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祭祖春耕

第十五章:祭祖春耕

二月春風似剪刀,三月祭祖忙春耕。春天是希望的季節,在農業國家承載着百姓一年的生存和命運。

自三月三日起,趙頊就不得不忙一些看似無用,卻不得不做的事情。主持祭祖和春耕大典。

古代帝王,每年都要祭祀天地、太廟、社稷,一般在十次以上。這是大祭祀,還有其它的小祭祀,比如祭祀山神、龍王、孔子、武成王姜子牙等。

大祭祀,皇帝一般來說是必須參加的,因為這象徵著天子對天下的統治權。當然,如果皇帝有事不在朝的話,派太子親王主持,也是可以的。熙寧二年,趙頊幾乎一直是待在軍營。這些祭祀活動都是昌王趙顥主持的。

中國與西方國家不同,帝王百姓幾乎都不信什麼神靈,或者說中國古代是政教合一的國家,因為天子就是神的代表,祭祀就是一種宗教活動。自我奉獻式的宗教是不存在的。無論是什麼宗教一傳入中國,就變了味,變成了一樁凡人與神人的買賣。

這種宗教是建立在祖先崇拜的基礎上的,是一種對祖先傳下來的生產經驗的認可。也是中國古代文明獨一無二的證明。沒有先進的生產力,物質生活得不到保障,會去信仰祖先嗎?只有祖先給後輩留下了豐富的精神物質財富,後輩才會信仰祖先。

中國古代的神仙一般都是偉大人物死後百姓或者皇帝冊封的。比如老子、孔子都是皇帝冊封的大神。關羽、姜子牙之類的則是百姓建廟逐漸崇拜成神的。而炎帝黃帝女媧,這樣的大神還是天生的,連冊封都不用。

祖先崇拜與以孝治天下,構建了中國古代的道德文化體系。即使是信仰馬克思主義的共和國,每年都要祭祀黃帝炎帝等古代大神。雖然不再認為他們是神,但祭祀活動可是沒有懈怠過。通過祭祀,很容易看到一個文明的傳承。

很多受西方民族主義思潮影響的一些憤青,都說元清兩朝是中國的一段亡國史,這是不對的。這從元清兩朝的祭祀活動就可以看得出來,這兩朝祭祀的還是黃帝炎帝孔子等古代大神,不是炎黃子孫,祭祀黃帝炎帝幹什麼?

當然,在古代,炎帝黃帝代表的是上天,不是普通百姓能祭祀的。有資格祭祀他們的都是天子。元清兩朝在建立正統的王朝之前,一般都是祭祀山神,根本沒有資格祭祀上天,祭祀黃帝炎帝。

如果日本侵華戰爭,打贏了中國。日本人會祭祀黃帝嗎?估計不會,他們還得祭祀他們的神武天皇。兩個文明之間的戰爭與文明內部政權之間的戰爭,性質是截然不同的。

文明的延伸是先進文明開發自然的結果,不是戰爭的結果。如同朝鮮半島,即便中國多強,都不曾對他用兵,根源是:無論哪裏怎麼學習中國,怎麼像華夏文明,都只是一個仿製品而已,不是華夏。中國版圖雖大,卻都是開發自然的結果。

元清統一中國,前提是各族都有一個共同的華夏信仰,一個大一統中國的信仰。比如,元朝與四大汗國,蒙古人在沒有滅金,奪取中原之前,不曾立國號為元,就是因為逐鹿中原,一統華夏,萬國來朝的天下觀。

而四大汗國所統治的地區,在當時並非是華夏之土,所以在採取封國制。如果不是花拉子模殺死了成吉思汗的和平商隊,成吉思汗是不會對西方用兵的。

三月是祭祀播種的季節,趙頊不敢懈怠。

首先是去天壇祭祀黃帝,其次是去後土祠祭祀後土娘娘女媧,接着又得祭祀太廟,然後才是祭祀社稷。社稷,社就是土地公,稷是一種農作物。土地和農業生產,是江山穩固的關鍵,所以社稷成了政權和國家的代名詞。

