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一籃葡萄
冰山融化那一刻,衝口而出的話雖然動聽,但是操作上卻是甜蜜的痛苦。
遠離人煙的室內香燭搖曳,昏黃的曖昧光暈下只有令人心跳加速的鼻息在不斷靠近。按理說氣氛幾乎將二人不分你我的融合在了一起,心跳響如擂鼓伴隨着紅暈的擴散,再怎麼孟浪也該是水到渠成的事了。
但是當華臻手上真的感受到來自嚴昀的熱度時,身體還是不由自主地僵了起來。
之前兩個人在換衣服的時候本就已經糾纏作一團,現在更是倒在地上不知道滾了多少圈兒了。華臻這略顯抗拒的反應雖然只有一瞬,但也沒有讓嚴昀漏掉。只是這一個細微的動作,就好像是一盆冷水澆在了嚴昀腦袋上,讓他原本雀躍又迷亂的心情像是生生停住了一般。
嚴昀臉上仍然帶着一絲淺笑,但是聲音卻有點啞了下去,像是很艱難才說出了一番話:“你……覺得很噁心么?”
華臻下意識的就想反駁,可一抬頭便撞入了那雙深邃如暗夜湖水一樣的眼眸中,那雙眼睛一如既往將他所有注意力在第一時間吸引過去,散發著暗示和侵略的訊息,可是此時那總是閃爍着星光碎芒的眼中卻承載着沉重的哀傷。
可華臻的沉默在嚴昀眼裏卻好像是默認一般,這個念頭宛如一根刺般扎在那裏。嚴昀小幅度地動了動嘴角,想拗出一個輕鬆的表情,終於還是失敗了。
他先錯開了目光,略有點疏離地抬起身,像是自言自語的低喃喑啞無比:“我明白,起初是我在撩動……你並沒有那個意思,是我太過逾越了。”
可這話卻似乎刺激到了華臻似的,他原本虛搭在嚴昀後頸上的手突然一勾,將人整個又再度拽到了面前,一字一句問道:“逾越?你同我講逾越?”見嚴昀嘴唇微動,華臻手上更捏緊了幾分:“是你讓我變成了這樣,放縱自己最瘋狂的一面。即使是慾念也成為你手裏的傀儡,你從天而降地闖了進來,現在,你卻和我說‘是自己逾越’了?”
說著,華臻沒再猶豫,將手也探了下去,引得嚴昀後背一顫。被習武之人帶着一層薄繭的手撫弄而過,那一激靈的感覺太過*,連上端溝壑都感受到的摩擦彷彿帶着火星,即將點燃一場燎原之火。
嚴昀手指節咬在嘴裏,手背掩住了半張臉卻掩不住眼睛中閃爍的迷亂和複雜神色:“你瘋了嗎,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麼?”
“我很清楚……”華臻原本流暢的語句在嚴昀報復性地手上一個用力揉捏之後,陡然變得低啞:“唔,慢點。”華臻背靠着牆壁,雖然手勾着嚴昀的下巴,可態度卻是任由他予取予求也無所謂的坦蕩作態。那副破天荒的模樣,着實讓嚴昀兩眼發熱。眼下,嚴昀就像個飢荒許久的乞兒看見珍饈美味似的,理性被不知名的衝動所淹沒,再也不管什麼三七二十一了。他給過華臻抽離的機會的,既然這也不叫逾越,那麼就一起沉淪到更深的地方去吧……
一旦跳過了一顆心吊著小心翼翼的試探心態,嚴昀便也不再矯揉造作多廢話什麼,幾乎是二話不說就奪回了主動權,讓華臻手上都緩慢了幾拍。可是嚴昀似乎還嫌不夠似的,突然放緩了自己有點狂放的動作,傾身上前,低聲道:“我覺得你並不知道,我可以逾越到哪裏。”他擋住了燭火的光線,逆着光連寒毛都清晰可見,而挑着眼眸的神情更顯得似乎別有深意。
