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遇險【10000+第一更求首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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綿歌眼神明滅,忽閃着一絲憐憫,“我的意思是說,你以為你爹有多疼愛你?他早在三年前就知道你與緬哥哥相識,然後卻裝作不知道,一步步引你重新出現在他面前,再設計將你遠嫁,明知道都是假的,緬哥哥卻還是心甘情願中計,陪他演戲,結果卻落得裡外不是人!”

“你胡說……”雲傾聲音低了下去,爹爹真的是故意的嗎?不,怎麼可能?十幾年來,風南翀有多疼愛她,這是怎麼也不可能作假的,憑什麼要相信一個不相干的人挑撥?更何況……自己遠嫁對爹爹有什麼好處?爹爹只是不想自己入宮受苦而已!

“就知道你不相信,你知道緬哥哥身上的毒從何而來?鱟”

雲傾咬唇不語,本能的覺得接下來的話語必是自己不願意聽到的襤。

“二十年前便是你爹將鳳凰血族的冰蟾汁液混了天下至寒的毒物,親手灌入緬哥哥口中,他以為緬哥哥不過是二歲的孩子,言語都說不清,加上這劇毒,撐不過幾日便會隨着他的母妃一起歸西,卻沒想到遇到貴人相救……只可惜,雖然保住了性命,卻落下了終生寒疾。”

綿歌看着一句話也說不出,只知道拚命搖頭的雲傾,冷笑着繼續說道,“對了,忘記說了,緬哥哥的生母熹嬪的死也是拜你的好爹爹所賜,緬哥哥恨他入骨,想殺他女兒有錯嗎?”

“你胡說——”雲傾“啪——”的一聲給了綿歌一個耳光,“你再說一個字,我就要了你的命!”

綿歌擦掉唇畔的血,笑容不減,“我胡說?如果就是這些也就罷了,畢竟沒有先皇授意,他怎麼敢?不過你爹最無恥的就是知道了你和緬哥哥的過去,連你都要利用,不止一次的明裡暗裏威脅緬哥哥,這才幾個月的時間,京畿要職都是他的人,可他還不足,又要與霍家聯手染指軍權,緬哥哥這才忍不住警告他,於是他便報復似得將你許給霍昀,引得緬哥哥出宮……他算準你是緬哥哥的軟肋,便加以利用,厚顏無恥的一而再再而三挑戰極限,甚至在朝堂之上都敢明着威脅,說皇上若不肯將九門提督的要職交給你哥哥,便告老還鄉,帶你遠走高飛……”

“天知道你到底有什麼好?緬哥哥不但為了你殺母之仇都可以放手,甚至可以一再容忍他,還要替他維持一個慈父的形象,只是怕你難過,怕你接受不了,更怕……你那個無恥的爹狗急跳牆傷害你,於是,什麼髒的臭的,都往他自己身上潑!”綿歌不顧雲傾激動地情緒,一字字越發說得清晰肯定,只恨不得拉開她的耳朵,盡數灌進去……

“他不過就是刺了你一劍,可是你爹殺了他的母親,害他寒毒纏身,更是野心勃勃,覬覦他的江山,比起那一劍,真的是小巫見大巫了,所以你有什麼好為你風家抱不平的?”

面對綿歌的咄咄逼人,雲傾除了不住的後退,竟連讓她閉嘴的力氣都沒有,她想說根本不相信她說的每一個字,但是心底卻有一個聲音在告訴自己,綿歌沒有說謊……

本來冷眼旁觀着雲傾的綿歌忽然神情一僵,直直的望着她的身後,“緬哥哥——”

一雙有力的大手扶住雲傾的雙肩,依舊冰冷刺骨,透過肩頭的布料傳遞到她身上,這樣的溫度談不上舒適,此刻,卻成了她唯一的支撐。

“你不該多嘴。”南宮緬看向綿歌,好看的鳳眸里透出令人膽怯的凜冽,“沒有朕的允許,以後不準隨意到龍德殿來。”

