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
回憶終究是回憶,日子還是要繼續過,許墨的出現並沒有給栗青的生活帶來變化。她和過去之間的聯繫在那天就已經被她扔進了垃圾桶。
倒是成萌萌,她似乎對許墨十分感興趣,毫不遮掩地向栗青打探他的訊息。栗青的回答只有那麼幾句,不是她不想幫成萌萌,而隔了兩世,現在的許墨對她而言,已經太過陌生了。
如果不是許承那張綠色的紙條提醒她,栗青自己都快忘了她曾經最喜歡的顏色就是綠色。
更遑論有關許墨的事情。
好在成萌萌並沒有強求,只是趴在床頭,睜着大眼睛不懷好意地問她:“你真的沒有喜歡過他嗎?”
栗青笑着搖頭,很肯定地回答她的問題:“沒有,從來沒有。”許墨對她而言只是哥哥一樣的人物,只是如今的她已經面目全非,既然如此又何必要破壞他單純美好的記憶呢。
成萌萌眨眨眼,笑眯眯地問:“那要不要我給你介紹個男朋友?很帥的喲~”她那副模樣像極了拉皮條的,偏偏又生了一張娃娃臉,栗青忍不住笑出聲來。
“謝謝,不過不用了,我已經有……”說到這裏栗青頓了頓,好半天才找到一個合適的稱呼,“男朋友了。”
成萌萌瞥了她一眼,翻過身在床上滾了兩圈嘟囔道:“有男朋友的人才不會像你這樣的呢,這都開學兩周一次都沒來接過你,也沒見你煲電話粥。男朋友啊,空氣么~╮(╯▽╰)╭”
說完成萌萌滾到床頭,打開筆記本,目不轉睛地盯着上面,又開始敲敲打打,很忙的樣子。
栗青見狀搖搖頭沒說法,她能說的就這麼多,不管成萌萌信不信,這都是事實。
不過成萌萌的話倒是提醒了栗青一件事,自從上次在公司見面之後她已經很久沒有見過穆冬知了。
當然這並不稀奇,奇怪的是他這段時間連電話都沒有一通。
想到這裏,栗青放在圖譜上正準備翻頁的手突然頓了頓,眉頭微蹙,坐在那裏一動不動。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有這樣的想法是不對的,穆冬知和她並不是那種需要經常和對方聯繫的關係,目前這樣才最正常不過。或許這只是種習慣,只要改掉這個不好的習慣就可以了,這樣想栗青臉上緊皺的眉頭才鬆開,手也翻開下一頁繼續看。
到了晚上十點半,剛當選的班長來查寢,進來一看大家都在,除了代娟。班長臉色不好看:“代娟又沒在?”她正打算髮作,門卻突然開了,代娟走進來把包放下,從頭到尾都沒搭理她。
班長瞪着她看了好幾眼,一聲不吭氣哄哄地走了,關門的時候發出很大的聲響,連向來沉浸在自己世界的成萌萌都被嚇了一跳,捂住嘴小聲問栗青發生什麼事了。
栗青抬起頭把視線從圖譜轉移到她身上,淡淡道:“沒什麼事。”
“哦。”成萌萌不疑有他,又專心致志地對着電腦屏幕敲敲打打。栗青也合上圖譜,就像沒有聽到代娟和許怡兩個人興緻勃勃說班長壞話一樣,逕自合上有些酸澀的眼休息。
代娟這種自以為是的“報復”在栗青看來,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都是十分幼稚的。
當時代娟也競選了班長,只可惜最後只落到一個可有可無的生活委員,甚至還不如郭嘉嘉的教務代表呢。她自己覺得是班長私下討好輔導員自己才落選,不管任何時候只要是能給新班長添麻煩的事情,她都樂此不疲。
這也包括故意在她查寢之前離開,踩着她來宿舍時才推門而入,把對方氣得半死。
每到這種時候,栗青都會慶幸自己當初拒絕了輔導員想讓她當班長的提議。重活一世,她要做的事情很多,最急迫的就是為穆冬知動手術這件事。
半夜,宿舍里靜悄悄的,連最近被栗青那個故事嚇得不行的成萌萌也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一點動靜都沒有。栗青翻來覆去都睡不着,最後乾脆睜開眼,輕手輕腳地起來打開門到走廊盡頭。
握着電話,栗青有點忐忑,她只是擔心自己在毫無察覺的時候就變成了寡婦而已,這樣想着栗青撥通了那個熟悉的號碼。
電話很久都沒有人接起來,栗青掛了電話,盯着手機不自覺嘆了口氣。她明明該鬆了口氣的,卻不知道為什麼覺得心裏有些難受。
