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節 兇手不是一個人
如果你曾經被恐懼侵佔過內心高地,那就一定會感受到我現在是怎樣的心情。
我拖着有些發木的身體再一次的靠近了床上的屍體,我擔心是自己的視線出了問題,重新打量一次之後,我終於不得不承認,這根本就不是我之前所見到的那個村長,無論從體型和頭髮來看,兩者根本沒有相似的地方。
我極力的按耐着內心的不安,現在現場只有我一個人,我必須時刻小心,萬一在什麼東西上落下自己的指紋,到時候再被有心人推波助瀾的坑上一下,百口莫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我將拖布桿卸了下來,翻了翻床旁邊的衣櫃,找到了一雙黃-色的膠皮手套,戴在手上之後,我開始仔細的打量着周圍的一切。
地面上散落了鍋碗瓢盆,基本上,除了火爐上面的那口悶罐,所有炊具都被打翻在地,我不由的心裏一寒,村裡人不比城市,在市裡,東家西家打架經常扔鍋撇碗,但在農村卻不然,若是砸鍋摔盆,那絕對是深仇大恨,畢竟那是吃飯的傢伙,但凡能幹出此事的人,那都是結下了解不開的疙瘩,說是不死不休,也不為過。
我好奇的走到床頭的位置,床上的死者臉皮被拔,胳膊和腿部也被盡數切斷,但卻毫無血色,就如同兇手在做完這一切之後,並未馬上離去,而是將死者的臉部擦拭乾凈,才逃離現場。
現場除了散落在地的鍋碗瓢盆,其他傢具倒是完好無損,沒有絲毫打鬥的痕迹,死者的臉部雖然消失不見,但通過輪廓和死亡的姿勢,似乎死者死前並未進行過掙扎,難不成,死者是在極度安靜當中死亡?
而地面的那些雜物,則是在死者死亡之後,兇手才打翻在地,他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難不成,是為了掩人耳目,造成一副跟死者有血海深仇的假象?
我有些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最近發生的事情實在是有些出乎我的感知。
情侶酒吧死去的劉梅,高速公路上被安置的炸彈,出現在我家樓道中的王宇,其實王宇不應該跟前者算到一起,因為孫娜跟葉凡醒來的時候說過,是王宇用刀劫持孫娜,將兩人用麻醉針麻痹之後,才趁亂逃竄,由此可見,王宇這人必然有問題,要不然,為什麼劉梅一死,王宇便坐不住了?
但我奇怪的是,王宇為什麼會死,死就死了,為什麼臉皮也會消失?
如果說這一切都有必然的聯繫,那麼為什麼劉梅的臉部還在?神秘的出租車司機,到底是誰?他想幹什麼?
一連串的問號充斥在我的腦海里,我煩躁的拍了拍頭,準備坐下去休息休息,剛準備蹲下身子的時候,我突然心頭一寒,坐在地上肯定會留下痕迹,萬一法醫勘察現場的時候再將證據指向我那可就操蛋的,雖說這種可能微乎其微,但在這個場合,身邊沒有一個人的時候,我還是小心為妙。
我用手機將現場原本的模樣一絲不差的錄了下來,慢慢的退出了房間,等待着支援的到來,畢竟我寡不敵眾,我也不知道兇手到底離沒離開。
床上的死者應該是真正的村長,我不由的心裏有些鬱悶,我可是跟真正的兇手失之交臂啊!或許在我離開之後,他便匆忙逃走,如果我打電話確認一遍的話,這種錯誤便不會發生了。
等等……
我突然想起之前那個假村長跟我說的一句話。
他告訴過我,案發現場有兩名警察在看着,我也給米蘭打電話確認過,這麼說來,那兩名消失的同事,一定和那個人有所關聯,但是,整個村子裏面的人呢?
米蘭很肯定的對我說過,他們接到報案來的時候,是見過人的,我說的也很隱晦,如果米蘭發現這裏有不對的地方,不可能在我之前沒能發現,也就是說,村子裏的人,全部都是在這短短的一夜之間,全部消失。
他們到底去了哪裏?
我心頭一寒,有些恐懼的生出一個想法,拿出手機給米蘭去了個電話。
米蘭似乎一直都守在電話旁邊,我也沒廢話,直接問道:“昨天你們來的時候,見到過村長嗎?”
“見到過啊。”米蘭不明所以的問道:“怎麼?你沒見到?”
我暫時沒說村長可能已經死了的事情,問道:“你見到的村長是長頭髮短頭髮,體型怎麼樣?”
米蘭讓我等等,她想一下,片刻之後,她對我說:“新民村的村長個子不高,挺虛弱的,整個人就用一個字就能概括,邋遢!”
“大姐,這是一個字嗎?”我痛苦的拍了拍頭,真擔心米蘭要是碰到以前的數學老師,會不會打死她。
米蘭不悅的說道:“跟我計較這個有意思嗎?反正那村長特別好認,全村屬他最埋汰,其他人雖說穿的也很簡單,但至少乾乾淨淨的,就是有不少衣着挺不和諧,就跟穿錯了衣服似的。”
聽着米蘭的話,我沉重的呼了口氣,看來,米蘭他們也被假冒的村長騙了,但為什麼沒人戳穿他?
“等等。”我將手機貼在耳朵旁邊,問道:“你最後一句說什麼?”
“什麼?”米蘭疑惑的說道:“全村人屬他最埋汰?”
“不對,最後一句!”我說。
“就跟穿錯了衣服似的?”
