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狗剩(一)

第三章 狗剩(一)

“上課!”余老師上第二節課,他教的是歷史課,今年才來學校不久。同學們都愛上他的課——打開書本,照課宣讀一遍,自己複習吧,簡單!

“起立!”巧兒一聲清脆的聲音在教室里響起。

“今天咱們考試,現在我宣佈一下課堂紀律,不許交頭接耳,不許作弊,如被發現,取消考試資格!”余老師掃視了一下教室,又說道:“班長和學習委員把考捲髮下去”

學生們開始答題,余老師便坐在講台上的椅子上拿起了一份報紙看了起來。

姚健和巧兒就坐在狗剩前面的書桌上,狗剩看了看卷子便開始抓耳撓腮,除了幾道填空題外,剩下的大題一道都不會。

狗剩的同桌更是個大笨蛋,以前本來是狗剩跟巧兒是同桌的,可每到考試的時候,狗剩逢考必抄,跟坐在前排的姚健這位同桌一樣,能抄個二三十分就不錯了。也就是上一次考數學的時候吧,班主任對他倆說,那好吧,從今往後你倆就一個桌,我看你倆誰抄誰的!

得!這回倒好了,王八對綠豆,半斤八兩,一對大笨蛋!

“嗨,閃一條縫,把卷子垂下來!”狗剩偷眼瞅了一眼講台上的余老師,壓低了嗓門衝著前面的巧兒和姚健說道。

姚健答題有個毛病,也不知道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每逢考試都是先答大題,后答小題,大題都是在下面的。姚健把身子往一邊移了一下,答好了的大題就曝出在了桌子下面,狗剩說了句:好,就這樣,別動!

時間過半,狗剩正在目不轉睛的奮筆疾書,突然覺着身旁不對勁,他抬頭一看,余老師就站在他身邊。

完了,又完蛋了!上一次考試抄題作弊,被老師通知了家長,老爺子大批特訓了一頓,這才幾天呀,又被抓了個現行,愛狗拿耗子的班主任要是再給老爺子打小報告,這回可真的就慘了!

“你出來一下!”余老師壓着聲音對狗剩說道。

倆人一前一後來到了教室門口。狗剩呈稍息狀,渾身上下得瑟着。

余老師說:“你不抄題就不能考試是不是?嗯!站好了,嘚瑟什麼?嗯!”

狗剩不說話,鼻子上的兩條小青龍一進一出的遊戲着。

“哪怕上課你認真看書十分鐘,也不至於一道題也答不上來吧?就算不及格,也能考個三四十分吧。嗯!”

狗剩鎚頭還是不說話,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

“怎麼不說話?嗯!哪怕你把你的一丁點小聰明用在學習上,也不至於每回考試都抄題吧?你看人家愛學習的同學們,人家的書經常看,都已經很舊了。你再看看你的書,嗯!跟新的一樣,你壓根就不看書,嗯,你是不是跟學習有仇呀?嗯!”余老師一句一個“嗯”倒背着手說道。

狗剩見余老師越說越起勁,說話的強調都變了,數落中夾帶着鄙視和挑釁!狗剩越聽越不舒服,余老師的話越說越傷他的自尊!狗剩翻起白眼白了余老師一眼。

“怎麼著?還不服氣?嗯?要不咱們這樣,我給你開卷考試,你隨便抄題,別說你能考滿分了,只要能及格,以後我再也不管你,你看怎麼樣?嗯?”余老師藐視的看着狗剩說道。

“說話當真?”狗剩聽得出來,余老師越說越帶有戲虐羞辱的口吻了!但他還是對余老師的話心存僥倖的問了句。

“哈哈,這話你倒是聽進去了!你的腦袋瓜子怎麼老想着投機取巧呀?嗯?生意人家的孩子思維,就是跟人不一樣!你就不能實打實的安心學習?嗯?”余老師冷不丁的看見了狗剩一進一出的兩條鼻涕,好笑的又說道:“你看你這幅邋遢樣子,脖子黑的跟車軸一樣,你看你的鼻涕,臊不臊呀你,你照照鏡子,看看還有人樣不?!”

“過了呀!你什麼意思?不帶這樣的吧?你要是說我邋遢我沒意見,哦,生意人是什麼意思?生意人怎麼了?生意人招你惹你了?你老師也不能隨意羞辱人吧!”狗剩被余老師的話激怒了,抬頭看着余老師說道。

“呦呵!你還有自尊呀你?抄題有你,耍操蛋有你,沒一樣值得表揚的,說你幾句,你還有自尊了你!告訴你,以後只要你讓我看見你有不順眼的地方,我隨時隨地都要刻兒(訓斥)你!”

“你敢!”狗剩從牙縫裏擠出來兩個字說道。

“我敢?”余老師見狗剩仰起了頭,鄙視的看着他,便瞪着眼睛說道:“告訴你狗剩,你這樣的操蛋小子,別人管不了你,我還管定了,我還就不信治不了你!當初,當初……”余老師“當初”了半天也沒說出下半句來,他突然間覺得自己說這句話太唐突了,又把話咽了下去!

“當初怎麼了?”狗剩斷定不是什麼好話,於是翻着白眼看着余老師逼問道!

“回家問你爹去!”余老師被狗剩犀利的目光逼問着搪塞了一句。

“你已經不值得我尊重了!我也告訴你,你高粱地里的那點破事,你別以為別人不知道,你可要小心了,你要是把我逼急了,我全告訴校長!”狗剩挺起了胸膛,他什麼也不怕了:“我還告訴你,從今往後凡是你的課,我還不上了!”

