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溫柔陷阱

第179章 溫柔陷阱

高天河神色凝重的握住省委組織部副部長錢興祥的手,說道:“錢部長,發生這樣的事情,我與衛國同志都深感悲痛。

但是市裡有一個極重要的招商活動,我也是拖到現在才能走開,感覺很愧對明德同志……”

短短几句話里,把自己先從這件事裏摘除出去。

多餘的話,高天河也不再多說,只是用力握住錢興祥的手,以示他內心揪痛。

錢興祥臉上很平靜,但內心不平靜。

他們彙報潘明德的死訊時含糊其辭,省委意識到事情的性質可能有些嚴重,才臨時派他陪同潘明德的家屬趕來東華處理後事。

在錢興祥趕往東華的路上,市委書記林衛國又進一步向省里彙報了搶救細節——祥着身子猝死在賓館的房間,由不得人不往那種事情上想,叫錢興祥在路上就深感到事情的複雜……

潘明德作為省委省政府下派的幹部,牽涉桃色事件而猝死,將會讓省里非常的被動。

當然,潘明德作為宋華的秘書而給逐步在政壇崛起,一向給視為宋氏一系在淮海省的重要一支,要是牽涉到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惡性、事件里,對宋家的打擊也將極大。

錢興祥的父親與宋家老爺子宋華是多年的老戰友。

雖說錢父在解放后就長期在欣欣村任職,七十年代受衝擊,錢家後人與宋家的聯絡又不那麼密切,但兩家多少有些情分在。

錢興祥雖然在路上跟宋喬生通過電話,交換過意見,但兩人對這樁事都感到異樣的棘手,並沒有一個善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錢興祥站在車門前,等着林衛國下台階來跟握手,看似與高天河寒暄,卻暗自琢磨高天河的話。

高天河把他撇乾淨,那接下來的事,只要說服林衛國就成?

林衛國聽到高天河把自己摘乾淨的話,心裏雖然不滿,但也沒有往別處想,他甚至還沒有意識到葛永秋、彭勇,已經做了許多手腳,而不是單純的往桃色事件上繞。

明德同志中午回南園賓館休息,特意吩咐過值班人員不要打擾他,一直到下午兩點鐘,賓館發現明德同志都沒有出房間,才上樓敲門。

叫人痛惜的是,賓館方面發現晚了,錯過搶救的時機,明德同志已經永遠的離我們而去……”

錢興祥是代表省里陪同潘明德家屬來處理後事的,高天河已經把自己摘除出去。

那也只能由林衛國親自來向錢興祥介紹潘明德發病及搶救情況。

林衛國斟字酌句,一個多餘的字都不願意多說,指着身後彭勇等人,跟錢興祥等人說道:“彭勇是市政府副秘書長,也是南園賓館的經理。

明德同志不幸因病猝逝。、

是彭勇最先發現的,他也全程參與搶救,對情況最清楚。

具體的情況,還是由他來跟錢部長彙報……”

從林衛國缺乏感情的介紹里,錢興祥聽不出太多的消息,甚至比林衛國在電話里向省委的彙報還要簡略。

畢竟潘明德的妻子就在旁邊,潘明德祥着身子在房間猝死的事情,還是由她上樓后看過潘明德的遺體自個發現為好。

從省里出來時,錢興祥在車上,也沒有告訴將潘明德逝世前後的具體情況,告訴他愛人。

錢興祥這時候才覺得這麼做有些失策:要是潘明德的愛人,上樓后看到祥着身子的屍體,情緒失控,在這件事情上只會叫省里更加被動。

錢興祥知道不第一個去看潘明德的遺體,很有些失禮,不過也只能硬着頭皮說:“那就讓彭經理先介紹一下具體的情況吧……”

想着潘明德的愛人,聽別人介紹里了解到具體的情況,衝擊力應該比直接看到祥着身子的屍體要小一些。

大家都側着身子,準備讓錢興祥與潘明德的愛人先進樓,就聽見後面有人-大聲喊:“陶姨,陶姨……”

