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院邊楊柳下,李賢背對着二人站着,他所在的位置很偏僻,但李令月的眼尖,一眼就瞄了過去。她看見李賢的懷裏還有一名男子,男子上身裸|露依偎在李賢懷裏,任對方用柳條輕拂他的胸膛,咬着貝齒輕聲低吟。

李令月蹙了蹙眉頭,回首看向一旁不經世事的上官婉兒,見婉兒一臉的怔楞暈紅,忙伸手遮住她的眸子,沉聲道:“此等污穢事宜,莫髒了婉兒的眼。”

她快步攬着婉兒入門,臨近門時,還不忘斜覷一眼那不加檢點的六哥:六哥啊六哥,枉你文才武略,卻斷然料不到自己會栽在這一閹奴身上吧?搖頭默嘆,李令月踏入門內。

室內早已入座的李顯和李旦見妹妹來了,倒是紛紛打起了招呼。李旦素來文雅寡言,便只是頷首一笑,“身子好了?”而李顯見李令月身後還跟着一個身姿嬌柔的美貌少女,竟是連一直擺弄着的鎏金銀香囊都擲在桌上,起身迎了過來,“阿月來了,你這幾天沒來,可是讓哥哥們擔心死了。對了,你身後這小娘子是誰呀?”

李令月同兩位兄長打好招呼,牽着婉兒的手道:“她是上官婉兒,以後會和我們一起讀書。”

聽到上官婉兒這四個字,李家兩兄弟的面上均是一驚,但也只是稍縱即逝,李旦依舊溫笑着同婉兒頷首,而李顯卻是對着婉兒憨憨一笑,“嘿嘿,婉兒,你坐我旁邊吧。”

這略有些痴情的模樣,讓李令月憶起上一世的事情,她連忙將婉兒護在身邊,牽着她坐到了自己的位置旁邊,“不牢七哥了。婉兒對花粉過敏,還是坐我這邊的好。”

上官婉兒不由心下苦笑,她倒是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花粉過敏了,卻也並未拆穿,溫順地入了位子。

少頃,李賢和授課的李義琰也隨之入內,見到婉兒之時,兩人也不由得一怔,卻也並未言語,相繼入了座。

許是第一次見,李義琰似是對這個上官家的才女十分在意,在這課上,接連問了她幾個問題,層次從淺到深,婉兒皆一一答來,文思才涌,更是讓在場之人驚羨不已。

下堂之後,李賢留在此地同李義琰商談國事,李旦欲回去塗鴉,叮囑李令月幾句,便自行離去。而那對婉兒一見鍾情的李顯,則殷勤地湊了過來,“婉兒,你等下要去哪,我送你吧。”

上官婉兒微微笑着,她想要開口拒絕,卻早被一旁的李令月搶先,“七哥,嫂嫂們都在家等你呢。你不先回去么?”

“阿月!”似是被戳中痛處,李顯不滿地哼了聲,他方想再勸婉兒和自己一塊走,沒想自己的妹妹竟已經牽起婉兒的手上了馬車。唉,還是做個女子好。李顯搖了搖頭,無奈地自行離去。

馬車內,李令月想着上官婉兒即將侍奉在自己的母親左右,她憶起昔日種種,心中卻不由擔心起來。手附在婉兒的柔荑之上,李令月囑咐道:“婉兒,阿娘的性子有時候比較急,你切記不要和她相頂。像上次那樣的事情,不會每次都發生。你若以後遇到了什麼麻煩,或是有什麼不解的,都可以來問我。我雖然文采上不如你,但其他方面卻是不差的。對了,過幾日,我來教你騎馬,這樣以後我們就能一起打馬球了。”

上官婉兒頭輕輕頷着,眸中的神色卻隱隱有些複雜,她不懂,為什麼這個初見沒幾日的皇家公主會對她這麼好?她應該不缺玩伴吧,自己身上又有什麼是她所求的呢?真是個讓人看不透的公主啊。

依舊是那樣體貼的親手攙扶,上官婉兒隨着李令月走到武后所在的殿內。殿堂里,武后正在批閱奏章,李令月兩人進來的時候,她似正看到一個不好的消息,反手將奏摺摔在了桌上。

殿內的奴婢均嚇得渾身一顫,就連方才入內的兩人也是不由一驚。李令月見身邊的上官婉兒面色有些發白,她想大概是自己路上的言語駭到了她,心中不免有些愧疚,她輕拍了拍婉兒的手,信步走到了武後身旁,一邊輕撫着武后的背脊,一邊柔聲道:“阿娘莫氣,何事煩擾,不如說給女兒聽聽。沒準女兒有法子呢。”

見女兒這般乖巧又親近自己,武后不由感慨道:“阿月來了,你若是個郎君便好了。”

李令月心下微沉,在這個男權的世界確實是男兒身更好辦事,但是那又如何呢?她低眉輕笑了笑,“阿娘便就是個女兒身,我瞧着您便不比那些郎君們差。女兒是您是孩子,又哪裏輸於郎君了?”

