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我們還能走下去嗎？

“你家人對我真熱情！每次來都像回家一樣。”方子默內心頗為感動。

唐佳玉心裏話，那是因為你有錢，你家裏人對我不熱情，是我沒錢，她從來不因為這個問題糾結，大家都是凡夫俗子，有世俗功利心，很正常，不能要求每個人都達到視金錢如糞土的境界。

唐佳玉想起一則小笑話，遂笑道：“下雨天，我走在馬路邊，突然一輛大奔從我面前飛過，濺我一身的水，望着遠去的大奔，我心裏暗暗發誓，將來等我有了錢……”

方子默以為她想說，等我將來有錢，一定買輛大奔開。

“一定要買一套屬於自己的雨衣，哼！”唐佳玉揚眉飛眼道。

方子默哈哈大笑，他喜歡她這種生活心態，遇事從不糾結，樂觀積極。

唐佳玉跟着笑了，過一會，道：“我很久沒看見小熊了，想小熊了，你什麼時候帶小熊來？”

方子默心裏高興，他一直不敢提小熊，怕唐佳玉想起當初的他欺騙她的事，現在唐佳玉主動提出來，他當然樂意，於是道：“這周五我們一起去幼兒園接他，他一直跟我吵着想阿姨姐姐了。”

小熊叫方子默爸爸，願意叫唐佳玉姐姐，輩分有點亂。

唐佳玉和方子默在路上吃了早點，直接去公司，忙完月末結賬，九月初會計部業務比較清閑，她按時下班，走到辦公樓前，看樓前空地停着許多車輛，她快速掃了一眼，方子默的車不在，中午吃飯時，就沒看見方子默的車子，方子默好像一天沒在公司。

唐佳玉這個周日回她媽家幫着搬家，心裏總惦記葉倩，猜想葉倩昨一整天，一定是縮在屋子裏，舔舐傷口，她走到公交車站，坐上往葉倩家去的公交，提前一站下，順路在熟食店買了熏醬雞翅，剁椒鳳爪，這些都是葉倩平常愛吃的。

唐佳玉買完東西，掏出手機給葉倩掛電話，手機響了半天，沒人接，唐佳玉又往葉倩家裏座機掛，等了半天，還是沒人接，已經走到葉倩家樓下，她掏包，葉倩家的鑰匙給她一把，以備臨時之需，幸好鑰匙帶在身上，她直接上樓，用鑰匙開門。

門打開，屋裏光線頗暗，入秋後，天黑得早，她在門廳里換上拖鞋，聽卧室里沒有動靜，有點擔心，葉倩早該下班了，家裏沒人，不接電話，怎麼手機也不接，葉倩在公共場合，吵鬧沒聽見？她後悔來之前先打個電話好了，葉倩若是有飯局，自己就直接回家了，她把兩紙袋熟食放到廚房裏灶台上，走去卧室。

唐佳玉一進卧室，猛然嚇了一跳，朦朧中一個黑影，像是葉倩坐在床上，她摸索着找到牆上開關，打開燈。

葉倩被乍然亮了的燈光刺激，眨了下眼，身體卻沒動彈，沒看進門來的唐佳玉，面無表情呆坐，唐佳玉心驚，葉倩在自己走前，往往一整天都在沉默中度過，但沒什麼反常舉動，現在看着怎麼好像哪裏不對勁，她輕聲叫道；“葉倩。”

葉倩似乎眼珠動了一下，極小聲嗯，算作回答，唐佳玉輕噓了一口氣，葉倩知道答應，證明神經正常，這剎那她冷汗都冒出來了，最怕葉倩過不了心裏這關，把自己逼出病，那這輩子可真毀了。

葉倩自那件事發生后，變得很少說話，她往往問兩三句，她嗯一聲，心魔不知何時能解開，唐佳玉不知道自己那天的做法對不對，她是為葉倩好，可就怕結果反而害了她。

唐佳玉走過去，坐在她身邊，柔聲問：“吃飯了嗎？”

葉倩不知可否，點點頭，又搖搖頭，看樣子是沒吃，唐佳玉為她攏攏頭髮，笑着道：“我買了你最愛吃的剁椒雞爪，還有熏醬雞翅，我去煮粥，很快就好，你等一下。”