錢興祥轉身看去,看見一個年輕人-大步走來,他同時又注意到市委書記林衛國看到這個青年時,眉頭下意識的皺了一下。

“江秘書,林書記讓你回去休息,你又跑過來做什麼?”葛永秋看見江曉玉去而復返,一腳踩在台階上,回頭問道。

江曉玉沒有理會葛永秋,看向錢興祥。

心想他應該就是從二伯電話那裏聽到的那個“錢部長”——以前還真是不學無術,對省里的人事關係不甚清楚,但這種事情,省里只會派一個高級官員來處置,江曉玉倒不怕認錯人。

江曉玉看了錢興祥一眼,又轉眼看向林衛國,說道:“我左肩雖然受了些傷,但潘市長因病猝逝,我怎麼能安心休息?”

潘明德的愛人猝受噩耗打擊,也是傷心過度,在車上就哭暈過去幾回,此時虛弱得快說不出話來。

雖然她平時對江曉玉這個青年印象很不好。

這時,江曉玉卻是她唯一認識,也唯一能稍稍依賴的人。

他轉過身下台階來,聲音嘶啞的問道:“小江,老潘他到底發生了什麼?”

江曉玉豁出去了,對林衛國豎起來的眉頭,也視如不見,繼續說道,“我現在很痛恨自己。

潘市長要我養傷時,要是我能堅持留在潘市長身邊,要是能照顧好潘市長,要是能提醒潘市長不能天冷沖涼。

要是能提醒賓館及時供應熱水,要是能在潘市長是心臟病發作我留在他身邊及時發現,就不會發生這些事了……

我對不住潘市長,對不住離開省城時陶姨對我的囑託!”

江曉玉說這些話時,差點連自己都相信了,眼淚、鼻涕都不顧形象、一抹水的流下來。

一副悲痛自責、恨不得代潘明德去死的模樣。

江曉玉說這些話看似無意,但她的這些話,彷彿一道閃電劈入眾人的心頭。

“你就是江曉玉?”錢興祥也不是簡單人,從江曉玉短短的幾句話,他迅速理解出有關潘明德死因的另一種說法。

潘明德中午沖涼水澡、心臟經不住刺激而發病逝世。

這個信息太關鍵了,這幾乎是錢興祥到這時唯一會抓住主動的機會。

錢興祥也有些遲疑,宋喬生在電話聯絡時,提到他這個侄子,聽上去似乎很不靠譜。

但他這時也顧不得太多,分開眾下,走下台階,伸手按到江曉玉的肩膀上,問道:“潘明德市長心臟病發作時,你怎麼會不在他身邊?”

林衛國看到江曉玉闖出來時,蹙着眉頭就要發作,但接下來事態的發展,有如兩道閃電直接打在他的心頭:

其一,江曉玉的話,乾淨利落的指明,潘明德是沖涼心臟受刺激而猝死;

其二,錢興祥的動作,表明他與江曉玉早有默契。

看到江曉玉闖出來時,林衛國蹙着眉頭就要發作。

但是,事態的發展,斗轉直下。

江曉玉直接指明潘明德的死因是沖涼水澡、心臟受刺激,這已經叫林衛國有些措手不及。

接下來,省組織部副部長錢興祥手放在江曉玉肩膀上的動作詢問事情的經過。

叫林衛國看了,更是心臟像給狠狠的抽了一下似的,叫他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在林衛國的印象里,江曉玉是一個不學無術,不怎麼有腦子的小青年,潘明德因為某些特殊的原因,才不得不將他留在身邊照顧。

林衛國不認為江曉玉之前在二樓停留了一兩分鐘,就能看出什麼疑點來。、

那江曉玉此時闖出來,很可能就是錢興祥與江曉玉暗中串通好演的一齣戲!

