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四章 重名心結

第一百二四章 重名心結

重名佇立在雪地理,手腕處,滲出殷紅的鮮血,點點滴落於白雪之上……

對面的龍少驄已然長刀出鞘,眼神中沒有恐懼,沒有欣喜,沒有慌亂,靜靜盯着重名,盯着這位自己既熟悉又陌生的敵人。

龍少驄能夠感覺到,曾經在御岳山,力斗酒天的是他;曾經在琵琶湖岸,纏鬥逍遙子的也是他,可今日,這位忍者的利刃,為何又揮向了自己?

方才的一擊得手,龍少驄純屬僥倖,他將師父宮本無二所受的“一刀取”——后發制人,運用的淋漓盡致不假,但能夠傷到重名,卻更多的原因,是因為對方的輕敵。

平心而論,重名還真沒把龍少驄放在眼裏,他繼承了師父山治中嶽優良的傳統,自認為人之大者,乃忍也,只有意志堅定,骨骼驚奇者才會被選中做忍者,放眼整個日本,論單打獨鬥,論真本事,無人能出忍者左右者。

可是今天,在這個毫不起眼的雪地之中,自己卻被一個下級武士,一招擊傷,此事如果傳到師父耳朵來,定會遭到責罰。只怪自己太多輕敵,可眼前這個龍少驄,本來名不見經傳,怎麼會突然學會了如此凌厲的招式,實在是匪夷所思。

“師兄,夜長夢多。”喊話的乃是倚耳。此時,他和熒魂聯手,已經適應了綠蘿的鞭法套路,佔盡了上風,但看到師兄連一個廢物的龍少驄都搞不定,在那裏干站着,欣賞雪景,未免有些着急。

經師妹提醒,重明自沉思中醒來,單手伸向腰間,只聽一陣金屬脆響,一條細細的鎖鏈,向龍少驄甩了過來,鎖鏈的頂端還帶有一支鋒利的匕首。

龍少驄自是不敢怠慢,趕忙用童子切往外攔擋,同時身子斜側,避免被鎖鏈尖端所傷,可是他經驗不足,太刀被鎖鏈一個纏繞,鎖了起來。

龍少驄一看童子切被牽制,趕忙用力向後拽,想的是不能讓對方躲過去,他這邊用力,重名自是也不敢怠慢,單臂用力,向後狠拉鎖鏈,二人一時在雪地里,僵持不下。

在力量比拼上,雖然龍沙驄人高馬大,但在臂力上比之上忍重名,卻是仍有差距,片刻功夫過後,他便感覺單臂很是吃力,手裏緊握的童子切,險些脫手。情急之下,龍少驄只得雙手緊緊握住刀柄,與敵人叫起了蠻力。

重名看到龍少驄連吃奶的力氣都使了出來,嘴角露出了輕微的笑容,當然。由於他黑紗罩面,龍少驄並沒有看到這個詭秘的笑容,還在那裏無休止的使用蠻力。

旁邊的秀子公主,此時是最着急的一個,由於幫不上忙,看着戰場激烈的廝殺,她當然想着龍少驄和綠蘿獲勝,但敵眾我寡,想要戰勝對方談何容易。此刻,她的腦海中,已經打定主意,如果自己一方不幸失敗,自己豁出性命不要,也保護龍少驄和綠蘿周全。

而她所謂的豁出性命不要,便是答應對方,自己和他們走,去父親請罪,這位小公主天真的認為,只要他屈從於父親的意志,遠嫁相模國,父親自會放了龍沙驄。

面對殘酷的先是,他的這種想法,是無比的天真。

重名看到龍少驄已經是強弩之末,知道擊垮他,只需要最後的一根稻草,此時即便是一頭強壯的駱駝,也會被一根稻草壓垮,何況是不強不壯的龍少驄。

只見重名輕輕提起左手,手指微屈,輕輕一彈,一個細小之物便想龍少驄急速飛來,悄無聲息,小到龍沙驄根本看不到,輕到龍少驄根本看不見。

全力比拼的龍少驄,將所有注意力全部都用在了太刀之上,突然感覺手腕一陣吃痛,就像是被什麼盯了一下,又疼又麻,頓時哎呀一聲,太刀脫手。

重名奪得了太刀,再次估計重演,將鎖鏈甩了出去,還是照着龍少驄面門打來。

龍少驄手裏沒有兵器,手腕又是一陣吃痛,一愣神功夫,鎖鏈已到眼前,再想躲閃已經來不及了。

秀子公主在旁邊看的真真切切,嚇了驚呼一聲,急忙喊道:“住手……”

