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灰瑟
羅藍幾乎不敢看那鮮紅的雨水。她毛骨悚然，心驚膽顫。
這是什麼雨？
“惡靈厲鬼，邪煞孕育惡血！”
羅藍忽感一股陰寒的風直襲而來，她不由一哆嗦。
“是誰？竟敢進入綠宮殿！”花朵尖細喝道，聲音卻有些發抖。
“你這個依存鬼族而生的小妖竟然也敢對我大呼小叫！”聲音陰陰冷冷。
聲音未落一個黑色身影出現。
他低垂着頭，從頭到腳被黑色斗篷嚴嚴實實裹住。
“讓你見識見識我花朵的厲害！”花朵手一揚，千萬片花瓣利如刀片帶着呼呼風聲直向黑色身影飛去。
黑色身影影輕蔑一笑，不躲不閃，花瓣到他的身前竟全部枯萎落地。
花朵大吃一驚，即刻，她又揮出無數道紅色花絲，堅韌鋒利的花絲其快無比的纏向黑影，剎那間花絲緊緊纏縛住黑色身影。
黑色身影低垂的頭慢慢抬起。
羅藍激靈靈打了個冷戰。
是個女人。
可她的臉一半臉眉目如畫，另一半卻腐爛的面目全非。
此刻，她僅有的一隻明亮有神的眼睛中寒光爍動。
花朵更是大驚失色。
“灰瑟……長老……”
常年冰封雪凍的山峰高入雲霄，沒有陽光，沒有溫暖，只有寒冷，清寂。
灰瑟是青湖雪峰銀宮殿的守護者，她為夜空守護着銀宮殿。
夜空不同於他的弟弟墨修，他並不想鬼族代替人類世界，所以鬼族和人類才可以相安無事千年。
夜空不像墨修任意妄為，桀驁不馴，也不像墨修身邊永遠都陪着美麗的女人。恰恰相反，夜空很少離開青湖，離開雪峰，他對女人也從不感興趣。
雪峰上只有灰瑟靜靜陪着夜空，灰瑟以為她會陪着夜空就這樣安靜的渡過一千年又一千年。
可幾乎不可能發生的事情發生了，夜空竟遇到了愛情。
“我決定離開鬼族。”夜空一雙晴朗的眼睛明凈如冰。
“可是鬼族的祭祀就要開始……”灰瑟倒吸一口冷氣。鬼族的祭祀關繫着鬼族的存亡……灰瑟不敢想像夜空真的離開鬼族，鬼族將會發生怎樣可怕的變化！
“墨修完全可以代替我。”夜空不以為意。他的弟弟墨修將會接替他的位置！
“您為什麼一定要離開鬼族呢？如果你真的喜歡她……可以把她帶回雪峰……”灰瑟極力勸阻。
“她不知道我的身份……”夜空嘆口氣，“如果她知道我是……我不想嚇到她......”
“我只想與我心愛的人過平凡的生活，過人類的生活。”夜空決心已定。
在鬼族和愛情之間，他選擇了愛情。
夜空把灰瑟留在了雪峰，他只沉迷在自己的情愛中，早已經忘記在雪峰陪伴他的灰瑟。
“你果然復活了。”灰瑟一步步向羅藍走去。
“為什麼……”灰瑟盯着羅藍的一隻眼睛中綠芒大盛。
羅藍突然一陣心神恍惚。
“夜空那麼愛你，為什麼你要殺了他！”
夜空愛上了鬼族的敵人，獵鬼一門的萱楉。可這種愛情註定悲劇收場。”
鬼族與人類的鬥爭終究以萱楉的劍刺入夜空的心臟，鬼族覆滅而告終。
鬼族的發源地青湖幾乎不復存在。
漫無邊際的森林中到處是枯黃的大樹，灰敗的灌木藤蔓植物，腐爛的動物屍體臭氣熏天。沒有任何生命跡象，到處瀰漫著死亡氣息。灰瑟從森林中的灰沉的霧氣中蹣跚走來。森林中隨處可見灰白色的骷髏，灰瑟的腳下不時發出骨頭脆裂的聲音。沒有任何生命的氣息，只有死亡，整個鬼族已經死亡。
一聲細微的聲響忽然從灰瑟頭頂傳來，還沒等她兒抬頭，她面前已經落下一個灰色的影子，樹上掉下的竟是兩個着彼此撕咬的骷髏，他們即刻摔的支離破碎，可雙方尖利的爪子依舊不依不饒的深深的插在對方的軀體上。
灰瑟漠然看了一眼破碎的骷髏，仍然繼續隅隅前行，她已經找了很久很久。
水聲！
灰瑟精神一振，她加快腳步，果然在不遠處枯林里一片灰白色的亂石灘中，她看到一條小溪，不，那簡直不能稱之為小溪，只是岩石中一道幾乎乾涸的淡藍色水流。
是夜空的幻界！
夜空的靈魂沒有完全消亡！
灰瑟激動的跌跌撞撞向水流跑去，她知道她一定能找到夜空支離破碎的靈魂。
在鬼族毀滅性的那場災難中僥倖生存下來的灰瑟終於在夜空快要消失的幻界中找到夜空僅剩無幾的靈魂。
灰瑟想盡辦法極力想使夜空復活，然而，他的靈魂卻始終流連在他為萱楉建造的家園。
幾百年後鬼族逐漸復生，墨修掌管鬼族。
墨修心狠手辣，剷除異己。
