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預知
“紐約上空驚現多日黑雲壓城景象，網友評論堪稱末日場景……”
“倫敦地區連日雷鳴電閃，一晚上近兩萬次閃電閃耀夜空，彷彿白晝……”
“北京連續一月遭遇特大沙塵暴，市民出行困難，高速公路及機場多次被迫關閉……”
“全球各地近期頻現極端天氣，專家表示或與全球變暖有關，但該論調遭到了多方反駁。美國科學家華納爾.傑森在《紐約時報》發表評論稱，極端氣候的出現也許預示着地球環境的重大改變，然而該論點一經發表后同樣遭到了多名專家的駁斥……”
“本台今晚將連線我國著名氣象專家與大家一起交流討論，各位網友可通過……”
……
啪，合上筆記本，蘇黎風抬起頭來，捏了捏有些發脹的眉心。
“昨天，今天早上……”他嘴裏自言自語地說道。
三個新聞中，有兩個是他昨天就已經“看到”過的，另一個則是他今天早上“看到”的。
“看到”和實際發生的間隔時間，又變得更短暫了一些。
而他所謂的“看到”，如果用在網上查到的一些解釋來說，就應該被稱作——“預知”。
從七八歲起，蘇黎風就開始偶爾看到一些奇怪的畫面。大部分都只是一些很零散的片段，且往往場面驚人，令人震撼。不過由於畫面出現的時間很短，所以蘇黎風甚至沒有告訴父母，便將這點小小的異常隱瞞了下來。
一個小孩子會看到幻覺，這可不是什麼好事。那時候的蘇黎風已經明白這一點了。
但直到有一次他在幻覺中看到大量泥漿、巨石從面前滾落而下的場面，而幾天後又從電視的新聞報道上看到了同樣的畫面時，蘇黎風才突然意識到，自己看到的不僅僅是幻覺而已……
“鄰市一風景區因暴雨出現泥石流災害，所幸發生時遊客稀少，因此並沒有造成人員傷亡，本台記者在現場……”
在反覆對比確認的過程中，蘇黎風當時的心靈和思維都受到了強烈的衝擊。
預知能力……父母都是普通職工，他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孩兒，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能力？
接下來的時間內，蘇黎風便開始了長時間的查閱和各種比對。一方面通過閱讀大量的書籍來試圖查明自己的問題，另一方面則在尋找預知和現實之間的規律。
最早是通過看報紙和守着電視看新聞，直到網絡出現之後，蘇黎風的這項“工作”才變得更加便捷和輕鬆起來。
而經過長達幾百次的對比之後，蘇黎風發現，自己預知到的“事實”和真實發生之間，是存在着或長或短的時間差的，最長的有一個月，最晚的則是幾天。
但在這三個新聞之後，他的最新記錄卻變成了……
“六個小時。”蘇黎風輕輕吐出了一口氣。
“你剛剛在看什麼？”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從面前傳來，蘇黎風頓時驚醒，連忙抬起了頭來。
咖啡桌對面不知什麼時候多出了一個長發女孩，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江雨詩，和他一樣，都是寧南大學生物科學院的研究生。她同時還是一個嗓音很柔軟的女孩，長相精緻甜美，氣質中帶着江南少女特有的婉約。不過稍稍和她熟悉一點的人都知道，這女孩有着和外表並不匹配的古靈精怪的性格。
比如現在，她就正用一種狡黠的目光看着自己。蘇黎風曾隨口說過一次可能有某個地方會發生火山噴發的事情……當時他曾一刻不停地查閱每一座已知的火山，可是沒等他找出那座火山，新聞上就已經報道了出來。而他所說的這句話，正是在全神貫注的查閱過程中被江雨詩問出來的。
就是這麼一件不經意的小事，卻讓江雨詩牢牢地記了下來。之後每次看到蘇黎風盯着電腦，她就會表現出極大的興趣。不過她對此並不追問，只是旁敲側擊，所以蘇黎風也只是感覺無奈，倒沒什麼反感。
一來二去，兩人反倒從當初的普通同學關係，漸漸發展成了朋友。
蘇黎風對此也是習以為常了：“電影。”
“騙人，明明是新聞。”江雨詩毫不留情地拆穿了他。
“你這是明知故問。”蘇黎風搖頭道，“江大小姐不在甲板上曬日光浴，跑來找我幹嘛？”
見他轉移話題，江雨詩頓時失望地翻了個白眼，嘟囔道：“還說呢，成天看海都快無聊死了，早知道我就不來參加這什麼郵輪旅行團了……本來是說來觀察海上天氣變化和生物種類的，可是當初為了安全考慮選擇的這條線路實在是太風平浪靜了。當然，我不是說平靜不好，可是你好歹冒出條鯨魚來看看也行啊……”
