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聞香憶往昔光陰如飛鶴
當朝霞重染天際時,人間大地一片安寧祥和,小湖裏的蝌蚪長出了小腿,在湖畔的濕泥中蹦來蹦去,湖水中的魚群四處遊動,令不能入水的野貓痛苦而無奈,彩蝶翻飛於花草間,楚玄石神從遠處而來。
白花仙子說:“這麼早就回來了?”
楚玄石神說:“嘗嘗今天的露水,很新鮮。”說著從葫蘆里取出露水,慢慢的澆灌在白花仙子的身上,白花仙子緩緩的吸食着。
忽然,覺得味道好熟悉,這樣幽清醉人的花香,聞得讓人安逸,是蘭香,她一下子回憶起梁王府里的憶蘭殿,那股濃濃的殤情湧現出一個女子對愛情的忠貞,還有那個霸道而專情的梁王,也不知道自己深夜不辭而別有沒有讓府里的下人受到責罰,其實想來也沒什麼,在梁王眼裏,不過是因為頭上戴着的白玉簪而讓他把自己當做蘭兒的替身,現在的他,應該早已忘記當初的清雪了,一邊想着,一邊忘情的吸食着露水。
昨夜的雨水猛烈的沖刷着地面,濺起的水花將塵土一併帶起,粘在白如玉脂的花瓣上,白花仙子吸食完露水,悠閑自得的晃幾下花葉,楚玄石神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拭去她花瓣上的塵土,說:“乾乾淨淨的才好看。”
白花仙子溫然的笑着,楚玄石神席地而坐,陪着白花看不遠處飛在湖泊上空的青色蝴蝶,湖水映着藍天,碧藍色的湖水中央泛起一縷翠綠,那是新長出的荷葉,眼前像小喇叭似的牽牛花,依附在灌木叢的小枝丫上,淡淡的紫色別具意蘊,絲毫不遜色於蘭花高尚幽靜的氣質,幾隻蜜蜂輕輕的落在花心處,采走香甜的花蜜。
楚玄石神說:“那些蜜蜂採食花蜜,你想吃嗎?我也替你采一些來。”
白花仙子搖一搖花瓣,表示自己不情願。
楚玄石神說:“好,你不願意,我也不勉強。”
白花仙子的一抹微笑,化解春風中的清寒,略帶着淡然的甜意。
將軍府中,長樂公主選了一套青玉碗碟和幾匹金絲織花錦,讓紫雲送去趙王府,公主快出月了,看着庭院裏太陽好,於是換上春裝,簡單的挽了個鬟,出門走進院裏,坐在石凳上默默看着盛開的芍藥。
周夫人走進渺纖院,見到公主坐在外面吹風,急切的說道:“沁月,你還沒出月子,怎麼出來了,吹風可不好,往後要見風流淚的,快進屋。”
長樂公主說:“娘,我都悶在屋裏二十幾天了,今天陽光好,就讓我出來透透氣吧。”
周夫人說:“石凳冰涼的,怎麼能久坐呢,以後會腰疼的,起來吧,紫雲這丫頭犯懶躲到哪裏去了,也不跟着伺候,回頭看我怎麼收拾她。”說著把公主從凳子上拉起來。
長樂公主說:“娘,您別怨紫雲,我打發她去趙王府送禮去了。”
周夫人說:“難怪呢,沒人照看真是不行,沁月,現在不養好身子,以後落下病根,吃苦的可是自己。”
長樂公主帶着一抹明媚的笑意,說道:“娘說的對,我這就回屋去。”說著往屋裏走去。
周夫人也跟着進來,問道:“好好的讓紫雲去趙王府做什麼?”
長樂公主說:“我生下馨妍,影哥哥送來賀禮,如今聽說他的庶妃有孕,我調了兩件禮物,叫紫雲送去,算是回禮。”
周夫人扶着公主坐在床沿,說:“有來有往的,挺好。”
長樂公主說:“娘,您來找我,有事么?”
周夫人說:“事倒是沒有,只是近來得了些進貢的魚皮,我送到廚房去,叫廚子給你做些點心,據說能讓人肌膚白嫩,老爺認識宮裏的太監,他想巴結凌程,所以從貢品里拿出一小盒送來,比外面買的好。”
長樂公主說:“真是讓娘費心了,回頭點心做好了,您也嘗嘗,只是宮裏的太監偷出貢品,雖說事情不大,可次數多了,難免父皇會生氣,遷怒凌程就不好了,所以下回請娘為了凌程的前程着想,婉拒來路不正的禮物。”
周夫人說:“還是你想的周到,我這個做娘的倒是沒有為凌程着想的這麼仔細。”
長樂公主見周夫人有些不高興,便說:“娘哪裏是考慮的不周到呢,是為了沁月的身子着想,才收下禮物,這份情,沁月銘記在心。”
周夫人說:“這孩子,嘴真甜,凌程上早朝去了,這都快晌午了,估計快回來了。”
長樂公主說:“最近軍務繁忙,凌程少不得要花些功夫在軍營里的,不過他倒是惦記我,時常回來和我說話。”
周夫人笑着說:“凌程這孩子表面上看起來粗枝大葉的,其實心細着呢,曉得疼人。”
長樂公主順着周夫人的話說:“知子莫若母,娘說的正是,他看起來不拘小節,但挺會哄人高興的,我用的胭脂都是他親自選的,他抽空還會替我描眉呢。”
周夫人說:“看着你們琴瑟和諧,相敬如賓,如今添了馨妍,娘心裏高興着呢,對了,馨妍還好嗎?”