“緬哥哥——我……”綿歌聞言,湖水般的眼眸染了一層霧氣,“我是替你不值得,我……”

“夠了!你還不出去!咳咳——”南宮緬抓着雲傾肩膀的雙手忍不住用力,連串的咳嗽打斷了他的話語。

明公公適時地走了進來,“綿歌小姐,咱們先出去吧,別讓皇上生氣……”說著便好似母雞用翅膀護着小雞一般,攬着綿歌半推半哄的帶了出去。

***

屋內安靜的嚇人,雲傾有些不自在的活動了下胳膊,望向一直看着自己的某人,終於敗下陣來,“你躺着休息會吧……”

通過針灸壓下了毒性,他才一醒來便聽見偏殿裏綿歌的聲音,慌忙起身過來,整個人虛弱的幾乎不成樣子,然而眼中此刻卻是帶着小心翼翼,好像生怕雲傾忽然消失一般,一下也不肯移開目光。

“你都知道了……我……”南宮緬咬着嘴唇,可憐兮兮的看着雲傾,臉色蒼白的讓人心疼。

雖然有些難以接受,但是她無法否定那些事情的存在,於是對於南宮緬便莫名的有些愧疚,語氣自然也就軟了下來,“你不該瞞我的……”

好看的眉眼一彎,竟是他這些天來第一次舒心的笑,“有些事情我一個人承受就夠了,何況你爹不過是冰山一角,整個天下像他一樣的人多得是,如果每一個我都要辯駁一番,豈不是要累死?”一邊說著,他牽過雲傾的手拉她一同在貴妃榻上坐下。

“你一直都彆扭得要死,我怎麼知道你要做什麼?自然就——”

南宮緬將她的手包在自己的手中,輕輕地摩挲着,口中卻是話鋒一轉,說道:“你爹打算讓你去漠北邊關,你便毫不猶豫的和霍昀打得火熱,那時我便想找個由頭還是將你弄到身邊看着的好,否則難保有一天你被賣了還要替人數錢呢!”

雲傾起初沒明白,後來一咂么反映了過來,賭氣的抽出手來,瞪眼道:“你說誰呢,那是我爹,他怎麼可能賣了我?”

聞言,南宮緬垂了眼帘,自言自語般的低喃出聲:“我怕就是怕你終還是會選你的父親,終還是會棄我而去。”所以才會不停的為難,到處宣揚對自己有非分之想的言論,藉此來消除心中的恐懼。

“可他……終究是我爹啊……”

二人陷入一陣沉默,直到南宮緬輕嘆了一口氣,回首看着雲傾無奈的勾了勾唇,“罷了,只要你不離開我身邊,我便不動風家……可好?”最後的兩個字帶了討好般的小心,好像生怕雲傾會搖頭一般。

聽他這般說,雲傾心裏升起一股難以名狀暖意,她並非一點不懂他的心思……雖然如此卻還是彆扭的抿起唇,“你又何必為了我委屈成這樣,堂堂大涼天子還怕後宮無人不成,縱然沒有佳麗三千,方才那一個我看就很好……”

過了良久也不見南宮緬出聲,忍不住偷眼望去,卻見那人正歪頭含笑望着自己。

“傾兒,你這樣我會認為你是在吃醋。”南宮緬慵懶的開口,溫潤的嗓音帶了特有的沙啞,如剛剛經過細雨滋潤的江南,濕漉漉的黏得人心發癢。

雲傾面色一紅,乾咳了兩聲,別開頭支吾道:“誰吃醋,少臭美了你,我又不是你的妃子,也不是你的貴人……”

南宮緬攬過她來,笑入眼眸深處,“那你做我的皇后可好?”

“不要!”雲傾想也不想脫口而出,做他的皇后那豈不是要跟顧連璧姐妹相稱,還要看着他將天下的女人一個個納入後宮?想到這裏不由得泄了氣,“我還是去邊關吧!”

聞言,南宮緬鳳眸一寒,攬着她的手臂繃緊,渾身上下放佛染了一層冰霜,叫雲傾忍不住的打了個寒戰,“你說什麼?”