可是,她不喊這一句,或許情況還沒有那麼糟,重名聽到秀子公主為龍沙驄求情,一股無名烈火,頓時在心中生疼,本來他並未想下死手,只想制服龍少驄,然後帶秀子公主離開。

至於,綠蘿的安危,他並不關心,旁人的死活就交給三位師妹去料理了,這也是師父山治中嶽長期教導的結果,作為一名忍者,尤其是上忍,必須斷絕七情六慾,是生命為草芥,心中裝的只有忠心和使命。

但人非聖賢,情愛之事,又豈是說斷就能斷的,尤其是青春年少,一份萌動的真情,總會困擾太多,太多的人。

作為一名上忍,喪失了太多太多美好的時光,不能像平凡人那樣,娶妻生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過着封妻蔭子,煙火人家的快樂生活。重名有些時候,真的非常嚮往平凡人的生活,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做自己喜歡做且能做的事,甚至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他感覺這才是他心中想要的幸福。

在他的一生當中,山治中嶽計時恩師,也是父親。雖然做忍者,時有孤獨和痛苦,但他卻始終認為,這就是自己的宿命無法反抗。可是當他遇到秀子公主的時候,一切卻發生了改變。

為了穩住大和國的筒井順慶,織田信長決定將三女兒秀子嫁給筒井順慶的兒子筒井定次,為了那幾日公主的安危,重明被派往保護公主,就是這次看似再平常不過的任務,讓重名的人生軌跡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當第一次秀子公主的時候,重名便被她的端莊美麗所吸引,但公主的那份哀愁,更是讓他無法自拔。

作為忍者,每日裏只有訓練,機械執行任務的單調生活,更是每天躲在陰暗之中,不能以真面目視人,保護着那些王室公卿,達官顯貴,豪族大名,讓他始終認為,處於社會上層,梟雄織田信長的女兒,應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最快樂的人。

可他每天看到的秀子公主,卻是整日唉聲嘆息,一臉愁容,對鏡梳妝中,也是映出一副悲戚的面容,他眼中的秀子公主,雖然美若天仙,但卻從來沒有笑過,從早到晚,一次都沒有,就是在出嫁的當天,也是從來沒有過。

久而久之,更是讓重名產生一種幻覺,他認為公主是不會笑的,作為織田信長的女兒,家規甚嚴,不允許自己的女兒輕易露出笑容。

那時重名最大的願望就是,看到秀子公主笑上一笑,可這個願望卻一直是鏡花雪月,每次只能在霧裏看花中,獨自想像。

而這一切的改變,都源於一個人的出現,這個人就是龍少驄。

那日,護送公主出嫁的途中,突然生變,大妖酒天橫空出世,殺死了公主的夫君,筒井定次,重名也在與酒天的搏鬥中受了重傷,公主不知去向。

幸運的是,滄海橫流間,有一位英雄出世,龍少驄不僅救了秀子公主,還在陰差陽錯間,打敗了大妖酒天。

起初,重名對龍沙驄是有感激之情的,而感激的原因非常簡單,就是龍少驄救了秀子公主,至於為何會對一個陌生人,產生感激之情,重新內心之中也沒有答案,只是隱約感覺,救了公主之人,就值得他去最終。

而接下來幾日,重名被以為筒井定次已死,秀子公主失去了未婚夫,定會傷心落淚,每每想到此處,他也會產生一種莫名的難過。

但是,出乎重名意料之外的是,秀子公主不但沒有傷心,反而比出嫁之前要高興很多,以前緊皺的秀眉,也在每日裏舒展了開來,不再哀聲嘆息,更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一個人獃獃的發愣,那種神情重名從未見過,猜不出秀子公主究竟在想些什麼。