把手放到左邊胸口揉了揉,栗青慢慢走回宿舍,爬上床扯過被子把自己蓋住。這種情緒實在太過複雜,栗青索性不再想,閉上眼開始數人體那206塊骨骼。
在學校的日子簡單充實,很快就到了國慶。
宿舍里除了許怡家在外地,其他人都收拾東西打算回家或者找同學玩兒。栗青坐在凳子上看書,表面上看起來十分淡定,其實她只是不知道自己該往哪兒去。
本來開學之前,穆冬知說等到國慶的時候跟他回英國註冊結婚,可他已經整整一個月沒有聯繫過她了,栗青在想,他或許後悔娶她了也不一定。
心臟有些難受,但栗青想其實這樣也好,至少她不用再擔心會變成寡婦了。大概還好。
室友先後離開,連最墨跡的成萌萌也走了,唯一留校的許怡去了圖書館,栗青看看突然間安靜下來的宿舍,片刻之後終於還是起身收拾了一套衣服放進背包里也出門。
走到b大西校門在公交站牌那兒等車的時候,穆冬知的電話卻突然打了過來,栗青握着手機看着屏幕上熟悉的號碼,愣了愣才接了起來。
電話那頭的穆冬知壓抑着某種情緒,冷靜平淡地問她在哪兒。
“b大西校門。”栗青本來想告訴他這裏就是上次他們一起逛過的地方,但想了想她還是沒把話說出口。他們之間連朋友都算不上,說這樣的話只會讓他為難吧。
電話那端的穆冬知似乎並沒有察覺到她的異樣,語氣平靜地說:“那你……”“
身後突然有人拍她的肩膀喊她的名字,栗青扭過頭,站在她身後的人,竟然是許承。握着手機,栗青站在那兒愣愣地看着他。
許承的樣子並沒有太大的變化,只是此時臉上帶着溫和的笑容,和栗青記憶里那個總是一副臭臉的少年完全不一樣。
“栗青?”耳畔傳來電話那頭穆冬知的聲音,栗青回過神來朝許承點點頭示意他等等之後,才問手機那頭的穆冬知:“不好意思,穆先生,您剛才想說什麼?”
另一端的人卻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沉默了片刻才說:“沒事,我要開會了。”穆冬知的聲音和往常一樣沒什麼起伏,但栗青總覺得有哪裏不一樣,只是她還想說些什麼時他卻已經掛了電話。
懷着莫名的擔憂,栗青把手機放回包里,看向面前已經不再熟悉的許承:“好久不見。”她主動和他打招呼,意外地發現自己雖然還是對他覺得愧疚,但心裏卻很平靜,甚至沒有她以為的難受。
許承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半晌才微笑着道:“是啊,好久不見。”
見他如此,栗青想,到如今或許並沒有人還在為當年的事情耿耿於懷了。
“要不要去對面的咖啡店坐一坐。”許承笑着地提議,彷彿他們是多年不見的老朋友再見。當然,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確實是多年不見的老朋友,如果那時的他們那種畸形的關係算得上“朋友”的話。
不得不說,許承和栗青印象中對誰都沒有好臉色的少年實在相差太遠了。不過她還是點了點頭,既然大家都已經釋懷,她也沒必要在這件事上那麼糾結了。想到剛才那通突然掛掉的電話,栗青垂下眸,反正現在也沒有事情做。
不遠處的黑色轎車裏,穆冬知隔着車窗,看着栗青面帶微笑跟着一個年輕男人進了街對面的咖啡館。也看到她臉上溫柔的笑容。
穆冬知握着手機的手微微收緊,坐在副駕駛的田秘從後視鏡里看到他臉色蒼白,眼神陰鷙地盯着不遠處,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提醒他:“穆先生,醫生說您最好控制一下情緒。”
穆冬知沒說話,目光仍舊牢牢地盯着栗青。
因為之前堆積的事物太多,他這一整個月都待在英國總部。栗青打來電話的時候,他正因為突然發病在搶救中,醒來過後田濤第一時間就告訴他栗青曾經主動打來過電話,和這個消息一起給他的還有記錄著栗青這一個月生活日常的文件。
所以在他還沉浸在“妻子主動打來電話查崗”的得意中,猝不及防被文件中那張照片打擊得差點再次發病。
照片中栗青站在湖邊,她的目光卻注視着不遠處某個男人的背影。攝影師的技術非常的好,以至於穆冬知只看那張照片,都能感受到栗青心裏得那種捨不得。
妻子紅杏出牆,丈夫的反應該是什麼?