灰瑟被丟進惡靈湖，她的身體被湖中惡靈啃咬腐蝕。
灰瑟唯一慶幸的是墨修並不知道夜空還存活一絲靈魂。
她把夜空幻界中的靈魂也藏到了墨修絕對無法想到的地方。
黑暗，陰冷，寂靜。
若隱若現在雲中穿行的月亮黯淡的光映照着昏迷的女人。
“難怪夜空和墨修都為她着迷，她的確美的很。”灰瑟感嘆地說。
“只可惜等到墨修再見到她時，她已經一個全身腐爛散發著臭氣的女人。”另一聲音在黑暗中惡毒的說。
昏暗中冷冷閃動着一雙褐色眼睛。是褐色長發少女。
“你就那麼嫉妒么？”灰瑟嗤笑。
“什麼？”褐發少女眼中寒光一閃。
“你想毀了她的容貌，無非是因為嫉妒。”灰瑟嘲諷道。
褐發少女哂然一笑，“她搶走了你的夜空，你不是也對她又妒又恨？”
灰瑟沉默不語，她不能否認她對這個讓夜空神魂顛倒的女人嫉妒了千年。
“現在就讓這個女人腐爛在惡靈湖中，成為湖中眾鬼的美餐。”褐發少女臉上現出一絲猙獰。
“還有這個小妖。”灰瑟看一眼同樣昏迷的花朵。
“這個無足輕重的小妖一併丟進惡靈湖好了。”褐色長發少女不以為然。
這時，一道青氣直衝黑暗。
褐發少女注視那道瞬間照亮黑暗的青氣。
“此刻，看守柏晨煉火的黑烏正在祭祀上等候鬼魄，你只有半柱香時間救夜空。”褐發少女對灰瑟說道。
琥珀莊園外表上似乎沒有太大變化，映着天空的光亮窗戶，氣勢非凡的大理石柱，光可鑒人的淺棕色地板……可是琥珀莊園實際上又發生了深刻的變化。
一夜間羅夫人就衰老了，她的頭髮竟已斑白，她原本光潔細膩的臉變的灰黯，潰乏。
羅雲和羅樂同樣枯槁憔悴的在病榻上掙扎，是流感。醫生表示無能為力。這場突如其來的流感給琥珀莊園帶來了天塌地陷般的災難。
羅夫人和羅雲，羅樂的葬禮彷彿短時間內就舉行完畢。
羅深的臉色灰白，雙肩聳塌，眼睛中一片陰霾。
羅藍至今不敢相信，她的母親，姊妹竟猝然死於這場流感中。
一輪圓月明亮的照耀着沉寂的琥珀莊園，羅藍穿過走廊來到書房，她的父親羅深正出神的凝視窗外的明月。
“這場災難無法避免。”他的聲音沉重。
羅藍的心也悲慟沉重，這場流感是的確是一場可怕的災難
“你不該出現。”羅深卻深深嘆息。
羅藍一呆，她不明白她父親為什麼這樣說。
“您的脖子……”羅藍忽然看到一絲黑紅色的血從羅深的脖子上滲出。
“流了好多血……”羅藍想要上前查看。
“沒什麼。”羅深阻止羅藍，他不以為然的用手抹去脖子上的血。“大概是被什麼東西划傷了。”
“我有重要的東西交給你。”羅深打開擱放在書桌的古老的盒子。
羅藍瞪大了眼睛，黑色的寶石！羅藍的心突然莫名的跳動那樣劇烈……這塊寶石是……
月光越來越亮，就像閃電倏然劃過羅藍的眼睛，羅藍昏昏沉沉的抬起頭，她的眼前壓着一塊兒巨大的黑藍色的烏雲，粉白的閃電在烏雲中炸開。
羅藍突然感到胳膊，手腕傳來一陣刺痛。
隨即她發現自己的雙手被長長的鐵鏈束縛吊在高大的雲杉樹上。觸目皆是水，青黑的，陰森的水，彷彿接連在烏雲之際，漫無盡頭。
瑩綠的水沒在羅藍的胸前，卻依然掩蓋不住水中發出的腥臭。
羅藍極端驚悸，她還沒弄清楚這是怎麼回事，湖水驀然旋轉起來，起伏，洶湧，肆虐。
烏雲翻滾聚而不下的雨剎那間夾雜着電閃雷鳴狂沖直瀉下來，低沉的**，哀嚎，痛楚，憤怒，詛咒。陰冷的風從羅藍耳邊呼嘯而過，暴雨劈頭蓋臉向羅藍砸下，雨水抑或是汗水順着羅藍的額頭流到臉頰，脖頸，刺骨的寒意讓她牙齒打戰。
湖水更加腥臭，翻着白色的泡沫。
“你的血肉溶化在湖水中……”水中響起悲戚的聲音。
羅藍的大腦剎時驚駭一片空白。
碧森森的湖水嘶嘶作響，無邊無際，沒有盡頭，一個個深幽空洞眼睛沉在水下，無數個骷髏裂開黑色的嘴唇，露出光禿禿的牙床，他們的血肉早已溶化，他們早已是湖水的一部分。
“像我一樣……”
羅藍瞳孔驚恐之極的放大，是羅樂，她出現在慘綠的湖水中，濕-淋淋的黑色的頭髮海藻樣浮動在白色波濤上，她腐蝕的臉痛苦的皺起，死灰的眼睛看着羅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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