“咳咳——”雲傾縮了縮肩膀,他給了自己幾分好臉色,便忘記這人可怕的一面,好端端的逆了他的毛,“我說著玩的……對了,綿歌跟你什麼關係?”慌忙抓了個話題卻發現那人薄唇微勾,笑的十分可氣,“我才不是吃醋……”

什麼人啊這是,喜怒無常……

“綿歌與我從小一起長大,是我母妃娘家的女兒,算是我的表妹……很多年前便離宮學醫,一年也見不到幾次……”南宮緬不理她的辯解,緩緩開口。

雲傾心裏詫異,她在玄墨教從未露出半點馬腳,一直還頗受器重,想不到身份竟然……這綿歌恐怕也不是表面上那般簡單,口中卻故作不愉的道:“表哥身中寒毒,表妹拋下富貴榮華尋醫問葯,只為君身長健……真感人啊!”

“哎……”本以為他會繼續笑自己,卻不想南宮緬幽幽嘆了口氣,“我知道你心裏在意什麼……給我點時間,如今顧家還不能動……你爹那裏還要靠顧莘牽制,綿歌……她是我的親人,是母妃娘家唯一的血脈……至於你家那位三小姐,畢竟是你妹妹你說怎麼辦?”

這人原來早就看出自己的心結,心裏好似溢滿了軟軟的棉花,輕輕地柔柔的,化不開吹不散,卻讓人忍不住往下陷,雲傾將頭靠在南宮緬的肩上,吐氣如蘭:“念之……”

身旁之人渾身一震,像是忽然僵住了,一動不敢動,就連開口說話也是輕的彷彿一口氣就會吹散眼前的一切,卻透着掩飾不住的驚喜,“你喚我什麼?”

他們初見,南宮念之是他告訴她的名諱,後來曾聽風南翀提及過,六皇子單名一個緬字,表字念之……不知為何,這一刻忽然就喊了出來,好像這兩字早已說了成千上萬遍。

見他臉露疲態,一雙奕奕神採的眼眸也已佈滿血絲,針灸之後本就耗損了很多體力,卻來不及休息又來安撫自己,雲傾的心一動,緊了緊環在他腰間的手,復又抬起頭,“念之你躺下睡會吧!”

南宮緬看了看天色,將雲傾按回自己的懷裏,悶聲道:“不了,讓人傳晚膳吧,一會還要去上書房……”

“都這個時辰了,怎麼想起去上書房了?”雲傾皺了皺眉,表示不滿。

“今日樊黎太守上奏,春汛沖毀了堤壩,如今眼看夏天雨季將至,治理河道刻不容緩,所以下午便宣了工部的人進宮,想來他們早已經候着了……”南宮緬眼露擔憂的說著,自古水患、旱災都是一個國家最大的災難,隨着這些災難一起到來的還會有瘟疫,然後便會出現動-亂,國祚不穩。

南宮緬只稍一閃神,便回給雲傾一抹寵溺的笑,柔聲道:“不過,我想陪你用晚膳……”

***

南宮緬說是陪她用膳,的確是陪,不過是象徵性的吃了兩口,根本沒什麼胃口,才昏了半日,身體本就虛弱,此刻心裏又有事,看着雲傾吃了飯,便擺駕上書房了。

雲傾被留在龍德殿,上書房不準女子踏入,自有明公公伺候。

雖說她是宮女,但是不知是不是明公公交代了什麼,所有的太監宮女見她都是遠遠地退開,實在躲不開了也是飛速的點個頭就跑掉,如果雲傾想干點什麼活打發時間,便會有小宮女不知從哪裏衝出來,搶着做完……

於是,她除了到處晃悠晃悠,只好把心思動到龍德殿外頭……

走至龍德殿門口,見有兩個守門的丫頭擠在一處,原來是一包桂花糖,二人正在偷偷分吃,見雲傾走來慌忙散開,垂下頭……

雲傾見二人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嚇得臉都白了,真不知道自己究竟怎麼他們了,明德順到底是為了照顧她還是堵心她?難不成以後的日子,在這宮裏除了南宮緬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快步從二人身邊走過,明顯看到她們鬆了一口氣,雲傾無奈的聳了聳肩。

