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一根藤上七朵花
華臻朝嚴昀抖了抖那張不知道從哪兒撕下來的紙條,似乎並沒有多想只是那麼隨口一問而已。可饒是如此,他那眉毛一揚的細節小動作還是讓嚴昀的心跳慢了兩拍。可究竟是心虛那紙條上的信息還是由於華臻讓人心癢的表情——亦或是兩者都有?就連嚴昀也不得而知。
這位二爺是誰,嚴昀自然是心裏有數的。可他不明白的是顧飛翎為什麼要特意寫這麼一句話在那張紙條上。知道布下陣法的人,不就已經足夠了嗎?
嚴昀正在心裏嘀咕着,就見華臻把之前嚴昀換下來的那身衣服遞到了自己面前。他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但表情仍是有些困惑:“現在就要換回去?可是穿着小廝的衣服更方便吧……”他又看了看華臻硬是塞過來的那身衣服,眉頭卻皺的更加厲害了。
等一下,這個衣服乍一看沒什麼問題……可是,怎麼總覺得有哪裏不太對勁?這衣服上的綉線似乎和之前的不太一樣……
嚴昀思考的瞬間猶豫了片刻就失去了主動權,原本虛搭在他腰間的溫度很快轉移了陣地。
那鎏銀的金屬面具在嚴昀面前放大,近到連一向藏在面具陰影中的美麗雙眼——甚至是華臻低垂下來的睫毛,都一覽無遺。嚴昀的心跳還來不及加速跳動,就先猛地暫停了一拍。
而那雙總是擦拭着寶劍上染就的鮮血的手掌,此時卻帶上了一絲曖昧的味道。華臻的目光黏在了嚴昀的腰間,那小廝的衣服本來就是敲暈了一個下人之後隨手扒下來的,本就談不上乾淨,而在救火現場滾過一圈之後現在更是被熏黑了幾塊,連整潔都搭不上邊兒了。
但華臻似乎沒有任何嫌惡,原本扶在他后腰的手緩緩地繞着半圈,順着腰線的弧度,摸索着捏上了衣帶結。而下一瞬間他手上猛地一扯便靈活解開了那粗布外衣,在嚴昀的僵硬中,那被黑煙熏得臟污的小廝衣服幾乎是三下五除二就被華臻扒了個乾淨。
嚴昀好不容易從死機中恢復了神智,幾乎是想都不想就把異口同聲在他腦海里“~”還看熱鬧似的吹口哨的紅和藍給屏蔽掉了,但饒是如此,明明面對風二爺和方城主都能面不改色演戲的嚴昀,這會兒一開口說話還是差點把舌頭咬到:“臻、臻臻……你,怎麼突然這樣?”
華臻原本正利索地給嚴昀披上了一件綉着金絲暗紋的白色錦袍,但原本就被嚴昀直勾勾地盯着,現在對方一開口說話,原本就只是一時興起想給心上人換個衣服的華臻,似乎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原本無意識的時候還沒什麼,可是一旦情緒被曖昧的氣氛喚醒了,他便感覺嚴昀的視線就好像是有形的介質,帶着黏膩濕漉的觸感,一絲一縷地在自己和他碰觸的地方追隨着,爬上來繞上來。那視線帶着讓他產生幻覺的重量落在華臻的手腕上,令他的指尖不自覺地顫抖了起來。
不等一等,我為什麼要慌亂,這明明也沒什麼……他身體不好,偶爾幫個忙也沒什麼。可是他的視線一直跟着……難道說,他其實不喜歡別人對他做這樣的事情?
