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死訊

004:死訊

順着繡花鞋往上看,是一雙修長筆直的腿,我乾脆站起來,出現在我眼前的是個二十多歲的女人。

她穿着白色的襯衫,有點不合潮流,尤其是配着那一雙蒼白的臉蛋,更是有一種鮮明的對比,我尋思着她應該是顧客,就問道:“你要買什麼?”

她沒說話,眼神看向那邊的香燭。

我拍了拍手,把拆下來的門檻一腳踹到邊上,走進去拿起香燭:“這些加起來十七塊錢,你要多少?”

她輕聲說道:“這是真品嗎?”

這玩意還有假貨?我覺得好笑:“要不點兩根讓你驗驗貨?”

我這話是開玩笑的,還帶着點擠兌的意思,沒想到她全然不在意,點了點頭說好。

這下子我反而騎虎難下了,點吧,覺得有點二百五,不點吧,又跟我之前說的話違背,女的可能看出我想啥了,說道:“我會付錢的。”

行吧,付錢就行,我這也算是個服務行業了,總不能跟客人對着干,我掏出三根香,拿打火機點燃,看着煙霧裊裊升起,許着願,希望陶欣跟我死去的朋友一路走好。

我聽到了吸氣的聲音,歪頭看過去,發現這個自始至終都沒啥表情的女人很興奮,鼻子一聳一聳的,眼睛裏面也發著光,咋說呢,做個不恰當的比喻,就像是以前我養的那隻貓,聞到肉的香味后垂涎的樣子。

我覺得有點不對勁了,伸手去掐這三支香,她像是護食的野狗一般狠狠的瞪過來:“你幹什麼!”

明明看着挺柔弱的姑娘,一個眼神卻把我嚇得腿軟,我看着她冷若冰霜的蒼白臉蛋,有點瑟縮的說道:“你,你是誰?”

這個時候的我已經覺出不對勁了。

她沒有回答,近乎於貪婪的吸着氣,三支香比尋常更快十倍的燃燒速度化為了灰燼,她有些滿足的舔了舔嘴唇,從口袋掏出錢給我:“謝謝。”

說完,她轉身就走了。

我愣了幾秒,使勁在自己臉上抽了一巴掌,很疼,不是做夢,我趕緊追了出去,可是空蕩蕩的街面上哪裏有半個人影?

低頭一看她剛才給的錢,我差點丟了出去,竟然全都是冥幣!

我就一個念頭,陳老你他媽的不是說我再也不會撞邪了嗎?可現在這玩意自己找上門來了!

回頭看着我這個花圈店,我想到了個可能,好像就是我接手花圈店之後才撞邪的,會不會是這家店邪門啊?沒看剛來的這個“東西”就是衝著香燭的味道嗎?

只是我命大,不管是之前的小女孩,還是這個姑娘,都沒有對我咋樣,尤其是後面這個,居然還付錢,挺講道理的,雖然給的是冥幣。

我決定把花圈店賣出去,趁着賺錢,趕緊賣掉,還能撈一筆。

剛把這個消息散出去,很快就有人上門了,都是一條街的同行,見我要賣店,跟聞到腥味的鯊魚似得,殷勤的說:“小徐,咱是老實人,你說個價,不離譜咱馬上交易。”

說這種話的人很多,我這店雖然門面不大,但生意好啊,大家都知道是個搖錢樹。其實要想賣個高價錢,我應該吊著他們,待價而沽,可現在我嚇破了膽,就想着快點賣出去,談了個差不多的價錢,馬上就要交易,對方本來也沒抱多大希望,見我點頭了興奮的不得了,瞅我的眼神跟看凱子似得,我也不在意,只要能把店賣出去,啥都好說。

我們約定了明天就轉手,他臉上紅光滿面,看我這家店就跟看自己家的一樣,咋看咋滿意,就是瞅到門檻的時候皺了皺眉頭:“小徐啊,你這門檻是咋回事?”