華臻微微一愣,努力維持着清醒的理智,反問道:“到什麼程度,很重要?”見嚴昀被他的話驚得眼眸微圓,華臻鬼使神差地又繼續說出了無比坦率的話:“的確,我不知道你會越界到哪裏,但所有的那些逾越行為,我都想要知道,都想要試着體會。”
這直白的話一說完,華臻的耳稍便在嚴昀的眼中染上了紅暈,可那坦率的反差在嚴昀眼中簡直迷人到犯規。嚴昀越發壓低了身子,附在他耳邊低低的輕笑了起來:“那麼……恭敬不如從命了。”
雖然這樣曖昧地回應着,嚴昀卻並沒有直白地說自己要做什麼,反而停下了動作,側身將桌上的果籃拿了下來,坦白了自己的心情。“臻臻知道嗎?當我將自己的心神灌注在你身上的時候,我心底攢動着的那些慾念,既是志得意滿的、可又是低微如塵的。”
華臻有些艱難地咽下嚴昀硬是叼在紅唇間喂來的葡萄,嘴角殘留的葡萄汁液水漬又被這個禍害舌尖一挑卷了去,就突然見自己已經鬆散腰帶又被嚴昀解開了幾分。
嚴昀握了幾顆果籃裏面水晶晶的葡萄,唇角忽然揚起,笑的狡黠又勾人:“那麼……你猜,我會怎樣放低自己——”
“——來取悅你呢?”
那絢麗的笑容,讓人心甘情願被他魅惑,永不蘇醒。
說著,他瑩白的手指驟然捏緊,果肉汁液迸裂成水狀,順着他微垂的指尖,滑落滴到了華臻被嚴昀扯掉的腰帶下方。
“你……”
葡萄的汁水被嚴昀榨了出來之後,他更是惡意地將它滴在了方才一直把弄的“七兄弟”之上,讓華臻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啊,真是過分的逾越,都弄髒了呢。”嚴昀若無其事地陳述着,嘴角勾起迷人的凹陷,但是看在華臻眼裏卻是充滿挑逗的惡意。
果然,嚴昀將沾着汁水的手指,抵在下唇,微笑着看着華臻,卻好似不再繼續關心下面已經被激的無比精神的“七兄弟”,壓低聲音道:“你看,弄得這麼髒了可怎麼辦呢?”
“……”
“我聽不見,嗯?臻臻……是要不管它么?”嚴昀聲音低低的,就好像是蠱惑人心的狐妖囈語,讓人隨着他的節奏,一步步地被誘惑,走進設好的陷阱中。
“不……”
“嗯?你要我做什麼呢?不準確的說出來可不行哦……”
終於,在嚴昀的引誘之下,華臻的聲音在他耳旁輕輕響起:“昀幫我……弄乾凈。”
嚴昀眼中露出讚賞的笑意,頭低了下去:“哦……讓我幫你弄乾凈?但是說不一定會將你像一張白紙一樣弄髒哦?”
華臻只覺得冰涼和溫熱的矛盾觸感幾乎要超過自己的承受範圍,偏偏嚴昀還挑眼看了他幾眼。華臻的大腦一片空白,急促喘息之餘竟模模糊糊想着那禍害何止是“媚眼如絲”,簡直就是——
“啊、嘴唇……唔,等……舌頭別……”簡直就是攝魂奪魄的……白兔精!
又過了許久,“還沒弄乾凈么?”
“你覺得是乾淨了,還是髒了呢?”嚴昀抬起頭來,舔了下晶瑩的嘴角,可紅艷艷的唇瓣上被捲走的,雖然……也是汁液,可卻並不是方才的葡萄汁水。華臻看着自己的東西被他……急促的呼吸像是被扼住喉嚨一般停滯了片刻,緊接着胸膛劇烈的起伏,偏偏嘴唇抿的死緊不發一言,就害怕一開口會是泄露的呻-吟喟嘆。
嚴昀打量着果籃,那認真的眼神讓華臻突然有了詭異的感覺,就見他若有所思地板上釘釘道:“不如……在外面的鬧劇落幕之前,我們先把這一籃葡萄‘吃’完吧,臻臻^^”
一、一籃葡萄?全部?!