想到南宮緬晚膳沒有什麼胃口,雲傾便往御膳房的方向走去,打算煮點粥給他做宵夜。

“姑娘這是要去哪裏?”一個小太監從路旁忽然竄出來,親切的笑着打招呼。

雲傾感動得快要哭了,心中暗暗慶幸明公公還沒神通廣大到知會整個皇宮的奴才都遠離她……這不還是有人願意跟她說話。

“小公公好。”雲傾笑的見牙不見眼,只恨不得握住小太監的手轉兩圈,“我要去御膳房。”

“御膳房?姑娘走錯了,御膳房在西南方向,這邊……可不能亂走!”小太監上前一步,神秘兮兮地說。

“難怪走了許久除了越來越背景,竟是連御膳房的煙筒都看不到……”雲傾懊惱的拍了拍腦袋,這皇宮真是大的離譜,難為宮裏的人怎麼就不迷糊……“多謝小公公了。”禮貌的道了謝,便準備折身返回。

然而卻被小太監攔住了去路,“風大小姐——”

雲傾腳下一頓,回頭警惕的看着眼前乾瘦不起眼的小太監,“你——是什麼人?”

那小太監笑的越發討好,自懷中掏出一個油紙包,“大小姐奴才是奉了侍中大人之命,送這個給您的……”

雲傾蹙眉看着小太監手裏的紙包,遲疑着不肯接。

“大人說,大小姐獨自在宮裏伺候皇上,沒有人照顧,怕您想家,特意叫廚子做了您平日愛吃的零嘴,只望您好生照顧自己,大人一定會想辦法接您回家的。”

雲傾聽了小太監的話,忍不住鼻子一酸,不管綿歌所說是真是假,爹爹終還是心裏有她這個女兒的……接過油包,緩緩打開,裏邊是三個小包裹,一包松子糖,一包桂花糖,還有一包甘草瓜子……都是她平日裏愛吃的零嘴……

一直壓抑着想家這回事,忽然看到手中的事物,雲傾再無法裝作若無其事,“爹——”

“大小姐不要傷懷,大人一直在宮外關心着您,有什麼難處都可以找奴才……”

到底是爹,雲傾收了眼淚,將紙包抱在懷裏,“你替我轉告我爹,讓他保重身體……不必挂念我,我一切都好……還有,還有……爹年紀大了,朝中之事能少操心些就少操心些,千萬保重……”

聞言,小太監垂首點頭,“奴才記下了,定會一字不漏的轉告給大人……對了,奴才是小平子,在太僕監供職。”說著小平子四下看了看,湊近了雲傾悄聲道,“大小姐平日要小心,這邊——千萬不可去……”

見小平子指着自己方

才走錯的方向,雲傾忍不住多看了幾眼,下意識問道:“為什麼?”

“那裏關着一個瘋女人……別看瘋,厲害得緊呢!”

瘋女人……雲傾不由想到上一次殿選入宮時碰見的那個女人,還記得她見到自己時驚恐的神情,她沖自己大叫“巫神娘娘”,太后似乎也說過同樣的話……

“那個女人是什麼人?”

小平子將頭搖得像個撥浪鼓,“奴才也不清楚,大小姐還是別打聽了,總之您不要靠近就是了。”說著他作勢要離去,似乎想到了什麼,補充道,“聽說她跟玄墨教有什麼瓜葛,沾染不得!”

雲傾轉頭往御膳房走去,邊走邊想着小平子的話,那個瘋女人真的和玄墨教有關嗎?巫神又是什麼人?念之說先生沒有死,那麼先生為什麼沒有回玄墨教,也沒有找自己?她會不會知道先生去了哪裏?