葉倩這兩日一定沒吃東西，唐佳玉起身往門外走，要去廚房，這時，寂靜的房間裏，突然電話鈴聲大作，唐佳玉回身，葉倩身旁床頭柜上座機響了，鈴聲又響亮又刺耳，心想，葉倩什麼時候把電話機的鈴聲調得這麼大聲，半夜突然響了，睡夢中嚇一跳。

葉倩沒反應，一動不動，盯着電話機，也不接電話，唐佳玉提醒她道；“是不是找你的？”

這是葉倩家，來電話，一定是找葉倩的，是以唐佳玉沒主動過去接。

葉倩像沒聽見似的，臉上神情很怪異，唇角滲出一絲笑意，這絲笑凄慘有點滲人，唐佳玉直覺哪裏不對，她看葉倩沒有接電話的意思，電話鈴聲又響個不停。

唐佳玉稍提高聲音，喚了聲，“葉倩，有電話。”

葉倩還是不動，唐佳玉納悶，她這是怎麼了，無奈，走過去，接起來。

她還沒等說話，電話里傳來一陣劈頭蓋臉的指責，“葉倩，你太卑鄙了，你為何把我跟你的聊天記錄發給我妻子，你這是擺明要破壞我們夫妻關係，葉倩，你真夠噁心的，我沒選擇你，你恨我，報復我，在背後捅我一刀，陰險小人。”

周文越罵越生氣，電話里聲音激動，“難怪我母親當年沒看上你，不同意我跟你結婚，是我糊塗，跟你這種人糾纏不清，沒想到你這麼下作，實話告訴你說，我即使跟我妻子離婚了，也不會跟你結婚，你就死了這個心吧！”

周文發泄心中怨恨，說出的話更加惡毒，“你那張臉像個大煙鬼，晚上千萬別出來，我媽說得沒錯，我怎麼就瞎了眼，跟你處朋友，就你這副德行，倒貼都沒人要。我那天跟你說得清清楚楚，你還不放過我，我怎麼就那麼好，你非要嫁給我，還是你嫁不出去，沒人要，非纏着我……”

唐佳玉實在聽不下去了，雖然他們的關係暗昧，葉倩跟他在一起，破壞別人家庭，做得不地道，但畢竟兩個人曾經相愛過，這麼惡毒的話，用來傷害對方，未免太過無情。

唐佳玉冷冷地打斷他，“周文，你說夠了嗎？是葉倩纏着你，還是你纏着葉倩，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別把自己看得高高在上，把別人的尊嚴踩在腳底下，葉倩有別人罵，沒有你罵的，你要是還是個人，從來以後，永遠別來打擾葉倩，周文我不想說難聽的話，你好自為之。”

唐佳玉說完，電話那頭半天沒說話，過一會，周文聲音沒了方才衝天-怒氣，“佳玉，是你，我以為是葉倩，你罵得對，我是沒資格指責她，就算是我的錯，已經過去，兩個人都說清楚了，可是葉倩不該發那些東西來噁心我妻子，這不是明着挑撥我們夫妻關係，破壞我的婚姻不讓我好過，好歹我們也好一場，我知道對不起她，可是事情已經這樣，放過彼此，給對方一條生路，葉倩她又何必做得如此絕情，害我，我現在和妻子關係緊張，都是她一手造成的，你說她是不是變︶態啊！”

“我看你們倆都不是正常人。”唐佳玉冷冷說了句，撂下電話。

曾經善良仗義的葉倩，變成如今這樣，不能說完全是周文一手造成的，葉倩本身的問題也很大，毫無原則，介入別人的婚姻，愛得不顧一切，不惜傷害她人，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別人痛苦之上，葉倩被愛情迷惑，昏了頭，已得到懲罰。

這段感情里，她遍體鱗傷，體無完膚，本該重新開始生活，葉倩又因愛生恨，做出極端的事，周文和他妻子要想從此好好過，怕也不能夠，那個女人-大度到看到丈夫同自己生活期間，與別的女人情話綿綿，是問誰能受得了，除非不愛，這種刺激再大度的女人無法寬恕，看樣周文的婚姻已不牢固，危危可及。

