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約,我們不約
嚴格來說,在寧嫵如同過江之鯽到連自己都記不清究竟有多少的浩瀚前任大軍中,童言算是一個特別的例外:論時間,寧嫵認識他最早,甚至早於凌希,早於周錦炎,可論關係……寧嫵對童言,就五個字——哄並曖昧着。
而且自豪地說:童言可不是她送情書追來的。
是那孩子纏人的功夫太厲害,寧嫵最終才不得不半推半就從了的,每每想到此,寧嫵就恨不得給自己幾個耳光——她就是基因上有點死毛病:誰來撩她都能產生點化學反應(當然,醜比不在此例),而這種純化學反應又往往堅持不了多久。
等以後有錢了,得去大醫院檢查一下。
寧嫵覺得自己恐怕有點生理上或心理上的毛病。
說說童言吧。
童言比寧嫵小三歲,寧嫵在u影上大一的時候,他在隔壁貴族男校上高一,寧嫵周末放假回家,抄近道就會經過一片豪華的別墅區,其中最大的一幢歐風別墅,就是那孩子獨自一個人的,沒錯,不是他們家的,而是他一個人的。
兩人在回家的路上撞見過幾次。
寧嫵是個自來熟,一來二去的,自然就跟童言認識了,但也僅限於認識,並沒有多餘的交流,寧嫵甚至連對方的名字都不知道。
那時候寧嫵對童言印象很好,覺得那孩子模樣乖巧精緻,像個可愛的洋娃娃,又聽話,可就是有點天生的自閉,不怎麼說得清楚話,也不喜歡跟人交流,有時候放了假沒事,寧嫵就會刻意在他的必經之路上等等他,然後兩人順路一起回家。
可是等了幾次之後,寧嫵就發現不對勁了……
這他媽究竟是誰等誰呀!
因為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寧嫵發現,童言那孩子成了她甩都甩不掉的小尾巴。
寧嫵因為是在大學,每天出來覓食的時間不定,而童言卻能在她必經的路上等候好幾個小時,等到了也只是安靜地跟她走一段路,二十來分鐘,然後各回各家。這樣的現象一直持續了兩年,後來高三課業繁忙,為了跟她“偶遇”,他甚至常常遲到早退,逃課更是成了家常便飯……
再後來就是凌美人出現了。
跟凌希交往的日子裏,寧嫵就很少再偶遇童言,以為那孩子是抓學習去了。
可如今想想,當年的自己還是太天真。
因為童言發現了她“腳踩n條船”。
這點寧嫵是絕對不承認的。
所以某一天,熟悉的小樹林裏,她鄭重地對那認真孩子說:“你可以只呵護一棵樹,但是不能去摧毀整片森林是不是?別的樹是無辜的啊,國家還呼籲咱們保護綠色植被呢,我交往一個男朋友,不代表要將身邊所有的異性斬盡啊,這怎麼能叫踩多條船——”
童言聽完她的歪理憤怒極了,指着她:“…你你你你這個壞女人!”
寧嫵心頭死魚眼一翻,嗆他:“‘壞女人’是種富貴病,我可患不起。”
寧嫵這時候弔兒郎當,沒將這孩子的憤怒放在眼裏,反而覺得他急紅臉快哭的樣子十分可愛,一時鬼迷心竅,她突然幹了一件值得悔恨終生的事:她手臂一伸,將童言咚在了一棵大樹上!
然後十分淡定地親了他一分鐘。
親完之後,跟所有長相過關的帥氣流氓一樣,她一手撐在樹榦上,另一隻手摸了摸少年觸感絕佳的臉蛋,無恥地擺出驚悚表情:“糟糕!我剛剛親了你,你該不會懷孕吧!”
童言此刻一雙黑亮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眸子中霧氣瀲灧,臉蛋燒的通紅。
寧嫵眼淚都差點笑出來。
“你不要臉!”
童言似乎是被她嚇壞了,一把推開她,提着書包噔噔跑遠了。
“嘖,力氣還挺大…”寧嫵差點被他推翻在地上,站定之後,發現少年已經跑得沒影兒了。
可誰知道後來,劇情的發展,就變得如同脫韁的野馬一樣了,寧嫵如今想起來都還後背發涼。
……
“試戲了試戲了!”
後勤組的通知人員大大咧咧闖進來,打斷了寧嫵懷念驚悚前任的思緒。
“啊!小年大大你怎麼了!你的褲子呢?”
助理mm嚇得瞪大了眼睛,盯着童年。
童年嬉皮笑臉晃了晃大長腿,指向沙發上死狗一樣癱着的寧嫵:“在她身上呢,要脫下來嗎?”
