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我們還能走下去嗎?
馮瀾坐在車裏,望着消失在旋轉玻璃門裏的情侶,她胸悶,打開車窗,暗黑的天空沒有一顆星星,少頃,稀稀落落下起小雨,暮秋,秋風夾帶雨滴斜打入車裏,雨絲落在臉上,冰涼,就像她此時的心境,更增添孤凄。
她心隱隱作痛,望着酒店裏燈火闌珊,那玻璃窗里的倆個人親密談笑,氣氛溫馨,她胸口一陣陣揪疼,窗子上清楚映出方子默含笑側影,比六年前更瀟洒英俊,當年看見他,第一眼她便愛上他,不可救藥地愛上他,方子默滿足了她少女時期的夢想,這個男人比她憧憬的更完美,超乎她心裏預期,他家世豪富,低調律己,沒有有錢公子哥身上的壞毛病,成績優異,出類拔萃,大學裏是很多女生追逐理想的目標,她為能擁有他而驕傲。
後來,怎麼了,當你擁有一件想要的東西,驚喜過後,她漸漸萌生不滿足,方子默對她很好,自從跟她確立戀愛關係,對別的女生的追求,從未動過心,不玩暗昧,潔身自好,唯一不足,缺少浪漫,跟她在一起從未表白過,他對她的愛,跟她對他的愛不對等,顯然她愛方子默更深。
後來,他們經常吵架,吵架過後,都是她忍不住跑去找他哭訴指責,她越來變得越敏感,一丁點小事,跟他吵個沒完,男人缺少耐性,尤其像方子默這樣寡言的男人,開始她生氣,他惶恐,低聲下去陪不是,時間久了,兩個人發生矛盾,任由她發泄,他不吭一聲,不主動道歉,她鬧狠了,他拔腿就走。
再後來,她負氣離開他,一走就是六年,六年,漫長的歲月,她度日如年,隨着年齡漸長,她日漸生出悔意,那時太年輕,不了解男人,不,是大男生,她使性子,無非是藉以吸引他的關注,反而讓他很煩,現在想想,當時真的很笨,不知道怎樣去愛一個人。
不知多久,她摸了一下臉頰,冰涼濕漉漉的,淚不知什麼時候流了滿腮。
唐佳玉跟方子默交往後,兩個人甜蜜之餘,始終有個心病,看方子默那麼喜歡小熊,她更愧疚,幾次想說出來,被方子默把話岔開,或者別的事情就把話頭打過去,兩人感情越深入,唐佳玉越害怕,不敢開口。
昨天,王新梅給她電話,電話里聽着好像心情很低落,唐佳玉便趁着周六休息,去看王新梅。
王新梅自上次手術,身體大不如前,上了兩個月的班,單位裁員,工作繁忙,身體吃不消,把工作辭了,現在公司民營,不似從前國企,休一年半載的病假,頂多獎金不要,工資照發,民營后,一個蘿蔔一個坑,不養閑人,無奈她只好把工作辭了,回家養病。
王新梅家離唐佳玉家不遠,坐車就兩站地,唐佳玉想整天辦公室坐着,沒機會鍛煉,就決定步行,沒乘公交車,順路買了兩樣補品。
唐佳玉敲門,來開門的是王新梅的丈夫,看見她露出笑容,“小唐來了。”
“王新梅在家裏嗎?”
“在,快進來,小唐,大老遠惦記來看她。”王新梅的愛人熱情給她拿一雙拖鞋,擺在面前。
唐佳玉聽裏面像一個年老女人的說話聲,好像發生什麼不愉快,
王新梅的愛人頗有幾分無奈,牽了兩下唇角,強擠出一絲笑,“我母親回來了,說在鄉下呆不慣。”
王新梅的丈夫看上去不像上次見面,蔫蔫的,看上去沒精神頭,
唐佳玉進屋時,看她婆婆坐在床邊擺弄衣物,臉色不善,嘀嘀咕咕,像是很不滿意,唐佳玉叫了聲,“伯母。”
她婆婆冷臉,嗯了一聲,臉上像掛了霜,王新梅好像正幫忙收拾東西,上前,“佳玉,你來了。”
邊說,扯着她去書房,王新梅家,是兩居室的房子,面積不大,沒有客廳,只有一間長條狹窄的屋子,全做書房用。
二人關上門,唐佳玉坐在電腦椅上,王新梅要張羅拿水果,唐佳玉按住她,看她臉色灰白,問;“最近身體怎麼樣了?”