唐佳玉看一眼葉倩，葉倩小臉慘白，屋裏這麼靜，大概剛才電話里周文的話，她聽得一清二楚，葉倩目光冷冽，唐佳玉覺得脊背生寒，冷颼颼的。

良久，葉倩臉上呈現出一抹快意，唇角蕩漾出凄楚的笑容，唐佳玉不忍責備，輕聲埋怨道；“你為何要這樣做？因愛成仇。”

葉倩咯咯笑起來，笑聲瘮人，聽得唐佳玉渾身雞皮疙瘩起來，葉倩眼眶慢慢蓄滿淚水，“我恨他，我故意這麼做，我就是不讓他好過。”

唐佳玉輕嘆一聲，“葉倩，你就不能忘了他。”

突然，葉倩伏在膝上痛哭，哭得撕心裂肺，肝腸寸斷，寂靜的夜晚，聽得無比悲哀，唐佳玉沒勸，這些天葉倩的苦憋在心裏，不掉一滴眼淚，長此以往形成內傷，也許哭出來就好過多了。

方震庭眉頭深鎖，臉色陰霾，桌上擺着助理小高呈上的調查材料，唐佳玉，不僅僅是家境貧寒，如果她是個灰姑娘，他方震庭娶兒媳，重要看本人品質，是不是可以勝任他方氏兒媳的角色，僅僅是窮的問題，他不是狹隘的人，他方家的錢花不完，他可以不計較窮富，畢竟他曾經也是苦出身，只要姑娘本人優秀，能為方家傳宗接代，將來他方家子孫承襲好的遺傳基因，可是……

方震庭深深吸了一口氣，重重吐出，這姑娘的情況兒子的介紹基本屬實，但隱瞞一個極為重要的情況，那就是這位唐姑娘是離過婚的。不僅僅是這些，唐佳玉曾經懷過一個胎兒，打掉了，醫院方面查的結果，是這個姑娘日後生育困難。這個事情，子默知不知道？子默若是知道，還想與她結婚，把父母家族還當回事，放在眼裏嗎？方震庭隱隱生出怒氣。

還有更不堪，這位唐姑娘不但是離過婚，且前夫正是同內侄楊偉有瓜葛的陳家，方震庭隱約明白了，那日，鬧劇發生時，現場沒看見唐佳玉，最後是郭寧寧去把她喊出來，那是陳家人走了以後，她才出現，方震庭心想，唐佳玉人機靈，那日若在場，只怕所有的人臉面都不好看。

他方震庭不是不可理喻之人，拋開這些外在因素，他對唐佳玉印象不錯，他出身貧寒，憑着自己吃苦耐勞，頑強毅力打拚出一片天下，他有門第偏見，但他更好重個人品質，但是離婚這件事，是他方家無法接受，如果他方家娶了這樣一個兒媳，如何在社會立足，淪為公眾的笑柄。最主要的是，他不能接受兒媳不能生孩子，不能為他方家傳宗接代，雖然現在科學發達，要想生，不是沒可能，有的是辦法，可是為何找一個問題這麼多的兒媳，自尋煩惱。

方震庭按鈴，秘書進來，方震庭面無表情吩咐道；“替我約唐佳玉。”

秘書答應一聲，出去了。

早晨，方子默開車接唐佳玉上班，唐佳玉住在葉倩家裏，早晨乘公交車都是上班族，公交車裏人多，擁擠，方子默體貼女友，一大早，等在葉倩家樓下，先送葉倩去單位，然後二人一起上班。

車子快到單位，唐佳玉手機響了，她摸出包里的手機，一看，來顯話號不熟，她接通，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你是唐佳玉，唐小姐嗎？”

“我是，你是哪位？”

“我是方氏集團方董事長的秘書，我們方震庭董事長想約唐小姐見面，請問唐小姐有時間嗎？”那頭女子聲音溫柔細膩。

唐佳玉愣了半秒，想起方震庭是方子默的父親，心底詫異，本能地答：“有時間。”