穆冬知不知道別人是怎麼做的,他用最快的時間把事情處理好,趕在國慶前回國,並且在第一時間到了栗青學校門口。
他答應過她的,國慶就帶她去英國註冊結婚。
穆冬知固執地想,人都是喜新厭舊的,他才是最新的那個,比起多年不見的青梅竹馬,妻子肯定還是更喜歡自己。
可就在剛才,穆冬知意志堅定不移的想法突然出現了裂痕,因為栗青從來沒有對他那樣笑過。
收回目光,穆冬知閉上眼,疲憊地吩咐:“走吧。”
車子啟動,平穩地駛向另外的目的地。
坐在咖啡館靠落地窗位置的栗青突然皺了皺眉頭,目光看向某個方向。
“怎麼了嗎?”許承問她,臉上的笑容依舊溫和。
栗青搖搖頭,微笑道:“沒事。”
肯定是她看錯了,那輛車怎麼會是穆冬知的車呢。
彼此都不是話多的人,沒聊多久就把該問的問了,栗青很驚訝許承居然也是b大的學生,只不過他大二,而她是新生。
“你在什麼專業,”栗青猜測道:“是藝術系么?”她對藝術系不熟悉,不曉得繪畫有沒有再細分成幾個專業,只好籠統地問。
許承慢條斯理地端起杯子輕啜了一口咖啡,笑着回答:“經融管理。”他的回答簡潔明了,語氣平淡,彷彿這是個再正常不過的回答,只是栗青聽了卻有些意外。
“怎麼去學經融管理了,你那個時候不是天天嚷着要出國進修繪畫嗎?”栗青笑着問,她記得許承明明很討厭商人的。
許父本來想讓兩個兒子都從商,以後好接他的班,只可惜每到周末他叫倆兄弟一起去公司的時候,許承就賴在床上不起來。
有一次被許墨從被子裏捉出來,口不擇言地罵他和許父一身銅臭味。最後挨了許父好一頓揍。
儘管栗青記憶中那個對誰都兇巴巴的少年有些中二病,也不似現在的許承一副謙謙君子模樣,沒有半點兒藝術家的氣質,可他確實有天賦。學校里不少老師曾經這樣評價過他:和許承的人比起來,他的畫明顯要招人喜歡得多。
“不為什麼,”許承慢慢地將杯子放下,朝栗青似笑非笑地說:“只是突然覺得比起畫畫,接手家裏的事業更有前途。”
栗青愣一下,沒有想到他會這樣說。她記憶中,許承和許墨的關係明明不該是現在這樣的。
大概人總是會變的,栗青想。
她收斂了臉上的意外,笑着端起杯子輕輕抿了一口,不露痕迹地轉移話題:“現在時間不早,不如我請你吃晚飯吧,就在不遠處有一家烤魚還不錯。”
許承對此似乎並介意,順着她的話點了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