王新梅幽幽嘆口氣,“本來想辭職回家養病,病養不成,還整天生一肚子氣。”
“你婆婆不是走了嗎?這麼快又回來了。”唐佳玉想起上次在醫院,王新梅老公把自己母親送到鄉下,為了王新梅安心養病。
“我婆婆去沒住上半個月,就嚷嚷着要回家,鄉下親戚留她留不住,說我婆婆非要回來,沒辦法,我愛人請假把她接回來。”王新梅說這話時,很沮喪,悶悶不樂。
唐佳玉安慰道;“你身體不好,正好你婆婆回來,家務能幫把手。”
王新梅苦笑,“我婆婆給我做飯,等下輩子吧!我侍候她,唯恐不周全,天天拿話敲打我,說自己命苦,這輩子不能抱孫子,死了沒臉去地下見我公公。”
唐佳玉看王新梅不開心,她身體不好,生不得氣,於是勸道;“老人家觀念陳舊,接受不了這個事實,可以理解,不管怎麼說她也是你愛人的母親,她說什麼你別往心裏去,老人家都愛嘮叨。”
王新梅朝門口瞅了一眼,壓低聲道;“她背地裏挑唆我愛人跟我離婚,找個能生孩子的女人,那天她以為我不在家,其實我在屋裏,我婆婆說話很大聲,說不生孩子要她有什麼用,原來還能掙錢,現在可好,家裏生活全靠她兒子,說我拖累她兒子,辛辛苦苦沒好日子過,養個吃閑飯的,還不能為她們家傳宗接代。”
唐佳玉想起進門時,她愛人的表情,想來也是煩惱,勸道;“不管你婆婆說什麼,你愛人不是對你好,不嫌棄你?”
王新梅垂眸,半晌無語,過了一會,眼光不知看向何處,聲音極小,“誰知道他心裏是不是也這麼想,誰知道他是不是心裏想的跟他媽一樣。”
唐佳玉不好說什麼,只好勸道:“別把人往壞了想,他也很無奈,一頭是妻子,一頭是母親,夾在中間為難。”
從王新梅家出來,唐佳玉一路走,設身處地想想王新梅的處境,挺難的,要是不跟婆婆住一塊還好,矛盾少些,現在她婆婆非要跟兒子住,心裏打着什麼算盤,任誰都看得出來,無非攪合兒子跟媳婦離婚,自己兒子另娶,看神情王新梅的愛人-大概左右為難,就是現在她愛人不動搖,難保時間長了,被他媽影響。
唐佳玉邊走邊想,聯想到自己身上,方父找自己談話,目的是不想跟兒子正面衝突,父子造成隔閡,意在令她知難而退,方父已表明態度,方家不接受她,如果方家因為別的原因拒絕她,她或許還可以加倍努力,力求得到方家認可,唯獨這件事,她無能為力,對不起子默,她若令他一生無子,她將一輩子愧疚,她如果愛方子默,就應該像方父說的,主動離開,她知道自己做不到,她是不是很自私?
唐佳玉考慮一晚上,決定告訴方子默,至於方子默,如果接受不了,因此離開她,她不怨他。
唐佳玉跟方子默約好在初次偶遇的那家酒店見面,唐佳玉心緒煩亂,先到了,等了方子默十五分鐘,看見方子默的車影子。
唐佳玉看見方子默從車子裏出來瞬間,心中徒然萬般不舍,險些動搖已下的決心。
她收拾心情,綻開笑容,迎上去。
方子默沒什麼異常,兩人像以往一樣,先填飽肚子,唐佳玉身材苗條,吃東西不忌口,方子默願意看她吃飯,她吃得香甜,影響方子默胃口大開。
方子默來時的路上,想見面問父親說的那個問題,及至見了面,他說不出口,想想何必在唐佳玉的傷口上撒鹽,畢竟不生孩子這不是唐佳玉的錯,為何老天一再讓她承受痛苦不幸。
唐佳玉想起接下來要說的事,有點食不下咽,當著方子默的面,為了不給他造成壓力,她裝作開心的樣子,大口吃,實則心底苦澀。
看方子默吃完,用雪白的紙帕擦嘴,唐佳玉定定地看着他,她想多看幾眼,分手好記住他五官的每一個細微之處。
方子默抬頭,調侃道;“看夠了嗎?”