“明晚在…..”對方約定了地點。

方董事長的秘書最後說，“請唐小姐務必不能讓董事長的公子知道，唐姑娘能答應嗎？”

唐佳玉瞅了眼專心開車的方子默，嗯了聲。

對方掛斷。

方子默問：“是誰？”

“一個同學，很久沒聯繫。”唐佳玉搪塞道。

方子默開玩笑，“這個人我見沒見過？是男同學還是女同學？”他隱約聽見電話那頭是個女的，故意逗唐佳玉。

“女同學，你沒見過。”唐佳玉沒猶豫答。

晚間，唐佳玉如約到秦泰酒店，方董事長的秘書一個年輕幹練的姑娘正等着她，迎上前道；“唐小姐是嗎？請跟我來。”

把她帶到一個房間裏，唐佳玉進門，看見方震庭坐在一張碩大的橢圓形會議桌后，這像是一間小型會客室。

唐佳玉恭敬地叫了聲，“伯父。”

方震庭面無表情，禮貌客氣地道：“唐小姐請坐。”唐佳玉微微感到不自然，方震庭客氣的語氣生疏。

唐佳玉有不好的預感，方震庭單獨見她，一定是想他們單獨的談話，不讓方子默知道，她隱約知道接下來要談的內容。

唐佳玉穩住情緒，鎮靜地道；“伯父，今天找我來是有話單獨對我說嗎？”

“唐小姐，你很聰明，想必你已能猜到。”方震庭語速不急不緩，沉着老練，像生意場上的一次普通的談判。

唐佳玉靜靜地等待，等待最後的判決，方震庭把身前桌上的紙袋推過來，“唐小姐打開看了就知道我要說什麼。”

唐佳玉看眼前是一個棕色檔案袋，卷宗，拿起，抽出裏面的東西，這裏面是幾頁紙，紙上清楚工整地記錄她從小學到中學大學的全部履歷表，上面記載她所有的社會關係，清清楚楚列明，她第一次婚姻，前夫陳輝包括陳家所有人的資料都詳盡說明。

她翻看下面一頁紙，這是一張醫院出具的診斷，上面潦草的字跡異常刺目，生育幾率非常低。

她所有的情況無一遺漏，不能不佩服豪門就是豪門，錢能通天，她所有的過去，通通挖掘出來，讓她無以遁形。

看完，唐佳玉抬起頭，正對上方震庭深邃的目光。

方震庭微微詫異，這個女孩年紀不大，被人揭開所有不甚光鮮的過去，竟然能如此從容，坦然。

方震庭開口道：“唐小姐，這些都是事實？沒有貶低或者是有損唐小姐不實的情況吧？”

唐佳玉坦然平靜地道：“伯父，全部都是事實，我的情況就是這樣，沒什麼可隱瞞，我不覺得我的出身和過去，有什麼不堪和羞於承認的。”

方震庭很意外，一般女子這樣出身，和離婚經歷，都會讓她覺得在顯赫的方家人面前自卑，她沒有，絲毫沒覺得低人一等，面對坦然，大大出乎方震庭的意料。

“這些子默他都知道嗎？”方震庭想兒子是否全部都知道她所有情況。

“子默他都知道，只是”唐佳玉聲音低下去，方顯出幾分不安，“我將來懷孕的幾率很低，這件事我沒告訴他，我是打算婚前同他說的，我愛子默，他喜歡孩子，對這點我很抱歉，覺得對不起子默。”唐佳玉坦白地道。

在方震庭這種人面前，所有虛偽掩飾，只能更增加他反感厭惡，她面對他只有把真實的想法說出來，才有可能取得他的理解。

“你覺得自己這樣的條件，我應該答應你們的婚事嗎？”方震庭反問。

“我若是伯父，我不會答應。”方震庭又一次感到意外，她的回答都出乎他意料，他想這是個不一樣的女生，難怪子默喜歡她，方震庭閱人無數，談過多少單生意，一下不知如何繼續這場談話。

唐佳玉突然抬起頭，誠懇地望着他，“伯父，我聽子默說過您和伯母的愛情故事，我冒昧請求伯父理解我和子默，成全我們幸福，我想伯父不會讓跟伯母一樣痴情的女子遭到不幸，子默跟我說伯父當年愛伯母愛得很深。”

