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進退維谷

沒有受到半點阻攔，姚龍背着瑟瑟發抖的韓詩茹出了方府後，徑直跳上騾車，對滿臉喜色的劉舉說道：“走，直接去賈思明府上！”

臉色慘白的韓詩茹雖然知道姚龍剛才那是不得已而為之，但血腥的場面讓她無法釋懷，所以坐在角落裏一言不發地低着頭，雙手緊握在一起也剋制不住地顫抖。

姚龍有些後悔當著她的面做那殘酷之事，於是暫時將一大堆想要吩咐劉舉去做的事情擱在一邊，情不自禁地抓着韓詩茹的手，柔聲說道：“詩茹，是不是剛才嚇着你了？”

韓詩茹想要搖頭，可從鼻子裏出來的卻是一聲柔弱的“嗯”，被姚龍握着的雙手怎麼也鼓不起勇氣抽回來。

姚龍嘆了口氣，沖劉舉使了個眼色，讓他先出去，然後另一隻手環住韓詩茹的肩膀，下巴輕輕蹭了蹭她的頭髮，“對不起，是我不好，不該莽撞行事的。”

這些天幾乎沒怎麼合眼，長久的疲倦之後又受到驚嚇，韓詩茹原本密不透風的心房不知不覺中敞開了一道小縫，只見她順從地靠在了姚龍懷裏，楚楚可憐地搖搖頭，卻不說話。

感覺到懷中的韓詩茹呼吸越來越重，姚龍知道她實在是困了，一方面不忍心丟下她一個人，另一方面又有很多事情等着自己去做，權衡再三之後，微微仰起頭，輕聲喊道，“劉舉。”

一直站在外面候着的劉舉掀開門帘探進頭來，“老爺，我們正在往府衙趕。”

姚龍愣了愣，笑道：“你怎麼知道我會改變主意？進來吧，她睡著了。”

劉舉進來在對面坐下，好像不經意地掃了一眼姚龍滿是鮮血的褲腳，小聲道：“我瞧見詩茹姑娘臉色不對，好像受了很大的驚嚇，知道老爺不放心讓她一個人，所以才擅自讓車把式轉向回府的。”

姚龍嘆了口氣，“唉，說來說去還是怪我，讓她見了那樣的場面，如果不讓紙鳶晚上陪着她，我還真有些擔心……”

劉舉說道：“畢竟詩茹姑娘關係到老爺的前途，雖然有些委屈了夫人，不過我想夫人能理解老爺的。”

“紙鳶我是不用擔心的，就怕青青這個鬼丫頭使壞啊！我前腳將和她的事情推到了以後，後腳就帶了個女人回家，還要紙鳶幫忙守着，她指不定會做出什麼事情來……”姚龍好不容易將這些雜**從腦子裏趕走，稍微理了理頭緒，說道：“劉舉，方府裏面的情況比我們想像的還要嚴重，看來現在就算我們要打退堂鼓，恐怕也不行了！”

劉舉知道姚龍跟人動過手，便勸慰道：“老爺，既然箭已經在弦上，就不用顧慮太多，我已經着人通知了陸毅，今明兩天，不準任何人出城，如此應該可以確保將錦衣衛的爪牙全部除掉了。”

姚龍道：“錦衣衛現在反而不用顧慮了，因為我在方府遇見了一個人，一個本來應該已經死了的人。”

劉舉不明白姚龍葫蘆里賣的什麼，重複了一遍“已經死了的人”，忽然好像被蠍子叮了一口，從椅子上跳了起來，“老爺，你遇到了殭屍？你在方府裏面遇到了殭屍？”

微微頷首的姚龍苦笑道，“是啊，殭屍知府黃大煒，呵呵，說出來還真是一個響亮的名頭啊。我就說殭屍怎麼在樊陽逗留了這麼長時間，原來是暗中派了個殭屍知府回來，想要從上而下地將整個瑞州吞下去！”

“黃大煒？”劉舉思量了半晌，重又坐下來，望着姚龍說道：“難怪老爺喜憂參半，原來是因為這個……確實，方府中藏有殭屍，咱們行事便名正言順，同樣，跟那些家院比起來，對付殭屍可就要麻煩不知多少倍了。”

姚龍道：“所以咱們不能再等下去了，要動手就必須快刀斬亂麻，在方府內殭屍的數量還不足以造成致命危害之前，將他們一個不剩全部斬殺。”

“所以老爺才急着要去見賈思明。”劉舉頓了頓，接着道，“老爺，這個時候有些事情必須讓你知道了，否則全盤沒有你來掌控，我擔心會功虧一簣。”

其實劉舉打算如何激發流民的憤怒，引起他們和方府之間衝突的進一步升級，姚龍心中何嘗不是一清二楚，當下點頭道：“嗯，你說吧，我聽着。”

劉舉清了清喉嚨，壓着聲音說道：“目前聚集在方府外鬧事的除了流民之外，還有一部分是城中百姓，總數大約在三千六百人左右，按照原定計劃，郝東方的手下會在明日正午，蒙面沖入人群之中大肆砍殺，從而激起足夠的民憤，然後郝東方會帶人主動衝擊方府正門，同時煽動流民百姓蜂擁而入，造成不可挽回的械鬥局面。以三千對一千，就算方府內是正規的朝廷軍隊，恐怕也要折損過半，屆時再由陸指揮帶人打掃殘局，應該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將方威手到擒來。”

果然和自己預料的相同，姚龍說道：“如果沒有殭屍，你這個計劃確實行得通，可是現在，恐怕很難有成效了。”

劉舉答道：“老爺剛才說的無不切中要害，應付這個局面，越早動手越有利，可是在確切掌握方府內殭屍的數量之前，貿然行事的話，恐怕會得不償失。”

姚龍道：“得不償失？早一刻動手就少一分危險，你這得不償失是什麼意思？”

劉舉瞟了一眼姚龍懷裏的韓詩茹，“老爺留在瑞州，為的是什麼？還不是因為被柳姑娘拖累嗎？現在既然已經救回了詩茹，完全可以再拖上幾日，待柳姑娘的病情好轉，便立刻動身離開這是非之地，何必要冒險現在跟殭屍衝突？萬一殭屍失去控制，侵染了整個瑞州，豈不是得不償失嗎？”

姚龍冷笑道：“你的意思是，黃大煒不管做什麼，只要不會威脅到我，便對其置之不理，只要柳如是病情好轉，立刻動身離開，將滿城百姓都留給他。你，是這個意思吧？”

劉舉嘆息着答道：“老爺，殭屍傳播之迅速，老爺應該比我更清楚，若非實在想不出更好的辦法，我也不敢如此勸老爺，畢竟將一座城池棄給了殭屍，朝廷要追究起來，老爺也難以推脫。”

“唉，可惜啊，如果這番話你是在我進去之前說的，那就好了！”姚龍抬起腳來放在劉舉身邊，“看到這些血沒有？只要黃大煒發現那被我一腳跺死的孕婦，立刻就會暴跳如雷，別說拖上幾日，怕是今晚我們動手晚上一刻鐘，方府之內的殭屍數量就要翻上數倍！”

劉舉雖然不知道姚龍跺死的孕婦是什麼身份，但對他的判斷卻沒有半點懷疑，苦笑着說：“老爺，那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姚龍咧嘴一笑，“我如果知道怎麼做才能萬無一失，那留着你還有何用？”

劉舉心想，你留着我不就是為了給自己遮醜的么？我傷天害理的本事，連你一成都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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