不肯將自己置身危局之中。現在竟被人算計了,卻有些心緒難明起伏不定。

“你可曾後悔么?即便你現在後悔也沒關係,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唐無澤輕聲問,“今日這件事卻是我對不起你,以你的功夫,要逃掉卻是十分容易的。”

那明教刺客卻淡淡望了唐無澤一眼,抬眉道:“你究竟把我當做什麼人?”

隨後這波斯人竟賭氣一般不再說話,手中的彎刀如霜雪似疾風,銀光一閃就有人倒下。

見了血之後,那些人立刻情緒激昂莫名激動,攻勢也越發毫不留情。再不賣力,也許下一個死掉的就是他們自己。今時今日,唐無澤第一次沒有了萬全而周密的計劃。也許他今日就會死在這裏,倒也沒什麼遺憾的。

“你是我這輩子認識的第三個朋友,有一個已經死了,另外一個同我形同陌路。”唐無澤淡淡地說,“黃泉路上有你作伴,一生終究值了。”

那波斯人只是篤定地說:“我從不後悔。”

不後悔是不後悔,情況卻越發危急起來。不過短短一炷香時間,唐無澤與薛西斯身上已然有了一些細碎的傷口。周圍人見了這一點,越發心緒篤定。這兩人儘管武功好的出奇,卻也並非什麼金剛不壞之體。

怕什麼,又有什麼可怕?於是那些人更加殺意凜然殺紅了眼,即便不斷有人倒下鮮血已然染紅了路面,他們依舊恍若未知一般,繼續向著那中央的二人圍剿而去。

唐無澤又扔出了一片暴雨梨花針,心中卻在暗暗盤算。大勢已去,誰知道還能撐住多長時間?只要讓他們找到一處薄弱之處,他們立刻就能殺出重圍逃出生天。

隨後他眼前驟然一亮,機會,這就是再好不過的機會!西北處卻有幾個人有些膽怯,也是這潮水一般的攻勢中唯一一點薄弱之處。不管那是真的破綻還是陷阱,唐無澤都決定賭一次。

根本不用唐無澤暗示,薛西斯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們二人艱難地盤旋迴身,終究來到了那處西北角。

迎面而來的卻是一道劍光,輝煌而迅疾的劍光。這劍光好似匹練又好似彩虹,瞬間劈出了一條血路,那幾個人無聲無息地倒下了。隨後第二道第三道劍光接連而來,劍氣銳不可當,直直衝唐無澤而來。

一瞬間唐無澤的瞳孔收縮了,七秀坊的冰心訣。原來今天這件事情還有紅鞋子參與,是他失算了。他未料到,這人竟絲毫不管那些拚死搏殺的眾人,直接出手乾脆又利落。

是了,是自己太蠢。這些人為了殺掉他已然無所不用其極,又豈會在乎這些人的性命?他們不過是一些引誘他們二人的誘餌,身在局中而不自知。

劍光已到了他眼前,唐無澤卻微微垂下了眼。來不及了,即便現在想清楚也晚了。可笑的是,他以為自己聰明得很,可這世間僅有小聰明卻不夠的。後悔么,懊惱么?

但一個身影剎那間從他身後而來,替他擋住了這接連而來的劍光。那波斯人死死將他擋在身後,一步不肯移開,他竟要以血肉之軀抵擋這堅不可摧可怕至極的劍光。唐無澤怔住了,這一幕似曾相識,卻又完全不同。

這一瞬間世界靜得可怕,唐無澤只能聽見那輕微至極的滴答聲,那是鮮血滴落在地面上的聲音。他不敢置信般將薛西斯摟在懷中,這人一雙光芒璀璨的綠眼睛已然有些顏色暗淡,可他臉上依舊掛着平時那漫不經心的笑容,有些艱難地說:“我說我這條命是你的,你始終不相信。那苗疆人能做到的事情,我又有什麼不行?”

“我現在信你。”唐無澤慢慢地說,“我真的相信了。”

眼見這一貫面色平靜的唐門殺手開始驚慌失措,薛西斯卻是心滿意足了,他咳了兩聲,繼續道:“那苗疆人為你死了一次,你就記了他十餘年。現在我也為你死了,你能否記我一輩子?”

