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來訪

日出東山，大地被籠罩在一片金黃之中。匆匆用過周嬸端上的早點后，我就匆匆出門去巡查田間。太陽高高的掛在上空，又是一個大晴天。我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也是，今年真倒霉，年初在江東的海邊小城去看海，卻碰上了倭寇圍城，縣太爺見形勢危急就拍拍屁股跑了，只留下了我們這些小老百姓在那裏等死。就在這危機當頭，有一好漢招集了數百青壯上城牆抵抗。我一時心血來潮，竟也報名參加了這隻隊伍。經過二十來天的苦戰之後，終於朝廷的大軍來了，可大軍進城之後，硬說我們是土匪，要將我們全部殺死。大家只好拚命逃跑，跑出城后才發現數百人只剩下了十多人，於是大家疼哭一場后只有各奔東西。

後來老爹病重，把在外遊學的我急急招回，我一回來他卻閉了雙眼，連話都沒說上一句.剛辦完喪事就有不少人拿着我弟弟的欠單來找我要錢，好不容易才把帳結完，家中卻已再無餘財.前些日子村裏的李保正卻又找到我，手裏拿着一大疊契約，都是我弟的親筆簽名，我算了一下，竟有白銀八千兩之多，嚇了我一大跳。忙說：“李叔，我爹剛過世，前些日子又還了一大筆債，現在實在是拿不出那麼多銀子了，能不能寬限幾天？”

李保正一聽就不幹了“什麼，你把別人的帳都還了就不還我的？我告訴你，沒門！”袖子一甩就走了，我叫都叫不住。當天下午就來了兩個差役把我請到縣衙，說是李保正將我告了。

到了衙門一看，嗨，連學府大人都到了，心想：糟了。忙上前見禮。學府大人卻不怎麼理睬我。正覺無聊時，知縣大人升堂了，只聽啪的一聲：“大膽趙遠，你可知罪？”

“學生不知所犯何事？望大人明察。”

啪的一聲：“趙家村李保正告你拖欠債款不還，可有此事？”

我忙答道：“學生今日才知有此債務，實在是一下子拿不出如此多的銀兩。望大人海涵。”

知縣大怒：“好你個趙遠，你欺本縣不知是不？你家現有書店一家、藥店兩家，酒樓一家，怎會沒錢？就是沒錢，亦可以店面抵債，分明是欠債不還，來呀，給我疼打三十大棍，我倒要看你還是不還？”

我大叫：“大人，冤啊，何況我是有功名的，你不能打啊！”

知縣冷笑：“哼哼，你不說我倒忘了，你是秀才。有勞學府大人了。”

學府大人站了起來：“趙遠，你欠債不還，還仗有功名在身咆哮公堂，現在本學府就革去你的秀才，看你還狂不？”說罷就將一紙公文甩在我面前。我一看，果真是革去我功名的文書，登時心中一片芒然。

恍惚之間就被差役拉倒在地打了起來，才四五下我就暈了。過了良久才醒來，面前早已人跡空空，只留下兩張紙，一章是革了我功名的文書，還有一章竟是有我指印的判決書，裏面將我的四家店子全判給了李保正。我操，那四間店可值兩萬兩白銀啊。無可奈何的爬出縣衙雇了個轎子將我抬了回家。

休養了三個月傷才好。可老天也兩個月沒下雨，今年肯定是荒年了，幸虧我家僅有的五十母地靠進河邊，長工們不辭辛勞地挑水澆灌，才長勢喜人。眼看就要收割了，雖有兩個長工看着，可千萬別出什麼岔子才好。

思索間已到了地旁，遠遠地就看見有一群人在割着稻子，不由心中大急，腳下發力跑了過去。一看又是李保正他們，兩個長工被綁在一邊。

“你們幹什麼？都給我住手！”李保正卻笑了起來：”哈哈，你這個窮酸，老子今天來搶你的稻子來了，你來得正好，給我簽了這份賣地契約。“

我氣道：“你休想！”

“是嗎？來人啊，把他也綁了。”旁邊的壯汗馬上就將我按倒在地，綁了起來。

李保正一臉壞笑的走了過來，拿出契約和印泥，拉着我的手就往上按，我拚命掙扎，無奈力不從心還是按了上去。只好破口大罵：“你們這些傢伙無法無天，我要去縣衙告你們！”

卻聽見他們哈哈大笑，李保正笑着對我說：“人說百無一用是書生果然不錯，告訴你，縣老爺是我姐夫，總督大人的總管也是我姐夫，要不你上次怎會如此狼狽？小子，這就叫官官相衛。再叫嚷我就殺了你，哈哈哈。”我心中又氣又怕，腦中一暈就暈了過去，心中只有一個**頭：老天爺！你在哪裏？