唐佳玉抿嘴,搖搖頭,“沒看夠。”
方子默道;“我已辭去現在工作,等我把公司的業務交代清楚,回方氏集團,一切穩定,我們該考慮婚事。”
本來結婚是甜蜜的事,怎麼心底瀰漫淡淡的憂傷。
唐佳玉慢慢斂起笑容,手裏握着水杯,已空了,自己還不知覺,她淡淡一笑,道;“子默,有一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說,我,我沒勇氣,其實早就該告訴你,但願現在還不算晚。”
方子默有預感唐佳玉想說什麼,他沒打斷她,聽唐佳玉把話說下去,唐佳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可能這一生不能有孩子,醫生說幾率很小,我知道你喜歡孩子,看你對小熊就知道,對不起子默,我該早告訴你,不該拖到現在,我總有個私心,想即使分手,跟你相處時間長一些,未來多一些回憶,這回憶足夠我回味到老。”
唐佳玉唇角的笑有股凄涼意味,方子默心一疼,手從桌上伸過去,抓住她握杯的手,唐佳玉的指尖冰涼,方子默把她的小手包在自己大手裏,篤定地望着她,一字一頓地道;“佳玉,你聽好,我是喜歡孩子,希望跟你有一個相愛的證明,但美好的事物總會有殘缺,不管你能不能生孩子,我要你,擁有你我別無所求。”
唐佳玉感動,大眼睛濕漉漉的,她低頭,親吻方子默的手,“子默,我不想你今生有遺憾,太委屈你了。”
方子默看着她小臉,“如果放開你,才是我今生最大的遺憾。”
唐佳玉感動,真誠地道;“子默,即使你不介意,可是你的家人,他們能接受我嗎?我不該抱有這種奢望,我不該自私地要求他們接受,我不想因為我,讓伯父對你失望。”
方子默站起身,扯着她往外走,唐佳玉道;“去哪裏?”
“跟我來。”
那片海,寬闊深幽,方子默和唐佳玉並肩坐在海岸邊,聽海浪怕打礁石,方子默擁着唐佳玉,兩人緊緊依偎,方子默輕輕地道;“等我們老了,我許多閑暇時間陪你看日出。”
“沒有子女,我們老了會很孤獨。”
“我們不是還有小熊,小熊就是你我的孩子,你不覺得小熊是上次賜給我們的禮物。”
“可是,小熊他……”
“別說話,你聽。”
馮瀾不知等了多久,看見方子默和那個姑娘手挽手出來,站在車旁擁吻,纏綿悱惻。然後,方子默為她拉開車門,手撫在她頭頂,護着她進車裏,她嫉妒,子默跟自己在一起,時常忽略自己的存在,看得齣子默很愛這個女孩,她嫉妒,甚至羨慕這個女孩,她擁有子默的愛。
她恨這個女孩,搶走本該屬於她的那份愛情。
田文雅這幾天心事重重,丈夫回來絕口不提繼子的事,她不敢多嘴。
方震庭早上走了,田文雅沒沿襲往日慣例,上卧室補眠,坐在沙發上,想心事,電話響了半天,她專註想心事,沒聽見電話哇哇叫個不停,直到阿姨跑進來,接電話喊了聲,“夫人,您的電話。”
田文雅心不在焉地接過,隨口問:“你好!你找誰?”
電話里陌生的女子的聲音,清柔低緩,田文雅的表情變得吃驚,連着說了兩個字,“好,好。”
一家高檔餐廳,田文雅跟馮瀾在此地碰面,兩位女性對坐,田文雅打量馮瀾,馮瀾幾乎跟六年前一樣,年輕漂亮,田文雅見過馮瀾,馮瀾來過方家玩,那時,方子默正讀大學,假期帶馮瀾見父親,馮家家境好,跟方家門當戶對,方父很滿意,不知後來為何,倆人分開了,子默那陣子天天陰着臉,不言不語,本來就不愛說話,他一回來,田文雅就覺得壓抑。
直到丈夫把繼子送出國,田文雅眼前清凈了,日子才舒心。
方子默已辭去中南集團的職位,接手方氏集團總經理職務,方震庭終於等到兒子願意幫助家裏的生意,自己可以卸下擔子,方子默到方氏集團的第一件事,就是着手同恆大集團的合作事宜,方震庭把這麼重大的事交給兒子,足以證明方震庭相信兒子的實力,方子默在中南集團收購下屬s公司,工作作風乾脆利落,接手后整合井井有條,做得風生水起,方震庭以兒子為傲,男人嘛,總是事業為重,至於兒子女友問題,慢慢解決。
方子默跟恆大集團已初步接觸,至於合作具體事宜,有待進一步商榷。
今晚,方子默在本市的一個大學同學約好請他吃飯,說有個重要消息要告訴他,方子默開玩笑,“什麼好消息,不是嫂夫人二胎生了個兒子?”