林衛國頓時覺得自己的處境變得既窘迫,又兇險。

潘明德的死,都是他通過電話向省里彙報,是他在潘明德的死因上含糊其辭。

既然錢興祥暗中指使江曉玉這時候跳出來攪局,那很可能就表明省里決意要將這件事壓下去,而且不給地方任夏討價還價的機會。

林衛國想不明白,省里為什麼要這麼做,但他發現,自己已經沒有退路。

他如果就這麼服軟了,省里必須會追究他在潘明德死因上含糊其辭、意欲使省里陷入被動的責任。

這年頭最大的罪名不是別的,而是你試圖對抗我!

手段還十分的卑劣。

要是給省里留下這樣的印象,林衛國知道他的政治生涯從此就到頭了。

不能立即服軟,那就只能咬定兩點。

一是潘明德兩次對賓館中午不提供熱水提出意見。

二是洗漱間裏看不出有沖涼的痕迹……

要是這樣的話,豈不是公開跟省里對立,逼着省里正式去調查這件事?

林衛國開始就是認識到,在潘明德的死因上含糊其辭,是冒險的行為。

只是等江曉玉的突然闖出來,真正將他逼到死角時,林衛國才真正的意識到,他冒的險有多大。

江曉玉的突然出現,以及江曉玉與錢興祥之時所表現出來的默契,也叫高天河、葛永秋、彭勇等人又驚又疑。

特別是葛永秋、彭勇二人,畢竟是做賊心虛。

江曉玉直指潘明德的死是因為沖涼所致,更叫他們心慌,彷彿祥天化日之下,給剝了乾淨……

“三天前,潘市長帶隊視察市鋼廠。

當天市鋼廠發生了一起墜亡事故,我不幸給墜落的工人砸傷。

雖說沒有什麼大礙,但潘市長堅持要我留在醫院觀察幾天,所以這幾天我就沒有在潘市長身邊,”

江曉玉低頭傾訴着,他這些天情緒也波動得厲害,眼淚說來就來,看上去情真意切.

事實上,在錢興祥將手放到他肩上時,他懸在嗓子眼的心就稍稍落了回去.

不管二伯在背後說了什麼話,但好歹跟這個錢興祥提到過自己,這接下來的戲就要好唱一些。

江曉玉拖着哭腔繼續說道:“我現在很恨自己,都說輕傷不下火線。我卻因為小小的肩傷,放棄了照料潘市長的重任,就連潘市長的死訊,也是葛秘書長通知我的……”

林衛國剛想質問江曉玉,質問他既然不在潘明德身邊,又怎麼肯定潘明德是因為沖涼時發病去世。

但聽到江曉玉提到“葛秘書長”,林衛國渾身的毛髮都快要立起來。林衛國心裏猛然燒起熊熊怒火,他沒有看葛永秋,而是怒視高天河……

江曉玉無暇去觀察別人的反應,正因林衛國等人在潘明德的死因含糊其辭只有一次機會一樣,他也只有一次破釜沉舟,將水攪渾的機會。

“……葛秘長跟我說,南園中午不供應熱水,潘市長沖涼時心臟病發作,拿葯時倒在房間裏,沒來得搶救。

就……離開省城時,陶姨千叮嚀萬囑咐,我要盯住潘市長改掉沖涼的習慣,我……”

“葛秘書長?”

錢興祥凌厲的眼神轉向葛永秋,剛才林衛國向錢興祥介紹過葛永秋等人的職務,但他的視線只在葛永秋臉上停了一瞬,轉身去看林衛國、高天河兩人……

“胡說八道,我什麼時候跟你說過這話?”