寧嫵怨懟地瞪着他。
最後當然還是脫了褲子,因為導演通知要換劇服,試戲,順便拍幾張第一期的定妝照。
不得不說,寧嫵雖然人品不行,但拾掇拾掇之後,姿色還是實打實的美人胚子,否則真以為那麼多前任都是被情書騙來的?呸,換個醜比天天給你送情書試試看?分分鐘被拍飛。
她換好劇服化好妝之後,連身邊見識過不少漂亮大明星的化妝師都難得露出了驚艷的表情,誇讚道:“寧小姐真的挺適合古裝扮相,媚而不妖,純而不淡,以前出演過很多類似的劇吧。”
這是化妝師嘴甜,寧嫵連個正規經紀人都沒有,哪裏像是演過戲的?只不過這位化妝師眼神老練,看到寧嫵就有一種“此女必將橫掃影壇”的澎湃感,所以早點未雨綢繆,哄她兩句。
“過獎了過獎了——”寧嫵呵呵一陣怪笑,對着鏡子自我陶醉了很久,直到換好裝的童年過來。
一起過來的,還有劇組工作人員,以及另外幾組等試戲的演員。
寧嫵也是這時候才反應過來:童年就是這部戲的男主角。
第一組演員已經開始試戲了,進程似乎不是很順利,年過半百的江導演罵人夠毒,寧嫵聽得緊張,縮到旁白複習台詞去了,想着怎麼才能將那句“不要啊”說得婉轉動人一些。
童年暗搓搓跑了過來,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導演讓我過來跟你交流認識一下。”
寧嫵冷艷高貴地拿開他的爪子,繼續練習各種語調的“不要啊”。
童年手撐着下巴笑嘻嘻看她的側臉,突然說了句:“你其實挺漂亮的啊,而且肯定是天然原裝的,我看得出來。”
眼睛盯着她的胸。
寧嫵呵呵他一臉,繼續念“不要啊”。
童年又花痴地說:“這位姐姐,我現在正處在事業的高峰期,感情的空窗期,你要不要考慮一下,今天晚上——”
“不約,我們不約。”寧嫵擋開他伸來的爪子,一手捂住男人漂亮的娃娃臉,別過臉嚴肅地說:“相信我,光是看到你這張臉,我的內心就已經呈現出崩潰狀——崩得跟蜘蛛網一樣,一塊一塊的。”
童年:“為毛?”
寧嫵:“因為你特別像我那個無緣見面的兒子。”
童年:“?”
寧嫵:“要是我二十年前不流產的話,我的兒子也該有你這麼大、這麼可愛了——”
童年:“!”
寧嫵一手撫額:“我如今已經對男人失去了信心,不敢再輕易嘗試一段新的感情。”
童年:“這又是為毛?”
寧嫵:“……因為前任對我恨得深沉。“
童年:“!!”
助理來通知他們試戲了。
40x40的巨大梅花樁方陣,隱匿在一片桃樹林當中,光是看着就觸目驚心。
江導演對寧嫵與童年說:“這場戲小瑤應該給你們講過了,就是千痕初下蜀山,落入蛇妖的用幻術製造出來的山莊中,見到了桃林中翩翩起舞的蛇妖,立刻揮劍斬之,兩人展開第一場惡鬥……你們就試這一段,看看和不合拍,合適的話就順便拍幾張初期硬照。”
童年笑眯眯:“肯定行,我跟這位姐姐一見投緣。”
寧嫵看一眼前方嚇人的梅花樁,苦逼兮兮對導演說:“……那個,我已經很多年沒練雜技了。”
導演霸氣地一拍她肩膀:“拿出點犧牲精神來!老闆親自推薦的人,絕對不會有錯!”
又接着安撫說:“初次試戲匆忙,也沒讓你經過專業排練,你就隨便在樁上擺幾個造型就行,別擔心,後期還有騰雲駕霧的特效嘛。”
江導演把她當成大老闆的女人,自然客氣又耐心,簡直就像是大學裏溫柔可親的老教授,倒是他旁邊的監製大大看不下去了,斥道:“第一天進劇組啊?這麼怕死就別干替身這一行了,讓這麼多人烈日炎炎下等着你是幾個意思?能上就上,不上走人。”
你他媽怎麼不上?寧嫵心裏憤憤。
童年也看不下去,指着監製的鼻子:“恁高的樁,你怎麼不上?她一個女孩子——”
江導演也說:“老吳,你少說兩句。”
寧嫵最終大氣一揮手:“行了,上就上!我又沒說不行!”
他媽的,不就是想說明一下難度好加點工錢嘛,竟然就這樣被監製老頭戳穿,寧嫵頂着一臉日了狗的表情,轉身進了桃林上了梅花樁。
“各機位準備!”
江導演在主機位后一聲令下,氣氛穩重了下來。
……
最終,只ng了兩次,就完成了這場傳說中“極具挑戰”的試戲,而ng的那兩次,問題還都是出在童年身上,等拍完最後一組硬照,寧嫵用事實與實力狠狠打了監製老師的臉,而江導演滿臉挖到寶的表情,對她連連誇讚。
寧嫵笑眯眯:“導演,我可以加點工錢嗎?我九十八歲的老媽媽得了絕症——”
導演拍着胸脯說肯定行。
卸下妝就中午了,寧嫵蹲在劇組蹭盒飯,準備吃完再走。
童年跟屁蟲一樣跟過來,搶走了她飯盒裏的雞腿,邊啃雞腿邊敬佩道:“失敬失敬啊,英雄哪條道上的?剛才簡直帥哭小弟滿臉!我這人演戲從來都是一遍過不ng的,就剛剛那麼兩次,眼睛全被英雄你征服了……”
寧嫵默默地搶回了只剩一半的雞腿,咬兩口:“我小時候家裏窮,在雜技團混飯吃,梅花樁小意思,我還會胸口碎大石,吞劍,鐵砂掌,濕手觸電門等等絕活……”
童年:“!!!”
童年恭敬地將自己的雞腿雙手奉上:“英雄,你一定是一個有故事的人。”
寧嫵接過雞腿帥氣地啃了兩口,默默地裝了一個嗶:“我是一個生活在愛與痛邊緣的女人,渴望一段平凡而真摯的感情,可卻往往以被傷害告終,最終只能用技能武裝自己……”
童年憐惜地拍拍她的後背:“我懂你。”
寧嫵:“不,你不懂。”
童年:“你有什麼心結,不如說給我聽聽?”
寧嫵語氣沉痛地說:“心結就是……我沒有男人活不下去。可有了男人,他們又不讓我活下去……”
呔!
童年:“!!!!!!!!!!!!!”
...
(紫琅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