“呃……”蘇黎風故作驚訝地說道，“我怎麼聽說當初張海提議出來觀察旅行的時候是得到了你的全力支持呢？好像他們在船上的一些額外消費也是你支付的吧，江大小姐？”
郵輪旅遊，即便這次只是中日韓這條線路的近海游，但報團費用也依然是價格不菲。
蘇黎風所在的大學雖然在組織這次集體旅行的時候憑藉學生的身份，以及前來實地考察體驗的由頭獲得了一些折扣優惠，可普通學生又怎麼消費得起船上的那些娛樂設施……
很多同學都在私底下傳說江雨詩家境優厚，這次這些人能玩得這麼盡興，多少是因為她偷偷找到領隊張海，主動替他們負擔了幾次集體活動所需要的資金。甚至比較惡意一些的流言，是說她家裏資助了一批實驗設備，所以她才能成功考上研究生。
不過對於這種說法，江雨詩一向都是一笑而過的：“你就諷刺我吧，幸災樂禍的人，而且那些活動你不是都不來嗎？再說了，我看你也不像是很享受的樣子。明天我們就返回申城了，好多人都在抓緊時間玩呢，你卻躲在這兒蹭WIFI……是不是因為來了很多其他院系的同學，所以你怕生了？這倒是個新聞啊，生科院今年最有潛力的研究生居然是個這麼靦腆的人……”
蘇黎風笑着搖了搖頭，正想說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卻又突然盯着屏幕“嗯？”了一聲。
“怎麼了？”江雨詩對蘇黎風看電腦時的反應異常敏感，立刻一臉八卦地問道。光看她這副樣子，倒還真是跟一般的女大學生沒什麼區別。
蘇黎風移動着鼠標點了幾下，然後有些遺憾地說道：“沒什麼，就是網絡沒了。”
“什麼嘛，就這個啊，海事衛星信號不穩定是常有的事……算了我跟你說這個幹嘛，你肯定比我知道得清楚。也不知道你一個學生物的，怎麼會對這麼多其他知識感興趣。”江雨詩說著，語氣中還有點小小的挫敗感。
“徹底沒信號倒是第一次……”蘇黎風順手合上了電腦，正轉過視線來想說些什麼，整個人卻一下子僵住了。
剛剛還一片明亮，坐滿了遊客的咖啡廳，此時卻突然變得一片狼藉。玻璃全部都被打碎，牆壁則變得凹凸不平。地上到處都是鮮血，卻不見半個人影……
蘇黎風一下子感覺心臟被揪了起來，眨眼之間，他眼前看到的景象又恢復了正常。周圍依然不斷傳來遊客們的說笑聲，穿着比基尼的身影在咖啡廳內悠閑地晃來晃去。
預知幻覺……如此血腥的預知畫面還是第一次看到，而且發生的地點，竟然就在這艘船上……
並且預知還沒有完。
當蘇黎風看向鄰桌的一對情侶時，他赫然從正在甜蜜私語的二人身上看到了大量的鮮血。本來正對着男友微笑的女孩正躺在地上大聲慘叫着，她的男友則躺在另一邊生死不知。
“哈啊……”不等畫面恢復正常，蘇黎風就連忙轉過了頭來，只感覺整個人都有些懵了。
“你怎麼啦？”江雨詩將手伸到蘇黎風眼前晃了晃，笑嘻嘻地問道。
蘇黎風慢慢將視線轉向了她，心中一時間緊張無比。但還好，江雨詩身上並沒有出現什麼血腥的預知畫面，不過她卻在臉色蒼白地哭泣着，無助地喊着一個名字：“蘇黎風，你在哪兒……”
那種充滿恐懼的語氣讓蘇黎風心頭一悶，他從來沒在這個很樂觀的女孩臉上看到過那樣的神情。儘管預知畫面很快就一閃而過，但蘇黎風幾乎是下意識地一把抓住了江雨詩的手：“沒事的，我不會丟下你的。”
江雨詩愣了一下，連忙將手抽了出來：“發什麼神經，說得好像我怕你丟下我一樣……哎，你幹嘛呢？”
她還沒說完，就發現蘇黎風猛地站了起來，透過玻璃窗向外望去。
窗外的甲板上聚集着不少遊客，事實上郵輪上一共四百多名遊客中，這會兒有超過一半都在這上下三層甲板上獃著，享受着在這段旅程的最後一晚。
然而當蘇黎風望向他們的時候，他卻從他們此時滿足的笑容上，預知到了將要發生的另一個事實：這也許真的會成為很多人的最後一晚了……他們中的大部分人身上，赫然都出現了和那對情侶一樣的預知畫面！
“郵輪明天上午１１點抵達申城港口，而現在是下午四點……也就是說災難肯定會在這十九個小時內發生。”
“但，究竟會是什麼時候？！”
蘇黎風心中既慌又亂，他望向了遠處的海面……就和江雨詩所說的一樣，這條航線一直非常安全，此時也是相當地風和日麗，看起來一切寧靜。
那場即將導致船上大量人員傷亡的災難，又是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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