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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上的事很快就有了定論,不管樞密院裏的一群朝臣們怎麼吵,在當晚徐奉先犒勞將士們的宴會上,他被黃袍加身了。

如今的京城盡在漠北軍手中,那些個橫刀立馬的大將齊心如此,文臣哪裏還敢有異議?如今京城中的皇室已被朱家殺盡,剩下一些封在外地的郡王根本成不了什麼氣候,且徐家剿滅逆賊朱鏞有功,由徐奉先登上帝位,已成大勢所趨。

九月初的時候,倉促準備的登基大典順利舉行。徐奉先稱帝,改國號為燕,尊徐老夫人為太后,以徐奉英為賢親王,徐奉良為敦王,長子徐朔為康王,徐朗為英王,徐湘為公主,徐浣為郡主。

跟隨徐家的一批功臣皆以從龍之功封賞,或封高官,或封侯伯之位,左右戰局的謀臣陳皓則官拜左相,此外賀文湛升任樞密使,秦紫陽任江南三州節度使,沈桓任袁州知州……一大批見勢快的人保住了官位,幾個犟着不肯擁護新主的則被貶黜。

新舊朝更替,外面忙成了一鍋粥,琳琅這裏也不清閑。

徐府里住着的皆是新貴,自然不能再擠在一處了,前朝皇室被殺時空出了一批極好的府邸,而後徐奉先也抄查了幾家前朝有地位無實權的皇親,因王府尚未修繕,徐家眾人和朝中新貴的住處就先從這裏選出,而後由皇帝賜府。

英王徐朗的府邸就是原先衍國公莊家的住處。

朱鏞入城后忙着殺皇室,莊家在那天逃過了一劫,然而好景不長,徐奉先登基沒兩天,就尋個由頭,把莊家給抄了。認真說起來莊家並沒有犯什麼事,可誰叫他是前朝皇后的母家且沒有任何權勢呢?徐奉先登基時大臣們能保得住命,這些前朝舊眷怕丟了榮華富貴,在暗地裏鬧得最凶,朱鏞要鎮住,自然拿了最有頭臉又最好欺負的莊家開刀。

莊家被削爵抄家,倒是沒丟性命,徐奉先也留了他們一條活路。然而從榮華富貴的國公淪為庶民,老國公爺被活活氣死,幾個兒子自然而然的分家單跑,再無半點威勢。

跟莊家相反的,韓大學士家雖也是貴妃母家頗受榮寵,但韓大學士父子皆有才幹,朱鏞殺了韓貴妃后舉家悲痛,徐奉先稍加撫慰,韓大學士灰心辭官,兩個兒子卻再度入仕,雖然官職還不算高,比莊家的境遇卻強了百倍。

這些自然無需細論,這裏徐朗得了府邸,工匠們將府內修繕一新,英王便率家眷遷居新府,而琳琅這個名正言順的英王妃則成了當家主母。

雖說新朝新氣象,府里被修繕改變了不少,總體的輪廓格局卻是未變的。琳琅故地重溫,不由一陣唏噓。

是夜夫妻夜話,琳琅說起當時庄嫣的處心積慮和驕縱欺人,徐朗笑道:“如今可好,郡主淪為民女,看她還敢不敢再任性妄為。”琳琅抿唇一笑,忽然想起今晨楚寒衣說過的一句話,不由蹙眉。

徐朗伸手將她攬進懷裏,“是有什麼事?”

“我就是想起來,今早母后說想給你納側妃。”琳琅咬了咬唇,“這些戰將謀士們們從龍有功,如今政局未穩,我想父皇應該會籠絡他們,他們不少人可都是有女兒的。而且母后一直念叨着想要個孫子……”

“擔心這個啊?”徐朗坐起身子,笑眯眯的看她,“那你說我該怎麼辦呢?早點生個孩子,叫母後放心?”目光灼灼的落在她的臉頰,琳琅依稀能瞧見裏面躍動的火苗。

這樣的徐朗真是叫人不習慣,琳琅伸手搡他,“好歹也是個王爺了,能不能正經點?”在外面端肅沉穩不苟言笑,到了她跟前就是另一幅模樣,徐朗這裝模作樣的本事真真叫人佩服。

徐朗卻搖了搖頭,“這怎麼不算正經事了?”

“我才十二歲!”琳琅怒目。

“那就明年生?”徐朗低頭蹭她的嘴唇。琳琅別過頭去,“明年才十三!”徐朗悶悶的道:“這麼說,我還得等至少三年?”可是柔軟的嬌軀在懷,誰能真的清心寡欲的等三年呢?徐朗將她壓在身下蹭了蹭,“你捨得讓我受苦?”