方震庭突然一震，兒子竟然跟這女子說自己和妻子的故事，那是他埋在心底，珍藏，不敢觸碰，他為自己當年的冷漠深深自責，沒想到兒子能理解他，他以為沒人能明白，他是愛子默母親的，且深愛，那個女人根植在他心裏某個角落，不會隨着時光流逝，消失，反而，歲月曆久越發清晰。

方震庭陷入某種說不出情緒，兩人默默，

許久，方震庭恢復常態，以慣有的商業語氣，“對不起，唐小姐，我很想答應你們，如果我不是子默的父親，子默不是我兒子，我願意看到你們終成眷屬，可是，我真的不能答應你們，請你諒解，請你理解一個做父親的心。”

唐佳玉垂眸，低聲道；“我理解，伯父，我不敢奢望伯父接受我，我只想伯父能給我一個機會，試着了解我和子默的感情。”

方震庭果決地道；“唐小姐，我希望你和子默到此為止，子默他從小失去母親，你不想他連唯一的親人父親也失去吧！如果你真愛子默，請你離開他。”

唐佳玉抬眸，篤定地看着方震庭，“伯父，我不能答應您，站在您這個角度考慮，我應該答應您，可我不能，我失去子默，我這一生都會在後悔、折磨中度過，我曾離開過子默，那種痛苦不是我能承受，我不想嘗試第二次。”

方震庭知道這個姑娘意志堅定，不是輕易能說服的，他使出最後殺手鐧，拿出一張早準備好的支票，推過去，“唐小姐，我不是侮辱你，我看了你的簡歷，你從小生活很苦，我欣賞你的堅強，你這樣的女孩，應該有更好的生活，這些錢或許能改善你的生活。”

唐佳玉低頭掃一眼，小寫數字，後面七個零，她是做財務工作的，這意味着什麼？她一轉身，走出去，直接步入富人行列。

唐佳玉手指把支票輕輕推過去，淡定地道；“伯父，我不能說我不喜歡錢，但是比這多幾倍的錢換子默，我都不願意。”

唐佳玉站起身，禮貌地道；“伯父，你的話說完了嗎？我告辭了。”

方震庭看着這個女孩柔弱的背影消失在門外，心想，子默的眼光不錯，能在這麼大一筆錢面前不動心，可見對子默是真愛，難得的好女孩，如果不是她那些硬傷，他還真考慮答應。

周五晚，方子默跟唐佳玉去幼兒園接小熊，小熊看見唐佳玉便衝過來，“阿姨姐姐。”

唐佳玉蹲下，小肉彈射進她懷裏，“阿姨姐姐，你怎麼這麼久不來看小熊，爸爸說我不聽話，惹你生氣了，我以後聽話，你來看小熊好嗎？”

“小熊很乖，阿姨沒生氣，阿姨只是很忙，對不起小熊，阿姨以後每周都來接小熊，帶小熊去玩。”唐佳玉抱着肉滾滾的小男生，心裏一盪一盪的，母愛泛濫。

“阿姨沒生氣，就是以後會做小熊的媽媽是不是？”小熊認真地問。

唐佳玉不知怎樣回答，方震庭那天的態度，已經很明了，一票否決，她見過方父的事沒跟方子默提起，她信守對方父的承諾。

“阿姨以後做小熊媽媽，爸爸跟你保證，阿姨若是變卦，不守信用，爸爸和小熊絕不放過阿姨。”方子默笑着對小熊道。

“是，爸爸，小熊不要別人做小熊媽媽，小熊就要阿姨做媽媽。”孩子單純的感情讓唐佳玉感動，她最近幾日不知為何惴惴不安，大概因為方父的原因。

三個人上車，方子默把車開到一個水果批發店，讓唐佳玉和小熊在車裏老實獃著，自己進去買了一堆水果，提着出來。

方子默把一大一小兩個人送到唐佳玉家裏，然後開車離開，今晚他有個重要的客人要接待。

唐佳玉牽着小熊的手上樓，小熊嘴裏不停地說幼兒園裏的事，“沖沖今天親瑤瑤，說他喜歡瑤瑤，我給他倆告老師了。”