這話對武後來說倒是受用,那沉着的面上也不禁浮現出一抹笑來,“我兒確是不輸郎君。”

李令月洒然一笑,“婉兒也不輸郎君們呢。今日堂上,李相公一直誇讚婉兒呢。便就連我的那幾位哥哥也是被婉兒驚艷得不能自語。”

“哦?”武后將目光放到了婉兒身上,婉兒連忙垂眸施禮,武后招了招手,喚婉兒過來,待婉兒走近過後,她復又盯着那恭謙的身影良久,這才下令讓她研磨。

李令月知道母親這是準備開始教婉兒了,按照以往,此時的她應該迴避。可上輩子她虧欠那個女子太多了,這一世好不容易相見。她又怎麼捨得離去,自是恨不得時時刻刻的膩着,故而她今日便以伺候母親為由,賴在了那裏。

在那裏,她除了可以看到婉兒,學習那些上輩子早已熟知的事宜之外,還聽到了一消息——近日吐蕃頻繁侵犯國境邊塞,唐軍無法禦敵。李令月記得之前這事不久,吐蕃就跑來求親,並且指名要迎娶她。這也就是說,她便就要出宮了。

同李令月所預想的一樣,沒過幾個月,吐蕃便為緩和戰情,派了特使前來求親。李令月作為唐高宗和武后的獨女,深受兩人喜愛,自然不會被遠送出去,但此番戰事嚴緊,二人又不好直接反對。無奈武后只好招了這幾個子女,一齊商議。

“阿娘,可千萬不要把太平嫁過去啊。吐蕃太遠了,我看那來使,黑黝黝的,定都是一群蠻夷。”李顯為人憨厚,聽到妹妹要遠嫁他第一個便跳出來反對。

李旦同李令月年紀相近,自也是不舍,遂也道:“吐蕃路遙,若阿月真嫁了過去,日後我們再想見她怕就難了。不知有什麼法子,可以將阿月留下。”

李賢身為太子,更是不願太平遠嫁,“自然不能將太平嫁過去,那群蠻夷,真當我大唐怕了他不成?!”

武后聽此,面色沉了沉,她問向李賢道:“那太子意下如何?”

李賢梗了梗脖子,回道:“自然是派兵,將那群蠻夷盡收帳下!”

“派兵?太子莫不是忘了,之前你薦的幾位將軍可是都敗了。”武后不加掩飾地輕笑起來,那蔑視的神情恍若一根刺扎進了李賢心間。李賢的眉頭緊緊蹙着,想要反駁,卻又不敢。

李令月知道母親和六哥的矛盾至此已經深了,再過些日子,六哥這太子的位置便坐不住了吧。她看母親又出言譏諷了六哥幾句,終是不忍再讓這場面尷尬下去,出聲緩和道:“阿娘,女兒可是捨不得離開您和幾位哥哥的,您可一定要將女兒留下來啊。”

武后見女兒這番示弱的神情,心頭一下軟了下來,她忙招呼女兒坐到自己身邊,攬入懷裏輕撫着。李令月看着幾位哥哥面上或有或無的羨慕神情,心裏也不由得泛起一絲苦澀,她回首瞥了瞥侍在武後身后的女子,面露苦笑道:“婉兒啊,我可就要走了,以後你的日子可就輕省啦。”

上官婉兒將頭垂下,神色略顯惆悵。這哀愁的小模樣,讓李令月恨不得將她一把攬入懷裏呵護起來,可惜她還要將戲演完,她記得上輩子幫她解決這事的便就是上官婉兒,這一次她還是要將功勞讓給婉兒。

武后攬着李令月輕聲安慰着,堂下一片靜謐,幾個皇子似是在思考對策,便就在這時,上官婉兒出了聲,“天後,婉兒有一個想法,不知是否當講?”

“婉兒你說。”

等到武后的應允之後,上官婉兒便道出了想法,“婉兒記得公主曾出家為道。”

恍若一語驚醒夢中人,堂下幾人均是展露笑顏,武后連連稱讚婉兒幾句,而後道:“好,好!婉兒當真聰穎。阿月已出家為道,這女道士是沒發出嫁的。着實是一個好法子。”

“妙哉!妙哉!真不愧是婉兒。”李顯也拊掌稱讚起來。

李令月對着上官婉兒感激一笑,上官婉兒頷首回禮。武后又道:“只是這樣一來,阿月就給搬出宮內了。”

“阿娘,我願為太平尋一處道觀。”李賢接話道。

武后瞥了他一眼,“太子諸事繁忙,這事便交給顯兒吧。旦兒,你也去幫忙。”

李顯有些受寵若驚,他連忙和李旦接旨謝恩。

武后又將目光放到了女兒身上,看着女兒依偎而又欣喜的模樣,她便覺得心都軟了下去,“這樣你可滿意?”

李令月搖了搖頭,“阿娘,這樣女兒一個人孤身在外,還處在那道觀內,豈非要悶死?”

“說是道觀,娘還能真捨得你出家?”武后寵溺地看着女兒道,“不過是做給吐蕃看的,到時你的那些婢女隨從玩耍器具,一樣都不會少了的。”

李令月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她忽又將目光放到婉兒的身上,向武后祈求道:“那阿娘,我的伴讀呢?”

“怎麼?你還想將婉兒從娘身邊要走啊?”話語雖是略帶斥責,但武后的面上卻不見一絲怒意。眼見着女兒向自己撒嬌,又念着女兒還小,一人在外也是煩悶,若是讓婉兒陪着她,兩人作伴尚還好些,何況若是出了些事,婉兒這樣聰穎,也能幫女兒提點一二。她終還是順了女兒的心意,“好吧,阿娘便就將婉兒借你些日子,可不許欺負人家。”

“阿娘放心,女兒得以留在這裏,還是多虧了婉兒呢。婉兒是女兒的大恩人,女兒謝她還來不及,怎麼會欺負她呢?”李令月笑道。她膩了膩自己的母親,而後卻又抬起頭,望着那神色暗含喜悅的女子,勾唇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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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女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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