一連串的疑問讓她覺得貌似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被自己忽略了,卻又一時想不出。

御膳房一天十二個時辰都有輪班,以防各宮主子隨時有需要都能及時供應,所以雲傾這個時辰來也不算晚。

管事太監沒見過雲傾,料定不是什麼有體面的宮女,胖胖的包子臉鼓得像個饅頭,用鼻孔對着她哼道:“你是哪個宮的奴才,沒看見都掌燈了,快走開!”今日約了幾個管事開夜局,他還準備回本呢!可萬萬耽誤不得。

風家雖跟皇宮不能比,但是大凡侯門深院的奴僕和這宮裏也都是大同小異,一看他的態度便猜到個八-九不離十,雲傾不願意多生事端,笑着往那太監手裏塞了個一小錠銀子,客氣的開口:“耽誤公公發財是奴婢的不是,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有錢都能使鬼推磨,何況一個御膳房的管事?那太監用手掂了掂銀子,看向雲傾的眼神也沒了不耐,揮了揮手道:“好吧,看你這小丫頭懂事,就破例讓你進去,不過……這個時辰御廚們早就歇息了,你若是想吃什麼便自己弄吧!”

聞言,雲傾一愣,“可是奴婢不會啊……”

那太監將銀子在雲傾眼前晃了晃,“你這小丫頭不要得寸進尺,就這麼一小塊銀子還想讓洒家親自給你煮不成?你愛做不做,不做就趕緊走開,別耽誤洒家的功夫!”

雲傾本想翻臉,但轉念想了想,自己也不過是個宮女,鬧大了吃虧的未必是別人,何況她不過想煮完白粥,大約也不會太難,何必多費唇舌,耽誤久了,一會南宮緬恐怕都要回來了。

那管事太監給雲傾打開廚房的大門,便轉頭離開了,後院那的賭局就差自己了,邊走邊囑咐道:“你用完了記得將灶火撲滅,還有將門栓帶上,洒家過後自會來鎖門。”

雲傾高聲答應着走進了廚房,儘管是皇宮的御廚,常年煙熏火燎的折騰,並不比尋常人家的乾淨多少,不過是大了許多倍,食材佐料豐富考究了些罷了,但是難聞的油膩味還是讓她忍不住捏了鼻子。

“還以為皇帝家的廚房都是壘了金磚的,也不過如此么……”雲傾一面自言自語,一面翻箱倒櫃的找出一小把碧粳米,尋了個容器,仔細淘洗乾淨,放入小鍋當中兌了水,一切準備就緒,這才犯了難。

原來廚房的爐灶都已熄滅,雖然熬粥她還能憑着自己的理解湊合著進行,可是點火卻不是那麼容易,不論她怎麼努力用火摺子引燃柴禾,那爐灶就是燃不起來。

雲傾只好跑到後門去找那個管事太監,“公公,廚房的爐灶怎麼點不着?”

今日那太監手氣特別好,一連贏了十幾把,正是酒酣賭盛之時,哪裏顧得上別的,隨口應付道:“點不着你澆點油啊!”

話一出口,其他的太監還有廚子們便哈哈大笑起來。

雲傾只當他們笑自己無知,心裏暗道,等日後一定要跟南宮緬提下建議,這御膳房也太囂張了!

“原來燒火要澆油?”雲傾望着一堆柴禾緊蹙雙眉,“以前要是知道有一天要進廚房,真該和府里的廚房好好學學……”

雲傾望着一大罈子炒菜用的豆油,撓了撓頭,這要倒多少?嘗試的撒上一些,結果還是點不着,復又倒了一點,還是點不着,反覆折騰了許久,看着都二更天了,不覺越發的着急,也不知道南宮緬是否回來了?