“到時你就知道了,子默,恭喜你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
方子默疑惑,這個大學時代的同學算知己,怎麼陰陽怪氣的,好像話裏有話,方子默着急開會,也沒多想。
剛接手方氏業務,方子默熟悉一陣子,又趕上方氏與恆大集團合作於方氏集團是頭等大事,方子默幾乎每天很晚才走,會老同學的時間推遲,定在晚上八點。
他忙完手頭工作,驅車趕去指定地點,一家很熟悉的飯店。
方子默是個時間觀念極強的人,從不遲到,路上堵車,耽擱一會,看時間快到了,他匆忙進了這家大飯店,直接去包房。
方子默推開房門瞬間,一下怔住,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偌大的包房裏坐着兩個人,一個是他大學同窗好友,另一個姑娘,斜對着包房門坐着,聽見門響,微微側身,雙目盈盈,含情脈脈,注視着他。
方子默懷疑自己又做了一個夢,這是夢境,聽見一個熟悉清柔的聲音,“子默,不認識我了嗎?”
方子默一陣恍惚,他那個同學,見場面有點尷尬,忙歉意地解釋,“子默,馮瀾回國,我聽說也挺驚訝,想給你一個驚喜,就沒事先告訴你。”
方子默靈魂回歸*,保持着一慣得體的笑容,“回來了,沒提前打個電話,去機場接你。”
馮瀾的心微微一涼,方子默開口第一句話,像外交場合外交辭令,客套生疏,設想無數次的擁抱沒有,連手都沒握,兩人間氣氛頗冷。
方子默恢復常態,在離她不近不遠的椅子上坐下,“這幾年在國外還好吧!這次回來是度假?”
馮瀾有些哀怨的眼神望着他,輕聲道;“這次回來不準備走了。”說完,想看看他的反應。
方子默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落葉歸根之類的怕不適合,隨口道;“好,好。”便沒話,冷場。
“你不歡迎我回來?”馮瀾半含酸問。
“哪裏,哪裏,歡迎。”方子默都不知道自己說什麼,馮瀾回來得太突然,他一點思想準備都沒有。
“你人成熟了,性格沒多大變化,還是惜字如金。”馮瀾心底抱怨,想起那晚看見的場景,方子默對那個叫唐佳玉的姑娘的很有情調,倆人幾乎整晚坐在海邊,怎麼見自己又變回到從前那個人,硬邦邦的不會哄女孩子高興,她暗自傷心,從前他不會對女孩子憐香惜玉,是自己不是他憐惜那個對象。
她那晚車子停在海濱道上,一直在暗中注視二人,方子默對那個女孩子體貼入微,怕晚風涼,把那個女孩子裹在懷裏,頭挨着頭,深秋夜晚海風寒涼,對兩個熱戀中人,相互熱度抵消夜晚的冷。
他那個同學看出門道,他們的故事差不多整個校園都知道,方子默是學校的風雲人物,馮瀾是校花級的,倆人當時的戀情轟動一時,郎才女貌,金童玉女,天作之合的典範。
那個同學借故出去給老婆掛電話,快速閃了,留下六年沒見的兩個人。
馮瀾主動地開口道;“子默,我們喝一杯吧!”
她拿過兩隻空杯,斟上紅酒,一杯轉到方子默跟前,馮瀾拿起杯,舉起,方子默端起酒杯,微笑,“這杯酒借花獻佛,就算給你接風。”
連喝三杯,馮瀾白皙的面頰染上輕粉,口齒含香,明媚動人,方子默恍惚憶起大學時,唯一一回倆人喝多了酒,差點越界,後來,是什麼原因,那次喝多了,理智清醒,沒有碰她。
那時,青澀懵懂,血氣方剛。
馮瀾痴痴地看着他,“子默,你能原諒我嗎?忘了我帶給你的傷害?”