長樂公主說:“她呀,就知道吃和睡,剛剛乳母帶她出來曬太陽,沒一會兒功夫,又睡著了,現在太陽大了,乳母又把她抱回去了。”
周夫人說:“孩子還小嘛,愛睡覺是很正常的,再過個一年半載的,也就會跑會跳了。”
門外傳來腳步聲,長樂公主說:“好像是凌程回來了。”
周將軍一進門,說:“娘,你怎麼來了?”
周夫人玩笑着說:“怎麼?你的小嬌妻,我就看不得嗎?”
周將軍說:“看得看得,娘看沁月,就等於凌程在看,我求之不得。”
周夫人笑着說:“沁月,你別聽他胡說,整天在家油嘴滑舌的慣了,沒個正經。”
長樂公主說:“母子連心,娘來看沁月,就等同於凌程的關懷,他說的也沒錯啊。”
周夫人說:“看你們夫唱婦隨的。”
周將軍說:“我從前院過來,怎麼不見父親呢?”
周夫人說:“他呀,在家裏哪裏能閑得住,出去和人下棋去了。”
周將軍說:“父親樂得悠閑自在,不像我這個做兒子的,軍務纏身,羨慕的很哪。”
周夫人說:“好了,你好好照拂公主,娘去廂房看看我的心頭肉。”
長樂公主說:“娘慢走。”
周夫人說:“哎,好好歇着,別再出去吹風了。”
長樂公主說:“知道了。”
周夫人走後,周將軍說:“出去吹風?怎麼個意思?快說。”
長樂公主說:“沒什麼意思,就是一個人在屋裏悶得慌,去院子裏透透氣。”
周將軍說:“自己的身子都不曉得珍惜,紫雲不在,沒人照看你,又不聽話,做娘的人了,還這麼任性,若是讓風吹壞了可怎麼好?”
長樂公主說:“吹壞了也是我的事,又沒把你吹壞,急什麼?”
周將軍說:“把你吹壞了我心疼,父皇還要怪罪倒不如讓風把我吹散,讓我隨風而去。”
長樂公主說:“好好的說什麼喪氣話,什麼隨風而去,不許胡說。”
周將軍說:“你若不去院子裏吹冷風,我便不說喪期話了。”
長樂公主說:“好吧,好吧,都依你,真是服了你了。”
周將軍說:“素顏將近一個月,今天我幫你化妝吧,說,想畫什麼樣的。”
長樂公主說:“什麼好看就畫什麼,你看着辦吧。”
周將軍說:“酒暈妝過於紅艷,就飛霞妝吧。”說著拿出胭脂眉黛,替公主化起妝容。
白天的時間如天邊的飛鶴,一去不返,又至黃昏時分,楚玄石神在落日前為白花仙子澆灌了仙露,等待着漫天星光的春夜,月色迷離而嫵媚,將花期聖地浸成夢境般的銀灰光暈,白花仙子在月下露出嬌容,楚玄石神說:“你不愛花蜜嗎?”
白花仙子說:“愛,花蜜誰不愛。”
楚玄石神說:“那今天,我要為你採集花蜜,你為何又不肯?”
白花仙子說:“那些蜜蜂輕輕而落,尾針細長,採花粉而不傷花,若你去采,粗手笨腳的,花兒一定活不成。”
楚玄石神說:“也對,為了花仙而傷及凡花,總歸是不好的。”
抬頭仰望夜空,深不見底的黑,輕盈的月色彷彿織成一層輕紗,籠罩着仙子與石神,泛濫着無限的眷戀,遠離世俗的紛擾,白花仙子說:“原來夜色也是這麼美好,曾經的我很害怕黑暗。”
楚玄石神說:“現在的夜晚,不只有黑暗,更有溶溶的月光,繁亮的星辰,當我們與黑夜融為一體時,便不在害怕。”
白花仙子說:“月光與星辰之所以美麗,還是因為有你,若沒了你,再美的景色,都變的蒼白無色。”
楚玄石神說:“是嗎?”
白花仙子說:“是,我從仙境來到人間,只是追尋世間的一縷真情,如今得償所願。”
楚玄石神說:“我存在過人間,飄蕩於仙境,只覺得空落落的,自從遇見你,才覺得心有了歸屬。”
兩人對視一笑,一同數星星,看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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