“對!”我終於明白,為什麼在米蘭來的時候,村裏面明明有村民,但我來了之後,卻只剩下小虎跟村長兩個,那是因為,早在昨天村子裏的人就已經被兇手轉移,並且換上了他們的衣服,他們之所以這麼做,並不是因為擔心警察會來,而是因為,他們應該是行兇的時候,被人發現,導致報了警,要是一瞬間所有人全部消失,必定引起警方的注意,無奈之下,只能進行改裝,但真正的村長,在那個時候,應該並未死去,要知道,屍體死亡超過一天,必然會發出異味,要是那樣的話,在之前跟假冒村長談話的時候,我便能聞到味道。
但我還有一事不明,便問道:“米隊,你們昨天來到案發現場的時候,沒有帶目擊證人回去錄口供?”
米蘭沉思了片刻后,有些小心的說道:“沒有……”
我一下火就大了起來,這他么什麼鳥人?哪有不帶目擊證人回局裏做筆錄的?
沒等我發火,米蘭便接著說道:“其實不是我們不想帶,而是帶不走。”
“什麼意思?難不成看到行兇的是一隻遊魂?只能晚上出現,白天就見光死?”
言語中我也沒留情面,反正我的編製也不在重案一組,就算是米蘭事後找我毛病,我也充其量待到學府世家的案子告破,早晚都得回到刑偵隊,我怕個卵?
更何況,米蘭此事做的的確不對,捅出去她也難受。
米蘭也沒生氣,而是安撫了我幾句后,對我說:“目擊證人帶不走是因為,她是個癱瘓,之所以會看到行兇過程,是因為他們家透過窗戶,就能看到行兇地點,所以才報了案,我們只能在她的家裏做筆錄,帶不到警局。”
“癱瘓?”如果這一切不是巧合的話,必然是小虎的奶奶,我擔心這村子裏還有其他的癱瘓,便問道:“你說的那個人是不是一個老奶奶?具體長什麼樣子我沒見過,但家應該住在村子入口不遠處,門口有一個小泥巴堆。”
我之所以會提起泥巴堆,是因為我來的時候,小虎就在那裏,孩子不大,肯定不能走遠去玩,前些天松山下過雨,新民村肯定是波及到了,路邊還有坑坑窪窪的小水泡。
米蘭恩了一聲,問我:“你怎麼知道?”
“我來的時候見過她孫子。”我將小虎的事告訴了米蘭,包括小虎的奶奶不見,小虎也失蹤的事。
我基本上可以肯定,在我走進一戶村民的家中時,兇手絕對還在村中,要不然,小虎是不會突然失蹤的。
同樣,兇手也不是一個人,按照米蘭的說法,她當時在村子裏所見到的人,都是兇手的同夥,或者說,他們都是兇手。
案子牽扯的範圍越來越大,消失了整整一個村子的人,這種事我可不敢隱瞞,出了責任,我可擔待不起。
“米隊,村子裏的人都不見了,而且,在村長的家中……”我將火爐上的悶罐,和被切去胳膊腿部以及臉皮的村長屍體都告訴了米蘭,我隱約間聽到電話那頭有嘔吐的聲音。
媽的!活她么該!那娘們好像在吃飯,聽我這麼一說,基本上不用吃了,讓她就派我一個人來,這就是現世報!
咕嘟咕嘟……
米蘭喝了點水后,對我說道:“你現在就在村長的家門口守着,發現可疑的人,馬上聯繫我,並且跟緊,現在我就過去。”
“米隊,米姐,米大媽!”我有些火大的說道:“我身上連把武器都沒有,我怎麼跟蹤?就算是碰上了兇手,他們肯定會有武器,我就一個人,怎麼抗衡?”
我倒不是在發牢騷,只是旁敲側擊的告訴米蘭,我他么要槍!槍!
米蘭也不傻,一聽我的話,便明白我心裏的想法,笑着說道:“不就是把槍嗎?一會就給你帶過去,你自己小心點。”
“知道了。”我掛斷了電話之後,心裏可算是舒服了一些,有了槍之後,那就相當於多了一個保命符,在警校的時候,我雖然算不上神槍手,但槍法也不賴,有把槍,能解決很多麻煩。
我正準備坐在村長門口的石凳上時,突然想起了小虎的話,他奶奶是剛剛失蹤的,一個癱瘓,一個小孩,肯定不會是兇手的幫手,既然如此,為什麼在警察給小虎奶奶做筆錄的時候,她不將實情說出來?
我想了一下,唯一的可能就是,小虎被他們劫持,威脅小虎的奶奶,而他們對小虎似乎並未迫害,要不然,我見到的小虎也就不會活蹦亂跳,跟個沒事人一樣。
這樣說的話,在警察離開小虎家的時候,兇手也沒為難一個癱瘓在炕上的老奶奶,現在卻突然將她掠走,很有可能是因為他們發現了我,雖然不知道我的身份,但對於一個陌生人來說,也的確擔心事情敗露,所以小虎的奶奶才會被抓走,而小虎顯然是對這一切毫不知情,雖說小虎像個鬼頭精,但面對誘·惑的時候,小孩子的天性絕對會肆無忌憚的展現,想要拐走他,並且不被他所恐懼驚慌,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不對啊!
我心頭一寒,按照我剛才的想法,豈不是說,我的行蹤,時刻都有人盯着!
砰……
一聲悶響,我的頭部被重物擊中,我昏倒前唯一能看到的,便是地面上滴落的血跡,和身後桀桀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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