“你知道嗎子默,我在國外這六年,每天晚上都想起你,我早就想回來,一來是面子過不去,女孩子家自尊,二來我怕,怕你不原諒我,把我唯一希望打碎…..。”馮瀾藉著酒勁,方有勇氣說出自己這些年對方子默的思念。
方子默動容,幾年過去,馮瀾走的那段時間他不敢想,馮瀾給他驕傲重重一擊,他沒有頹廢,得益於他從小受的正統教育,他隨即留學去國外,異域陌生的國度,適合他的孤獨的個性,隨着年齡漸長,他慢慢沉下心,理智思考這段感情,在這段感情里,他有付出,馮瀾付出比他多,顯然,馮瀾愛他比他愛馮瀾要多,當時年輕不理解,以為馮瀾作鬧是大小姐脾氣,後來想想,是他不了解女孩子,他沒有更好地包容和理解馮瀾,以至於後來馮瀾走了,淡出他的生活,從茫茫人海消聲滅跡。
要說馮瀾有錯,更多的錯在自己,年紀越大,反思這一段情感,他後來深深懊悔過,他們其實可以一起相伴到老,自己骨子裏像父親一樣的大男子主義,錯失馮瀾,他心痛之餘,更多的是成長。
後來跟唐佳玉認識,他從陰影里走出來,慢慢學會怎麼去愛一個人。
方子默百感交集,誠懇地道;“不是你的錯,是我的錯,是我應該求得你的原諒,我沒有珍惜你,辜負了你,這是這幾年我才想明白的,可惜當時不懂。”
馮瀾明眸一閃,動情地道;“子默,我們還可不可以重新開始,這幾年我也想得很明白,我離不開你,這次回來,我做好最壞的打算,你不接受原諒我,我也不會離開,你趕我我也不會走。”
方子默胸口微熱,一個曾經愛過的女人說出如此痴情的話,要說男人一點不感動,那是假話。
一道身影閃過,方子默握住酒杯,目光盯着那透明的漿液,出現唐佳玉的臉,笑得燦爛如錦。
方子默抬頭,微笑,“馮瀾,你走了六年,這次回來,你發現家鄉變了許多,同班同學大多數都結婚了,生兒育女。”
方子默繞開她的問題,沒有正面回答,馮瀾還是聽明白了方子默的意思,什麼都變了,故人怎麼可能原地等她,她太高估了自己的魅力,不知道這世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那個女孩就是他感情變化的原因吧!
馮瀾不甘心,就這樣敗了,她抿了一口酒,淡淡清冽,她喜歡清淡的酒,餘味綿長。
“子默,是因為她嗎?”她直截了當問。
方子默微微一怔,旋即明白她所指,“你見過她?”
馮瀾晃動手裏的杯子,燈光下,通透的玻璃杯清亮寶石紅色。
“看見你們在一起。”馮瀾低低地道。
片刻,抬起頭,鼓起勇氣,“子默,我們還能回到過去嗎?如果沒有她?”
方子默短時間沒考慮這個問題,他沉思良久,坦誠地道;“不知道,沒有如果。”
男人就是很現實,女人愛幻想,這種假如、如果之類的他大體不會設想。
馮瀾六年一直壓抑感情,在見到方子默的瞬間,迸發更加強烈,比此前少女情懷,更深一層,她愛他,不要求他愛她跟她愛他一樣多,她只想這次回來跟方子默重修舊好,她只要愛他,就滿足了,人為何失去才知道珍惜,唾手可得,輕言放棄。
唐佳玉三天沒看見方子默,她知道方子默忙,方子默剛接觸新業務,熟悉適應一個階段,所有這段時間她不主動聯繫她。
周五下午,快到下班時間,意外方子默的繼母田文雅打來電話,說她做一個皮膚護理,時間很長,臉上敷着面膜,說麻煩唐佳玉接一下小熊,送到家裏,小熊的爺爺想他了。
唐佳玉心裏不完全相信這個理由,田文雅解釋道:“家裏阿姨沒去過幼兒園,老師不敢讓陌生人帶走孩子,司機一個大男人,不放心,子默對小熊格外疼愛,你是知道的,我想想,還是你去方便。”
這解釋還算合情合理,雖說聽着有點牽強,田文雅明知道周五接小熊,那天做護理不好,偏偏今天。
田文雅想明白她心思,又解釋道;“我本來今天不想做皮膚護理,這個美容師手藝好,找她的人排隊,正好她今天一整個下午有空,我就把她請家裏來,好好收拾收拾這張臉,秋天,我這個年紀,不注意保養,皮膚缺乏水分,緊繃繃的,特別難受,不像你們年輕人……”
這就是田文雅的優點,善於揣摩人的內心,說話語氣輕柔,讓人心裏妥帖。
唐佳玉稍稍有點怪怪的,可是也沒多想,下班后,直接做公交,到小熊幼兒園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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