余老師頓時被狗剩的話驚住了,那句“高粱地里的事”就像一根針,像是一把利器,猛然間狠狠的戳進了他的軟肋!雖說他那次並沒有做出格的事,但畢竟這個不便被人知的事情,還是讓狗剩迎頭給了他重重的一擊!

狗剩狠狠地瞪了余老師一眼,拔腿就消失在了學校門口!

余老師望着狗剩消失的背影,還獃獃的怔在那裏,一動不動!

村外有一條羊腸小路,路的兩旁都是田地,有一條彎曲的坽溝跟這條路相伴而行,直通村北面縱貫東西的大運河。

出了村有一段坡路,上了坡路,旁邊有一棵不算太大的榆樹,榆樹下坐着兩個孩子——建宏和建業。

“這都幾點了呀,怎麼大哥還不來呀?”建宏說道。

“肯定是脫不了身唄!”建業望着南面近在咫尺的學校無奈的說道。

這倆人一刻見不到狗剩,就像丟了魂一樣的六神無主。

不知道什麼時候,榆樹上落了一群麻雀正在樹上嘰嘰喳喳的叫個不停。

“煩死了,哥,要不咱們先去割草吧,割不滿一筐豬草,娘回去又要嘮叨個沒完沒了了!”建宏嘟囔道。

啪!

就在這時,建業和建宏突然間聽到了樹梢上“啪”的一聲響,頃刻間,有一隻麻雀落在了不遠處的地上,只見那隻麻雀的身體撲騰了幾下,就不動彈了!樹上剩下的麻雀,也一個個“撲稜稜”驚恐的都飛跑了

狗剩?一定是狗剩乾的,除了他沒別人!

“還愣着幹嘛?還不快去撿!”

正在倆人愣神的功夫,才發現了狗剩就站在他們不遠的地方,手裏拿着彈弓子,衝著他倆得意洋洋的吼道!

倆人“哦”了一聲,這才緩過神來,就趕緊的朝着那隻死去的麻雀跑去!

“大哥,你真厲害!給!”建宏一臉佩服的拿着撿回來的麻雀對狗剩說道。

這倆傢伙一看見狗剩,就別提有多高興了!

“切!這算什麼呀!放筐里吧。”狗剩一臉不屑的說道。

“大哥,接下來咱們幹嘛呀?”建業問狗剩。

“打麻雀去!”狗剩說道。

“我們還沒割草那!完不成任務,我們可就慘了呀!”建業可憐巴巴的說道。

“怕什麼,有我那,全包在我身上!”狗剩拍着胸脯說到!

“咱們去哪打麻雀呀?”建宏問道。

狗剩抬眼看了看北面,他們站着的這個地方正北方,是一排紅磚壘就的長長的圍牆,牆裏面是一處佔地上百畝的畜牧良種場。這裏面有幾多——牛多,種植的苜蓿草多,牛糞多,麻雀多。這是他們經常光顧的地方!

“走,進去!”狗剩看着畜牧良種場說道。

“啊?你不要命啦?你忘了上次獨眼龍抓你那次,讓你爹去領你,回家吃了一頓暴打啦?!”建業提醒道。

“今天不怕,他敢抓我,我就用彈弓子射他,讓他變成雙眼瞎!”狗剩說完就直徑的朝着圍牆走去。

狗剩這話可不是吹出來的,他的彈弓技法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建業背着糞筐,建宏在屁股後面連跑帶顛的跟着,仨人一起奔向畜牧良種場的地方而去。

長長的圍牆上,被磚垛子分成了無數個段,調皮的孩子們為了便於攀爬,把牆垛子上面的磚,接二片三的弄掉了許多豁口,只要手抓腳蹬,就會很容易的爬到牆頭上。

狗剩迅速的爬到了牆頭上,衝著下面說道:“我下去,你倆在牆頭上給我看着點獨眼龍,發現情況及時的報告!”

“知道了大哥,放心的去吧,快點呀,別忘了割草的事!”建業在回答的同時,也不忘再三的囑咐狗剩說道。

狗剩縱身一躍,就從牆頭上消失了。

建業對建宏說道:“你在下面看着糞筐,我上去給大哥站崗放哨!”

“哥,我也想看!”建宏祈求的看着建業說道。

“不行,你還小,摔倒你怎麼辦?聽話!”建業說完,雙手扒着殘缺不全的磚縫,兩腳緊蹬幾下就爬到了圍牆上面。

牆院裏的樹不多,但每棵樹上都是嘰嘰喳喳成群的麻雀,地下長不高的苜蓿草,綠意匆匆的,滿地都是。

在距離成片苜蓿草不算不遠的位置,有一座房屋,那是獨眼龍居住的地方。他是看園人,不知何故,此人有一隻眼睛是瞎的,人送外號“獨眼龍”。

狗剩匍匐着走近了一棵樹,抬手拉起了彈弓子,不用瞄準,撒手就聽“嗖”的一下,石子帶着風聲,頃刻就見一隻麻雀從樹上掉了下來!

“好好好,大哥,你真牛逼!”建業在牆上為狗剩精準的射技叫着好!

“撲稜稜”驚飛的麻雀聲音,驚動了屋裏的人,狗剩和建業都聽到了屋門“吱呀”的一聲響,狗剩趕緊的趴在了地上,建業也趕緊的縮回來了身子,雙手緊扒着磚縫貓了起來,大氣都不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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衚衕里那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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