趙頊這些天一直是帶着群臣去僕僕禮拜,不知道磕了多少個頭了。趙頊雖然不反對如此祭祀,但是也不願太鋪張浪費,整個祭祀的過程和人員都被趙頊裁掉了一半多。

宋真宗就是因為喜歡搞這些,把大宋搞得差點破產的。如果宋真宗不亂搞,恐怕也就沒有慶曆新政,也沒有王安石變法了。

宋真宗曾花了很長一段為黃帝建碑立傳,完成了《黃帝本紀》一書。后又在近郊建天壇,建後土祠,鋪張浪費,大搞祭祀活動。

這些還不讓宋真宗過癮,宋真宗決定學秦皇漢武,跑到泰山去封禪,搞了個最大的祭祀。封禪,意思是和天上的神仙見個面,是皇帝都不能隨便搞的。除非皇帝功勛卓著,建立了莫大的文治武功。

宋真宗封禪后頗受天下百姓和士大夫官員的指責。為了證明自己是對的,宋真宗又四處搞天書的欺騙活動,又是一番滿天下地祭祀,中國的神靈都差不過祭了個遍。為了堵士大夫的嘴,又大開科舉,大批大批地授官,或者恩蔭授官,造成大宋官員暴增,形成冗官。

國庫都搞空了,宋真宗還不停手,苛捐雜稅不斷,除了應該繳納的兩稅之外,增加了數不清的雜稅。便說那差役法,本來是沒有的,早已經算進了兩稅中。但是差役照納不誤。

老百姓活不下了,小規模農民起義不斷,著名的便是王小波農民起義。為了防止流民暴動,宋朝又大量招流民為兵,並鎮壓農民起義。這麼一來,兵員暴增,還驕橫懶惰,形成了冗兵。

宋朝是唯一對叛民採取招撫策略的朝代。造成了“想做官,做盜賊,想發財,販私鹽”的社會風氣。盜賊為兵,不驕橫才怪!

為了愚民,宋真宗又迷信道士,給寺廟大量的土地,還大興寺廟。寺廟道觀建了一座又一座,度牒發了一批又一批,形成了冗僧。這些個光頭和尚,吃齋念佛的沒有,老婆一大堆的倒是不少。而和尚道士除了娶妻之外,還做生意,兼并土地,連大相國寺都成了集貿市場。

還有那個歲幣,也是這個宋真宗的糊塗賬。

宋真宗死後,她的戲子老婆劉娥,幾乎是繼承了他的遺志,大搞土地兼并。

可以說,宋朝就是被這個宋真宗搞壞的。

趙頊祭祀的這麼些天,一直在想,變不變法,可以慢慢來。這個宋真宗的屁股一定要先擦乾淨。

可是送東西容易,要回來就難了。利益階層已經形成,狼已經養大了,再動他們就太難了。

趙頊從反對聲音最少的冗兵入手,不失為一個好的方法。或許是趙頊受“槍杆子裏出政權”思維的影響吧。後世共和國的建國史,趙頊十分清楚。兩次國共合作,兩次遭到背叛,不能和平建國,不就是背後沒有強大的武裝力量嗎?

相比祭祀,一直是在那裏磕頭外,春耕大典就有意思的多了。

首先是皇帝象徵性地驅牛扶犁,去耕地,趙頊興起,脫掉龍袍,捲起褲腿,硬是整整地耕了一畝田地。官員們等得心焦,百姓們卻跟看大戲一般高興,還沒見過皇帝耕地,自然很吸引人。

其次是宰相鞭牛,這個牛不是真牛,而是泥鑄的假牛。文彥博執鞭打了幾下,算是完成了儀式。待鞭牛結束,便是百姓們瘋搶泥牛。據說能搶到一點泥牛的泥巴,回家供起來,今年就能取得大豐收。