不知過了多久，我方才醒來，睜眼一看卻是在家中的床上。周嬸告訴我家裏的長工都走了，而她也就要走了。

我茫然的點了點頭，是啊，家中都成了這樣了，也養不活人了，走了好，在外邊也許有口飯吃吧。可我該怎麼辦呢？

周嬸終於走了，我望着滿屋的書感慨萬千，是啊百無一用是書生，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連飯都不會煮，我該怎麼辦呢？是誰造成我今天的困境？是李保正，是縣老爺，是當今朝廷，是我們的父母官！我要是有一身的武藝就好了，就可以仗劍江湖，快意恩仇了，但是我沒有，我只有一肚子的書！噫，書，書就是知識就是力量啊，前人遇到此事是怎麼辦的呢？我得好好想想。

迷迷糊糊過了幾天忽聽院外有人叫“遠哥在嗎”急忙開了大門。

外面來了3個人，皆是孔武有力之輩。其中一個卻是我認識的朱三，此人卻是遠近聞名的流氓，曾在外跑過幾年江湖。

忙道：“朱三哥，好久不見了，今日個怎麼有空來寒舍一敘？”

朱三笑了笑：“我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啊，有點事想和兄弟你聊聊。”

我朝另外兩人看了看，卻發現他們都帶了腰刀，心中一震，忙道：“裏邊請，裏邊請。”

帶路的一瞬間，我心中轉了千百個**頭，就是不明白朱三找幹什麼。“管他呢，看他說什麼再說吧。”心中頓時鎮定了許多。

待眾人入內就坐上茶后，我對朱三說：“三哥找我是為何事啊？”

朱三道：“遠哥,你是我們周圍百里有名的讀書人,待人處事沒說的,老鄉們都說:好樣的！”

我急忙擺手：“哪裏,哪裏。不過是一介窮酸罷了。”

朱三正色道：“遠哥何必自謙呢？哦，對了，據我所知,你幾個月前和李保正打官司,為的是什麼啊吧?不知後來怎樣?”

我一聽,立馬就血往上涌顧不得斯文起身大聲罵道：“還能如何,你小子又不是不知道,那傢伙是縣大人的小舅子,我一到縣衙,縣老爺就夥同學府革了我的秀才,判我欠債不還,打了我三十大棍.這兩天屁股才好,可天地良心我當時是真的拿不出這筆錢啊！你如今卻又來笑話於我。”

朱三朝那兩人看了看,兩人起身朝外面走去.朱三又朝我笑了笑：“喝茶,喝茶,彆氣壞了身子。”

我長嘆一口氣,緩緩地坐下,拿起差杯喝了一口又放下：“當今天子年少無知,權相把持朝綱,用人唯親,賣官賣爵,底下各級官員大多隻知貪污受賄,搜刮民脂民膏,這幾年年成又不好,官府又加了什麼青棵稅,保甲稅,連老百姓殺頭豬都要交什麼殺生稅,地主也加了租,百姓一點都不好過啊.前年的李大麻子聚眾造反，去年的高天王攻城掠地，雖然都被朝廷平息了，但受苦的還是百姓啊，聽說朝廷的兵馬比叛軍還要可怕呀，唉！亂象已成啊！我們這邊還好一點,沿海一帶還要遭倭寇搶劫,更慘啊！”

話剛說完,那兩人又進來了,朝朱三點了點頭,依舊坐下.

朱三道：‘遠哥,我來給你介紹,這兩個是我的好兄弟,左邊的叫劉周武,使的一手好槍法,江湖人稱霹靂槍王,右邊的是蔣其生,擅箭術,號稱是百步穿楊啊。‘

我起身拱手道：‘小生不知江湖事,不知兩位如此英勇,恕罪,恕罪。‘劉周武道：‘先生客氣,我等有事相求,還望先生成全。‘

我一楞：‘不知有何事找我？”

朱三道：“實不相滿,我等意欲造反以求生路,特請先生入伙。”

猶如晴天霹靂一般,我不禁大吃一驚：“造反?”

劉周武道：“正是！正如先生所說，這苦日子老百姓是熬不下去了。先生允還是不允？”話完朝前走了兩步,離我僅一步之遙.手握刀柄。

我心中明白,只要我一個不字說出口,今天就是我畢命之期了。我一邊迅速思考着，一邊說：“此乃大事，只有我等四人，此事如何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