“我在說正經的!”琳琅面紅耳赤,使勁往角落裏縮,“如果母后要你納妃,該怎麼辦?”

“有大哥在前面擋着,怕什麼?”徐朗悶聲笑着,前些日子忙着朝中的事情,經常很晚才能回來,都沒能和琳琅好好溫存,這個時候終於得空,他恨不得立時將她吃進肚裏去,嘴唇摩挲着她的臉頰,忍得很是辛苦。

“要是母后非要給你呢?”

“不會。”徐朗認真道:“我說過的話一直都記着。這一輩子,我就娶你一個人。至於那些將軍,姻親只是下策,我會有辦法令他們忠心。”他的手已經挪到了琳琅的小腹,“藺通如今也得空了,明兒叫他來給你看看?”

“他已經回來了?”

徐朗點頭道:“父皇封他為安寧伯,又是太醫院的院判,昨兒才上任。”

讓藺通瞧一瞧自然是好的,琳琅自打來了葵水后就沒少吃苦,也正盼着能早點驅寒散瘀呢。

次日藺通便來王府請脈,如今琳琅已成王妃,他自然要先見禮,待得診過琳琅脈搏,藺通大為驚異,“王妃這身子比以前好了很多!”

“錦繡每天幫我按捏,應是很有功效,還得感謝藺先生醫術高超。”琳琅掃一眼錦繡,便見她臉上微微一紅。

藺通便道:“王爺吩咐,卑職自當儘力。錦繡姑娘聰慧,這按捏的效果比我預想的好了太多,怕是再過個一兩年,這寒瘀就能散盡了。”說著又給琳琅開一些調養的方子,道:“卑職既已回京,往後隔日就來給王妃請脈吧?如今王妃身子好了許多,按捏時或可使用另一套手法。”

琳琅便道:“那就還請藺先生費神,教給錦繡吧。”

藺通:“卑職自當儘力。”

留下他倆人在裏面教授按捏手法,琳琅由木香扶着出來時臉上微紅。剛才藺通說她的身子好得快,有一點原因是他沒想到的,那便是徐朗身體溫暖,琳琅被他抱着睡覺,又不時的運功搓揉,那效果恐怕比錦繡的揉捏還要好。想到那溫暖的胸膛,琳琅唇邊不由掛起一絲笑意。

待得藺通告辭離去,琳琅這幾天已將府里的事情打點停當,便帶上錦繡和楊媽媽,往賀府去了。

如今徐朗單獨建府,上頭的太后和皇太后又都在宮中鞭長莫及,琳琅出入王府自然自由隨意了許多。尋常出門時雖不必有王妃出行的依仗,但女史僕從們一跟,那陣仗跟以前已全然不同。

到得賀府,這裏也是氣象一新。賀文瀚和賀衛玠父子皆升了官,賀文湛依舊在昭文館編書,但他跟新帝是幾十年的交情,雖然官職不變,在同僚中的地位已全然不同。

蘭陵院裏倒是一切如舊,賀衛琛這個時候已經能跑來跑去,見了琳琅就叫姐姐。琳琅逗了他一會兒,便和秦氏進屋,向她道:“娘,我想請你認錦繡做義女,好不好?”

秦氏有點意外,“怎麼說?”

“錦繡這幾年伺候我盡心儘力,我們的感情你也曉得。她如今年紀不小,要是一直在我身邊耽擱着畢竟不好,我想給她尋個好人家嫁了,也得給她個好的身份。她的父親原是西北的一位鏢頭,家世是清白的,如今就請母親認了她,出嫁時也從這兒嫁出去,好不好?”

“錦繡這孩子確實盡心,你有這個意思,我也不攔着。不過畢竟是姑娘家的終身大事,你也問問她的意思,別自作主張。”

琳琅便笑道:“娘還把我當小孩子呢,放心吧,這些事我有分寸的。”

辭了秦氏,回去的路上竟碰見了故人——京城有名的摘星閣門口,裴明溪一襲天水色長裙,外面罩一件蜜色撒花披風,正和以為年輕的男子並肩站着,旁邊停着輛馬車,有兩名小童侍立在側,似乎是在等人。

沒想到會在路上碰見裴明溪,琳琅喜出望外,到了她身邊時忙命人停車。

這裏裴明溪眼瞧着一輛貴氣的馬車停在身邊,曉得是什麼貴重的人物,當即側身退後,一眼瞧見了馬車邊的錦繡,登時意外道:“是你們!”她雖是剛剛回京,卻也知道如今京城如今的天翻地覆,大喜之下也不敢忘記行禮,低聲向身旁男子道:“師父,是英王妃。”

兩人連忙行禮,琳琅已下車扶起裴明溪,欣喜道:“什麼時候回來的,也不告訴我一聲。”脫離了華貴的車仗,她依舊是昔日那個可愛可親的好友,裴明溪也握住她的手,笑容藏都藏不住,“今兒才進城,沒想到就碰見你了。這位就是我的師父,隋先生。”

隋遠道么,琳琅聽過他的大名,便問候了一聲。又問道:“是在等人嗎?”

