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一回 5
前天，一場雪悄無聲息地覆蓋了村莊和田野，寒冷從四面八方圍過來，河道里結了冰。薄薄的雪覆蓋在地面上，絲絲寒氣讓人的身體一陣陣發抖。樹葉已經掉光了，烏鴉的身影顯得特別的大，看着就讓人心裏難受。
夜深了，一輪殘月高掛在天空，發出文弱且白晳的光。大門半掩，屋內的油燈無精打採的燃燒着。
“吱呀！”難聽的聲音響過後，門忽然被打開了，孔大福鬼鬼祟祟地摸了進來。再次看見丈夫，唐菊花幾乎都認不出來了。
很有古典主義風格，乾燥的灰發蓬亂地堆在頭上，眼窩深陷，嘴嚴重地癟陷下去，闊背也駝了，因為成天擔驚受怕，他的眼神甚至顯得比他的身體還要蒼老。
“菊花，有吃的嗎？趕緊拿些來，我快要餓死啦！”孔大福急不可待。
一個愛打籃球，一個愛看打籃球，一個愛做飯，一個愛吃飯，兩人還真是互補。看着狼吞虎咽地吃着乾冷鍋巴的丈夫，唐菊花鼻子酸酸的，眼圈也開始發紅了。
“大福，這些天你都上哪裏去了？怎麼一直不見你回來？”非常擔憂，強忍住淚水，唐菊花輕聲問道。
從小聽了很多大道理，可依舊過不好日子，很難想像這樣一個瘦弱不堪的人，竟然會發出如此大，如此驚天動地的咀嚼聲。
孔大福含含糊糊地道：“我……我……到山洞裏躲了幾天，剛剛看見村裡沒有來人，所以回來看看你，怎麼樣？我不在的這幾天你還好吧？”
見丈夫又瘦弱了不少，唐菊花心中不由得生出了許多的酸楚，她輕手輕腳地幫孔大福將身上的雜草拔掉。
不用電、不收費，而且沒有月租，想怎麼用就怎麼用，咱這老婆，是個人就說好，面對妻子的柔情，孔大福感到很欣慰。接下來該怎麼辦呢？唐菊花感到很迷惘，想着想着，她的眼淚呼啦一下子全部涌了出來。
“唉！這種苦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呀？”悲傷指數持續走高，唐菊花淚流滿面。
男兒有淚不輕彈，在經歷了情感的掙扎和糾結以及生活的艱辛和苦澀了之後，孔大福變得異常堅強。
摸着妻子的肚子，他柔聲道：“沒辦法！現在哪裏都這樣！兵荒馬亂的過日子不容易！不過別擔心！我不會有事的！你照顧好你自己和孩子就行！”
夜風穿過洋槐疏疏密密的葉子，簌簌地響，煩惱像寒冷一樣四處蔓延。“汪！汪！汪！”聲音急促而慌亂，門外的大黃狗沉悶地狂吠了起來。剛一聽見，孔大福的臉馬上在瞬間變得煞白，心頭砰砰跳，呼吸急促，身軀更是如同篩糠似的顫抖不止。
“哎呀！不好！官府……官府……又來抓我了！怎……怎……怎麼辦呀？”心中不安，眼睛也因為恐懼睜得老大。
“那你……那你……還是先到外面躲幾天再說吧！”心裏很緊張，手腳微微發抖，唐菊花說話也結結巴巴的。
“哎喲！”情急之下孔大福跳窗逃走，但卻摔傷了腿。木門又一次被打開了，看清來人，唐菊花的心頓時放下了一大半。
天氣極冷，大樹在風中顫慄着，風吹過，橡子從枝杈間掉下來，又彈跳起來，然後靜靜落在腳邊。陰沉的天空瀰漫著縷縷悲傷，一個孤獨的身影被冷颼颼的風吹着，十分的凄涼。
臉長得跟車禍現場似的，人瘦得跟照片似的，三圍也沒有一圍能夠達標。腮骨很高，眼睛宛如琉璃一般深嵌在小洞似的眼眶裏，骨瘦如柴，腰好像臨風就要折斷，灰白的頭髮亂糟糟的披散在身上，下巴頦瘦尖瘦尖的，兩隻胳膊無力的垂掛着。