葛永秋氣得吐血,沒想到江曉玉眼睛眨也不眨,就把一大盆髒水直接劈頭蓋臉的潑他臉上來。

“葛秘書長,在錢部長面前,你這是什麼態度!你是要推卸責任嗎!”林衛國厲聲喝住葛永秋,他憤怒的眼神,簡直就是要將葛永秋生吞活剝了。

林衛國在市委書記的位子日久,官威也深沉,一聲斷喝,叫葛永秋魂驚魄移,愣在那裏,半天不敢再為自己分辯。

這一刻,葛永秋也明白,市委書記林衛國已經認定中了他們的套,他越爭辯,只會叫林衛國越憤怒。

江曉玉突然闖出來,林衛國只想到兩種可能。

一是譚啟平與江曉玉暗中串通好演這齣戲,代表省里要這件事堅決的壓下去。

還有一個是高天河與葛永秋聯合起來給自己下套,林衛國越發肯定是后一種:

江曉玉在六號樓里,就呆了一兩分鐘,要不是葛永秋告訴他實情,他怎麼就能斷定潘明德是在沖涼時發病?

再者,省里不給他們討價還價的機會,就要堅決的把這件事壓下去,也不合常理。

另外,就是高天河的行跡太可疑了。

潘明德是副市長,因病猝逝,高天河作為市政府班子的帶隊人,卻左一個借口、右一個借口,拖着不肯露面。

等到拖不過去,還候準時機,與錢興祥前後腳趕到南園賓館,而與錢興祥的第一句話,也先把自己從這件事情里摘除出去。

要說高天河心裏沒有鬼,林衛國能把自己的姓倒過來寫。

葛永秋與彭勇都是高天河的人。

彭勇強調賓館中午不提供熱水讓潘明德對此很有意見,卻絕口不提陳明德有沖涼的習慣,這擺明了設下套子,引他往裏鑽。

洗漱間裏看似整齊,但不能說明什麼問題。

葛永秋、彭勇出在現場的時機,比其他工作人員都早,也比趕來參加搶救的醫生要早,他們都是高天河的人,有的做手腳的時間……

林衛國萬萬沒有想到,早知道高天河盯他市委書記的位子有年頭,偏偏還這麼輕易的就鑽進他設的套子裏去。

這一刻,林衛國看向高天河的眼神里,充滿着被出賣的憤怒!

高天河也是臉色大變,既驚且疑,他想不明白葛永秋為什麼會出賣他,他不明白葛永秋為什麼會背着他跟江曉玉吐露實情。

偏偏錢興祥在場,他沒有機會揪住葛永秋問個清楚,更沒有機會與林衛國解釋誤會。

看林衛國將要吃掉自己的樣子,高天河就知道這個仇他不想結,也得結了。

就算這時候有機會跟林衛國解釋,林衛國會信嗎?

怪只怪一開始就把自己摘得太乾淨了,反而着了痕迹,再一個,他本來對林衛國就沒有存什麼好意。

江曉玉手心裏也捏了一把汗,看到林衛國恨不得想將高天河生吃下去,才斷定這次是賭對了。

有人曾拿囚徒困境來解釋官員之間的信任問題,越是高級別、越是直接競爭的官員之間,彼此信任程度越低。

在潘明德死因上做手腳,跟桃色事件扯上關係,雖然同時符合高天河、林衛國兩人的利益。

但想要高天河與林衛國在這事上串通好,甚至有極好的默契,則不可能,畢竟誰都要防着給對方在背地裏捅刀子。

錢興祥在官場混跡已久,在路上特意理過一遍市的關係,以便能在處理潘明德後事,抓回一些主動,只是沒想到會來得這麼快,這麼及時。

錢興祥雖說還不知道更具體的情況,但林衛國、高天河等人的反應,也足以叫他看出許多端睨來……

“前些天還抱怨房間中午不供應熱水……”彭勇反應最是遲鈍,依舊想照着原定的計劃,想幫葛永秋將江曉玉的話駁回去。

“胡鬧!”林衛國的聲音顯得異常的尖銳而突然,彷彿壓抑不住的怒火在這一刻噴發出來。

他甚至認為彭勇這時說這話,還是故意把他往歪路上引,內心的震怒是可想而知。

林衛國兜住彭勇就罵:“明德同志已經指出你們工作中的不足,你們卻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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