只見她搬起油壇盡數倒進了爐灶之中,隨即扔進一根點燃的木條,“太好了,這下着了……”望着火勢大旺的爐灶,雲傾心情大好,放好粥鍋,大大舒了一口氣。

不一會,濃濃的粳米香味就飄了出來,雲傾用湯匙一邊攪動一邊擦着頭上的汗珠,怎麼這麼熱……

“啊——”灶台內火苗此刻已經燒到了外面,雲傾忍不住大叫了一聲。

原來她倒得油太多,以至於流了出來,火苗順着油燃燒到了外頭,廚房內的桌椅器具大多是木質的,很快便被火舌引燃,幾乎是一瞬間的事情,雲傾便被大火包圍了起來……

廚房到處都是能引燃火勢的物體,她如同置身烈火地獄,濃烈刺鼻的焦煙嗆得她睜不開眼,涕淚橫流,想呼喊求救,然而濃煙嗆得她根本發不出聲音。

門外漸漸***、動起來,在後門賭錢的太監發現了廚房的大火,紛紛驚呼着跑來,奔走大叫着,“走水了——走水了——御膳房走水了,快去喊人調水龍來!”

接着,便聽到有人拿着水龍還有竹水槍,往門上噴着水,奈何大火是被油燃起的,而且火勢太大,根本不是幾架水龍就能夠撲滅的。

“不行了,火太大,只有等火勢小了再用土撲了。”

“這可怎麼辦,御膳房定是保不住了,幸好沒有人困在裏邊。”

“哎呀,糟了,那個丫頭還在……”

雲傾只覺得整個人都快被蒸發了,滾燙的溫度讓她的衣服還有頭髮開始散發出焦糊味,她無力地蜷曲在大火中央,儘可能縮小體積,好讓越來越聚攏的火舌不碰到自己,然而卻是徒勞……

身體裏的水分迅速的流逝,雲傾動了動乾裂的唇,卻發不出半點聲音,意識好像長了翅膀,慢慢飛出自己的身體,搞搞盤旋在頭頂,飄飄乎乎的,距離現實彷彿越來越遠……

“皇上——”

是誰在驚呼?皇上?南宮緬怎麼回來這裏……

好像有誰在喊她的名字,想要張口回應那個,但是眼皮如有千斤,嘴巴也如同灌了鉛粉,一點力氣都沒有……

不知又過了多久,耳畔傳來熙熙攘攘的喧鬧聲,隨後有人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冰冷刺骨的觸感讓她下意識的往後一縮,神志恢復了一點,滾滾濃煙之中,一雙好看的鳳眸帶了焦急和擔憂……

“我只是想給你煮碗粥……”好像一剎那所有的力氣都抽離了自己,眼前驀地一黑。

徹底暈倒之前,只聽耳邊傳來的聲音清冽低沉,遙遠的好似來自天邊,“傾兒——”

***

“爹——”不足一米高的小女孩哭的如小花貓一般,撲倒中年男子的懷裏,“娘,娘親去哪了……”

中年男子憐愛的將小女孩抱在懷裏,單手捻了一塊糖果放入她的口中,聞言撫慰:“傾兒乖,不哭了,娘在天上看着你呢!要是哭丑了,你娘可就不愛你了……”

小女孩哭的一抽一抽的,吧嗒吧嗒嘴巴,濃濃的桂花味充滿了整張口,和娘親身上的味道一樣,甜甜的……“娘——娘——爹——”

冰涼的指腹擦過雲傾的臉頰,隨即覆在她的額頭上,緩緩睜開眼,眼睫猶帶着濃濃的潮意,她張了張嘴,還未發出聲音便對上一雙沉靜的眸子,如散落星河的璀璨寶石,幽冷明亮……只是帶了絲疲憊。

“本以為把你留在身邊是保護你,卻沒想到還是害了你……”南宮緬聲音有些沙啞,輕佻的鳳眸沒有了往日的飛揚睛采,眼底蘊了兩片暗影,比起中毒的時候似乎更加憔悴。

雲傾恍惚了一下,方才記起發生了什麼,再看他的樣子不知道多久沒有好好休息了,忍不住替他心疼起來,聞言,忙搖了搖頭,“是我……想熬粥給你,卻不會生火,那個管事告訴我倒油……結果倒多了……才……”那火勢兇猛,想來整個御膳房都已經燒成灰燼了,宮裏出了這樣的大事,不知道南宮緬是如何按下來的?