而,更讓重名吃驚的是,秀子公主在和龍少驄、勝長少主、媚子在一起的時候,竟會發出咯咯的笑聲,原來公主也是會笑的,而且笑聲竟是如此的美麗,迷人,更是讓重名陶醉。

逐漸的,重名總算明白了一個道理,只要秀子公主和龍少驄等人在一起,就會非常開心快樂。雖然重名一時還搞不懂,為什麼一個高高在上的公主身份,錦衣玉食,無憂無慮的豪門生活,讓秀子公主整日裏愁眉苦臉,一個龍沙驄到來后,秀子公主和他們出去玩耍一圈,反而是開心無比,笑容燦爛的如一朵盛開的荷蓮一般,絢麗多姿,動人魂魄。

也正是因為如此,重名對龍少驄更加的感激,對於龍少驄等人時而跑出安土城,去城下町遊玩的事情,他也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有些事情甚至瞞着不報。

久而久之,重名竟喜歡了跟蹤秀子公主出去遊玩,秀子公主開心,他就開心,秀子公主笑,他自然也笑,而在重名的身後,自然也是跟蹤一人,因他的喜怒哀愁,而喜怒哀愁。

當然,重名不可能影院跟蹤秀子公主,作為一名影忍,他要隨時接受師父委派給他的,臨時特殊任務,甚至更多的時候,他還要作為主公的影子,時刻保護主公織田信長的安危。

那日,龍沙驄。勝長少主。秀子公主,還有小媚子,私自爬到安土城天主閣上,探聽主公和筒井順慶談話,躲在暗中的重名早已察覺,按照忍者的天性,他應在第一時間做出反應,無需命令,出手制止,是最最本能的反應。

可那一日,當他看到秀子公主,看到秀子公主和龍少驄在一起,滿臉幸福,看龍少驄的眼神洋溢着無限春光的時候,重名的本能反應,在那一刻嘎然而止,他只是在那裏靜靜的看着,靜靜的欣賞着,高興,嫉妒,五味雜陳。

最後,當他慢慢蘇醒過來的時候,還是沒有能第一時間出手,而是在恢復理智,猶豫再三之後,考慮有少主和公主同在現場,他就是出手也可以用主公的兒女探聽,且並未作出有危害於主公的行動,無法判斷四個人的圖謀為由,沒有及時出手。

當然,這只是一個借口,一個連他自己都無法,相信的借口,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師父將相信了自己的借口,沒有責罰於他。

再後來,重名的心情再次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一方面他感激龍少驄,感激龍少驄給秀子公主帶來了快樂,另一方面他有些羨慕龍少驄,嫉妒龍少驄,並由羨慕、嫉妒而開始生恨,他悔恨為什麼那個可以給秀子公主帶來快樂,可以時常約秀子公主出去玩耍之人,不是他。

但這種感覺是模糊的,有時他也無法確信,自己對龍少驄是愛,還是恨!

這種複雜心情下,讓重名因為嫉妒,破壞了秀子公主和龍少驄於安土城竹林之中的幽會,而又因為那份感激,又讓他看到龍少驄被逍遙子“劫持”的時候,挺身而出,在明知不是敵手的情況,毫無顧忌的向逍遙子發起進攻。

那一日,如果不是師妹倚耳的及時出現,恐怕重名不能全身而退。

自那次之後,山治中嶽便有意將重名調離了秀子公主身邊,讓去執行了一件有關神道教的,極其秘密的任務,並時常用語言旁敲側擊,時刻提醒他作為一名忍者,凡人所擁有的美好,一向也不能擁有,忍者的宿命,就是殺、殺、殺,直到最後光榮的死去,甚至從生到死,都是默默無人。