這思緒一亂,華臻的動作也生疏笨拙了起來。平日裏本來就有下人伺候他更衣,雖然不至於說忘記怎麼穿衣服,但是這樣幫別人穿衣還真是貨真價實的頭一次。他嘴唇抿了抿,聲音有着一絲僵硬和尷尬,但更多的似乎是愧疚:“若是你厭惡的話……不必這般忍耐的,打斷我就好了。”
嚴昀再一低頭,眉毛不禁微微揚起,語氣中有一絲瞭然:“啊,打成死結了啊。”華臻聽他一語道破自己慌亂之後弄得一團糟的場面,嘴唇抿得更緊了,甚至耳稍也在夜色中染上了一絲|誘|人的緋紅。
兩人暗中接頭,再幫忙卸下偽裝,換上原本的衣着,這本來沒什麼的——可是一旦想到臻臻竟然主動做出這種在嚴昀認知裏面“匪夷所思”的事情,他就像是被對方編製了一張網,束縛住了心口的跳動一般。
華臻低聲地說了句“抱歉,我……”他話沒說完就停了下來,似乎有着深深的挫敗和尷尬。
但臻臻那帶着男性渾厚感的嗓音聽在嚴昀耳中卻是幾乎溶化成蜜汁的甘甜滋味,嚴昀只覺着自己嘴裏愈發地乾燥,他雙眼微微眯起,使得由於情動而有些泛紅的眼角越發的嫣然動人,隨着他眉眼的微動而勾畫出惑人的姿態。
如果說過去的華臻是座冰山,用冰雪封閉了自己的內心深處的惡念、慾念、以及種種掙扎,只露出令人膽顫的冰冷鋒芒和暴戾抵觸,那麼現在在不知不覺之中被嚴昀所影響之後,發生在華臻身上最大的轉變就是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而一旦華臻的心中知道自己想要的那個人之後,順理成章地,他的眼中便也只盛得下那一個人了。
他能對自己的內心坦誠,自然也會將自己的內心世界用最生疏笨拙的辦法向嚴昀一點一點敞開。華臻尚不知道嚴昀能否接受他的心情,不過那些暫時都不是最重要的,眼下他只想盡量讓嚴昀能夠知道自己想法:“我有時候看着十九和你親近,便想着,那會是什麼樣的感覺。這種……本來是我從未做過的事情,但是,和你的話……”
嚴昀勾着泛紅的眼角,眼睛裏似乎朦朧着一層水汽,但是聲音卻染上了一絲情-欲:“和我一起……怎麼,就想要這麼做了么?”
而華臻直視着他的眼睛輕輕“嗯”了一聲就好像是點燃了危險的引線似的,嚴昀也不去管解開死結之後松垮垮披在身上的外衣,手臂一伸便按着華臻的後腦勺貼近了過來。
很快地,兩人的鼻尖幾乎要隔着一層冰冷的金屬面具觸碰上,但嚴昀卻在一個微妙的角度停頓了下來,輕車熟路地摘下了對方的面具,氣息拂過他的臉側:“我有些不明白,臻臻……”他慢悠悠的聲音好似一隻正在逡巡領地的捕食者,在獵物被吸引進來之後,對方連那句“什麼?”還沒發出聲來,嚴昀便像是一口囫圇咬住獵物的進攻者一般,身體輕輕靠了上去,語氣迷惑中又帶着情-色的調子:“你說的這麼做,是哪種?這種——么?”他的手像是無辜的迷路者似的,卻又準確無比地滑到了對方腰帶下方。
華臻的呼吸頓時變得急促了起來,連嚴昀衣服上那一絲殘留的熏香都好像變成了致命的藥物,迷亂了他的神智,更何況……更何況自己心上的人正碰着那裏。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華臻還有一絲抗拒,但是很快地臻七爺的那位“七兄弟”就被壓在他身上的這個外衣都沒穿好的男子握上了,“七兄弟”被挾持的那一刻,華臻整個人都幾乎快要爆炸了開來。
嚴昀毫無心理障礙地便將那修長的手指不客氣地探進了人家衣服里去,明明是頭一次做出如此孟浪的事情,但是這回的嚴昀,卻明顯比送那捲軸畫作的時候還要厚臉皮。他的手指帶着天生的修長潤澤形態,可謂是極盡上天之寵愛,而此時卻將天賦用在了這種令人臉紅心跳的地方,他靈活地伸展着手指,就如同他平日裏把弄紅砂閣少主令牌那般,但是他臉上勾人慾起的煽情神態,卻證明了他很清楚自己手指攏着的是什麼。
“舒服么?”