要想富，少生孩子多種樹，雖然孩子並不多，但日子仍然過得比黃連還苦，沒錢沒勢的王杜鵑現在身穿的青色麻衣上打滿了補丁。麻衣是用苧麻織造的麻布製成的，不僅不能禦寒，而且質地還很粗糙，和平時期只給工人蘸衣打磨油漆使用。
學手藝，到京西，美容美髮排第一，因為沒有到過京西，所以什麼手藝也沒有，以致於日子過得沒滋沒味。
也想當科學家，也想掙大錢去，但沒人肯要自己呀！
藍臉的竇爾墩盜御馬，紅色的工資不夠花，由於經濟狀況與智力和運氣同步，都屬於下下等，所以王杜鵑經常為一日三餐發愁。
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過得比牛累，王杜鵑在現實中苦苦掙扎。王杜鵑是當地的一名寡-婦，雖然只有三十多歲，但是由於生活困苦，再加上營養不良，所以看起來有六十好幾。王杜鵑的至親大部分都慘遭兵匪曹成的毒手，她現在獨自一人撫養着自己體弱多病的兒子。
人要窮，要到了生存不下去的時候，他就沒有底線了，就什麼事都幹得出來，這話並非空穴來風，而是有非常紮實的事實依據。北宋末年，由於統治階級的橫徵暴斂，導致各地民怨沸騰，叛亂叢生，也迫使許多百姓嘯聚山林，成為禍害一方的劫匪。
簡直就是貓給耗子當三陪，這些人夾在宋、金之間，忽叛忽附，成為宋軍抵抗金國的心腹之患。又由於這些四處流竄的武裝團伙都沒有固定的物資供給，所以平日裏是燒殺搶奪、無惡不作。
唐菊花故意大聲地道：“是王大嫂呀，你來了，快！快請坐！”
王杜鵑道：“菊花，怎麼樣？大福還沒有回來嗎？”
唐菊花臉不紅心不跳地道：“沒有呀！這都快半個月了，一點消息都沒有，真是愁死我了！”
王杜鵑急忙安慰道：“沒事！吉人自有天相！放心吧！你家大福會平安回來的！”
唐菊花道：“但願如此！王大嫂，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王杜鵑躊躇地道：“這個……這個……這事我都不好意思說！你看老是麻煩你！”
唐菊花道：“王大嫂，你說這話就見外了！咱倆誰跟誰呀！是不是小虎又病了？”
“是呀！小虎這幾天老是喊肚子疼，所以我……我……”王杜鵑的眼神黯淡無光。
唐菊花道：“王大嫂，沒事！我給你開兩劑葯就行了！”
說完，唐菊花從葯櫃裏拿出一包茴茱散遞給了王杜鵑。
唐菊花鄭重其事地道：“王大嫂，小虎的肚子痛是由於寒邪內凝、濕熱蘊結、瘀血內阻、飲食積滯所導致的。我這裏有用小茴香和茱萸調配而成的茴茱散，你拿回去敷在孩子的肚臍眼裏，每天一次，兩三天就會好的！”
“好！好！”王杜鵑的頭點得跟小雞啄米似的。
“多少錢？”接過茴茱散，王杜鵑問道。
錢不是問題，問題是沒錢，所以王杜鵑現在的心情格外緊張。
唐菊花擺擺手道：“什麼錢不錢的？你拿去吃就行了！對了！等一會兒我再親自過去看看。”
“菊花呀！你可真是一位救苦救難的活菩薩呀！那好！那我先走了！你別送了，好好歇着吧！”暖心的話兒讓人感動，王杜鵑擦了擦眼淚。
唐菊花是個熱心腸的人，見王杜鵑一家孤兒寡母十分可憐，常常免費為其診治，這也讓王杜鵑一想起來就很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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