文彥博對這個風俗自然是知道,抽身及時,不然這麼個老頭子非得踩死不可。那些搶泥牛的百姓個個是身強力壯。不叫一個身強力壯的,哪裏搶得到泥牛?擠都擠不進去。

搶完泥牛,搶到了的,個個心裏歡喜,看着手裏的一坨泥巴,吃了蜜一般。沒有搶到的,從地上找點泥屑,放在手帕上,好歹也有點。

最後授牛,由司農寺寺卿,把皇帝剛才用過牛和犁授予百姓,鼓勵農耕。當然,這個百姓卻只能是族老員外之類的百姓,卻是早就指定好了人。

·········中書省內閣,原來的政事堂。

忙完了春耕大典,這春祭的所有事項算是結束了。趙頊並沒有回宮,而是跑到了內閣看看。政事堂在皇城之外的內城,位於御街右邊。有大大小小的幾十個院落組成,卻顯得很破舊。比起那些當官的府邸差得遠了。

“春祭就這樣結束嗎?恐怕不合禮制。”文彥博小心翼翼地問道。

文彥博現在也慢慢地摸到了趙頊的逆鱗,凡是要花錢的,還是那種花了錢賺不到錢的事情,趙頊就會把錢捏得緊緊的。

文彥博這番也是在向趙頊要錢,而錢掌握在王安石手裏,趙頊不張嘴,王安石不給錢。按內閣的制度,皇帝與宰相意見不一,那就得放內閣討論議定。但是趙頊沒有讓內閣討論的意思。

“祭祀在心不在行,三天也就夠了。現下國庫無錢,祖先會諒解的。”趙頊打了個馬虎眼。

“可是。”文彥博準備再講一番道理。官員們在春祭都能得到一筆賞賜,可是這次仍然沒有。

“好了,文相,朕也去了,也花了十萬貫了,我們也盡心了。變法的方案可得快點,文相可不能瀆職呀!”趙頊安撫道。

“是。”文彥博重新坐下。

十萬貫?文彥博苦笑。以前春祭,那次不是要花百萬貫以上。當然這百萬貫大多是給官員發福利了。趙頊已經多次沒發福利了,官員人都在叫苦。趙頊不為所動,錢發下去了,還不是給你們養歌伎用掉,才不會給你們錢!現在兵權在握,也不怕你不忠心。不忠心辦事,年前的城外八百人頭就是榜樣。

富弼關於給名臣魏徵、狄仁傑、包拯等人的後人授官,以激勵忠直的建議也被趙頊封還。趙頊除了一個點頭皇帝的名號外,又加了一個鐵公雞皇帝的名號。

“聖上,交子已經印刷了六十億貫。聖上要不要去看看?”王安石站起說道。

“先生辦事,朕很放心。嗯,去看看也好,正要見識一下先生的手段。不過,等春耕大典之後再說吧!”趙頊斷斷續續地回答道。

“現在王氏錢莊誰在主持?”王安石現在是錢部尚書,那邊又很重要,趙頊不由得又問了一句。

王安石是錢部尚書,辦公地點在原來的三司。但作為內閣執參,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內閣辦公,特別是正在商討變法方案的關鍵時刻,王安石可是不能不到的。

“是呂惠卿在主持。該子年輕有幹勁,頭腦靈活。應該可以放心。”王安石解釋道。

“嗯,有時間,替朕轉告他,說朕很欣賞他,將來宰相之位少不了他的。讓他奉公守職,朕不願意聽到他的瀆職貪污的聲音,也不願意聽到他的家人霸佔田產的聲音。”趙頊想起呂惠卿這個人還像有人品問題,決定先敲打一番。聰明人應該知道怎麼做。

“聖上,呂惠卿要回鄉丁憂了。王氏錢莊,微臣準備交給呂嘉問。”王安石知道趙頊的意思。

“嗯,富相,這內閣所有的院落也該修一修吧!據朕所知,每年發下來給政事堂修繕的費用可是不少,內閣也沒有修繕,真不知道錢都去哪裏了?”趙頊看着着進風的院落,沒有再糾結呂惠卿的問題。

呂惠卿、蔡京之流,都是精明能幹,會琢磨上司心思的人,只要不時地敲打一番,不是不能大用。

“是。”富弼等人,不覺汗出,錢沒有要到。現在還要他們自己花錢修繕內閣院落。也是,誰叫以前發下的錢被政事堂的大小官員瓜分了呢?這次,恐怕是內閣所有官員湊錢修內閣院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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