唐佳玉抿嘴笑了，“小熊在幼兒園跟那個小朋友要好，在一塊玩？”

“小熊跟小多多一塊玩，還有麗麗，麗麗愛哭，總告狀，可嬌氣了，我不喜歡和她玩了。”

“小熊，小朋友有缺點，我們應該幫助他們克服改正，小朋友之間要友愛，是不是？”

小熊想想，點頭，“是，麗麗她上次還給我帶好吃的。”

唐佳玉忍不住笑了，孩子的世界純凈美好，一點吃的就收買了。

唐佳玉因為跟方父談話多少有點鬱悶，孩子天真童趣，使她忘了不快，重又開朗起來。

進門后，小熊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節目，唐佳玉端了一盤切成小塊的蘋果，小熊眼睛盯着電視機，一邊拿起插着竹籤的蘋果吃，唐佳玉看小熊聚精會神看動畫片。

也跟着坐在小熊旁邊看，電視裏播放動漫片，《果寶特攻》小熊看得津津有味，唐佳玉看裏面水果世界，超可愛。

電視裏傳來童稚清脆聲，“吹雪！你快放開，你快放手啊！”

菠蘿吹雪說，“不，全世界我都可以放開，我就是不能夠放開你！

唐佳玉怦然心動，心說，子默，全世界我都可以放開，我就是不能夠放開你。

小熊看完電視，唐佳玉給他洗臉洗手腳，小熊胖得可愛，手上肉乎乎的一個個小窩窩，小熊臨睡前問：“我爸爸什麼時候回來？”

唐佳玉想說，這不是你爸爸的佳，你爸爸不回這裏，一考慮，小孩子不懂，便道；“你睡著了，爸爸才回來，閉眼睛快睡。”

小熊剛閉眼，似睡非睡，外面傳來敲門聲，唐佳玉輕手輕腳下地，開門，方子默站在門外，不用她讓，從她身邊擠進來，道；“小熊睡了？”

唐佳玉剛想說睡了，小熊跑出來，“爸爸，爸爸，阿姨說我睡着你就回來了，小熊剛閉眼，爸爸這麼快就回來了。”

唐佳玉看他西服上落着星星點點雨絲，朝窗外看看，不知何時天上掉雨點了。

唐佳玉招呼小熊去屋裏睡覺，替方子默把西服脫下，掛上，西服發潮穿在身上容易感冒。

唐佳玉湊近趴在他身上聞聞，道；“喝酒了？”

方子默有點興奮，“喝了，今天來了個同學，高興。”

“你同學走了？”唐佳玉問。

“沒走，喝高了，送回酒店睡覺去了，有幾個同學喝多了，拉着我不讓走，我借口去洗手間，溜了，今晚特別想你，就想見你。”方子默有幾分醉意，神智清醒。

唐佳玉看他呵呵笑，盯着自己，怕他動手動腳，看窗外雨下大了，不好趕他走，便道；“你留在這裏睡一晚。”

方子默驚喜，“你答應我留宿？”

唐佳玉避開他燙人的目光，“讓你留下，不過你得答應我，老老實實地聽話。”

方子默泄氣，無奈道；“我答應，我拿眼睛看，不動手還不行，不過你得讓我親一下。”

不等唐佳玉答應，伸手摟住唐佳玉細腰，唇剛湊上去，“爸爸，阿姨，你們做什麼？”

唐佳玉嚇了一跳，跳開，看小熊站在卧室門口，小熊恍然大悟的神情，“我知道，爸爸跟沖沖一樣，親阿姨，老師說沖沖的行為是不對的。”

唐佳玉白了方子默一眼，訕訕的，“小熊，爸爸不是個好孩子。”

方子默嘿嘿笑。

唐佳玉哄小熊進屋睡覺，一會小熊睡了，唐佳玉把客房的被褥鋪好，讓方子默去客房住。

方子默預上前親熱，唐佳玉敏捷地跳開，戲謔道；“爸爸的行為是不對的。”

方子默深噓口氣，“我連跟女朋友親熱一下都不行，到處有人監視。”