……
當洛冉和方麒設計讓那群人互相狗咬狗亂作一團的時候,同樣地顧飛翎也在暗中觀察着那幾人對後院起火一事的反應。他遠遠綴在人群後面不起眼的地方,若有所思地看着神態有些略微不同的方城主和師爺,終於琥珀色的眼睛裏閃過了一絲瞭然:“原來如此……”
師爺不像師爺,城主不像城主……這是為什麼呢?顧飛翎想起分開之前,楊唱舟和華臻的對話,當時他不屑一顧的楊唱舟所說的隻言片語彷彿忽然之間連了起來,在他腦海里串成了一條無法忽視的提示。
看來,這傢伙也不是只有煩人的地方。
然而這個想法只是稍縱即逝便被他丟到了一邊兒。顧飛翎似笑非笑着,靜靜看着賓客們紛紛發難的質疑。功夫不負有心人,不一會兒,顧飛翎便從混亂的鬧劇里各人的反應中品出了味道。他眸光微閃在心裏默默分析,很顯然,那位威望很高的“風家二爺”看似在刁難,可是實則不着聲色地頻頻將話題引導着,只說宴會、方大小姐婚事的話題,有意幫方府遮掩逐漸暴露出來的那些利用女子的下-流勾當。
顧飛翎眼睛轉了轉,卻發現似乎並不是只有他這一個“知情者”意識到了風二爺的古怪。
“有趣……”顧飛翎不着痕迹地隱去了自己的身形,在暗處看着那個本應該和風二爺是一道前來、或者至少應該是舊相識的杜時影,他的神情,雖然很不明顯,但是他絕對已經開始懷疑起了風二爺的口風。
顧飛翎頓時有點想要苦笑,眼下這個情況,還真是得感謝楊唱舟留下了那個下作女子的活口。要是真的依了自己,當時破掉*傀儡術法之後真的全部趕盡殺絕,現在反而沒有了可利用的暗棋。
杜家……雖然也是紅砂閣着重注意的世家,但是小云云明顯更想通過明面上和杜家做“交易”、以及暗中的情報滲透,來影響這艘世家大船的掌舵者,對比起來……風家絕對不是這樣。而幾大世家間隙由來已久,近年來更是鮮有聯姻為彼此的利益加溫,甚至眼看要搭上線的方家、杜家的婚事,都由於西崇派被屠教一事的陰霾、以及鳳關城客棧突如其來的血腥疑案而不得不無疾而終。
顧飛翎眼眸微微垂下,幾大世家之間修補的最好機會已經錯過,再接下去,便只會越來越同床異夢。眼下杜時影和風二爺、方城主的三角斡旋,便可以充分證明這一點。
那麼……不如再讓紅砂閣來暗中加把火吧。
但是顧飛翎萬萬沒想到,當他想和嚴昀討論下如何利用那個……差點被自己滅口的女子的時候,倒是先碰到了楊唱舟。
楊唱舟似乎在院落門前等着嚴昀和華臻,他不以為意地抬眼看了兩人一眼,突然眼神有些詭異地又在嚴昀身上盯了好一會兒,湊過去問了些什麼,才拍拍嚴昀的肩膀,一連說了三個“服”。
但是從顧飛翎的角度看過去,楊唱舟幾乎是恬不知恥地趴在了煙雲身上。
顧飛翎眯着貓兒似的琥珀色眼睛,就好像一隻暗夜潛行的貓科動物,乖巧平和的外表下,是冷笑着的寒意。把楊唱舟一把拉開也不過就是一伸手的功夫,顧飛翎看着那個見到自己之後黝黑的眼眸便亮了起來的男人,嗤笑了一聲:“深情?真是廉價。”
他直白又殘忍的聲音壓的極低,但是不妨礙依然傳到楊唱舟耳中,讓他臉色一下子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