唐無澤閉上了眼睛,他已然不知說什麼好。這倔強又狠心的波斯人,竟在這種時候還要賭一次。輸了,他這次才是徹徹底底的輸了。他本以為自己這顆心早就冷了碎了,可這波斯人卻一分分捂熱了這顆心,又將它重新拼好。

“其實你將我忘了我也不難過,我只希望你開心。”薛西斯握了握唐無澤的手,虛弱地說,“真想和你一起到三生樹下看看啊……”

“我要你活着。”唐無澤極緩慢地說,“我只要你活着。”

可那波斯人卻再聽不見他的話,他微弱的呼吸忽然停止了。沒關係,一切還來得及。那日他自白雨痕手中拿到了兩枚生息丹,此時還有最後一枚。唐無澤立刻給薛西斯喂下了那枚丹藥,顫抖的雙手這才停止抖動。

無能為力么,惱怒么憎恨么。可是真奇怪啊,他心中什麼感覺都沒有。唐無澤忽然抬起了頭,凝望着那個盈盈微笑的女人。

那無疑是個極美麗的女人,當得起絕代佳人國色天香的稱讚。她淡淡地嘆息了一聲,道:“方才我本可讓他們直接殺了你,可終究還是不忍心。真是感人啊,今日你能讓我看到這一幕,我定會讓你們二人葬在一起。”

唐無澤卻沒有答話,他只是將那明教刺客搭在身邊,自地上拾起了一柄普通至極的長劍。

他已經許久沒碰過劍了,當年習劍之時,那人曾說自己雖習得劍招卻並未領會劍意,只得其形未得其魂。自己雖然知曉那人說得正確,卻終究不得其法未入其門。

但現在,唐無澤卻忽然領悟到那套劍法的真意。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因果循環果報不爽。即便他此時滿手血腥,可他的一顆心卻是全由自己做主。不管冷血也罷無情也罷,也許他曾經後悔,可現在卻看開放下。這世間原本就充斥着殺戮與血腥,他之前的軟弱與躊躇都太過可笑,將一切變故都推給別人簡直既可恥又懦弱。

什麼是劍,什麼是劍心?善與惡,生與死,不過存於自己一念之間。以前他作繭自縛不得自由,現在卻脫出樊籠逍遙如風。他的劍法,終於有了魂。

那唐門殺手持劍的姿勢並不標準,甚至渾身上下都是破綻。可公孫蘭忽然輕輕顫抖了一下,她彷彿能見到那沖霄而起的劍氣似長虹似秋月,耀眼奪目冷然襲來,竟令她有些睜不開眼睛。剎那間她手中的雙劍也錚鳴了一下,這是頂尖劍客之間本能的呼應。

這般強大又可怕的劍氣,這般可怖可畏的人,她竟不知江湖之中何時出了這樣一位年輕人。這人真的只是一個唐家堡殺手么?

“我曾經做出一個承諾,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絕不動用這套劍法。若是我哪一日用這套劍法殺了人,我便不再是唐家堡的人。”唐無澤漠然地說,“為了不走露消息,我也只能殺了在場的諸位滅口。”

“可笑至極,你以為你是誰?”有人嘲諷道,“你以為自己是西門吹雪還是葉孤城?”

話還未說完,那人已經倒下了。一道細細的紅線出現在他脖頸之間,同樣的傷口也出現在他周圍三人身上。

什麼樣的劍法最可怕?它快得令人窒息令人膽戰,甚至沒有聲音與形狀。這套劍法以劍意逼人,劍未出,劍氣就已寒徹骨髓。若非內功深厚的人,必抵擋不住這劍氣,還未出手,便已先敗。剛才那幾個死去的人,甚至根本看不到這致命的劍光。

“天魔無相,這是唐簡的天魔無相劍法!”公孫蘭死死地盯着唐無澤,可她渾身上下已然開始顫抖起來,“唐簡已經死去很久了,他的劍法也早就失傳了,你究竟是什麼人?”

“我是什麼人,大約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唐無澤淡淡地說,“我殺人的時候,從不喜歡別人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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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劍三]我有特殊的拉仇恨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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