唐佳玉把方子默安頓好，自己回卧室，同小熊一個屋睡。

唐佳玉躺下，睡不着，過了半個小時，她躡手躡腳開門出去，走到客房門口，聽裏面傳來方子默略重的呼吸聲，方子默顯然喝不少酒。

唐佳玉輕手輕腳走回卧室，關上門，靠在門上，想了想，悄悄把門鎖上，怕萬一方子默趁着酒勁用強。

唐佳玉躺下，沒有困意，半夜裏，窗外雨越下越大，一場秋雨一場寒，唐佳玉給小熊把被蓋嚴，仔細聽對面客房沒了響動，大概方子默酒勁上來，熟睡，她慢慢睡著了。

方子默有酒量，一般輕易不醉，有個高中同學從國外回來，同學聚會，這幾年大家都忙，好容易聚在一起，開懷暢飲，多喝了幾杯，頭挨着枕頭就睡著了。

夢裏一片蔚藍的大海，海岸沙灘上，一對戀人，似乎在爭吵，女生掉頭就走，男生站在原地，沒有追上去，看着那女生子漸漸消失在遠方，那個男生急了，預追上去，可是腳像定在地上，挪不動步，他着急，冷汗流下。

想喊，發不出聲音，想跑去追趕女生，怎麼用力賣不動步，方子默醒了，夢魘，坐起身，看窗外暗黑，窗欞啪嗒啪嗒，濺起雨水，這樣的夢從前經常重複地出現，自認識唐佳玉以後，很久沒有夢到，今天大概是喝多了，怎麼又出現。

方子默望眼四周，清醒過來，這是在唐佳玉家裏，聽聽卧室里靜靜的，唐佳玉跟小熊已經睡著了。

這個雨夜，馮瀾的身影又在夢裏出現，自從馮瀾六年前離開他，他就落下這個毛病，時不時做同一個夢，也許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他們當年都太年輕，不懂得對愛的人遷就，爭強好勝，他有極強的自尊和大男子主義，心裏的感情又不肯表達，以至於馮瀾受了委屈，他還一無所知。

青蔥歲月，犯下多少不能擬補的錯誤，造成無法挽回的遺憾，她走得那麼決絕，不告訴他去那個國家，不告訴去就讀的學校，不跟他聯繫，她突然從他生活里消失，那一刻，他才真正意識到他徹底失去了她。

那段日子是他人很消極，回憶起來，他們在一起爭吵多過甜蜜，他不知道他到底有多愛她，還是習慣身邊有他，總之，她的突然離開，擊垮了他的高傲，他的自尊心受到極大的傷害，此後，他夢裏時不時出現她的影子，對所有的女生不感興趣。

方子默揉揉眉心，頭有些痛，嗓子發乾，藉著窗外微弱的光線，他看見床頭放着一個保溫杯，他打開，裏面的白開水溫熱，顯然，這是唐佳玉為他準備的，他喝一大口，甜絲絲的，水裏放了蜂蜜，胃裏一股熱流，身心舒坦，身上冰涼被驅散。

唐佳玉天一亮就醒了，她看一眼身邊的小熊，小熊大概夜裏下雨雷聲害怕了，緊緊地貼着她，唐佳玉輕輕地替他拉上被角，把他伸出來的一隻胖胳膊放回被裏。

她披衣下地，打開門，走到客房門口，沒聽見裏面有動靜，大概方子默昨晚睡得沉，早晨還沒醒，她想方子默昨晚喝多了，胃裏空，她去廚房，煮小米粥，冰箱裏有搶小菜，她拿出來，放在常溫下，怕冰箱東西涼，方子默喝酒後吃涼的胃裏不舒服，想想，又放回去，重新拌了兩樣小菜。

方子默起來時，餐廳桌上擺着熱饅頭，小菜。

唐佳玉端着一鍋粥從廚房出來，道：“我正想叫你起來喝點粥，你昨晚喝酒沒吃主食，秋天涼了，飲食注意。”