南宮緬眉峰微蹙,益發襯得鼻挺眸厲,“你倒的不過是些用來做菜的豆油,雖然易燃,但若是冷油並沒有那麼快就燒起來……而且我進去的時候分明有一股濃烈的煤油味。”

“煤油?”雲傾仔細回想,“是了,我才一發現火燒了出來,四周便也都被火苗包圍了,這也太快了。”

“而且若單單隻是走水,那麼憑你的身手想要逃出去並不算困難……”

雲傾有些不明所以,一雙大大的眼睛眨了眨,南宮緬忍不住抬手輕輕拂過,“你當時可是覺得說不出話來,頭也暈得很?”

“你是說……有

人給我下藥?”

“有人事先在柴禾上撒了令人身體麻醉的葯,而且在御膳房四周潑滿了煤油……趁你不備引燃——”南宮緬說到此處,如玉的面容透出令人膽寒的陰霾,“好惡毒,治你於死地還不夠,竟然用麻藥,讓你動不了卻又不會立即失去意識……”

聽他如此說,雲傾才開始后怕,當時只覺得被濃煙嗆得渾身無力,並沒有想那麼多,原來竟是有人故意設計的,是誰恨自己恨到燒死自己不夠,還要讓自己清醒着被燒死。

“不過他算錯了一件事。”雲傾看着南宮緬陰雲密佈的神色,稜角分明的薄唇緊繃成一條直線,知他此刻動了怒,忍不住拉了拉他的衣袖。

感到她撒嬌般的舉動,南宮緬緊繃的身體有些鬆動,垂眸給了她一個寬心的笑,那笑卻沒達到眼底,“算錯了什麼?”

雲傾俏皮地吐了吐舌頭,“他以為我會一直清醒着,可是煤油燃燒出的濃煙太嗆了,所以我早就暈了……”

聞言,南宮緬一時間哭笑不得,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子,“你還得意起來了,我還真沒想道你竟然笨成這樣,生火居然倒油,你不知道有個東西叫做風箱嗎?”

雲傾理所當然的搖了搖頭,“我堂堂侍中千金,怎麼說也是大家閨秀,何曾去過廚房?”

“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南宮緬佯作拍她頭的動作,卻是虛晃一下,伸手自床頭的小桌子上拿了一個碗,“這便是你大半夜跑去廚房弄得?”

“咦?廚房不是燒了嗎?”

南宮緬一笑,“是燒了,但是我衝進去的時候,有人昏昏沉沉的還不忘提醒我,是來煮粥的……堂堂大家閨秀、侍中千金初次下廚的傑作,豈能付諸火海?”

雲傾才要回話,明公公已走了進來,“啟稟皇上,御膳房一干人等已經帶到——”

南宮緬嗯了一聲,一揮手,明公公會意,忙指揮人抬了一面寬大的屏風,將外頭和雲傾隔開。

雲傾躺在裏邊雖然被屏風遮住了視線,卻聽得清清楚楚……

“奴才御膳房小明子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白胖的身子看不出是跪還是趴在了地上,遠遠望去如同一個圓球。

南宮緬不由皺了眉頭,“啪——”的一聲拍了下桌,嚇得白胖子一個哆嗦,連連叩首。

“你可知罪?”

“奴才知罪,奴才知罪!”

南宮緬看也不看他,右手悠然的轉着拇指上的玉扳指,緩緩開口,“何罪之有?”聲音不大卻是讓人沒來由的緊張。

“奴才……奴才不該貪賭,誤了當差,以至於御膳房走水……皇上,奴才知罪了,皇上饒命啊!”胖子圓滾滾的身子一上一下的做着磕頭的動作,每一下都磕得砰砰作響,不一會額頭已是血肉模糊。

南宮緬也不答言,淡然垂眸好似根本聽到面前之人凄厲的叨擾聲,倒是一旁的明公公滿眼的焦急,張了張嘴,終還是什麼也沒說。

又過了一會,約么那胖子磕頭磕得已經就剩半條命了,南宮緬這才不慌不忙的發了話,“是誰教你燒火要澆油的?”