我還當他發現了啥,害怕生意黃了,撒謊說:“沒事,瞅着不順眼就拆了。”

他哦了一聲,說道:“回頭我還得再把門檻修好。”

我愣了下,覺得奇怪,問他為啥還要修個沒用的門檻,他笑了下,說道,你不懂,咱們這一行做的是死人買賣,陰氣比較重,門檻修的要比尋常店鋪高那麼一點,在古代有個說法,叫擋陰,就是擋着陰氣的意思,要是沒了這門檻,嘿嘿,惦記着裏頭冥幣啊,香燭的主兒可就都聞着味過來了。

說到最後,他故意用半開玩笑半嚇唬的語氣逗我,可我聽着,卻是心中火起,靠,原來是這樣,怪不得那穿白衣的女人找上門來,以前可沒這檔子事,狗日的陳老,不知不覺坑了我一手啊!

見我怒氣沖沖的,倒是把他嚇了一跳,他陪笑着說:“開個玩笑,別生氣啊。”

我平復着呼吸:“我沒沖你生氣,不過你剛才的話是真是假?”

他攤開手說:“反正我剛做生意的時候別人是這麼跟我說的,雖然有點迷信吧,但一直以來大家都是這麼做的,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修個門檻又不是多大的工程量。”

我點了點頭,心裏的怒火越來越旺盛了,還真是那老王八蛋坑我。

送走了他,我關上店門,徑直就朝着老傢伙的店過去了,一路上有好多花圈店,我注意觀察了下,果然每一家都有門檻,這讓我愈發確定,真的是被坑了,我也是傻,這麼容易相信人。

仔細一琢磨,其實很容易就能知道,我這花圈店生意這麼好,顯然是讓同行眼紅啊,尤其是陳老頭,他可是有好幾家店呢,所謂同行是冤家,他怎麼可能好心幫我?

我打定了主意,他要是不給我個說法,我就直接動手了,管你是不是老人,倚老賣老我也得收拾不是?萬一糊裏糊塗的丟了性命,我找誰說理去?

可我到了陳老頭店外面的時候,卻是傻眼了,裏頭傳來一片哭泣的聲音,還停着警車救護車什麼的,亂糟糟的狀況,分明是出事了。

我湊上去,聽見周圍的人議論:“哎,好端端的,這麼硬朗的身子,怎麼說走就走了呢?”

走了?

我反應了過來,陳老頭死了!?

明明早晨我們才見過面,咋說死了就死了,我不敢相信,分開人群來到最前面,有警察攔着我不讓過去,我看着裏頭,發現上次來調查我的老警察也在,指着他說道:“我跟你們隊長認識,是自己人。”

他狐疑的看了看我,往裏面通報了下,老警察還記得我,招招手讓我過去:“你來幹嘛?”

我巴着腦袋往前看,發現陳老就躺在桌子上,正有人給他蓋上白布,明顯已經死透了。

還真是死了啊!

我第一個念頭,該不會是和我有關吧,想想還真的有可能,我們才見過面,他就死了,一想到這,我的臉色就古怪起來,他坑了我,我沒事,結果自己卻掛了,這算不算是報應?

老警察察言觀色,拽過我說:“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我倒是的確知道一些東西,可能跟他說嗎?估計說出來反而更讓他懷疑吧,他會覺得我在編故事,我搖頭說:“哪能啊,我是想賣店來着,知道陳老有錢,想問問他有沒有興趣,沒成想人就死了。”

只要沒有證據,哪怕他再懷疑也不能說什麼,我們胡扯了幾句,有個穿白大褂的過來彙報:“死者生前受到了驚嚇,瞳孔都是張開的,但身上卻沒有明顯的傷口,死因不明,唯一的線索就是他的脖子上有一截烏青的手印。”

老警察顧不得我了,親自過去檢查,我踮腳看着,果然,陳老頭的脖子上烏青一片,看這手印很小,像是孩子留下的。

孩子,孩子,小女孩?

一念至此,我心臟似乎都停止了跳動,雖然周圍有這麼多人,但我還是覺得自己置身於非常危險的地方,彷彿某個陰暗的角落正有一雙眼睛盯着我。

然而,這只是個開始。

第二天,我再次收到了一條死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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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世沉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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