小熊這時也醒了，在屋裏喊爸爸，唐佳玉進屋幫小熊穿衣服，告訴方子默去洗漱，方子默進洗手間，看洗漱台上杯子裏盛着溫水，上面擺着牙刷已擠好牙膏，方子默朝卧室望去，唐佳玉的忙碌的身影若隱若現，手腳麻利動作敏捷。

方子默心裏盛滿幸福感。

方家

方震庭一早出去，田文雅打了個哈氣，想上樓去卧室補眠，她平常對丈夫飲食起居，事無巨細，關懷備至，方震庭習慣早起，她習慣晚睡晚起，她為了配合丈夫，每天不得不隨着丈夫起床時間，把丈夫打發走了，她回屋睡覺，待十點多起床，她很注重保養，肌膚看起來不失水分，光澤有彈性，她跟楊偉的母親約好去美容院做皮膚護理。

她剛要上樓，聽見樓下客廳電話響了起來，忙喊阿姨，阿姨跑過來接，仰臉對站在樓梯上的田文雅道：“夫人，找您的。”

田文雅以為是楊偉的母親，嘟囔一句，“告訴她晚點去，急性子。”

電話是她妹妹打來了的，“姐，告訴你一個驚人的消息，你可別嚇到。”

“什麼事，大驚小怪的。”田文雅責怪，她這個妹妹遇事總是一驚一乍的。

“姐，你知道我今天去醫院，小偉那個女朋友，就是陳家那個姑娘，做流產手術，嚇死人了，就是個小小的手術，多少女人做過，都沒有事，偏偏她就出事了，流血不止，當時嫂子讓我去醫院，說看着點，萬一那陳家做手腳，手術沒做，矇混過去，騙咱們，我聽到信早早拿錢去了。”

田文雅這個妹妹，說話沒有重點，說半天不知要說什麼，“姐，當時你是沒在場，陳貝貝她媽，就像瘋婆子，她姑娘在裏面做手術，醫生一說有危險，她在外面醫院走廊里放聲大哭，吵得全醫院都出來看熱鬧，後來，醫生告訴手術危險過去，她還在醫院裏鬧，把小偉祖宗八輩都掘出來了，我當時要不是嫂子託付，真想一走了之，不管她姑娘的事。”

田文雅有幾分不耐煩，這陳家的事，她懶得聽，她妹妹繼續說道：“姐，你不知道，這瘋婆子亂罵一氣，真是個潑婦，她罵著罵著，連你們方家一塊捎帶上，姐，你猜她說出什麼？她說齣子默那個女朋友，姓唐的，是她前兒媳，我聽見以為聽錯了，後來回來問小偉，小偉說了實話，子默的女朋友卻是離過婚的，前夫家正是陳家。”

她妹妹說了一車的話，終於說到正題，田文雅一時不敢相信，陳家的姑娘好歹她不關心，但是繼子的女友身份，跟方家有關。

“姐，你還在聽嗎？”電話那頭聽她這邊沒說話，以為她離開。

她嗯了聲，問：“你這消息準確嗎？”

“姐，我跟小偉親口證實，小偉去陳家，還跟姓唐的一個桌上吃過飯，千真萬確，陳家有一兒一女，兒子居長，子默的女友正是陳貝貝的前任嫂子，據小偉說，陳家的兒媳離婚時，把陳家房子錢財通通騙光。”

她妹妹提醒道：“姐，我跟你說，這個姓唐的姑娘，我看不是善茬，你可得注意，萬一子默娶了她，方家偌大的家業，別都讓她誆騙了去，我看子默對她可是呵護備至，言聽計從，這個姑娘多有心計，連她是離婚都瞞得死死的，子默受她迷惑，一切都聽她的，我姐夫就這一個兒子，將來財產有意給這個前頭的兒子繼承，那個姓唐的姑娘又精明，姐，你在方家辛苦半輩子，可別到頭來，什麼都撈着……”

田文雅心一陣陣發緊，忽然，想起楊偉好像說過陳家的這個事，陳家原來家境不錯，有房有車，後來被這個姑娘騙了，家窮了。

田文雅道：“我先不跟你說了。”

“姐，你可不能大意啊！引狼入室，我姐夫大概還不知道。”

田文雅放下電話，急急地招呼阿姨，“給我找出門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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