那胖子愣了愣,忽然想到什麼,猛地又是一陣磕頭之聲,比起先前更加賣力,南宮緬不耐的皺了皺眉,明公公忙開口阻止,“皇上問你話呢,還不回話!”

胖子停下動作,一開口早已沒了平日的聲調,帶了哭腔哀戚的說道:“奴才知罪,奴才罪該萬死,奴才實在不知那位姑娘……不,那位姑姑是皇上的人,奴才本是和姑姑鬧着玩的……都是奴才的不是……”

“收受賄賂也就罷了,還聚眾賭錢,你們這些混賬東西,當真以為朕什麼都不知道嗎?如此無法無天的***才留在世上也是浪費糧食,來人將御膳房一干人等拖出去砍——”

“皇上——”雲傾忽然出聲打斷了南宮緬尚未發出的命令。

“你才剛醒,需要好好休息,不要說話。”南宮緬語氣極其平淡,但是氣勢明顯小了許多。

雲傾悄悄勾唇,口中卻是極其端素的開口:“皇上息怒,請看在奴婢的份上饒過這位公公吧!”

白胖子支着耳朵聽了半響,暗暗吃驚,那聲音不正是之前來找自己的小丫頭么?她竟然睡在皇上的龍床之上!

此刻聽她為自己求情,不由得感激涕零,朝着雲傾連

連磕頭,“多謝姑姑為奴才求情,多謝姑姑……”

南宮緬幾不可聞的扯了下唇角,一開口卻還是平靜無波的聲音:“這奴才才害你差點葬身火海,你竟然還要為他求情?”

“奴婢相信這位公公不是有意的,而且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何況為了奴婢殺人,豈不是折煞奴婢的賤命了?還請皇上收回成命!”雲傾坐在床上,俯下上半身,做出行禮的姿勢說道。

南宮緬似乎考慮了好一會,方冷哼了一聲,“今日便看在傾兒為你求情的面子上,饒你們一干人的狗命。”

“謝皇上——”

“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南宮緬打斷胖子的謝恩,鳳眸不經意的掃了一眼一旁目不斜視的明公公,“明德順傳朕的旨意,革去他御膳房總管之職,連同其餘人等,充役掖庭,非詔不得出!”

儘管掖庭辛苦,但是比起砍頭,已是天大的恩惠,胖子連連謝恩,南宮緬一擺手,“不要謝朕,依朕定將你五馬分屍!”

那胖子也是人精,聞言,跪爬着湊到屏風跟前,砰砰連磕了數個響頭,“奴才小明子多謝姑姑救命之恩!小明子永生不忘姑姑大恩。”

“公公不必客氣。”雲傾點頭接受了胖子的謝恩。

待小明子離去,明公公忽然跪下,給雲傾也磕了三個頭,“老奴多謝……主子。”

“明公公你這是做什麼?”雲傾看了一眼南宮緬,佯作詫異的問道,“雲傾不過是一個奴婢,可當不起公公的這聲主子。”

“老奴一生在這大涼宮中,到死也不會離開,這小明子便是老奴的義子,自小由老奴一手拉扯大,隨了老奴的姓,本不圖他多大出息,只不過全充半個香火,日後老奴西去,逢年過節也能有個人燒紙焚香……今日主子開恩保了那兔崽子的小命,便是等於保了老奴,從今往後,除了皇上,您就是老奴的主子。”明公公說著說著不覺老淚縱橫,約么是感懷起自己的身世。

雲傾側頭,恰巧對上南宮緬意味深長的目光,不由得吐了吐舌頭,繼續和明公公客套起來。

待寢殿只剩下二人,南宮緬才輕哼着擎住雲傾的下巴,“主意都打到我的身上來了?”

“這不是你希望的嗎?”雲傾聳肩,自己不過是順勢而為。

南宮緬放開她,兀自撐着脖頸歪在床頭,“傻得時候是真傻的讓人牙痒痒,聰明起來又聰明的過了頭,你倒說說看,什麼是我希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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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落台,陛下太妖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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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遇險【10000+第一更求首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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