“姐姐在裏面挑東西,我們就等了會兒。”裴明溪努嘴指了指裏面,就見裴明嵐在夫君的陪伴下正步下樓閣,正說笑着走過來。顯然是沒想到會在這裏碰見琳琅,裴明嵐臉色的笑容頓時一僵。

琳琅也需理會,挽着裴明溪就近進了隔壁的茶樓,“相請不如偶遇,難得我和明溪在這裏說會兒話,不會耽誤隋先生吧?”

隋遠道便笑道:“難得兩位如此有緣,王妃請便,下官剛在那邊瞧見了兩副好畫,就不打攪了。”他十分識趣的退出去,琳琅也不需再維持王妃的莊重儀態,當即笑嘻嘻打趣道:“這位隋先生對你很好啊?”

裴明溪臉上一紅,道:“都已經是王妃了,說話還不正經。”

“我說的是實話,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他看你的眼神那是瞞不了人的。這一趟去南邊,收穫如何?”

“小時候跟着上京雖然看過不少風景,到底也有限。這回跟着師父遠行,才知道山河曠遠,天地廣大,這世間的美景氣象,實在是叫人讚歎。聽說北邊山川和南方全然不同,我還想着什麼時候得空,再出去遊歷一趟呢。”裴明溪是個畫痴,又擅山水,論及此道時眼睛裏不自覺的便有亮光。

“倒是上癮了你。”琳琅微微一笑,“我看這位隋先生也是性好自然的,怕是下回又是師徒遊歷了?”

裴明嵐再次臉紅,嗔道:“明明很正經的話,到你的嘴裏怎麼就變味兒了呢?”又道:“這回和師父畫了不少,改日送到你那裏給你瞧瞧。”

琳琅拍手道:“那我可要大飽眼福了!”又問她這一路的見聞,就着清茶,不知不覺便是一個時辰。

雅間門口是珠簾,進門後設了一道紗屏作為遮擋,琳琅坐在裏面,偏頭時也能看見門口的情形。眼瞧着有熟悉的身影在那探頭探腦了好半天,琳琅故意裝作不知,反而說得愈發有興緻。裴明溪實在忍不住,低聲笑道:“姐姐都在外面等半天了,要不讓她先回去。”

“她自己願意等,我又沒攔着。”琳琅瞧了外面一眼,“你們也是碰巧遇見?”

裴明溪搖頭道:“聽說京城的事後我畢竟擔心,就給父親寫信問安,順便說了歸期。姐姐大概是從那兒得的消息,今兒竟然是來接我了。”

“這倒是奇了。”琳琅哂笑,“我只當她還跟以前一樣趾高氣揚呢。”

“有你這位王妃在,姐姐哪裏還敢欺負我。”裴明溪與有榮焉,“路上她還說什麼夫人很想念我,又說畫院的學舍偏遠,讓我依舊搬回家去住。”

琳琅便問道:“那你打算怎麼做?”

“我既已搬了出來,就不會再回去。”裴明溪淡然,“天地間還有太多景緻值得用心去感受摹畫,我實在沒心思再跟她們糾纏。”她以前還曾糾結於自己的出身,為外室之女的身份而心存卑微,這一趟遠行見識過高闊河山,才知道人之渺小,心之廣大。什麼身份、什麼恩怨、什麼委屈,不過世俗煙火里的一粒塵埃,早已煙消雲散。

琳琅深以為然。

兩人出了雅間時裴明嵐就在外面候着,昔日口角相爭,兩人的身份卻也不算太懸殊,而今重逢,琳琅卻已成了王妃。裴明嵐臉現尷尬,跪地行禮問候,琳琅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道:“許久不見,裴大姑娘可懂禮了許多。”

裴明嵐以前跟琳琅的矛盾可不少,生怕她這會兒藉機發落,跪在地上不敢抬頭,道:“妾身惶恐。”

這樣卑微求饒的姿態擺出來,讓琳琅覺得跟她計較實在是索然無趣,道了聲“免禮”,便和裴明溪出去了。

回到王府時恰逢徐朗從皇宮歸來,見了她,徐朗便道:“我明日邀左相來府中赴宴,你可要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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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后養成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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