所謂一名忍者,一名上忍之上的隱忍,不能有愛,不能有情,不能有憐憫,不能有同情……

對於這一切,重名雖然異常痛苦,但卻一點也無法違背師父的意志,因為山治中嶽對於重名而言,就是一座高山,一座一聲都無法逾越的高山。

想當年,甲賀郡連年戰亂不斷,重名的村子在一個晚上,被一群山賊所屠,他的父母都死在了山賊的屠刀之下,當時重名還太小,眼看着父母倒在血泊之中,卻是毫無還手之力。

當山賊向他舉起屠刀的時候,山治中嶽突然出現,不但救了重名,還將一眾山賊全部殺死,為他父母報了仇。

當時,在重名的眼裏,山治中嶽以一人之力,力斗數十個殺人不眨眼的狂魔,在生與死之間,卻是穿梭自由,談笑風生,輕描淡寫和輕而易舉,都不足以描繪當時驚心動魄的場景。

血腥、殘忍、殺戮,還有劃破黑暗,衝破天際的笑聲,那種笑聲陰森、恐怖、狂妄,更帶有深深的憤恨,像是來自地獄一般,讓人聽之毛骨悚然。

山治中嶽在眨眼之間,便殺死了所有山賊,讓重名無比的震撼,簡直不可思議,驚為天人。其實,對山治中嶽當時表現,說是來自地獄,更為確切。

那個時候,重明還很小,也不叫重名,對於外面的世界是懵懂的,分不清對與錯,好與壞,不知道自己將來的人生會是怎樣,自己想得到什麼,想要什麼樣的生活。

就在這樣的懵懵懂懂之中,重名本着山治中嶽,出去了偏僻的村子,開始了忍者成長指路。

當然那個時候,山治中嶽還叫百地丹波守,給他起的名字則是百地三太夫。

從此以後,整整花費了十年的時間,重名苦心學藝,學到了忍者的精髓,忍法和忍器,

在忍法方面,學會了利用草木、掩人耳目、然後逃走的木遁之術,利用地形、土石、隱身逃走的土遁之術,夠模仿許多動物,蟲,或是樹枝搖晃等各種的聲音的偽音之術,更有可查天地人之氣的察氣之術。

而重名最為擅長,造詣最深的還是忍器方面,好像師父山治中嶽對他的培養,和四個師妹有着明顯得不同,重名側重於忍者的搏擊和硬功夫,四個師妹則是側重忍術的修行。

對於忍器而言,登器、水器、開器、火器、暗器,重名無一不精,尤其是火器之中的火箱、不滅明松、打明松法、籠火法、水中火二法、風水火炬五法、火口法、熊火法等不一而足,皆不在話下。

而對於暗器的使用,重名更是出神入化,這次對付龍少驄,重名只是略施小計,便讓龍少驄的太刀脫手而出。

而之所以,讓重名對龍少驄痛下殺手,一來是師父交代的任務,他必須不折不扣的執行,出了圓滿完成任務,別無他法。而最最重要的一點,則是龍沙驄私自帶走公主,讓重名已經對龍少驄由敬生恨。

對於秀子公主遠嫁相模國,重名自然也是一百個不樂意,甚至陷入了無盡的痛苦之中,但作為一名忍者,主公的屬下,對於織田信長的師父山治中嶽的命令,重名唯有服從,他也知道和秀子公主不會有什麼好的結果,內心雖然想讓秀子公主得到幸福,但他卻在自己宿命面前無能為力。

在重名的潛意識裏,對龍少驄私自劫走公主,完全無法容忍。在他看來,龍少驄作為一個下級武士,喜歡秀子公主的優勢當然好好於他,但食君之祿,就要忠心耿耿,將秀子公主遠嫁相模國,乃是信長殿下的命令,作為家臣,只有無條件的服從。

即便想娶秀子公主,也不應採取“劫持”之法,而應向信長殿下求情,如果信長殿下否決,可以選擇切腹,即保全了忠義,又對得起深愛的秀子公主。

當然,後世穿越來的龍少驄,才不會按照重名想的去做,因為他才不會那麼笨。

二人在此事的想法上,永遠是背道而馳,因此重名對龍少驄,真真正正的動了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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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霸扶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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