那氣息吹拂在華臻耳畔,讓他渾身都顫抖了起來,嚴昀那副艷麗至極的模樣映在他眼中,明明身上的衣袍高雅又貴氣,可他的手上卻在衣物掩飾下做着原始又色-氣的動作,華臻感覺自己不禁又情動了幾分。
可這當口,嚴昀又壞心眼地重複了之前華臻的話:“若是你厭惡的話……不必這般忍耐的,打斷我……的手就好了。”
華臻連氣息都不穩了,閉了閉眼也明白嚴昀這是在變相安慰自己,偏過頭聲音都有些顫抖了起來:“不,不討厭。”
“可是,我覺得還不夠……你還記得剛才,你用金玉劍在我臉上划動的樣子么?”嚴昀嘴角輕輕一勾,手也繞着圈不疾不徐地划動起來“你是這樣划動的么,嗯?我也這樣划動可不可以?”華臻此時哪裏還有脾氣推開他,身上幾乎力道全無,不知怎地就被他壓在了地上。
幸虧這裏是一處遠離晚宴人群的偏遠院落椒房,不然他們倆這樣……華臻很快便無法繼續分心思考下去了,他耳稍紅的快要滴出血來,袖子一震便用內力將門也關了起來。
可嚴昀見他還有工夫分神關門,彷彿覺得還不夠似的,不僅手上的動作越來越大膽色-氣,低啞的聲音也幾乎氣場全開:“可我呢,總覺得你當時還想用金玉劍做些別的事情,你更加喜歡的事情呢。”
“我更喜歡的……啊,慢、慢一點,是什麼事情?”
嚴昀舔了舔唇角,留下一片水色的紅潤。
“你……難道不想,用那把劍將我身上的衣服一點點撕開,嗯?金玉劍鋒利無比,外衣、裏衣,被熏黑的、和潔白光滑的布料都會在頃刻間碎成一縷一縷的,那將會是怎樣的情形呢?”
華臻腦海深處的一根弦似乎被他撩撥得發緊,甚至情不自禁在眼前浮現出了幻覺似的畫面,他呼吸粗重了幾分“那樣的話……衣、衣服就會變成掛在你身上的布條。”
“啊,多可惜……好好的衣服變成了破碎的布條,都是臻臻的錯呢……”嚴昀語氣誇張地嘆了一句,同時手上力氣又更加重了幾分,華臻俊美的臉上一瞬間展露出來的表情幾乎讓人想將他拆吞入腹。嚴昀壓下自己的心裏的蠢蠢欲動,像是誘導似的繼續問道:“難道臻臻不想彌補這個錯誤么?布條……難道沒有用處么?一點用處都沒有?”
被嚴昀的言語煽動着,一直深藏於華臻心底深處的那些骯髒的、不為人知的、卻屢屢被嚴昀勾起的病態念頭幾乎和嚴昀手裏的熾熱溫度一起全面席捲了他搖搖欲墜的理智,那是一頭洪水猛獸,卻也正是最真實的華臻,最容易被嚴昀所誘惑撩撥的部分。
“我……可以用那些布條將你綁住,你的身體你的人你的心,哪裏都不能去,只能看着我一個人,也只有我一個人能這樣對你——”華臻的話語戛然而止,被嚴昀惡意按壓了一下,他仰起頭,汗濕的臉上卻帶着迷亂和一絲瘋狂,甚至於那雙眼睛中正閃着不亞於嚴昀的掠奪之色,美麗到令人心神沉淪。他雙眼死死地盯着嚴昀,斷斷續續說道:“這樣的我,會嚇到你的,對么?”
聽到他這話,嚴昀眼中流露出了醉人的光芒,看在人眼裏,甚至好像能聽見他喜悅的心情在耳朵旁化為實質的綿綿情話。“怎麼可能~?”嚴昀輕嘆了一句便撲進了華臻懷裏,他頭埋在華臻肩窩裏,悶悶地說了一句:“唉,我真糟糕。”
華臻偏過頭看着他埋着腦袋突然變得挫敗的模樣,欲-望也被吊在半空不上不下,整個人都快要喪失最後的一絲冷靜了。
“你難道不討厭……?”
嚴昀輕輕“嘖”了一聲似乎是在嘲笑自己的失態:“當然不討厭……”
華臻輕喘着,似乎已經被他的手指完全擄獲了:“可是我——”
嚴昀舔走了一滴從華臻下頜滑下的汗珠,還壞心眼地咬了下他的下巴:“對啊,都是臻臻的錯,都怪臻臻那麼熱情地順着我說那些話,怎麼那麼可愛……搞得我——”
最後幾個字兒他幾乎是咬着華臻紅彤彤的耳垂,分外怨念地一字一句擠了出來:——石更到不得不和你一起解決一下了。
華臻愣了一下,瞳孔劇烈地收縮了起來,被他最後一句話激得滿臉通紅,半晌才聲音極低地動了動嘴唇。
“什麼?”嚴昀靠在他身上,卻還是沒能聽清楚,不禁手上又惡意捏了下。
華臻呼吸一滯,低聲道:“我來……”
“欸?”
“………………”
“唔!臻臻你……”
“……按照你剛才做的,這樣可以幫你‘解決’?”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